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语音的节律

一、 学习目标

了解和掌握现代汉语节律的特点；了解并熟悉构成语调的因素；了解停顿的概念及类别；了解音步的概念及类别，熟悉汉语音步的特征；了解重音的概念及类别；了解汉语句调的基本调型；了解平仄和押韵的特点。

二、 学习要点

1. 语调的构成因素

2. 停顿、音步、重音和句调在汉语中的表现

3. 平仄和押韵的作用

三、 重要问题解答

1. 什么是韵律词？汉语普通话的韵律词有什么特点？

韵律词和音步都是韵律学的概念。从韵律学角度看，人类语言中最小的能自由运用的韵律单位是音步，而通过音步实现的基本语言运用单位就是韵律词。也就是说，小于一个音步的单位无法构成韵律词，不是韵律词的语言单位的使用要受到限制。

汉语普通话以双音节音步为主，其次是单音节（蜕化音步）和三音节（超音步）。受音步限制，汉语的韵律词具有以下特征：包括一个三音节以下的词或词组；可以对应一个超音步，由一个音步和其相邻音步组成；词内音节之间没有停顿，具有一个词重音。如“她做了/一桌/好菜”这句话中就包含了三组韵律词。又如我们还可以划分出“您的、一天哪”这样的韵律词，这是因为“的、哪”的语音弱化，不能独立成为韵律词，只能附着在相邻的音节上。

2. 语调与声调有什么联系？

平时，人们说话或朗读除了发准每个音节固有的声调之外，还赋予每个句子一定的高低升降、轻重缓急的调子。句子里，有的字的后面要有一个小小的停顿；有的音节读得高一些，有的音节读得低一些；有的音节读得重一些，有的音节读得轻一些；有的音节读得快一些，有的音节读得慢一些。有的句子的音高是逐渐上升的，有的句子的音高是逐渐下降的。这些现象都跟句子的含义及说话人的感情、态度密切相关，所以把这种句子中用以表达意义和感情的抑扬顿挫的调子叫作语调。

语调包括停顿、重音、升降、节奏等许多方面，内容极为丰富。

语调与声调都与音高有关，但是不同层面的概念。广义的语调，指的是句子层面的韵律特征，包括句子的音高、音长和音强等，表现为句子的高低升降、抑扬顿挫；狭义的语调，只指句子的音高特征，即语句音高变化的总体趋势。而声调，也称“字调”，是指贯穿整个音节的高低升降变化。

对于非声调语言来说，句子层面的音高变化表现的就是语调特征。而汉语是声调语言，语调在汉语里的实现方式与非声调语言语调不同，主要体现为声调跟语调之间具有依存关系：语调存在于声调之中，通过语句中一系列的声调体现出来；而声调本身的实现又受语调的制约，主要表现在：语调会影响声调的调型和时长，在快速的句子里，声调的调型趋平、时长缩短。语调还会影响声调的调域，使其加宽或压缩，比如在“中央军委”这个短语里，“军委”的“军”的音高高于它前面的“中”和“央”，就是因为这里的“军”处于相对重读的地位。

语调不同于声调。声调指音节的高低升降，指单个字音的调子，也叫字调，功用在于区别语义。语调是贯穿整个句子的调子，也叫句调，功用在于表达全句的意思和感情。

3. 重音包括词重音和句重音，两者有什么特点呢？

重音分为词重音和句重音两类。先分析词重音的特点。

汉语里的重音性质正好和轻音相反，它有较长的长度和较为完整的音高模式，音强则是次要的。例如“看看”的后一音节是轻音，前一个音相对来说就叫重音。轻音一般出现在后附的音节上，但少数轻声词是单音节的，如“我的书呢？”中助词“的”和语气词“呢”都是独立但不能独用的单音节词，永远轻读，在词典里都以无调音节出现。重音则一定出现在多音节词里，单音节词无所谓重音。

普通话多音节词以双音节词为主，双音节词的轻重音格式基本上只有两种：一种是“重轻型”，例如“蚊子、玻璃、芝麻、老实、试试、报酬”等，前重后轻，对比鲜明，很容易辨别出来，是大家一致公认的；另一种是“中重型”，例如“文字、绿茶、剑麻、高尚、参观、报仇”等，后一个音节较重，但前一个音节既不是轻音，也不是跟后一个音节等重的重音，而是一个次重音，称为中重音后中音。

普通话三音节词比双音节词少得多。三音节词的轻重音格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中重轻”，一种是“中轻重”。前者如“麻豆腐、糖葫芦、毛玻璃、老狐狸、姑奶奶、大舌头”等，后者如“豆腐皮、图书馆、邮递员、飞机场、格子布、超声波”等。从数量上说，“中轻重”型的三音节词要比“中重轻”型的多。

句重音也叫语句重音，它不涉及词的意义，只和全句的意义有关。

语法重音是说话时自然就有的，出现在什么地方一般是有规律的。语法重音的变化，会使句子的意义发生变化。如：

你为什么批评他？（问原因）/你为什么批评他？（问对象）

逻辑重音出现在什么地方没有固定的规则，随说话人的表达要求而变化。它可以和一般的语法重音重合，也可以落在通常是不重读的音节上。逻辑重音一般只起强调、突出作用，并不改变句子的基本意义。

4. 一定要相同的韵母才能押韵吗？

押韵是诗歌的语言特点之一，它能增加语言和谐的美，便于吟诵记忆。

押韵所用的同韵音节并不是指韵母完全相同的音节。即便是用韵较严的律诗中，也有押韵不严格的时候。例如下面两首诗中：“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杜牧《泊秦淮》），用的韵是a、ia、ua；“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李白《下江陵》），用的韵是an、ian、uan。可见，所谓同韵的音节只是指韵腹相同（有韵尾的话，韵尾也要相同），至于有无韵头，韵头是哪一呼，却不必完全相同。

由于古今语音的演变，有些古诗所用的韵在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韵腹已经不相同了。例如“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贾岛《寻隐者不遇》）和“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李商隐《夜雨寄北》）中的用韵。

前一首诗所用的韵是ü、u，普通话里有明显的区别，但古代同属一个韵，《诗韵集成》的106韵中，“去”和“处”都属于仄声“六御”。其实今天有些方言里依然可以看出它们同韵的痕迹，湘语里“处”的韵母就是ü， 吴语里也有很多地方将“处”读作“qu”的。后一首诗的韵是i、-i［ʅ］，普通话的韵母前者是齐齿呼，后者是开口呼，但在106韵中，同属平声“四支”，在当时完全可以押韵。

语音演变了，很多古诗的用韵似乎与今天的语音不同了。想了解古诗的韵部，可以参阅《诗韵集成》或《诗韵合璧》等韵书。

四、 学习拓展

1. 节律

节律是指语音的节奏和韵律。它是音节在语流中排列组合体现出来的一种均衡、和谐的美。

节律是自然界普遍存在的现象：潮汐的起伏，日月的起落，人体脉搏、呼吸的反复，这种周而复始的、有规律的现象使人感到安定、振奋。聋哑人能通过手按乐器的外壳来“享受”音乐的节奏从而得到美的欣赏。因此，无论是自然语言还是艺术语言，节律的运用也是一个提高质量、增加美感的重要手段。

语句中轻重、缓急、抑扬、顿挫的交替出现，有规律地反复，音色相同或相近的韵脚有规律的重现，都使语言组合既有对比，又有和谐均衡的韵律感。

汉语是一种有声调的语言。一方面，汉语的音高变化不止一个层次：既有音节层次的音高变化——字调；又有句子层次的音高变化——语调。由于语调和字调的相互作用而使汉语的节律更显得丰富多变。另一方面，汉语音节中元音占优势。元音属于乐音性音素，发音响亮而圆润，因此汉语的音乐性也就更强，音高变化更为突出。例如与其他语言相比，汉语音节收尾时带有乐音性的较多。元音韵尾自然不必说了，就是辅音韵尾n和ng也是声带颤动的浊辅音，而且带有很响亮的鼻腔共鸣。用这些音素作为韵脚，可以达到韵味十足的艺术效果。中国古代诗歌特别讲究音律，正因为汉语语音提供了这样的可能性。

节律就是语音的物理要素：音高、音长、音强和音色在音节、词语、句子各个层面上协同作用的总和。

2. 字调和语调的关系

语调同音长、音强、音高都有密切的关系。汉语每一个字都有它自己的声调，字调和语调的音高、音强或音长相结合，常常会发生一些变化。

字调同语调的音长相结合时情况比较简单，语调中某一个字音特别需要延长时，延长的或是这个字调最后的音高（例如去声的调值是［51］，把［1］延长，成为［511］），或是这个字调中最初的音高（例如去声的［51］，可以把［5］延长，成为［551］），而不是从头到尾把整个字调逐渐地延长。阴平本来就是平调，当然不存在这个问题。

字调同语调的重音相结合时，也常常发生变化。大致阴平和去声读得比一般要高，阳平和上声读得比一般要低，整个的调型都没有显著的变化。下面句中有着重号的字，用带有强调重音的语调读，就会发生字调的变化：

他是诗人。/他是敌人。/他是好人。/他是坏人。

字调同语调的升降相结合时，情况比较复杂。语调的升降在句尾那个音节上表现得特别显著，这样就会对句尾音节的声调发生影响。如果全句的升降同字调的升降不矛盾，就在原来字调的基础上稍扬或稍抑。如果全句是降调，句尾音节恰巧是升调，或者全句是升调，句尾音节恰巧是降调，这时就在原来字调的基础上，稍扬或稍抑，但是不能完全改变原来的字调。例如：

问：这里面是不是糖？（要稍扬）

答：是糖。（要下抑，但“糖”不能念成“汤”或者“烫”）

问：你有事？（要稍扬，但“事”不能念成“时”或“诗”）

答：我有事。（要稍降）

一个音节的声调在语调中的变化是比较细致复杂的，在学习普通话时，只要把每个字原来的声调读得正确，把全句的语调读得正确，熟能生巧，对于字调的变化也就自然能够掌握住了。

3. 押韵

诗、词、歌、赋、曲等作品中，常在每一句或隔一句的末尾用一个韵母相同或相近的字，叫作押韵。押韵的字，要求韵母的主要元音及韵尾相同，不要求介母相同。民间戏曲把“韵”叫作“辙”（“车轨”的意思），把押韵叫作“合辙”。一般押韵的字都放在句末，所以也叫“韵脚”。押韵的作用，是使诗词富于音乐节奏，顺口动听，能唱易记，获得更强的生命力。由于诗句在行与行之间不像散文那样前言后语连接得很紧密，没有韵律，就会觉得散。

过去的旧体诗押韵，是依据《诗韵集成》、《诗韵合璧》等韵书，有106个韵部：平声30韵，上声29韵，去声30韵，入声17韵。律诗一般只能用平声韵，不同声调的韵不得通押。这些韵书分类多，每一韵类字数少，用韵较严。到了明清时代，北方民间艺人按照当时的北京语音，归纳出13个韵部，叫作十三辙。这样，韵部大为减少，每韵的字较多，用韵较宽。新诗盛行之后，押韵既不像旧体诗那样严，也不像民间曲艺那样宽，而是按照普通话的语音分为18个韵部，是我们现在的押韵标准。十八韵是指：一麻（a、ia、ua）、二波（o、uo）、三歌（e）、四皆（ie、üe）、五儿（er）、六支（-i）、七齐（i）、八鱼（ü）、九姑（u）、十开（ai、uai）、十一微（ei、uei）、十二豪（ao、iao）、十三侯（ou、iou）、十四寒（an、ian、uan、üan）、十五痕（en、in、uen、ün）、十六唐（ang、iang、uang）、十七庚（eng、ing、ueng）、十八东（ong、iong）。

五、 “思考与练习”参考答案

1. 什么是语调？汉语语调主要包括哪些方面？

语调是指全句音高的变化模式、重音、停顿及由此构成的节拍等可以帮助表达说话人的意思和感情、贯穿全句的抑扬顿挫。汉语语调主要包括停顿、节拍、重音、句调等方面。

2. 汉语停顿有哪些类型？举例说明什么是逻辑停顿。

汉语停顿有生理性停顿、逻辑停顿、强调停顿。逻辑停顿是指为了更清楚地表达语言的结构层次，以便听者更好地领会句子的意思而做的停顿。逻辑停顿在句子内部往往反映出语言成分之间的结构关系，停顿的改变有时会引起结构和意义的改变。如“三加四/乘以五”和“三加/四乘以五”的层次不同，意义也不同。

3. 什么是音步？汉语音步属于什么类型？体现为何种模式？

音步是韵律学中的重要概念，是语流中时间长度趋向于等长的小单元。音步是显示节奏的基本单位，它对一定长度的语言片段进行一种数目上的切分和安排，使他们每隔一定的时间就能重复出现，规律性的反复就构成了一种语言的音乐美。

汉语音步属于音节音步，体现为右向音步模式。

4. 什么是语法重音？什么是逻辑重音？试举例说明。

语法重音是指在具体的语句中，根据语法结构的要求，某些句法成分经常读重音。其基本规律有：（1）简单的主谓句，句子的谓语中心词常常重读，如“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如果主语是疑问代词或指示代词，主语重读，如“谁唱歌？”“这儿凉快”。（2）有宾语的句子，宾语重读。有两个宾语的，后一个宾语重读。如“他们学习英语”“老师给他本子”。（3）定语和状语常常传达新的信息，常读成语法重音，如“驿路梨花处处开”。（4）补语一般重读，如“你把他气哭了”。

逻辑重音是指进入句法结构后，由于轻重音不同而表示不同语义的词，具有区别意义的功能。如疑问代词重读表示特指，轻读表示任指，“你做什么菜？”和“别做什么菜”。

5. 汉语句调有哪几种基本类型？试说明各种不同句调的基本交际功能。

汉语句调的基本类型有平调、升调、降调、曲折调（凸曲调、凹曲调）。

平调一般用来表示严肃、冷淡、叙述等语气，最常见的平调如天气预报、宣读评分标准等。降调大多用于陈述句、祈使句和疑问代词在句首的特殊疑问句，以及听话人在近旁的对话。升调多用于疑问句、反问句，以及长句中的前半句。凸曲调常用于句中有重音的陈述句，或句中有疑问代词的疑问句。凹曲调多见于表现讥讽或句子首尾有重音的句子。中性语调少用曲调，因为曲调常表示特殊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