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吾辈非常人
次日,午后。
“让我确认一下,你是只有两天活路了是吧。”祁成蹲下来,拍拍正恶心不已的凌央。
清明节已经过去了,他们隔天一早就从基地出发,飞到了西南的雾城,又一路大巴换小巴,终于到达目标小村落,要去的目的地是个小岛,本来是手一挥的事,这位风年残烛的少女非要坐当地人的摆渡。
“就是因为只剩两天了,得把没做过的事做了啊。再说下去了不得过忘川吗?到了底下再吐,被其他的鬼看不起怎么办?”凌央说完又深吸了口气。
这竹筏经过改良,很大一片,底下又有皮筏,而且这位船家的功夫其实很好,所以她还没有到要吐的程度,只是非常难受。
祁成白了她一眼,站起来,队员们互相确认了眼神,都各有心事。
“死不了。”凌央也站起来,瞅着气氛有点凝重,“祸害遗千年,咱都长命。”她说完皱着眉头看看蒋迫和午大庆,“他俩玄一点。”
“可别,还千年呢,你想成为第二个蓝夏塔亚吗?”午大庆个子高,被嫌弃太过显眼,全程都让他蹲着,正憋屈。
蓝夏塔亚,就是一直被念叨的未亡先圣,之所以说未亡,正是因为人家此刻正长眠于北郊,千年未死。那些奇怪的异兽,便是来自这位塔亚的梦魇,因为永昼的封印有隙,才被投放出来。
思想力可以做到的事,实在是无限。
“我想,我也想千百年后有这么一群小年轻为我奔波操劳,我就只管睡就是了。”啪一下拍死手上的小虫子,凌央蹲下去捞了一波河水洗了洗。
“关键是,这波小年轻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算是找到蓝夏,你觉得基地敢叫醒她吗?”祁成一边说,一边走到船头去给船老大递烟。
凌央摇摇头,基地不敢,至少目前不敢,不然这件事无需拖到如今。但她不是很在意基地的未来,她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未来。
再说她现在内心的疑团已经够多了,董孝莲想告诉她什么?萧寂口中更霸道的萧家又是什么意思?
想得脑壳都疼,甚至额头上被黑影划出来的包也一阵阵地炸,她朝陆霄喊了一声,“你怎么不说话啊?”
辻队长不说话很正常,甚至蒋迫不说话都算正常,可陆霄不发一语,从未有过。
他现在的眼神居然可以谈得上稳重了,“我在想,你死了,我分你点什么好。”
凌央凑过去,压低声音,“别要手办,他们都不要的,等最后你直接捡走就是。”
“有道理。”陆霄点点头,抬手摁了摁眼前这颗头上长包眉骨开裂的脑袋,“但我目前还是希望你别死。”
嗯了一声,算是安慰过陆霄了,凌央往蒋迫那边蹭去。
“大佬,我临死之前能不能听你一句啊啊啊啊——”蒋迫手上那是什么就往自己嘴上捂,她扭头一躲,这什么?
这是一张热乎的葱油饼。
“别死死死挂嘴上,不许死,不会的。”葱油饼的主人站起来,不理她,也往船头那边去了。
凌央咬了一口饼,想到了什么,将饼往上一抛,再用结界力拖住。
她坐着,位置在简易船舱的后面,刚好于阴影中,不太显眼。
她和祁成在雾城已经试过了,结界力是可以使用的,也就是说,被揭了封印的永昼,位置很南,和很北的那一半,将影响范围拉到了最大。
啪一下,大饼掉落下来,她赶紧捡起来吹干净,望了一眼蒋迫,没发现,又看了看周围,只有辻栢杄盯着她。
“你觉得基地派我们出来有什么意图吗,我是说,撇开我要给自己找条活路这件事。”找了个话题开腔,凌央一边继续在脑海里组织那两股制术能力。自己的能量等级一直以来都不高,相当于启动资金比家里有矿的少,怎么使,怎么花出最大的效用来,如今由于能力发生了量变,又得重新开始摸索。
结界力或者说思想力,归根来讲就是用脑力对水火风三象进行把控,再加以司力作为程度上的辅助。这项能力对于非生命体的控制本就比较困难,还受制于目标物体的大小,越小越费事。
她只能重新尝试一次,这次好歹拖住了。
凌央开始把上面的葱挑出来,这属于存心找事做,对比大饼这种小个体,葱又是更小的存在。
以前大家都是渣渣,在能力是古时侯的一成这种情况下,中不中等,差距并不明显,技术操作和实战经验显得更为重要。再说凌央的脑子比较特别,如果说结界力是一项外语的话,她的脑子大概算得上自带翻译了。
而目前这境况比较憋屈,她懂的,早就教给基地的人了,可她没有的,却没有人能给她。
总不能每次打架先生气吧,被讽刺一句要疯了就能同时掐住两个人,现在晕船的她,拖住一张饼都难。
难道如今唯一的进步途径,是把自己搞疯?
“想支开我们。”辻栢杄这个时候开口回答,脑力的流波岔了一道,葱油饼动了动,幸而没掉下来。
“啊你很懒啊。”祁成走回来,看着这位快要不久于人世的伙伴居然还有闲心挑葱,挥手把剩下的葱花全择了出来,然后自己一愣,葱花失去控制尽数掉落。
晴天霹雳!这祁成就属于家里有矿的能力者,而且还是有钱任性的那一种,因为此人很少使用结界力,说是有悖科学,与他的信仰相斥。他此时也惊讶于自己一挥手就能做到的事,皱着眉头思考起来。
“我现在和你学搏击还晚吗?”凌央本是盘坐在筏子上的,此时蹲起来,就着蹲姿往自家队长那边移动,一边还双手呈上拜师的大饼。
蒋迫刚好走回来,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这副令人无法直视的姿态,瞬间又开始了每日怀疑自我的进程。他基本上天天都要质疑几遍自己,日日徘徊在我喜欢她——她为什么这样?——还是喜欢——她好猥琐啊——糟了依然喜欢——天啊她怎么这副德行之间。
辻队长摇了摇头,接过饼,递给了站在身边的蒋迫。
“葱呢?”这饼的卖像,不消说很是赶客,还咬过一口。
凌央和辻同时伸手,指了指还在思考人生的祁成。
这悠哉日子还能过多久,她顿时头疼起来,席地坐下。
基地为什么要把他们全员六人全派出来?觉得他们反正会为凌央担心无暇他顾所以干脆一起吗?基地又不是居委会,怎么可能搞这人文关怀?
还有我这半吊子能力,回去还能继续膨胀吗?基地甚至已经把她结界手总队长的职位换给别人了。她往后一摊,直接躺在竹筏上,想就此撂挑子不干,回家种田。
长长嚎了一声,凌央盯着正杵在她视线正上方的祁成,“阿七,”她伸出一根手指,“试试?”
祁成和她最有默契,年龄差一岁,身高差半分,长得还有那么一点神似,马上知道了这位姐妹的意图,他稍稍皱了皱眉,也伸了一根手指出来。
噗一下,一串火焰射了出来。
犹如奥运火炬。
其实他们几个人的默契也都不相上下,此刻同时忍住了惊叹,往船头那边齐齐转过去。
船老大烟还叼在嘴上,手里的浆已经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