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哼!又是一个宋襄公
靠近出江口的月河宽达三十丈,左良玉的这支小船部队也涌进来上百艘,船只比王自羽的渔船略大一些,有一面帆,每船可载三十人,两侧还有桨手,剩余的有十多人有十人左右拿着弓箭,有一两个端着碗口铳、佛朗机铳。
看着岸边的火铳手,这些人也纷纷用弓箭、碗口铳、佛朗机铳向岸上射击,不过此时马武的火铳手先打响了,一片硝烟过后,只见率先驶入月河的二十多艘船靠近南岸这一侧的船上几乎没有站立的人,不过划桨的水手由于都坐在船上受到的损失较小,这些人慌乱之下没想着赶紧掉头返回大江,而是拼命向前划。
不过靠近北岸那一侧的船只受到的损失微乎其微,他们先是大骂,接着边用弓箭、碗口铳、佛朗机铳进行还击,便将船只划向南岸,准备上岸肉搏。
马武第一排的人开始出现伤亡了,多是碗口铳和佛朗机铳造成的,碗口铳和佛朗机铳的铅子比普通火铳大一些,李安国新练的所有军卒几乎没有甲胄,中了碗口铳和佛朗机铳后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
不过一千五百人的火铳手队伍在渡过了初期的慌乱后也慢慢镇定下来,随着第一排跑到后面,第二排开始射击了,硝烟散尽后,又有十多艘船只上站立的水手被清扫一空,侥幸躲过铅子的也战战兢兢伏在船上不敢动弹。
这时后面的船只见状一方面用弓箭、碗口铳、佛朗机铳还击,一方面也向南岸靠拢,每船还有十名手持长枪、腰刀的杀手队,按照他们的估计,只要自己的杀手队上了岸,彼等的火铳手必定一哄而散。
火铳队两侧的刀盾兵、长枪兵跃跃欲试,马武却并没有发出攻击的命令。
“以队为单位自由射击!”
火铳队一队有一百人,每队又排成三行,在队官的带领下主动找敌人射击。
马武亲自带着一百人一马当先迎上了率先上岸的那一拨人,只见那一伙人有三十多人,在一个穿着齐腰甲的军官模样的人的率领下,长枪兵在前,刀盾兵在后,大喊着向他这一队冲过来。
意料中的一哄而散并没有出现,马武端着一杆火铳瞄准了不到十丈远的敌军,按照大明大名鼎鼎的戚继光“纪效新书”的说法,五十步距离火枪射击,三十步就要上杀手队了,马武却带着火铳手不退反进!
“砰!……”,一阵硝烟过后,马武带着四十人转到后面,此时他放弃了开第二铳的想法,不过第二排、第三排的人却依次发射了。
第二排的人发射后,对面的三十多人还剩不到十人,此时他们不敢再往前了,纷纷又向船上跑,可惜此时第三排又开始发射了。
马武站在一处较高的地方紧张地关注着场上的形势,看着这些不退反进的船只,心里一动。
“你、你、你,….,掩护杀手队夺船!”
就这样,月河里的船只拼命在靠岸,靠岸遭到致命的打击后,大部分继续向前划,企图躲过眼前的射击,少部分慌慌张张调转船头准备往后撤,可惜船头的舵手多被火铳击中,剩下的桨手一方面要操舵掉头,一方面要躲避火铳的射击,慌慌张张下船只在河面上乱晃。
月河本来就不宽,这下在这一段的船只拥成一团,进退不得,这时马武这边的刀盾兵、长枪兵在火铳手的掩护下纷纷跳进水里朝这些船上爬,不多时在牺牲了为数不多的几人后便控制了这几艘挤成一团的船只。
而上游的王自羽听见这边的火铳手打响后也赶紧派人打探消息,得知我方已经控制局面后便下令掉头,不多时便迎上了正在往前划的敌船,在没有了铳队、杀手队的配合,单靠几个桨手哪里是王自羽等人的对手,于是这二十多艘船只全部做了俘虏。
此时的火铳队已经转到下游,还是以队为单位对船上的人进行射击,而王自羽控制了敌船后,将五队火枪手载到了北岸,还有一部分火枪手留在船上。
这下好了,进入月河的一百多艘船只两侧有火铳手的打击,迎头的船上也是一片火铳手。
最终,进入月河的船队被俘八十艘,剩下的侥幸返回了长江。
而城北的码头区域,一场恶战也在上演,江面离码头还有十几级台阶,贺小石安排人守住出口,在火铳、长枪的打击下,郝效忠的人马目前还没有摸到码头的边儿。
不过此时双层大船上的发熕炮和佛朗机炮开始发威了,明军此时在陆军中已经装备了仿制的红夷炮,不过水军尚未大面积装配,内河的水师还是以万历年间定型的发熕炮和佛朗机炮为主。
发熕炮,俗称西瓜炮,装填火药和炮弹的部位圆如西瓜,故有此称。
发熕炮重达七八百斤,不过每艘双层战船只有两樽,还是放置在船头和船尾。如今郝效忠的船只多半沿着江面逆流而上,不大可能横在江中调转九十度用发熕炮攻打码头,所以除了正在驶向码头的船只正好用船头的发熕炮轰击外,大部分船只都是用两侧的佛朗机炮轰击。
佛朗机炮与李安国在梅家堡缴获的差不多,前后一般粗,中间有多个铁箍,每炮有多个子炮,不过安装在船上的就大一些,前武昌水师的多为五百斤的佛朗机炮,可发射三斤重的铅弹或散子。
明军的火炮技术乏善可陈,有的火炮还是嘉靖、隆庆以及万历前期制作的,很久没有打过,也没有得到很好的养护,落到码头上的铅弹寥寥无几,明军水师慌慌张张之下装多了火药,炸膛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更有甚者,炸膛过后不幸点燃了一旁的火药,不少船只还剧烈的爆炸、燃烧起来。
郝效忠站在一艘最大的三层战舰上,冷眼看着眼前的的这一切,明军各类火铳、火炮由于缺乏养护,炸膛很常见,所以平时他们也很少用,也很少练习。
寥寥几发落到码头上的炮弹还是给后营的士卒造成了伤亡。
炮弹可不像铅弹,落在人群中便是一道血痕,饶是后营军纪严明,队伍也不禁出现了松动。
“撤!”
贺小石犹豫半晌还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码头到城门还有两里多路,他准备在城门口排好阵势迎接明军的攻击。
一看“西贼”撤了,郝效忠长舒了一口气,不过他倒是希望他们不要进城,否则攻打城墙又是一个大麻烦,远远地看到他们在城墙下列队而没有进城,他不禁大喜过望!
由于船只的佛朗机炮还在不停地轰击,明军也没有追击,大多挤在岸边,等炮身停止后,随着船队中的悠长的牛角声响起,船队中最大的一百多艘船只先后靠岸了,这一百艘船只上装的是郝效忠最精锐的营头,有两千火铳手、两千刀盾兵、三千长枪兵、两千骑兵,一共九千人马。
由于有佛朗机炮的掩护,郝效忠的步军很快便爬上了台阶向城门走去,不过他们很快便停住了,因为贺小石已经在城门口排了一个大阵。
刚才月河一战,后营牺牲了一百多火铳手,目前火铳手还有两千八百多人,贺小石让他们排成四排,每排七百人,左右两侧是三千长枪兵、三千刀盾兵,大阵的后面则是两千骑兵。
在郝效忠的人马还在下船、集合时,贺小石的万余人已经坐在地上用完了食水,静等敌军来攻。
郝效忠看到这一切不禁冷哼一声,“你如果上了城墙,我还真耐活不得,少不得要将刚在湖广、江西征募的新兵逼上去消耗,你想要在城下和我决战,我便依你”
左营对于西营的一切动向自然也很关注,这西贼的后营除了几千骑兵,都是新募的士兵,而郝效忠这九千人却是经历了四川、湖南、湖广多次战斗的老兵,以老击新他可是信心满满。
至于剩下的中小船只上的步军,他让他们慢慢下船,自己准备亲自带着这九千精锐一举破之,好钢要用到刀刃上,新兵嘛,对于左营的人来说,只不过是向朝廷多要粮饷以及自壮声威的一个数字而已。
这时船上的佛朗机炮还在轰击,以明军的水平在摇晃的船只上想要精确地将炮弹送到码头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少数炮弹还落到了码头岸边的明军阵中,引得众人一片大骂。
郝效忠也下船了,跟他一起下来的还有两千骑兵,这可是他最精锐的两千人,粮饷是步军的一倍半,更是新兵的三倍,作为一军之将自然要和自己最精锐的营头呆在一起。
等郝效忠带领两千骑向码头上走时,心里还有些忐忑,此时船上的火炮自然停止了,如果此时敌军拼死向码头打过来,自己还真没有什么好主意。
不过上面一片安静,等他来到码头上,对面的敌军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他骑在马上冷冷地向城门处瞅了一下,队伍还算齐整,人马也和他差不多。
“这股西贼不是吓傻了,便是一个呆子,完全不知兵啊!又是一个宋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