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自打沈婷把何雨柔介绍到了自己的公司后，两个人就一起在外面租了套房子，一方面是为了离公司近点，另一方面也是想离开家里人的管束，过得自在一些。两个人搬到一起后，就好像又回到了大学一样，每天都是同吃同住，同进同出的。

下午的时候，何雨柔见沈婷丢了魂似的跑了出去，心里面本就有些担心，这人还偏偏又把手机给落在办公室里没带走，这都快半夜了，还不见人回来，她都急得差点要出去报警了。

想着坐在家里干等也不是办法，想着去办公室看看人是不是又回去了，刚一出门便看到有个人蜷缩着坐在地上，披肩长发全都挡在了脸部，看起来像个十足的野鬼似的，这可把何雨柔实实地吓了一跳。

“唉呀妈呀，”何雨柔定睛一看，发现是沈婷，拍了拍胸口，为自己压了压惊，随口说道，“小姐，你坐这儿干嘛？吓死我了。”

见对方不回话，沈婷便凑了过去，在她身边蹲了下来，这才注意到面前这个人儿早已是泣不成声了。

“怎么了这是？”何雨柔拨开挡在沈婷面部的碎发，着急地问了起来，“谁欺负你了？”

沈婷抬起头，眨了眨她那哭得红肿的眼睛，眼泪随即便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她带着哭腔，磕磕巴巴地回道：“我……我跟汪雨……分手了。”

刚说完，沈婷就趴在何雨柔肩膀上大声哭了出来，那嚎哭声用震耳欲聋来形容也不为过，何雨柔正想安慰，却听见了隔壁邻居开门的声音。

“这大半夜的鬼哭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邻居很明显是被沈婷给吵醒了。

“不好意思，”何雨柔起身给人道了歉，又把沈婷从地上扶了起来，“我们这就回去。”

“怎么回事儿啊？”何雨柔把人扶进门，便开口问起了缘由，可对方只不停地哭着，怎么问都不回话，她也只能暂时作罢，起身给沈婷拿了些纸巾，陪着她在一边坐了下来。

管不住眼泪，止不住伤心，沈婷不知道如何用言语来解释所发生的一切，思绪一时间被悲伤侵袭，只有面部凄怆的表情能看出她此时内心的苍凉。

对于分手，汪雨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可这一次，当分手这两个字从沈婷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感受到了不可承受之痛，只能在这夜晚，用酒精来安慰心中肆意猛涨的疼痛感。

灌了自己半瓶白酒下肚，想到正是因为喝了这破玩意儿才犯下了不可弥补的过错，汪雨心里顿时涌上一阵怒火，不知道是在跟酒精生气，还是在跟自己生气，他拎起酒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顷刻间，玻璃渣子和酒水落得满地都是。

汪雨站起身，光着脚失魂的从地上的玻璃碎片上踩过了过去，顷刻间脚下一片鲜红。许是心里面的疼痛早已湮没了身体上的伤痛，汪雨并没有在意自己那被扎的鲜血直流的双脚，此时的他，心里面只有悲伤和思念，想一个人却再也见不到了，爱她却再也不能在一起了，这样的结局任谁都不可能轻易放下。

汪雨拿起了几个月都没有碰过的画笔，开始在纸上勾勒出脑海中沈婷的模样，从黑夜到天明，一连几个昼夜他就这么坐在画架面前涂着抹着，两三天都没有出过房门了。

一连两天汪雨都没有来上班，打电话还都是关机的状态，毛文静心里面有些担心了起来，带着沈婷，两个人赶到了汪雨的住处，按了好久门铃，对方才把门给打开了。

汪雨蓬头垢面、胡子拉碴地出现在了两个人面前，一脸的颓废样儿，毛文静看着眼前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她那个帅气的侄儿。

“雨，你怎么了？”沈婷心里比谁都清楚汪雨是为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当初她自己被分手的时候，也是很痛苦的。

“怎么回事啊？”毛文静也着急地问了一句，“这又是在发什么疯呢？”

汪雨没有回话，只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闭上眼睛，然后便没有了动作。

毛文静只以为他是在撒怨气，想用这种方式来逃避责任，心里面便多了几份不满，也不管汪雨是不是真的在睡觉，扯高了嗓门说道：“你别以为你这样闹，我就会什么都依着你，这次的事儿没得商量，你一定要给人沈婷一个说法。”

听到“沈婷”这两个字的时候，汪雨感到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恨恨地扎了一下，想着这个前两天还你侬我侬，而如今却已是过去式的爱人，他实在是忍不住悲伤，两滴清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自打汪雨妈去世之后，毛文静还从来没见过汪雨什么时候哭过，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小子到底在哭个什么劲儿，明明受了委屈的是人家沈婷啊？但见对方情绪这么不稳定，毛文静也没有再继续训斥下去，她本来也就只是想来确认一下人是不是安全的，现在看到人没事，便也放心了许多。

“你先休息吧，”看到汪雨这副鬼样子，毛文静还是有些心软了，“一会儿给你送点吃的过来。”

说完，毛文静便拉着沈婷想要离开，但两个人刚走到门口，沈婷却又改了主意。人在失恋的时候，是最需要别人的关怀的，也是心里防备最弱的时候，沈婷这么想着便决定留下来陪着汪雨，不管对方接不接受自己的好意，她都不想把对方一个人扔在这里。

毛文静觉得沈婷这孩子真的是太痴情了，不管汪雨是怎么辜负她的，这个女孩都一直不离不弃地陪在他身边，怪只怪那家伙真是太不长眼了。心里一方面嗔怪着自己的侄儿，一方面又担心着他的情绪，想着这个时候能有个人陪着他也挺好，便自己独自先离开了。

沈婷转身进了屋，喊了一声汪雨却没有得到回应，来到卧室以后，她看见对方正端坐在地上全神贯注地画着什么，走近一看才发现，画的是一张人像，而且还是那个女人。

看到心仪的人正在画情敌的画像，沈婷心里自然是极其不痛快的，想着老娘这么美，对你这么好，你汪雨竟然还在为别的女人神伤，早晚有一天，她会把这画给撕成碎片的。可想归想，沈婷也知道现在不能跟汪雨硬碰硬，她得表现得比平时更善解人意，好让自己先有机可乘。

接着的几天，沈婷都一直陪在汪雨的身边，伺候他吃，伺候他喝，汪雨没有直接拒绝，但却一直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一个从小没伺候过人的大小姐主动跑过来照顾人，对方竟然这么冷落自己，这让沈婷感到有些上火，一天两天还是可以忍忍的，可是时间一长，沈婷就咽不下这口气了，她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委屈，她觉得自己现在的遭遇都是因为画里的那个女人，于是一气之下，拿起汪雨手边的那些画稿就开始撕了起来。

“你干什么？”这还是这几天汪雨跟沈婷说的第一句话，他一把把对方手里的画给夺了过来，气恼地吼道：“疯了吧你。”

“我看是你疯了吧，”沈婷本来心里就气，听到汪雨这么说自己，就更加气急败坏了起来，“你以为你画几幅画她就会出现嘛，你醒醒吧，她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分手了？”汪雨想着自己从来没跟任何人讲过自己分手的事情，看着面的沈婷，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你找过她，对不对？是你告诉她的。”

“是啊，是我告诉她的，”沈婷觉得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只是告诉了对方实情而已，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汪雨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

“我不跟她说，难道你打算一辈子瞒着不成？那我怎么办？我们的孩子怎么办？”沈婷见汪雨一点都不为自己着想，心里就生气了，她一个箭步上去，扯下画架上那画了一半的画就又开始撕了起来。

看着心爱的人的画像一张张地被撕成了碎片，汪雨一时气愤，手里不知轻重地猛推了对方一把，这脚下一滑，沈婷便直接撞上了身后的桌角。一时间腹部受到重击，沈婷感到一阵剧痛，下意识地弯下腰，不一会儿一道鲜血便从两腿之间流了出来。

汪雨没想过自己手劲儿能这么大，他先是愣了两秒，然后急急忙忙上前把人给扶了起来，又开车把人给送进了医院。

经过抢救，沈婷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孩子最终还是没能保得住。听到这样的消息，沈婷心里难过极了，这下，她连最后一个筹码也没有了。

“你小子怎么能这么混蛋，”闻讯赶来的毛文静，一见面就扇了汪雨一个耳刮子，“那可是你的孩子啊……”

“小姨，不是他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沈婷见汪雨被打，心里还是有些心疼的，忍不住为对方说起情来。

“你还在帮他说话，”毛文静指着汪雨的鼻子，继续数落道：“为了几张破画就对人动手，你小子真是气死我了。”

毛文静越说越气，又上手锤了对方两下，如果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他的侄子，她现在估计能拿个榔头来直接给砸死。

汪雨自知自己理亏，也没有反驳，就这么任对方打骂着，他也知道自己亏欠沈婷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得这辈子或许都还不完。这辈子，这辈子真长啊，汪雨想着，这么长的一辈子，能还多少是多少吧，既然自己爱的人已经被自己弄丢了，那么接下来的余生，跟谁在一起生活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结婚吧！”汪雨突然转过脸，对躺在病床上的沈婷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沈婷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们结婚吧。”汪雨又机械似的重复了一遍。

“真的？”沈婷确认自己没有听错，高兴地想要从床上跳起来，却没注意到自己正打着点滴，一下子把吊瓶给扯歪了了。

“哎呦，小祖宗，你慢点儿，”毛文静赶紧上前扶了一把，她有些纳闷汪雨怎么突然就说要结婚了，难道是良心发现了不成。

“你跟我出来。”毛文静把汪雨叫出了病房，毕竟有些话当着沈婷的面不太好说。

“你小子抽什么疯？”毛文静看得出来，汪雨并不是真心诚意地想要跟人结婚过日子，一出门便质问了起来。

“你不是跟我说男人要有担当嘛。”汪雨随口回了一句。

“是……可是……”毛文静心里确实是希望他能跟沈婷在一起的，但是她不希望汪雨只是因为一时冲动才做出这样的确定。

“可是婚姻不是儿戏，你要想清楚了。”毛文静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道。

汪雨嗯了一声便没有再回话，毛文静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只是在这件事上她也不好过多地干预，毕竟是别人的感情，她能做的也只是提提意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