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食堂午餐时间，总是夹杂着一丝喧闹和轻松的氛围。汪雨正专注地看着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他感觉到肩上多了一份突兀的重量。季明在他的视野中显现出来，那贼兮兮的表情挂在脸上，俨然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看哪个美女呢？”季明调皮地将脖子搭在汪雨的肩头，好奇地瞄向他注视的方向。

“滚一边儿去。”汪雨推开了季明靠过来的大脸，眼睛却依旧牢牢锁定在不远处的沈婷身上，目光中的不快显而易见。

只见沈婷正和一名男生亲密地交谈着，名男生的姿态无不显得亲昵，而沈婷的脸上则挂着一抹甜美的笑容。看着这一幕，汪雨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不舒服的感觉。这些日子，汪雨的心情仿佛被漫长的秋雨浸湿。他在等待着沈婷的联系，然而，日子一天天地流逝，而他始终没有收到对方的信息。平日里，总是别人频频追问自己的联系方式，这一次，他人生中的第一次主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让汪雨的内心感到有些挫败。

常言道，得不到的总是最香的。汪雨的内心忽然涌起一丝莫名的胜负欲，他脚步微快，朝着前方不远处的沈婷走去。然而，刚踏出几步，他的脚步便戛然而止，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心猛然一紧。只见沈婷正被身后的男生紧紧搂在怀里，两人贴在一起的亲密无间让汪雨几乎无法直视，他的胜负欲瞬间被这有些刺激的画面击得毫无痕迹，萎缩在无声的深处。

汪雨以为生活中的这些小插曲不会对自己造成太大影响。然而，他显然低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和情感。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对象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他的心中不免涌上一阵隐隐的抑郁。尽管他努力掩饰，但那些情绪终究无法被忽视。当晚，汪雨召集了几个朋友，一起出去买醉。酒精仿佛成了他内心抑郁的救赎，每一口酒都在试图驱散他心中的不快。

清晨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斑驳地洒在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微微的凉意。第二天一大早，汪雨被季明的叫喊声吵醒，他的脑袋仿佛有一万只小虫在里面爬行，隐隐作痛。他揉了揉眼睛，努力让自己从困倦与疼痛中苏醒过来，却依旧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

季明站在床边，显然已经等了很久，焦急地催促着汪雨，“赶紧给我起来！”

“欠揍呢，”汪雨不满地喃喃，眼神带着一丝惺忪的倦意，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疲惫，那不悦的情绪如同刚从梦境中挣脱出来，尚未完全消散，“没看人睡觉呢。”

“给你脸了是不是？”季明毫不留情地抽出汪雨头下的枕头，在他的身上重重地拍了两下，“你丫给我麻利地起来，不知道今天社团招新啊？”

见汪雨依然毫无动静，季明的耐性渐渐消耗殆尽，直接上手试图想把对方从床上拽起来。然而，面对汪雨那接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儿，季明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尽管他已经使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拎起汪雨的一只胳膊。

“你去不就行了。”汪雨的话语中掺杂着不耐烦，他不屑地甩开了季明伸过来的手，语气中隐含着一丝不满。

季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重新抓起身旁的枕头，再次重重地拍打在汪雨的身上，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你他妈是社长……麻溜的给我起来！”

在季明持续不断的轰炸下，汪雨终于被迫从沉睡中挣扎而起，他的脸上布满了愠怒与不满，被突如其来的暴躁唤醒，这让他倍感烦躁。但面对季明的强硬态度，他也只能收起了不情愿，勉强地接受了现实的逼迫。

对于参加社团，何雨柔对此的热情如同烈焰般熊熊燃烧。无论是篮球社、街舞社，还是辩论社，她都一一报了名。而沈婷则完全不同，她对这种团队活动的热情几乎为零，那些喧闹的人群和组织都让她提不起任何兴趣。站在人群的边缘，沈婷目光略显游离，她的存在仿佛成了这场喧嚣中的一个静默旁观者。

“我去，这个美术社怎么有这么多人报名？”何雨柔眼睛瞪大，惊讶地望着前方排成长龙的队伍。她好奇地拉着沈婷，朝前走去，拉住一个刚填完表的女生，问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这么多人。”

女生微微一笑，指向站在摊位后面的一个男生，回答道：“没啥好玩的，但有好看的。”

“就这？”何雨柔扫了一眼那个男生，转向沈婷，脸上带着不以为然的神色，“小白脸一个，有啥好看的。”

沈婷的脸颊微微泛红，结结巴巴地回答：“就……就还行……”

“你在脸红什么？”何雨柔敏锐地察觉到沈婷的变化，问道。

“我哪有？”沈婷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摸了摸脸颊，试图掩饰内心的慌张，“我没有。”

“你不会是……看上这男的吧？”何雨柔直接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调侃。

“没……”沈婷立刻否认道，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我没有……”

见何雨柔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模样，沈婷又连忙补充：“我真没有。”

“那你脸红什么？”何雨柔的直觉告诉她，面前的沈婷似乎藏着什么秘密，“有故事哦……”

“哪……哪有……”沈婷慌乱地回应，声音微弱，完全掩饰不住内心的躁动。

何雨柔看着沈婷支支吾吾的模样，心中的疑虑愈发深重，她故作生气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故意拉长了语气，调侃道：“哎呀……亏我把某人当好姐妹呢，人倒好，什么都不肯告诉你。”

沈婷看出来何雨柔是在打趣自己，想着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就把她跟汪雨的那点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对方。

“可以啊，沈婷同学，”何雨柔调皮地朝沈婷竖起了大拇指，眼中带着一丝笑意，“魅力不小啊。”

“得了吧，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沈婷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透露出几分自卑感，她白了对方一眼，接着说道，“我身材一般，长相一般，才艺一般，他能看上我什么？”

见沈婷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何雨柔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宠溺，她伸手揉了揉沈婷的脸颊，说道：“瞧瞧你这弯月眉，杏花眼，俏鼻梁，加上这殷桃小嘴的，我要是个男的，我肯定追你。”

何雨柔是真心觉得沈婷长得算好看的，尽管身材略显娇小，但她的五官精致而柔和，眼眸如秋水般清澈，唇角常挂着温柔的笑意，那笑容宛如春风拂面，令人心生温暖。

“说吧，接下来想怎么办？”何雨柔微微倾身，眼中闪烁着一丝期待的光芒。

沈婷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歪着头问道：“啥怎么办？”

“回复啊！”何雨柔仿佛已猜到沈婷心中的微妙情感，“你不喜欢人家么？”

沈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迟疑，她有些结结巴巴地回应：“我……我没喜欢他……”

“真的？”何雨柔眉梢挑起，带着戏谑的笑意继续追问，“一丁点儿都不喜欢？”

沈婷的脸颊顿时染上一抹红晕，仿佛熟透的柿子，她支支吾吾地回答：“就……也许……可能……有那么一丢丢好感吧。”

“那你倒是回复人家啊。”何雨柔的声音中带着急切，似乎她已经看到了一切的结局，只等沈婷去实现。

“电话都丢了，怎么回复？”沈婷的语气中带着无奈，手指轻轻拂过耳畔的发丝，似乎在思索解决之道。

“他人在这儿呢，要电话干什么？”何雨柔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显然她已经策划好了下一步的行动。

沈婷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显得有些慌乱：“你什么意思？让我直接去找他？”

“当然！”何雨柔满脸自信，仿佛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她迅速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利索地写下沈婷的电话号码，然后递给她，继续说道：“去把你的电话给他。”

“这多尴尬啊，这么多人在这儿呢。”沈婷咬着下唇，显得有些犹豫。

“那咱等会儿呗，等一会儿大家都散了的时候，你再去。”何雨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

沈婷还是摇了摇头，心中满是纠结：“算了吧，咱走吧。”

“别啊，都在这儿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何雨柔对自家姐妹的感情的关注程度，简直比对自己还要上心。她一边安抚着沈婷，一边鼓励她，“把电话给他，他想联系，就联系；不想联系，反正以后也不会碰面，一点也不尴尬。”

在何雨柔的怂恿下，沈婷终于鼓起勇气，等到人群渐渐散去的时候，迈开步伐走向汪雨。那一刻，她的心跳如鼓点般急促，仿佛要跳出胸膛。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

“学长。”沈婷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仍尽力保持平稳。

汪雨听到声音，抬头看见沈婷站在面前，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窃喜。然而，想到昨天的事情，他的表情又瞬间凝重起来，冷冷地问道：“有事吗？”

“那个……你的电话……我不小心给弄丢了，”沈婷有些局促，手心微微出汗，她结结巴巴地继续说道，“这是我的电话。”

“丢就丢了呗。”汪雨的目光在沈婷递过来的纸条上停留了一瞬，他没有伸手接过纸条，只是冷冷地说道，“电话就算了吧，我不喜欢跟交际花打交道。”

汪雨的冷淡让沈婷感到一阵难堪，尽管她不并理解对方话中的意思，但面前这个人透露出的那种隐隐的不悦与疏离感，清晰地告诉沈婷她这是在自作多情。为了逃离这份令人窒息的尴尬，沈婷匆匆转身，脚步如飞一般离开了那令人不适的现场。接下来的日子里，沈婷仿佛将汪雨的影子从自己的生活中彻底抹去。她再也没有提及过这个名字，那个曾在她心湖上泛起涟漪的人，仿佛他从未踏足过她的生活。

直到那一天傍晚，何雨柔怒火中烧地回到寝室，她一进门，就气喘吁吁地对沈婷嚷道：“你还记得汪雨那个王八犊子吗？”

沈婷在心里默默地嘀咕：“我倒是希望自己不记得。”

“他今天真是莫名其妙，打球的时候一直撞我，一直抢我的球，”何雨柔愈发激动，脸上浮现出几分怒气，“要不是看在咱社长的面子上，我真想当场揍他一顿！”

沈婷带着几分疑惑问道：“你怎么会和汪雨一起打球的？”

“我们社团搞了个什么破友谊赛，”何雨柔一边喝水，一边继续发泄着她的怨气，“每周都会跟不同系的团队打比赛，然后今天就碰上他了。”

何雨柔停顿了一下，眼中满是难以释怀的愤怒，又继续说道：“下次别让我再碰见。”

当沈婷再次听到“汪雨”这个名字时，她的内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从上次社团招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周，在这段时间里，她一直没有再遇见汪雨。虽然校园并不算大，美术系和法语系之间仅隔着一栋教学楼，距离看似如此近，却仿佛隔着一个浩瀚的银河系。世界广袤而无垠，若是渴望相见的人，总会找到相遇的方式；而那些不愿见面的人，总能找到躲避的途径。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并不在于物理的空间，而在于彼此之间那种隐隐的隔阂。

谁也猜不出来，汪雨跟何雨柔之前能有什么仇什么怨。比赛结束后，徐强一脸困惑地问汪雨：“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姑娘较什么劲呢？”

汪雨眨了眨眼睛，压根儿没明白对方说的是谁：“啥玩意儿？什么姑娘？”

“何雨柔啊，就今天你老撞她那个，”徐强见汪雨满脸疑问，就又说道，“你不会以为她是个男生吧？”

“她是女生啊，”汪雨急忙辩解，“这谁看得出来，她那个个头儿……比我们队的哪个都高……你再看她那胸，平得跟飞机场似的……”

“你小子说话客气点，”徐强对自己的队员被人蛐蛐感到不满，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哥们儿。

“不是，你们篮球社招女生干嘛？”汪雨有些不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不是没女篮球队么，再说人家打的挺好的。”徐强并没有告诉汪雨，其实他当初也是看走眼了，以为何雨柔是个男生。

“女生啊？”汪雨低声自言自语，声音中带着几分深深懊悔，他想起之前对沈婷说的话，顿觉自己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