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原谅
江琛带着花眠出了校门之后七绕八绕,最后进了一个小巷子,走到一扇平平无奇但是却古色古香的木门前,江琛伸手敲了敲。
不一会,门后传来脚步声,“吱呀”古朴的大门打开,一张唇红齿白的清秀脸庞露出来,看到江琛,兴奋的叫了一声,“师哥!”
“嗯”江琛淡淡的应了一声,指着少年对状况之外的花眠介绍,“这是我的小师弟。”
“师哥,这是?”看到江琛身后露出一个头的花眠,黄明的眼睛明显一亮。
“我叫花眠,你好!”花眠抢先回答。
“你好你好,我叫黄明,快请进吧。”待两人进去之后,黄明关上大门,星星眼地看着江琛,“师哥,今天怎么过来了?我好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你了。”
“今天带她过来玩玩”,江琛拍拍黄明地肩膀,我去换一身衣服,你先带她随便逛逛。
“好!保证完成任务!”黄明兴致勃勃,第一次看到师哥和女生走得这么近,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简单。“来,请跟我到这里来。”
从出校门到现在,花眠都是晕晕乎乎的,江琛什么时候多了个师弟?花眠联想了一下江琛校霸的外号和冷冰冰的性格,开始大胆的想象,难道他出家去少林寺当和尚了?想着就跟着黄明走了。
黄明带着花眠走进大厅,大厅里正对着门的是一套厚重的红木桌椅,两边是两条长长的走廊,黄明指着走廊上的画像对花眠说,“这里都是极其优秀的前辈们。”花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上面罗列的都是世界上有名的射击手,其中不乏世界冠、亚、季军。
花眠这才张目嗔舌,“你们原来是学射击的啊!”
“不然呢?”黄明笑道,“你以为是少林寺吗?”花眠暗自吐槽,谁说不是呢。
黄明带着花眠一路走一路感叹,“我师哥超厉害,那些前辈们都说,师哥的天赋几少能见,要是他继续走这条路子,说不定可以成为年纪最小的世界冠军。而我从小的目标就是变成一个像师哥那么优秀的人。”
花眠再次惊叹,以前总是听周围的女生花痴江琛,但是花眠总是觉得他除了长得好看,成绩优秀之外也没什么了嘛,好吧,这两点也已经足够了。但是今天花眠才发现,自己对江琛的了解少之又少,他早已经不是自己记忆里那个人了,他已经出色得让太多女生喜欢了。
“那你师哥为什么不走这条路子啦?”花眠试探着问道。
“还不是因为家里的原因,”黄明愤愤,“师哥马上就要入伍了,自然不能继续了。”
花眠了然,大院一起长大的人最是知根知底的,像江琛家里这样的情况,以后家里肯定是要他继承的,当然了,像马成文父亲这种半路出家去从商的情况是极少见的。江琛十几岁的年纪就被江父扔进军营练过,一个排的权贵子弟,他愣是在里面混出了一片天地。
原本这个排就是专门给这些家里有红色背景的子弟的,和普通入伍的兵不同,大家就是进来混混资历或者打磨打磨,去掉身上那股子懒散劲的,排长对待这个特殊的排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犯事就行。
但是江琛不同,他的训练量比正常的兵种甚至要多两倍,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而且想到花眠那个娇滴滴的样子,江琛得让自己迅速强大起来才行。等到训练结束回家,江母几乎要认不出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儿子,江琛整个人都黑了、瘦了一圈,这种瘦不是那种单薄的瘦,而是精瘦。手臂上包裹的是一层薄薄的肌肉,不像健身房里砸出来的大块头,江琛的肌肉是爆发式的,紧绷起来就蕴含着巨大的力量。用女生们的话来说,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了。”
“或许,”花眠斟酌着,“他也是乐意的呢。去了部队也是另外一种选择呢?”
“不”,黄明摇头,“你不知道的,那种极其富有天赋的人,不爬到山顶是不会甘心的。而等你爬到了山顶,你再看其他地方的风景,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怎么会不知道呢,花眠看着墙上一张张意气风发的照片,自己这样中途放弃了难道就心甘情愿吗?不可能的。她也无数次的在梦里梦见过自己最后登上舞台的样子,但是每每一想都是锥心的疼痛,要是自己当时不去参加最后的比赛,就不会被坏人抓走,花潮也不会因为救自己而失去生命。
甚至到现在,花眠还记得花潮躺在医院雪白的病床上的样子,笔挺的军装上满是血迹,胸口的那个窟窿怎么捂也捂不上。医生出来,取下雪白的口罩,叹气“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怎么可以说是尽力了呢?“尽力”着两个字俨然成为了花眠最讨厌的两个字。那样一个惊艳才才的人就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被人宣布死亡,花眠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撕裂了。她拉着花潮的手不肯医生推走,眼眶里满是红血丝,嘴唇被自己咬的雪白,却哭不出来,哥哥说了,女孩子哭多了就不水灵了。
旁边的花成章都忍不老泪纵横,这个千帆过境,沉浮了大半辈子的男人看着小女孩挣扎着甩掉拉扯她的手,紧抓着花潮的手不放,小小的个子却像是抵御着千军万马,绝望又不言放弃。花成章觉得心都有碎了,不忍心的拉住自己的宝贝女儿,挡住她的眼睛,“花眠乖,放手吧,哥哥已经不在了。”
听到这话,花眠停止了挣扎,愣愣的看着哥哥被推走,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娃娃,半晌,抱着花成章的腰终于哭了出来。像只绝望的小兽,自那以后,花成章再也没有见过花眠哭过。
花眠是真正的知道一个站在山顶的人是怎么的耀眼、惊艳绝绝的,因为花潮就曾是那样站在山顶的人物。
“走吧,带你去玩玩枪”江琛已经换好了衣服,穿着白色连体衣的江琛更显俊逸非凡,衣服宽大却掩盖不了少年挺拔匀称的身姿。
“试试?”江琛指指桌上的小手枪,“是真枪,以前摸过吗?”
花眠乖乖的摇摇头,盯着江琛看的认真。江琛有点疑惑,怎么感觉一会会不见,花眠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好像有点崇拜,有点沉重,还有点心疼?
他拿起桌上的手枪,装上子弹,放在花眠的手心里,然后握着花眠的手平举,“头、眼、准星,三点一线。”摆正花眠的脑袋,江琛指指手枪上的小凹槽,“视线通过这里,对准前面的目标,然后开枪!”
花眠搬动机板,手枪剧烈的一震,然后子弹不出意料的偏离了。
“任何枪支都是有后坐力的,这时候手就要稳”,江琛捏捏花眠的手臂,感受了一下衣料下柔软的触感,“你这手上力气太小。”
然后不动声色的一手虚拢住女孩纤细的腰肢,一手握着她握枪的手,“这样开枪。”
“砰”的一声,报环的人跑过去看了一眼,“10环!”
黄明在后面看的一清二楚,啧啧称奇,简直不得了,从来没见过教人射击需要靠得这么近的,你看师哥都要把人家姑娘整个抱在怀里了,还时不时的低头凑在她耳边讲话,真是丧心病狂。
看着全场训练的少年郎们都时不时地往花眠看过去,黄明感叹,师哥这占有欲也忒强了,爱美之心嘛,人皆有之,看到一个肤如凝脂的大美人,谁不想看上几眼,就连自己,明明知道是未来“师嫂”,都偷偷瞟了好几眼。人江琛不乐意了,赶着上去宣告主权了。
这边花眠却是对全场其他男生的目光无所觉,因为江琛的存在感太强了,花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江琛抱在怀里,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热量透过几层衣料传到了自己身上。江琛还时不时低头和自己讲话,少年炽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耳后,花眠觉得自己快要被点燃了。
她几乎要觉得江琛是不是故意的了,但是抬头看,入眼的就是少年坚毅好看的侧脸,浓密的睫毛盖在眼睛上面,鼻梁高挺,薄薄的唇紧紧的抿着。都说认真的男生最好看,花眠觉得太对了,此时此刻的江琛,简直迷人的让人像哭。
“认真点,我这么好看?看我都看呆了?”花眠狼狈的低头,暗暗唾弃自己,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清心咒,佛曰,不可看也。
江琛笑了出来,笑声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诱得花眠的耳朵又是一红,神使鬼差的,花眠问道:“江琛,放弃射击,放弃得冠的机会,你甘心吗?你后悔吗?”
江琛握着花眠的手突然一顿,然后轻描淡写的回答,“我并没有放弃,我只是换了一条路去登顶而已,谈不上甘心不甘心,后悔不后悔。你呢,放弃芭蕾甘心吗?你后悔吗?”
“我...”花眠张了几次口,最终还是没法把“甘心”、“不后悔”这样的词说出口。
江琛放下枪,带着花眠走向休息区,让花眠坐在,自己蹲在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花眠,没有什么是迈不过去的坎,生而为人,就是有太多太多的坎让我们去过了。要是我们因为这一两个坎去放弃了我们钟爱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失败。”
江琛紧盯着花眠的眼睛,不让她有任何闪躲的机会,“我们是同一类人,你不用和我撒谎。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觉得你做对了吗?当年的事情,错误不在于你,要是花潮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他会怎么想?又用你的错误来惩罚他自己吗?”
花眠错愕得看着江琛,这件事,他怎么会知道的?当时爸爸明明已经处理得很好了。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我帮你填好了报名表,你当初梦碎的地方,我帮你补起来。”江琛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是花眠今天在宣传栏上看到的芭蕾舞比赛的报名单,上面的名字赫然是“花眠”。
“放下吧,惩罚了自己那么久,现在开始,原谅自己,做回自己。”
花眠突然觉得有点鼻酸,蹲在自己面前的桀骜少年,拥有着世界上最耀眼的颜色,他用最温柔最诚恳的语气,对自己说“原谅自己,做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