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蝙某
蜈蚣精的速度很快，两天半的车程不到，就已经到了京城西站。
再三拜谢告别蜈蚣精，方章等人按照艾黎给的信息，来到京城西站的南广场东路处。
这里有艾黎事先联系好的一位联络人。
此人相貌不凡，穿着一身黑衣黑裤，肌肉健硕发达，孔武有力。
披着随风摇摆的黑色披风，戴着头盔眼罩一体式的帽子。
方章对照着艾黎写下联络人的外貌特征，细细端视之下才确认出来。
上前与那黑衣壮汉打着招呼。
“你好，请问你就是蝙蝠大哥吧？”方章瞧见黑衣人还倚在一辆极其拉风的黑色超级跑车上，心里就愈发确信找对了人。
黑衣人低下头，扫视了一圈方章等人，“你们就是二哈说的那帮家伙？”
没等方章等人回答，黑衣人就继续自顾自言道：“好了，既然到了，那就走吧。”
说着，他带着众人往前走去，那是一个公交站牌。
屎壳郎好奇问：“咦，蝙蝠大哥，你不是开着车来的吗？”
蝙蝠精有点摸不着头脑，说：“我没开车呀？”
蝴蝶仙子指着那辆外形炫酷拉风的黑色超跑。
蝙蝠精哦了一声，淡淡说道：“那不是我的车，不知道是谁停在路边的。”
方章、屎壳郎、蝴蝶仙子等心里一个大大的卧槽。
闹半天，摆那么酷拽的造型，那还不是你的车啊！
蝙蝠精没羞没臊的带着他们等候公交车，远远见一辆挤得密密麻麻的公交车行使而来。
靠近了这才看清，原来公交车是一个刺猬精変的。
几人挤上车，又当司机又当售票员的刺猬精大喊：“哎，大家往里面走走，后面还是空的……”
大家都挤成一团了，猫耳朵周围形成一道真空地带，无人敢进。
“方章哥哥，刚才那辆黑色跑车，好像是我哥哥的。”猫耳朵抓着扶手道，扶手也就是刺猬精身上的刺儿。
方章抱着一根刺儿，心不在焉的随口哦了一声。
但立马反应过来。
他惊讶无比道：“什么？你说刚刚那是你哥的车？那岂不是我们被发现了。”
蝙蝠精伸手往下压了压，不急不慢的开口道：“淡定。”
“在你们来之前，那辆车就停在这里好几天了。要不是车的门锁很安全，现在就应该是我的车了。”
蝴蝶仙子蜻蜓妹妹几人还没听出来，方章却恍然大悟。
这个蝙蝠大哥混的行业挺偏门儿啊，难道他不怕被逮进看守所里面吗？
要是知道方章心里所想，蝙蝠精肯定会回答道：“进看守所像回家一样……”
刺猬牌公交车上，方章还想着之前艾黎交代他们到了之后，找到蝙蝠精即可得到七星瓢虫大侠的踪迹。
蝙蝠精生存在社会的基层，消息来源玲珑八面，七星瓢虫大侠名声又如此在外，自然是事半功倍。
可谁知方章问到蝙蝠精，对方却一头雾水。
蝙蝠精说：“我知道你们是来找人的，可你说的那个七星瓢虫大侠，我却从来没听说过。”
蝴蝶仙子有些焦灼，急急追问：“怎么可能呢？艾黎大哥说的这位大侠就是定居京城，他还是为了爱妻的遗志才立誓留在京城，守护一方土地的。”
蝙蝠精道：“你说的守护一方土地的，那是城隍庙土地公吧。”
“不是。”屎壳郎皱着眉，急声道：“大侠啊、和我一样特别痴情的京城第一瓢客啊。”
“你都说嫖客了，怎么还特别痴情？”蝙蝠精被他们说的越来越懵。
方章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沉着冷静下来，带着不温不火的口吻徐徐问道：“蝙蝠大哥，可能我们说的太片面了。就是你知不知道京城有一位高手，每到月圆之夜就和别人在紫禁城之巅打架斗殴，擅长用剑的一位高手。”
蝙蝠精听到方章温和的语气，也缓了缓情绪。
思忖了片刻，道：“大兄弟，我是实在想不出是谁呀？每年到紫禁之巅打架的妖或人，连起来可以绕地球两圈。而且用剑的比比皆是，你们说的这点信息要找出一个妖来，真的很强妖所难啊。”
按照不完全统计，京城落户的居民中，每十户中就有两户是妖怪。
而在十户之外，还有三名是非法滞留的京漂。
由此可推测：一七得七、二七十四、三七二十一、三八妇女节、五一劳动节……
“况且，你们刚才说的这位妖中豪杰，是几十年前在京城名动一时的，我才京漂了七年左右。”蝙蝠精颇为无奈的说道。
茫茫妖海中，寻找一位几十年前名声大振的第一瓢客。
谁知道有没有被扫黄打黑给逮进去呢？
众人希望的火花变成随风摇曳的火苗，蜻蜓妹妹嘟着嘴沮丧道：“那我们岂不是白费心思、思来想去、去他妈的？”
这都啥时候了，姑娘就别玩儿成语接龙了，好么？
方章嘴角抽抽，蝴蝶仙子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屎壳郎看着猫耳少女那幅尊容，往后挤了挤，刺猬公交车后的乘客不乐意了，大骂
蝙蝠精乐了，“得了各位兄弟姐妹，这事儿包在我老蝙身上，只要你们说的这位大侠还在京城，我就一定负责帮你们找出来。”
方章由衷的感谢道：“那就太谢谢蝙蝠大哥了。”
刺猬精公交车开了几里路，众人跟着蝙蝠精到了他的住处，是六环外的一处群租房。
四处的房屋都是改建再改建的，原本三室一厅的套房，硬生生改成了三十室零厅的合租屋。
领了诸位进屋，蝙蝠精大手一挥，道：“各位舟车劳动，先找个没人的房间休息，晚上我再为大伙儿摆接风宴。”
方章等人站在狭小的走廊，周围三十道房门都是关得密密实实的。
猫耳朵小声嘀咕了一句：“没钥匙啊，怎么进去？”
蝙蝠精耳朵多灵啊，恍悟过来拍着脑门儿，“瞧我这记性，忘了你们不是我这同一行的。等着啊。”
他边说，边手脚麻利的在其中一道房门锁眼鼓捣起来。
房门打开，蝙蝠精推门而入，回头对几人招呼道：“来来来，你们先选一选。”
方章几个人站在门口，一眼瞧见屋内的单人床上，或躺或跪或爬着三人。
蝴蝶仙子和猫耳朵看得都惊了，他们这是叠罗汉吗？
蝙蝠精察觉过来，忙不迭点头哈腰，“对不起啊，走错门儿了，打扰了，你们继续。”迅速的退出房间，贴心的将门拉上。
蜻蜓妹妹踮着脚，使劲儿往门缝里瞧，嘴上嘟囔着：“贵圈儿真乱。”
方章恨不得在她后脑勺拍下去，知道乱还看。
一边心里腹诽，一边遗憾的把手机摄影程序关闭。
往后蝙蝠精又连续开了几道门，可里面都已经有了住客，有小俩口二人，女的手拿皮鞭…
有间屋里是两个女的，就是她们摆出的姿势有些少儿不宜。
接连三十个房间走了一大半，跟片儿场似的。
方章拖着蝙蝠精的手，“蝙蝠大哥，求求你，帮我们换个地方吧！”
屎壳郎看着蝙蝠精轻而易举就开了近三十个房间，心中顿时了然，说：“蝙蝠哥，您就是传说中的包租公吧，啧啧…这么多房子，一天收一间房的租金，这一个月下来就啥都不用干了。”
蝙蝠精摆摆手，十分含蓄内敛，“我不是包租公，我只是出租房的搬运工。”
蝴蝶仙子问：“蝙蝠大哥，你那么多房，平时你自己住哪儿啊？”
这一问，蝙蝠精愣了愣神，咕噜转着眼睛，道：“这得看哪间儿房没人？”
他不敢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转移话题，“哎呀算了，这套房子都住满了，我们上别家看看吧。”
他揣着手，又领着几人去了几套改建合租房。
这大晚上的，众人是啥事儿也没干成，光顾着领略群租房租客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了。
最后方章实在顶不住了，走路都得弯着腰，“蝙蝠大哥，算了吧，晚上我们自个儿找地方落脚，麻烦您多过意不去啊啊。”
蝙蝠精马着张脸，“你这话说的，让老哥真的很尴尬啊。我就不信，在这儿还给你们找不到住一宿的地方。”
闻言，方章等人的脸都垮到脖子下了。
知道没有您老开不了的锁，但也考虑考虑这里租客们的和谐生活吧。
小小计算一下，开门影响到一对夫妻的正常运动，就导致一个新生命在酿造过程中被中止。
而这一晚上影响到了上百对夫妻，世界上就凭空少了上百个新生儿。
鸡生蛋，蛋生鸡。
这一来二去，整个群租房就缺少了几百个人口，渐渐的整个国家就少了千万上亿的人民，整个世界会因此人烟稀少以至于人口危机。
最后——这可能就是导致全球人类灭亡的根源所在。
方章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身子也站直了。
虽然现在自己是一个妖怪，但人类的生死存亡，刚刚就在自己的一刹那之间，想想就后怕不已。
“蝙蝠大哥，为了人类的存亡，为了我们美丽幸福的地球……咦，是不是谁饿了。”方章正想着如何劝服偏执一根筋儿的蝙蝠精，听到犹如天籁之音的腹鸣。
蝙蝠精愣头愣脑说：“你们饿了吗？”
屎壳郎怯怯的举举手，“没有饿，只是我刚刚吃了点东西，打了个饱嗝～”
他手里还捏着一个圆乎乎的团子。
‘呕…’方章、蝴蝶仙子、猫耳朵、蜻蜓妹妹觉得自己好想吐。
蝙蝠精顿足捶胸，满脸自责，“真是的，怪我！光顾着给你们找住处了，忘了你们还没吃东西，走走走，先给你们接风洗尘。”
沿着道路往五环走去，一路上灯火辉煌，各大饭店酒楼前门庭若市。
方章等人本来的意思是随便对付几口就得了，但蝙蝠精执意说要带他们去吃顿好的。
蝙蝠精道：“你们不要看这一路上的饭馆生意火爆，告诉你们吧，他们用的地沟油都不是正宗的。我带你们去的这家可是陈年老沟油，这外面的地沟才修了多久？五环以内的都是上百年的地沟，那里面的地沟油经历过蟑螂兄家族几辈把守。”
方章：我突然感觉不饿了……
终于，蝙蝠精领着一行人到了一个立交桥下面，此处的巷子黑灯瞎火的，地面潮湿酸馊。
蝴蝶仙子深吸了一口气，差点把眼泪都呛出来。
蝙蝠精熟练老道的打开一家商户，“大家都进来吧，我去后厨看看还有什么吃的…”猫着腰，在乌漆嘛黑的环境下如履平地。
也对，这老哥靠的就是听声辩位，开着灯可能还容易患白内障。
方章等人在客堂点亮烛火，围着一张油光珵亮的小桌子坐下，几妖相顾无言，大脑里都是一片空白。
大伙儿正六主无神、放空思想。
蝙蝠精端着一盆红油小龙虾走了出来，满脸笑嘻嘻道：“得亏来得及时，过了夜就成残羹剩菜了，大家赶紧吃吧。”
方章瞄了眼客堂墙壁上挂的时钟，指针已经走到了二十三点五十九分了。
“对了，你们说我们这样子做，算不算入室行窃？”蜻蜓妹妹吃着满嘴流油问。
蝙蝠精剥着虾壳，滋溜一下将虾肉一吞而尽，“京漂妖的事儿，怎么能算是窃呢？偷，我们这是偷。”
屎壳郎捏着自己的团子，有一口没一口吃着小龙虾，“那你们说，痴情如我的大侠会不会突然跳出来，对我们惩恶扬善呢？”
蝴蝶仙子一个脑瓜崩，弹在他黑乎乎的头盔上。
“说什么呢？我们是恶吗？”
蝙蝠精面前的虾壳摆的整整齐齐，不仔细看还道是这虾跟没动过似的。
方章多嘴的问了一句，蝙蝠精解释说这是职业习惯，“干我们这一行，要求就是稳中带细，万事要求一丝不苟，说了你也不懂。”
随后，蝙蝠精又随口一问：“哎，你们说的那个大侠‘会突然跳出来，对我们惩恶扬善’。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方章还盯着蝙蝠精用虾壳拼出来的变形金钢筋发愣，闻言后回答道：“是这样子的，二哥之前告诉我们，这个七星瓢虫大侠，一生行侠仗义，光明磊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蝙蝠大哥，你确定没有听说这样的侠客吗？”方章问。
蝙蝠精摇摇头，“你说的这种人在几十年前，或许是有的。但如今这个老太太跌倒了都不敢扶的社会风气下，舍己为人的大侠是凤毛麟角了。”
这是眼下的常态，无论是人还是妖怪，热心助人、行侠仗义，也得视情况而定。
如果说家里遇到小偷，对方逃走的时候不小心摔了磕了，反过来让你赔偿，法院不得让你赔个倾家荡产？
“不过…”蝙蝠精吸允着虾壳，神思恍惚，想起了什么。
“有这么一个人，到挺像你们说的这位大侠行事风格，他就是特别爱帮助他人，没事就扶老太太过马路。但整日以酒相伴，似乎精神不太正常。”
猫耳朵听到后，虾肉都掉在地上了，“真的吗？那他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没有呢？”
屎壳郎默默将掉在地上的虾肉拾起来，郑重的放在猫耳朵的碗里。
这要是换没美妆换脸以前的他，肯定是自己毫不犹豫的吃掉。
呵，男妖。
蝙蝠精又用虾壳拼出了一幅《富春山居图》，心不在焉道：“特征就是脏！”
“哦，对了，我之前见过他几次，好像都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衣服，盔甲不像盔甲，披风不像披风。脏不拉几的，隐约有几个圈圈点点。”
方章等人听着，越觉得有点符合相似，但心里又下意识否定。
毕竟一个是万妖敬仰的京城第一瓢客，一个是流落街头的酒鬼邋遢大王。
不过，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理念，方章和蝴蝶仙子、屎壳郎对视一眼，心里做下决定。
“蝙蝠大哥，感谢你的慷慨相待，今天也耽误你一天的工作了。晚上就不劳烦你了，我们自己找地方落脚，明早就去看看这位邋遢酒鬼，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大侠。”
方章端起一个空纸杯，以空杯代茶对蝙蝠精感谢道。
蝙蝠精嘴里还咀嚼着，忙不迭端起一杯不知道谁喝过的剩茶，也以茶代酒。
“别这么说，也没能帮到你们啥，大家都是妖怪，就别说这些了，以后有需要帮忙的招呼一声。一切都在酒中了啊～～”他一口将剩茶连茶叶一饮而尽。
方章端起空纸杯来个底朝天，随后双方默契的将纸杯重重的摔在地上。
遗憾的是没有发出陶瓷杯摔碎的那种响脆之声。
接风宴变成了分道扬镳饭，好在方章等人和蝙蝠精都是江湖妖，对这种聚散分别不放在心里。
临行前，蝙蝠精告诉方章，之前见到的那个邋遢酒鬼出现在潘家村一带。
方章等人再次道谢，决定次日就前往潘家村寻一寻。
当晚，方章等人找了一家叫‘几天不连锁’酒店下榻。入睡之前，众人还举行了一次小型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