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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伟大的陶工:帕里斯 波特杰和韦奇伍德

“耐心是坚韧的品格中最优良和最有价值的部分,也是最稀缺的部分……耐心是一切力量和快乐的根本。当希望和不耐烦搅在一起,希望本身也不再是幸福。”——约翰·拉斯金

巧合的是,制陶业的历史也为我们提供了很多一般传记都有的,最耐心和坚韧的杰出人物事例。我们从中选择了最最杰出的三位人物来讲述他们的生平,分别是:法国人伯纳德·帕里斯、德国人约翰·弗里德里希·波特杰和英国人约书亚·韦奇伍德。

据推测,伯纳德·帕里斯大约在1510年出生在法国南部的阿根主教教区。父亲可能是一名玻璃工人,而伯纳德从小就接受了这方面的培养。父母都是穷人——穷到没有送他上过一天学。据他后来回忆:“除了天和地,我没有别的书,幸好它们是对所有人开放的。”然而,他学会了玻璃绘画这门技艺,另外也学会了一般绘画、后来还学会了阅读和写字。

大约在他十八岁时,玻璃行业开始衰败,于是帕里斯离开父亲的作坊,背上钱袋,踏上了独闯世界的路,希望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他先是朝加斯科涅那儿去,在自己的本行里找活干,偶尔花些时间在土地丈量上。后来他向北方走,先后在不同时期在法国、佛兰德斯和低地德国的不同地方逗留过。

这样帕里斯度过了生命中十多年的岁月,后来结了婚,不再到处游走,开始在低地夏朗德的散特小城定居下来,从事玻璃绘画和土地测量工作。在这儿他有了几个孩子,这样不仅责任增加了,开支也增大了,不管他怎样努力工作,收入仍然不够开支。因此他必须给自己激励。很可能感到自己可以做一些比玻璃绘画这种不稳定的工作更好一些的事情,因此他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与之相近的给陶瓷绘画和上彩工作上去。然而,对于此行他一窍不通,因为在开始操作之前从来没有看过陶土的烧制。所以一切都要自学,没有任何人帮他。然而他充满希望,热心学习,带着不可动摇的毅力和无限的耐心。

帕里斯是在看到意大利产的一个雅致的杯子——很可能是卢卡—德拉—罗比亚的产品——才开始思考这种新技艺的。这样一个显然没有意义的情景,对普通人的思想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即使是对于帕里斯本人而言,在普通的时刻也没有意义。然而在他考虑更换职业的时候,发生了这件事,使他立刻产生了模仿它的热望。看到这个杯子打乱他整个人生,从此决心找到用来给这个杯子上彩的磁釉令他激情般疯狂。如果他没有结婚的话,他一定会去意大利探寻这个秘密,然而妻子和孩子拖住了他,使他不忍离去,因此他留在他们身边,在黑暗中摸索着,希望发现制造陶瓷和给它上彩的方法。

起先他只能推测构成磁釉的材料,他开始通过各种试验来确定它的真实成份。他把猜测可能用来生产这种材料的东西拿来捣碎。然后他买来普通的陶罐,把它们打碎,把自己制造的复合物涂在它们表面,并把它们送入炉火中,立起来烘烤。他的试验都失败了,结果只留下很多破碎的陶罐,浪费了燃料、药品、时间和劳动。妇女从来不同情那些,任何实实在在消耗了给孩子买衣服和食物的钱的试验。帕里斯的妻子,虽然在其它方面尽职尽责,却不能接受买更多陶罐的事,在她看来,这些东西买来还是要打碎的。然而,她还是屈服了,因为帕里斯已经下定了必胜的决心要掌握磁釉的秘密,他是不会就此罢手的。

在此后的很多年里,帕里斯持续不断做着试验。第一炉失败了,他接着在室外树立起了第二个炉子。他又烧掉了很多的木材、浪费了很多的药物和陶罐,花费了很多时间,直到贫困直逼他和家人为止。他说:“我这样愚蠢地荒废了几年时光,满心伤痛和叹惜,一点都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在试验的间隙,他偶尔做些先前的营生,在玻璃上绘画,给人画肖像,或者测量土地。然而从这些事情得到的收入很少。最后他没有能力继续自己造炉子试验下去,因为燃料的耗费太大。可是他又买了很多陶瓷碎片,像先前那样把它们打碎成三、四百片,在上面涂上化学药品,把它们拿到离散特一里格半远的一个瓦器作坊,在那儿用普通的炉子烧烤。烧完以后,他去看拿出的碎片,让他沮丧的是,整个试验品都是失败的。然而,他并没有被失败击败,决心在原地“东山再起。”

为了做土地测量的生意,他不得不短期中断自己的试验。国家法令要求测量散特附近的盐沼,从而征收土地税。帕里斯受雇进行测量,并准备必要的地图。工作占用了他一些时间,毫无疑问他也得到了很好的报酬,然而他刚刚完成测量工作,就马上带着双倍的热情,继续他原来的试验,去“探寻磁釉的秘密。”他打碎了三十六个新陶罐,在上面涂上了自己用各种材料做的复合物,并把它们拿到附近的玻璃炉里烘烤。结果给了他一丝希望。玻璃炉较高的温度熔化了部分复合物,尽管帕里斯并没有找到自己耐心寻找的白色磁釉。

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他继续做着试验,仍然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不久他靠测量盐沼获得的报酬差不多已经消耗殆尽,又一次变成了穷人。然而他决心做最后的奋力一搏,于是他打碎了比先前还要多的罐子。他把三百多个涂上了自制的复合物的陶罐碎片送到了玻璃熔炉里,并亲自到那儿观察烘烤的结果。他一直观察着,四个小时过去了,炉门打开,三百多枚陶瓷碎片中仅有一枚上的材料熔化了,这一枚被拿出来冷却。在变硬的过程中,它变成了纯白色,光洁照人!这枚陶瓷碎片上覆盖着白珐琅,据帕里斯的描述,它“异常美丽!”在经过了如此疲惫的等待后,在他眼里这枚碎片无疑是美丽的。他带着碎片回家见他的妻子,用他的话说,他感到自己就像获得了新生。然而现在还没到收获的时候——还差得远。这次原本最后一搏的努力所取得的部分成功,只是给了他再次继续试验的诱因,他还要面对更多的失败。

此时他认为自己的发明已经唾手可得了,为了完成它,他决心在自己的住处附近建一个自己的玻璃熔炉,从而可以秘密进行自己的操作。他自己动手建造熔炉,自己从砖场背砖回来。垒砖、小工、所有的活都是一个人。这样过了七八个月还多的时间,炉子最终得以建成使用。与此同时,帕里斯准备了很多用容器盛着的泥土,供在上面涂珐琅使用。在经过初步的烘烤处理以后,这些泥土被涂上了珐琅复合物,再一次放入炉中,去迎接伟大的、至关重要的试验。尽管帕里斯的钱资几乎已经耗尽,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他已经积累了很多燃料,供做这最后一搏使用,他认为这些燃料足够了。最后点着火,实验过程开始。他整天坐在炉子旁,给它添加燃料。他甚至整夜不睡坐在那儿观察和添着燃料。然而珐琅并没有熔化。太阳升起照见他的辛劳。他的妻子给他拿来一份分量不足的早餐,——因为他不愿意从炉子旁边起身,他要不时地向炉子中添加燃料。第二天过去了,珐琅还是没有熔化。太阳落山,又一个夜晚过去。面色苍白、形容枯槁、胡子拉碴、疲惫但意志尚存的帕里斯,继续坐在炉子旁边,查看是否有珐琅被熔化。第三个白天和黑夜过去了——接下来是第四、第五、第六个,——是的,整整六天六夜不屈的帕里斯都在观察和辛劳着,与失望做着斗争;然而珐琅始终没有熔化。

这时他想到一定是用来制造珐琅的材料存在缺陷——也许是缺少某种熔化的东西,所以他开始着手打碎和复合用来做新试验的新材料。两三个星期再次过去。怎样才能买到更多的陶罐呢?——那些他自己亲手制造用来做第一次试验的陶罐,经过长时间的烧烤已经彻底毁坏了,无法再用于第二次试验。这时他的钱已经用完,不过他可以借。他的人品还是好的,尽管他的妻子和邻居认为他做的无用试验是愚蠢地浪费金钱。他最终借到了。他从一个朋友那里借到了足够多的钱去买所需的燃料和陶罐,他再一次开始准备新的试验。陶罐涂上了新的复合物,放在炉子里,又一次点着了火。

这是最后一次试验,也是最疯狂的一次。火焰烧了起来,达到很高的温度,然而珐琅仍然没有熔化。燃料开始告急!怎样才能继续让火烧下去呢?花园的木栅也给烧掉了。这是必须做出的牺牲,否则试验就会失败。花园的木栅被拔起来,扔进炉中。然后还是无济于事!珐琅仍然没有熔化。再烧十分钟就大功告成了。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搞到燃料。只剩下家具和棚架没烧了。只听见屋内传出一阵爆裂声,帕里斯不顾妻子和孩子的尖叫,抓起桌子、把它们砸碎,投进火里,这时他妻子担心他已经失去理智了。珐琅仍然没有熔化!只剩下棚架了。房内又传来一阵木材被折断发出的噪音,棚架被拆了下来,从炉子后面扔进了火里。妻子和孩子从屋里冲出来,疯狂地跑遍全城,大叫着说那个可怜的帕里斯已经发疯了,正在拆家具当柴烧呢!

他整整一个月衣不离身,疲惫到了极点——劳累、焦虑、守候、缺少食物。他已经欠债了,似乎正处于破产的边缘。然而他最终掌握了秘密,因为最后一股喷涌的热浪熔化了珐琅。普通的家用陶罐,冷却以后从炉子中拿出来的时候,上面覆盖着一层白色的瓷釉!为了它他可以忍受责备、无礼和轻蔑,耐心等待幸运时光到来时,可以把他的发现付诸实践。

帕里斯接着雇了一位陶工,去按照他提供的式样制造陶土器皿。与此同时,他自己着手用泥土仿制了一些大像章,并准备给它们上瓷釉。然而,在把这些器皿生产出来并拿出去卖之前,他和家人的生活怎么办呢?幸运的是,在散特还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诚实,同意供给他吃住六个月,以便他能继续制造产品。至于他雇来做工的陶工,帕里斯发现没过多久就没钱付给他约定的工钱了。住所已经拆掉的他,只好打身上衣物的主意了。他把自己的一些衣服给了陶工,部分抵消了欠他的工资。

接着帕里斯支起一个改进了的炉子,然而命运不济,他把炉子的一部分建在了燧石中间。点火以后,这些燧石破碎爆裂,陶件被溅上了针状物,并粘在了上面。尽管瓷釉出炉没问题,整炉产品彻底给毁了,因此六个月的劳动也白费了。尽管它们受了伤,有人愿出比较低的价格购买这些产品,然而帕里斯不愿意卖,他认为这样做等于“损害和贬低了自己的名誉,”于是他把产品统统砸成碎片。他说:“不管怎样,希望还在激励着我,我还要勇敢前行。有时当客人来访,我跟他们打趣的时候,心里实际上很难过……最糟糕的是,我必须忍耐的一切痛苦,也使我的家人受到嘲讽和烦忧,他们没有理由期待我在条件不具备的情况下,会取得成功。数年以来我的炉子没有任何遮盖,在看炉子时,我整夜整夜地受着风雨的侵袭,得不到帮助和安慰,只有猫的哀鸣和狗的嚎叫在周围陪伴我。有时候暴风雨疯狂地击打着炉子,使我不得不离开躲进家中暂避。被雨淋湿的我,就跟刚从泥潭中拖出来一样惨,在子夜或黎明时分,摸着黑跌跌撞撞赶回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像喝醉了一样,实际上是因为观察带来的疲劳,以及长时间劳动却一无所获造成的悲伤所致。可惜我的家也不是避风港,因为尽管我已经全身湿透、弄脏,却发现在家还要受更大的迫害,现在想起来,我没有被这么多的悲伤彻底吞没,真是令人惊讶。”

在事业发展的这一阶段,帕里斯开始悲伤无望起来,他好像快要崩溃了。他在散特附近的田野里,悲伤地到处乱走,衣衫褴褛、骨瘦如材。在他的作品中有一段奇怪的文字,写到他的小腿肚子消失后,如果没有袜子吊带的帮助,腿上连长袜都穿不住了,袜子在走路会掉到脚后跟处。家人继续指责他鲁莽行事,邻居也为他的倔强和愚蠢羞辱他。于是有段时间他重拾先前的职业,经过一年的辛勤劳动,不仅给家人赚来了饭钱,还在一定程度上赢得了邻居们对自己品格的信任,他又一次得以恢复心爱的事业。然而,尽管他花费了十年左右的时间寻找珐琅,在完善自己的发明前,有八年时间都花在了乏味的实验上。他渐渐积累了熟练和稳妥工作的经验,从很多失败中总结出了实践知识。每一次不幸对他来说都是新的一课,教给他关于珐琅本质、粘土性质、泥土回火以及炉子建造和管理的一些新知识。

最后,经过十六年的劳动,帕里斯有了自信可以称自己为陶工了。这十六年是他给艺术做学徒的岁月,在此期间他完全靠自学,一切从零开始。现在他已经能够通过卖自己的产品使家人过上舒适的生活。然而他并不满足于已经取得的成就,还在不断改进自己的工艺,总是瞄准尽可能完美的目标。他研究了做图样的天然物品,因为这方面的成功,伟大的布冯称赞他是“只有大自然才能制造出的伟大的博物学家。”这时他制造的装饰物品被古玩名家收藏,并被看成稀世珍品,可以卖出奇高的价格。这些器件上的装饰物大部分都精确再现了事物的原貌,包括野兽、蜥蜴、植物,它们可见于散特附近的田野中,作为装饰物高雅地嵌入盘子或花瓶的纹理中。当帕里斯的技艺达到顶峰时,他称自己为“陶工和乡村制陶业的发明家。”

除了继续从事陶瓷的生产,在两个儿子的帮助下,帕里斯在后半生还写作和出版了几本关于陶工技艺的书,目的在于给自己的同胞以指导,使他们不致于犯他曾犯的那些错误。他的写作还涉及到农业,涉及到防御工事以及自然史,他还给一群人数受限的听众就后一个主题讲过课。他与占星术、炼金术以及魔法,以及类似的骗术作斗争。这样做给他召来了很多敌人,他们指责他,骂他是异教徒,他再一次因为宗教信仰被捕,被囚禁在巴士底狱里。此时他已经七十八岁,是快入土的老人了,然而他的精神还是和从前一样勇敢。他被威胁放弃自己的信仰,否则有死亡的危险,然而他倔强地坚持信仰,就像当年探寻珐琅的秘密一样。亨利三世国王甚至到监狱看他,以便诱使他放弃信念。国王说:“我的好公民,你忠诚于我和我的妈妈已经有四十五年了。我们一直宽容你不顾火刑和杀戮坚信自己的信仰,吉斯党和忠实于我的人民给我同样的压力,所以我被迫把你交给你的敌人处置,如果明天你还不归顺的话,你就会被烧死。”这位不屈的老人回答道:“陛下,我已经准备好了要为上帝的荣耀献出我的生命。你已经说过很多次,说你同情我,现在轮到我同情你了,你竟然说自己是被迫的!这不是国王该说的话,陛下,无论是你、那些强迫你的人,包括吉斯党人和你的臣民,都不会对我产生影响,因为我自己知道怎样去死。”帕里斯确实没过多久就死了,尽管没有上火刑柱,同样成了烈士。他死在巴士底狱中,大约在被痛苦地监禁一年左右,——在狱中平静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以英勇的劳动、超乎寻常的忍耐力、坚定不移的正直,以及所展现出的很多稀有的、崇高的美德而闻名于世。

作为硬瓷器的发明人,约翰·弗里德里希·波特杰的生平与帕里斯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尽管其中也包含了很多独特的、几乎可以说浪漫的事迹。波特杰于1685年生于沃特兰德的施莱兹,十二岁时开始到柏林跟一名药剂师学徒。他似乎很早就对化学感兴趣,把大多数空闲时间用在了做实验上。这些实验大部分瞄准一个方向——那就是把普通金属变成黄金的技艺。几年下来,波特杰谎称自己已经发现了炼金术的万能溶剂,宣布通过它自己已经制造出了黄金。他向自己的师傅,药剂师佐恩展示了溶剂的威力,他耍了一些把戏,成功地使师傅和几个见证人相信他确实把铜变成了黄金。

关于这位药剂师的徒弟发现了伟大秘密的消息传到了国外,群众聚集在药店门口,想一睹这位神奇的年轻“黄金厨师”的风采。国王亲口表达了来看他并和他谈话的意愿。当弗里德里克一世看到一片据称是从铜变转化而来的黄金时,由于对获得无限财富前景的痴迷——普鲁士那时正严重缺钱——他决定把波特杰弄到史潘道坚固的要塞里去,并雇用他为自己制造黄金。然而年轻的药剂师对国王的意图心生怀疑,而且可能是害怕被识破,立刻决定逃走了,他成功地通过边界逃到了萨克森。

国王悬赏一千泰勒捉拿波特杰,可是没有捉到。他抵达威滕伯格,向萨克森选侯,弗里德里克·奥古斯都一世(波兰国王)寻求保护,国王的绰号为“强人。”弗里德里克本人那时也十分缺钱,对于有可能通过年轻的炼金术士的帮助得到大量黄金而感到狂喜。波特杰于是在皇家卫队的护送下,被秘密送到了德累斯顿。他刚刚离开威滕伯格,就有一对普鲁士的精兵抵达城门口,要求引渡这位制造金子的人。然而为时已晚:波特杰已经抵达了德累斯顿,在“金屋”住了下来,尽管受到严格的监视和保护,但一切照应齐全。

很多年过去,波特杰仍然没有造出黄金,然而他并没有被绞死。他被留下去完成一项比把铜转化成黄金重要得的发现,那就是把粘土转化成瓷器。这种器皿的一些珍贵的碎片,由葡萄牙人从中国带来,那是付出超过其重量的黄金买来的。是沃尔特·冯·奇恩豪斯,一位光学仪器制造者,同样也是炼金术士,把波特杰的注意力吸引到这方面来的。奇恩豪斯是一位受过教育,有声望的人,福斯滕伯格王子和选帝侯都对他倍加尊敬。奇恩豪斯非常明智地对波特杰说:“如果你造不出黄金,就尝试去造别的东西吧,造瓷器好了。”那时的波特杰还在担心上绞架呢。

这位炼金术士接受暗示,开始做起了实验,他没日没夜地工作,异常勤奋地钻研试验了很长时间,然而并没有取得成功。最后一些被弄来给他做坩埚用的红土,使他走上了正途。他发现这些土,在高温作用下,会变成玻璃状,但不会变形,而且它的质地类似于瓷器,除了色彩和透明度不同。事实上,他偶然发现了红瓷器,于是他着手生产,并把它当成瓷器卖。

然而,波特杰充分意识到白色才是正品瓷器的根本品质,因此他着手试验,希望能够发现其中的秘密。就这样又过去了几年,他仍然没有获得成功,直到有一次在机会的友好帮助下,他掌握了制造白瓷器的技艺。1707年的一天,他发现自己的假发显得异常沉重,就问仆人原因。仆人回答说,那是因为假发上涂的粉,包含了一种那时通常用来做假发粉的泥土。波特杰敏捷的想象力立刻使他抓住了这个想法。这种白色的土粉很可能就是他正在寻找的那种泥土——无论如何不能放过验证真伪的机会。他的辛勤劳作和高度的警觉给了他回报,通过试验他发现了头粉的主要成份包含高岭土,没有这种土长期给他的研究造成了不可逾越的困难。

瓷器生产立刻给国家税收打开了重要的财源,它给萨克森选帝侯带来很大收获,不久其它欧洲君主纷纷效仿他。尽管软瓷器在波特杰的发现前十四年已经在圣克劳德被制造了出来,但硬瓷器的优越性不久得到举世公认。它的生产于1770年开始于塞弗勒,不久几乎完全代替了软材料的瓷器。现在这也是法国工业最繁荣的一部分,法国所产的产品质量高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英国陶工约书亚·韦奇伍德的生平,相对于帕里斯或波特杰而言,没有那么多波折,所以他比较富裕,好运气,生活在幸福时光中。一直到上个世纪中期,英国在技术产业方面一直落后于大多数一流的欧洲国家。尽管在斯塔福德郡有很多陶工——而且有一群陶工同时共用着韦奇伍德这个名字——他们的产品都是最粗糙的那种,大部分只是普通的棕色陶瓷,上面的图案都是在陶瓷未干的时候草草画上的。优良的陶瓷供应主要来自荷兰的代夫特,饮酒用的石壶主要来自科隆。两位外国陶工,从纽伦堡来的艾勒斯兄弟,有段时间定居在斯塔福德郡,引进了一种改良的技术,然而不久他们移居到了切尔西,在那里他们把生产限制在装饰物品上。在英格兰还没有能够抵挡硬物划伤的瓷器,有段时间斯塔福德郡生产的“白色陶瓷”,不是纯白的,带有脏兮兮的奶油色。总而言之,这就是约书亚·韦奇伍德1730年在贝斯莱姆出生时,英国陶瓷生产的情况。然而到他去世时,即六十四年以后,情况完全改变了。通过辛劳、技术和天赋,他为此产业奠定了一个新的稳固的基础;另外,用他的墓志铭上的话说,“把一个粗糙的、微不足道的制造业变成了一种精美的艺术和民族商业的重要分支。”

约书亚跟自己的哥哥学徒结束以后,和另一个工匠合伙,开始做起了刀柄、盒子和各种家用杂物的小生意。当他开始生产桌用瓜盘、盐渍蔬菜叶、烛台、鼻烟盒,以及此类物品时,他的合作伙伴也开始仿效。然而,在1759年开始在贝斯莱姆独立经营之前他没有取得多少进步。在此地他辛勤地从事着自己的职业,引进了新的贸易品种,逐渐扩展自己的事业。他的主要目标是制造乳酪色陶瓷,它们无论在形状、色彩、光泽和耐用性上,都比斯塔福德郡生产的其它产品质量好。为了全面了解这一工艺,他业余时间学起了化学,在陶瓷底料、磁釉和各种粘土上做各种试验。他是一位细心的研究者和精确的观察家,注意到某种包含硅的泥土在炉火中烧过以后会变白,而它在煅烧前是黑色的。他观察并思考了这个事实,使他想到把硅土陶瓷的红色粉末混合在一起,并发现这种混合物在煅烧以后会变白。他下一步需要用一层透明的磁釉盖住这种材料,以便获得最重要的陶制工艺品之一——这种产品,以英国陶瓷之名,后来获得了最大的商业价值,成了用途最广的器皿。

有一段时间韦奇伍德为自己的炉子苦恼,尽管他的苦恼不能跟帕里斯的相比,然而他以同样的方式克服了困难——通过反复试验和不可动摇的毅力。他生产桌用瓷器的尝试遭遇了一连串惨败,——几个月的劳动毁于一旦。然而经过长期不懈的试验,他找到了合适可用的磁釉,期间他浪费很多时间、金钱和劳动。然而他不甘心失败,最终通过耐心取得了成功。陶瓷的改进给了他激情,他一刻也不愿放弃努力。即使是在已经克服了困难,成了富人以后——大量制造白色石质陶瓷和乳酪色陶瓷,供应国内外——他仍然继续完善自己的产品,直到他的榜样传遍四方,整个地区的行动被带动起来,英国工业的一个伟大分支最终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他一直努力做到最好,宣称他决心“献身任何物品的制造,不管怎样困难,绝不给陶瓷制造抹黑。”

在最简陋的条件下,韦奇伍德通过自己的劳动,使陶瓷制造业成了英格兰一项主要产业。我们不再依赖进口满足国内需要,而是成了向其它国家出口的大出口商,即使是在向英国产品征收高额关税的时候,也能继续向他们出口。韦奇伍德1785年在议会就自己的产品作证,那时离他开始从事这一行业才三十几年时间;他的证词显示,从陶瓷业获益的不是一小群效率低下、报酬糟糕的工匠的偶然就业,而是有20000左右的人直接从中获得生活来源,这还没有考虑该行业所增加的煤矿业、陆路和海路运输业的就业,以及对全国各地方方面面就业的刺激。然而,尽管在他有生之年取得了重要的进步,韦奇伍德先生认为该制造业才刚起步,他的改进所产生的效益相对于这一技艺所能达到的高度还是微不足道的,只要能够持续不断挖掘制造商的勤劳和智慧以及大不列颠天然的资源和政治优势。这一意见得到了此重要产业后来所取得进步的确证。1852年一年,除了供国内使用,有不少于84000000件陶瓷从英国输往其它国家。然而,不仅产品的数量和价值值得关注,这一伟大产业从业人员条件的改善也是不可小觑的。当韦奇伍德开始工作时,斯塔福德郡地区只是一个半开化的社会,人口稀少、贫穷、没有文化。当韦奇伍德的制造业牢固建立之时,人口增加到原来的三倍,就业充分,工资丰厚,而且他们的道德水平也跟着物质水平在提高。

像这样一些人当之无愧应该位列文明世界的工业英雄行列。他们通过耐力的试验,克服困难的自立精神,他们追求有价值目标的勇气和决心,绝不亚于那些勇敢而坚贞的士兵和水手,后者英勇地履行着职责,骄傲地保卫着我们勇敢的产业取得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