第89章 Stardust.79 巨木骑林的狐狸
四季如春的温柔水乡是夜安国的标志。国民多以捕鱼和水产养殖为生，水稻是夜安国最大的出口粮食。
“唔——”金发棕眸的红衣少年仰头望着树上的小金丝雀，犹豫着要不要动手。
“班星梓！”
这一声惊飞了金丝雀，少年攥着拳头转身，喊道：“计逸凡，你干什么？”
“你……后面有、蛇。”计逸凡颤声指着他身后。
“蛇”字一出，班星梓身体猛地一僵。与此同时，狮子的听力范围发现了异常。
“风袭。”
陌生的声音轻念出两个字，随后贴耳闪过的凉风化作利刃袭向他身后的树枝。几秒后，班星梓反应过来，动了动耳朵，异常已然消失，可他一抬头却撞上来人的胸膛。
“抱歉。”鱼手中拿着一片叶子，是刚从班星梓头发上摘下来的。
班星梓看着鱼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了声谢。
“不客气。我是一个鱼贩，你可以直接叫我‘鱼’。”
“初次见面，我叫班星梓。”
“星梓，你没事吧？”酷米慢了一步过来，其他人紧随其后。
“没事，幸好有这位哥哥出手。”他说着，看向鱼。
计逸凡本来站在外围，结果杭源一冲过来就把他撞进了内圈。
“老大，你受伤吧？”
“放心，毫发无损。就是……又跟丢目标了。”班星梓叉腰惋惜，眼神不由自主看向计逸凡，“果然碰见你就没好事。”
计逸凡无言以对，起码相识至今的十个月的有限的碰面时间里，是这样的。
“星梓哥哥刚才在抓什么？”可米有些好奇。
“夜安国国鸟，金丝雀。”
计逸凡挑眉疑问：“不会被通缉吗？”
班星梓没回应，只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杭源解释道：“是维和任务。”
“你们也是来执行维和任务的？”班星梓问酷米。
鱼顺势插话：“他们是帮我的。请问你听说过〔雀羽瑶池〕的传说吗？”
班星梓作出思考状，“有听篱菊讲过，算是一个悲剧吧。”
『种族战争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夜安国受种族圣物影响，处在漫长黑暗中。』
『阳光被无形的屏障阻隔，邻国的阳光总是那么令人向往。因此，渴望阳光的人们离开了，习惯黑暗的人们留下了。』
『一个没有阳光的国度，在外人眼中是没有生机的。久而久之，夜安国与外界失去联系，成为一个封闭的国家。』
『直到某一天，人们最后一次听到金丝雀的鸣叫声。也正是那一天，这个国家的人们重新迎来了阳光。』
『一根根羽毛载着阳光降临，落在掌心的金丝雀羽柔软轻盈。当黑暗完全褪去，人们才看清自己生活的这个家园的全貌。』
『人们抬头仰望天空时，发现一只折翼的金丝雀站在湖中枯死的树木上望着湖面的羽毛。』
『它不住地嘶鸣，像是在呼唤同伴。直到它力竭坠入湖中，血液将湖水染成金色，人们才意识到为他们带回光明的是曾经弱小的笼中之物。』
“雀羽瑶池，正是夜安国国都地形的艺术写照。”
看着认真给鱼介绍的班星梓，计逸凡撇了撇嘴，心说：呵，突然就有了人样。
鱼一边听，一边做笔记。可惜众人看不懂他用的何种语言，因为他的笔记上只有品类不同的鱼。
“非常感谢。”合上笔记本，鱼对班星梓说。
“不客气。”班星梓礼貌回应。
“那么，下一站！”
六人听他号令，同班杭二人告别后准备离开。刚走没几步，鱼忽然转身对班星梓说：“夜安国的金丝雀会追光，在夜晚会更易寻找。”
“嗯，知道了，谢谢。”他的话音刚落，鱼等人就已传送至下一地点。
电话通知了窦篱菊后，班星梓不禁沉思起来——莫名地，他感觉鱼最后一句话含双关，但他想不出更多的含义。
另一边，六人跟着鱼进入一片森林。鱼走了一路也采摘了一路，虽然不知他是何意图，但作为见证者的他们只需记录，无需多问。或许不久的将来他们就会明白他的用意。
“唔，到边界了。”说着，鱼停下脚步，俯瞰云下苍生渺小。
此刻，六人才意识到他们正身处天域花海。
“花精种占据云天，执掌气象与四季。神赋予的权力本能保全自身，可惜历史的教训让他们误判了自己的实力。”
六人听得云里雾里，却在心里记住了他的话。
鱼抚摸着白鸽又站了一会儿才领着六人离开。鸭爷和芋儿一路紧跟着计逸凡，有意地拉开他与鱼的距离。
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但没多说什么。
泷月高原。
“欸，你们回来啦！”
下意识躲过很是兴奋地飞扑过来的章奇松，计逸凡疑惑道：“回来？回哪里？”
“回家啊。”章奇松转身双手叉腰认真地回答他。
“这里是森林啊，奇松。”明月魄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他该不会是吃毒蘑菇致幻了吧？”可米思来想去只有这一种可能性。毕竟邪纹幻狐还好好卧在那里瞧着他们。
“哈？！”
这一片森林是手忙脚乱的急救和笑料，而另一片森林仍处于警戒之中。
“岁棠，有什么发现？”纱羽手握天晶镰在外放风。
岁棠正在她们巡林时意外发现的药室中调查。本来，在自然保护区内建造研究点就需要相关申请，并告知巡林员。
“此处的药室并不在列，极有可能是私人建造，存在潜在威胁。”岁棠四下查看着，在角落的木制工作台上发现了一小堆洒落的白色粉末。
“这种粉末……”随着记忆检索的范围缩小，岁棠的脸色愈加冰冷。
“无法判断？”纱羽收回域器走过来。
岁棠的种族特性〖化原〗能够鉴定各类药物的成分。再凭借她丰富的药理知识储备，分析出粉末的效果应该不成问题。
“五毒圣手。”
四目相对，二人神经瞬间绷紧。有人靠近！
天晶镰入手。
“刀下留人！”
〔时停〕魔法发动，纱羽庆幸自己反应及时。
岁棠满腹疑惑：“图子响，章奇松？你们……”
“啊——我们不小心招惹了一只空域系域宠。”章奇松摸着后脑勺解释道。
“奇松，子响。”
借鱼的力量随后赶来的计逸凡等人进门见到对峙的双方皆是一愣。
见状，纱羽迅速收了域器，却没作解释。
“是误会。”他说完，〖精神链接〗开启，记忆共享。
久违的熟悉感令鱼有些恍惚，看着众人的目光渐渐变得怯懦。由心底钻出的逃离的念头越来越占据上风。
“狐狸。”
与记忆重合的一个词令他找回了些理智。鱼扭头看向邪纹幻狐，自它额头出现的银色条纹一路向后直至尾尖，那是邪纹幻狐族的标志纹路。
现今，一身暗紫色的皮毛映衬着它一双狐眸中的血色，尤为可怖。
“怎么了？”在场的人里，只有章奇松最适合开口。
“这里有狐狸的牙齿和毛皮。”
“是你的同族？”图子响试探着问，语气表现得小心翼翼。
他们曾在桃花谷继承过樱格的记忆，其中些许有关于邪纹幻狐自述的过去。
尽管邪纹幻狐没有回答，但众人都看得出来，不论是它还是章奇松对这个问题实际都是持默认态度的。
空气安静了许久，岁棠用维和手环的录像功能记下药室内的情况后说：“这里不安全，我们尽快离开同队长他们汇合吧。”
尽量收集现场数据后，一行人迅速撤离。
药室一下子回归寂静。烧瓶里的药水渐渐沸腾，慢慢烧干，直到一只血蝙蝠撞开了酒精瓶。酒精瓶晃晃悠悠，最终被一只手扶住，盖上盖帽。
“藏的够久了，也该出来见见面了吧。”由兰背对着门口不紧不慢地说。
“别激动，我们是零度光辉的成员。”叼着巧克力棒的双极种赭衣少年举着双手从药柜后走出，身穿冰蓝色制服的人类种少女紧跟着他。
“零度光辉也在调查五毒圣手？”月拉格直截了当地问。
少女答：“雇佣兵的本职正在于此。”
月拉格很是好奇地问：“那你们打探到了多少？”
“无可奉告。”
少女丝毫不胆怯，这倒让月拉格有些意外。他笑道：“零度光辉的成员都这么个性鲜明吗？”一双血眸观察着对方的神色，试图从中窥探到什么。
可惜他并没有得到有用的东西，更奇怪的是，他看不清这个人类女孩的魔法心阵。
这时，由兰开口了。她侧身对两人说：“二位一直负责零度光辉在泷月高原地区的行动，想必也位居队长之列。地魔种与零度光辉也算是朋友，朋友之间不必拘谨。”
“二位在此得到的信息，我们并不会索要，请二位出来也只是想确定此处是否有继续调查下去必要。”
“他们撤离的很快，留下的有用信息只有这份未来得及烧毁的纸质合约。”
“Mujie？”
“这是临时印本。”少女将合约递给她，顺便自我介绍道：“零度光辉巨蟹番队队长，果悠然。”
见同伴如此，少年积极举手道：“射手番队队长，远征。”
“多谢。”由兰莞尔一笑。
“告辞。”话音落地，二人原地消失。
外人走后，月拉格忍不住问她：“老实说，我不懂。灵精种请宴时，你明明对零度光辉保持警惕，后来怎么将克拉尔拍卖场的安保工作交给他们？”
“任何关系和看法都并非永恒不变。”
“嗯，行吧。”
由兰翻开合约，注意到右上角印有一朵月白色的蕊茎细长且形如燕的花，只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一边回忆一边掏荷包，取出手绢的同时意外掉出了一只古铜色外壳的怀表。
月拉格先一步弯腰捡起摔开的怀表，瞧见其中的全家福，目光瞬间变得柔和，笑道：“好可爱的小男孩，他是你弟弟？奇怪，怎么没有地魔晶？”
话音落地，剑指喉间。
月拉格下意识地举起双手，颤声道：“由、兰？”
她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眸中的情绪，但他看得到她额间的地魔晶在变红。他不确定地问：“你生气了？”
由兰默不作声。
“由兰？”
“既然你注意到了，那你就……”
“等等！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他紧急叫停，试图寻找挽回的余地，“你追查五毒圣手，不止是为了牵制森皇吧？”
由兰大概还是心软没有直接解决他，半晌她开了口：“狐刀。”
“啊？”
“那把刀是五毒圣手亲自锻造，用灵魂饲养的邪刀。”
“由壳六岁时被五毒圣手抓去做实验……灵魂与身体剥离……我借用种族圣物的力量令他复生，但契合的不稳定，需要梵镜花医治。”
听完，月拉格大脑一片空白。恍惚间他意识到一件事，想要求证：“你答应与我合作真正的原因……不，你重整地魔种却让他人代理，自己隐藏在幕后步步为营，一切都是为了你弟弟？”
“是。”
“为什么？”月拉格满目疑问地看着她。
“什么？”
“答应与我合作，倘若失败……”
“不会失败。”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月拉格听在心里不由得感到沉重，呼吸也因此变得不连续。
血蝠躲在角落不敢靠近两人。它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氛围达到了相识以来最低的温度。
“对不起。”
闻言，血蝠心里哀嚎着，害怕主人就此消失。
剑光闪过，血蝠硬着头皮冲出来保护月拉格，没成想被掐了翅膀！
“胆小鬼，刚才躲到哪里去了？”月拉格右手托着血蝠，左手食指戳着它的脑袋。
血蝠一惊，一跳一跳地想要解释，奈何月拉格没给它解释的时间。
“话说，合约上写了什么？”月拉格将怀表递还给她，她额间的地魔晶已经恢复正常色彩。
由兰平静地回答：“是灵森花三精种就桃花谷矿脉开采制定的规章。”
“哦？三精种是打算重新合并吗？近几年的合作未免太频繁了些。”对此，月拉格不得不留个心眼，“而且，古日平原和泷月高原并不缺矿吧。”
“灵精种不知，但森精种的目的一定是怨瘴，那才是五毒圣手想要的东西。”
深吸一口气，他皱眉思考。然而他对五毒圣手并不了解，也不怎么关注。若非由兰要求，他根本不想与森精种产生什么交集。
“……五毒圣手究竟在计划什么？”
“那次救援带回来的除了由壳还有母珊等一众混血孩童。”
“异化？”一听到混血，他立刻联想到这个词，想着想着不禁笑道，“难怪零度光辉也卷了进来。怕是再过不久，魔法师委员会就该出手了。近来名声大噪的极限组织不也对异化魔法师颇为在意嘛。又是一盘大棋啊——”
“精灵共主不久前才提出彻查森精种在蛮沙峭原剥削矿工的问题，这下真的是要被外人盯穿了。”
“也许被盯穿的，不止他们。”她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瞬间紧张。
他抬头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树上站着一个戴银色雪莲面具的少女。
视线交错，少女朝二人施礼，然而下一秒她就不见了踪迹。
“光之雪。”
由兰收了目光，用手绢包好怀表，露出上面的花朵图案，放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