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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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回程(二)

谢尤从那天起就昏昏沉沉的,直到进入华州境内时才能偶尔从马车上下来走动。

眼看还有三四日就能进入靖仓山脚下了,谢尤不免高兴,萧结香的眼里也有了笑意。说到这里,谢尤就得说一说这一路师姐越远离东海,脸上的忧愁便越多。

有时她坐在马车上,眼神涣散,不知在想什么。更多的时候她则是跟谢尤讲着那些她从书上看来的故事。

谢尤有一日对她说。“师姐,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我如果不开心,到后山无人处拿剑乱砍一通,自然就开心了。”

萧结香当时道。“我只是忧心日后何去何从。”

谢尤随口道,“师姐怕什么,实在不成,回靖仓去,师父师娘还留着你的房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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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陈是覆河边上一个穷苦的小镇,谢尤等人在此处暂时住在普明禅院,这个小寺院坐落在林木茂密的山坡上,离覆河的支流东江还有一段路。

这里的僧人很热情,天机晚饭后同他们在山楂树下散步。第二日晨起下了雨,众人都决定在此处住到雨停,因为队伍里除了萧结香、谢尤二人,其余人都是骑马,眼看过了河便是中州,众人也就不急了。

到了第三日,雨还没停,寺里的菜蔬谷米确被吃完了,天机便与陆成、追月到东陈镇子上去买些东西来。中午雨势小了一些,他们便一人穿了一件蓑衣出得门去。

谢尤午后同萧结香到大雄宝殿里磕了头,然后师姐妹二人就坐在大殿的前头的地板上,垫着蒲团儿,一人拿着一炷香,开始比剑。

这是谢尤新想出来的打发时间的玩意儿,无需费力,在哪儿都能玩,筷子,簪子,香烛,都能用做剑,招式在手底划出,另一个人隔空接招,她和萧结香一路在马车上玩了一个多月,左手灵活的不得了。

这会儿她一“剑”平平的在空中横着一划,萧结香的“剑”则开头便杀气重重,从上至下,劈山倒海的落了下来。她只好一缩,不与她正面相对,而后又挽了一个剑花,将剑气拢在身前的方寸之地,不让萧结香的剑再进一步。

但香火脆弱无依,谢尤一不小心,便折得只剩小半截香在掌心。

萧结香捏着自己手里完好的那一根,转身向着大殿中的佛祖拜了一拜,将香供在案前,然后笑盈盈道。“你瞧瞧,这次又是我赢了不是。“

谢尤撑着地板,一个骨碌站了起来。她举起右手,不忿道。“下次用这只手同师姐比,再论输赢。“

“我本是双剑,如今你虽用左手,但我也是单手迎战,若是你用了右手,那我这双手剑,你就有信心能赢了?”萧结香携着谢尤,走出大殿,沿着屋檐下往住宿的厢房走,一人从雨里冲了过来,他的蓑衣下鼓囊囊的,后头两个沈家亲兵急乎乎的拿着长枪跟上来,谢尤和萧结香望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等走近了,才看到天机的脸上少见惊慌,离着谢尤三四步远,就道。“小谢施主,沈夫人,烦劳与小僧做个帮手。”

他身上蓑衣在行走间敞开了一道缝隙,谢尤这才瞧见天机的怀里居然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妇人。她一身红裙,遍是泥污,颈间骇人的一道青紫,看起来是被什么人狠狠的掐过一般。谢尤和萧结香对视一眼,天机打头,后头两个亲兵一人一柄乌油伞,撑在二姐妹头顶,跟着天机呼呼穿过前院,走进了后院的禅房。

天机把那女子抱进了自己住的屋子,放在床上,使唤亲兵,打几盆热水,越快越好。而后他道。“虽说大夫眼中无男女,但……”他描了一眼谢尤,愣了一下,然后才道。“这女子只怕伤的隐秘,劳烦沈夫人和小谢施主脱了她的衣裳,瞧一瞧她伤的如何,我这里来时制好的药丸十去七八,只能去问一问寺中有没有晒好的草药。”

天机说着就往出走,谢尤刚抬脚要往床边凑,萧结香一声轻喝,”尤儿出去!找三弟问一问他路上备了什么药,与天机师父等会儿再来。“

谢尤不懂,但想着萧结香照顾过重伤昏迷的她,这会儿她去问一问沈哲也是在理之中。于是她便从门口提了一把伞,匆匆对面沈哲的房间了。谢尤站在窗边,往里瞧了瞧,自从沈鹤过世后,再见到沈哲,他只要在某处停歇,便会把自己一人锁在房间里摊开一张纸琢磨着写什么。

这前前后后走了快有小三个月了,沈哲似乎还在琢磨他那文邹邹的东西。

这会儿谢尤看见他地上撒着一地的纸,有的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张的纸,有的不过二三字,谢尤从窗里探尽头去,喊了一声。“沈三哥!“头一声沈哲似乎没听见,谢尤默默后脑勺,憋了一口气,大声又喊。”沈三哥!!“

沈哲“啊“的一声,抬头望向谢尤,瞧见她半个身子压在窗沿上,他问。”小谢,怎么了?“

“沈三哥,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方才天机师父救了个女子回来,看着伤的不轻,你不知道?”谢尤用手一撑,从窗口翻了进去。一双木屐,这是僧人们雨天穿的,谢尤觉得好玩儿,也穿了一双,嗒的一声落在禅房内的地上。右手拿着的乌油伞卡在窗口,谢尤只得拉着伞柄,尴尬的卡在床边,侧着身子对沈哲说。“师姐让我来问问你这儿有没有什么备着的药。“

“等等,我瞧瞧。“沈哲把手中毛笔随手架在桌上的一个小茶杯上,转身往床边去找。谢尤便趁着这机会回头去收伞。

伞面刚一合住,她便看见又有两个披着蓑衣戴着帽子的人急匆匆的走进后院。谢尤两手握着伞,冲他们哎了一声。

两人都回头过来。一个人冲着谢尤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又往天机的房间走去,另一个人则直接走了过来,站到窗下,一掀帽檐,是陆成。

谢尤看他脸上挂着血,吓了一跳,连忙去看他身上有没有血迹,后来又一想,便是有,这么大的雨也冲的干干净净。

陆成没等谢尤问,就叹了一口气。

“三公子,小谢来叨扰你了,正好我进来,同你们一道说一说,今天我们出去,可遇上了一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