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5
上海推进税费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问题研究

陈明艺 王冬 孙许林 李倩

摘要：自2012年以来我国处于经济增速放缓与经济结构调整叠加的发展阶段，大量企业经营状况面临挑战、业绩下滑。在此背景下，课题组选取上海的上市公司为样本，考察上海企业税费情况。近年来上海在优化营商环境方面做了巨大努力和贡献，整体情况位居国内前列。与此同时，课题组从企业承担的税金和缴纳的非税收入两方面考察发现，上海上市公司承担的税费负担位居国内前列。其中，上海企业的税收负担与其他省份差异不大，突出表现为社会保险缴费负担偏重。据此，我们提出了进一步深化税费供给侧改革的政策建议，主要包括：多维度激励企业转型升级，进一步降低流转税负担；强化企业创新能力，降低企业所得税负担；尽快降低社会保险缴费比例以降低企业成本。

关键词：税收负担 缴费负担 所有权 产业结构

一 上海企业税费负担现状与突出问题

随着我国进入经济换挡转型关键期，一些学者、企业家提出企业税费负担过重。Wind数据显示，2016年全国31个省区市的生产税负为13%～20%，其中税负水平最高的分别是云南、上海、陕西和广西，增加值税负率分别为20.26%、20.01%、19.68%和19.24%。与此同时，以“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为重点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也成为各省区市制定新政策的着力点。其中，税收政策改革主要从“去产能、去库存、降成本”的角度出发，并落实到相关行业。为此，分析并测算上海企业的税费负担、探析其影响因素，进而为提升上海企业竞争力提出解决方案，显得尤为迫切和必要。

（一）2017年上海企业的税费负担现状与主要问题

1．2017年上海企业税费现状

2017年上海市生产总值（GDP）为30133.86亿元，与2016年相比增长6.9%，增速与上年持平。其中，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增加值分别为98.99亿元、9251.4亿元、20783.46亿元，同比增速分别为 -9.5%、5.8%、7.5%。从产业结构看，2017年，上海第二、第三产业协同发展，三次产业的比例关系为0.3∶30.7∶69.0。作为经济发展的主要支柱，第二产业增幅低于GDP增幅需要引起足够重视。

2017年上海市财政收入为12870.3亿元，较2016年增长0.85%。其中，税收收入为5865.5亿元，较2016年增长4.26%，其中增值税2460.4亿元，同比增长15.2%，企业所得税1402.3亿元，同比增长4.9%；非税收入（含一般公共预算中的非税收入、社会保险基金、国有资产、政府性基金收入等四本账）为7004.8亿元，比上年下降1.84%（见表1）。

2．上市公司的利润情况、税费情况

基于数据的可得性，课题组重点分析上市公司的税费情况。来自Wind数据库的统计信息显示，截至2017年底，上海市拥有上市公司270家，较2016年增加了38家。其中，第一产业有2家，与上年持平；第二产业有145家，增加26家；第三产业有123家，增加12家。

根据Wind数据库中上述270家公司财务数据报表，选取利润表中“主营业务收入”和“利润总额”指标，以及现金流量表中“支付的各项税费”和“收到的税费返还”指标，进行上海上市公司总体税费负担分析（见表2）。企业“支付的各项税费”具体包含增值税、营业税、企业所得税、印花税、城建税、教育费附加、河道基金、消费税、契税、房产税、土地增值税等，不包括代扣代缴个人所得税，即几乎囊括了上市公司缴纳的所有税费总额。

表2显示，近三年上海上市公司主营业务收入上升趋势较明显，主营业务收入总额分别为34057.14亿元、36827.26亿元、41971.19亿元；公司利润总额逐年上升，2016年、2017年增长率分别为1.23%、10.9%；企业支付的净税费总额不断增加，表明企业税费负担有加重趋势，企业减税降费尚有空间。

3．2017年上海企业税费的主要问题

经过资料搜集和调研，课题组发现，当前上海企业的税费负担主要存在以下三个问题。

第一，企业税费负担因行业、所有权结构、规模不同而存在差异。公开资料表明，税收优惠政策更偏向于高新技术等领域，传统行业的税负较高。因所有权结构不同，企业税负存在差异。基于规模的不同，一方面国有企业纳税集中度或低于民营企业，另一方面中小型企业也会因申报程序复杂、税收优惠政策缺乏长期性、信息不对称等因素而无法享受政策红利。

第二，企业税费负担可能存在“税减费升”的跷跷板效应。目前，多项减税政策的实施减少了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而面对巨大的财政支出压力，政府是否会变相通过增加企业收费来弥补财政缺口。同时，我国收费项目多，行政性事业性收费及服务经营性收费项目难以界定，制度性隐性成本高，还应重点关注游离在预算外的收费项目。

第三，上海企业社保缴费负担过重。近年来，上海市老龄化问题严重，通过不断上调企业社保缴费基数和缴费比例来弥补社保基金缺口。上海市是全国为数不多的，企业缴费比例为20%，这进一步加重企业负担。尤其是在提高工资呼声的前提下，工资增加额中社保缴费占43%，显著增加了企业成本、加重了经营负担，进而降低企业竞争力，导致投资吸引力也随之下降。

基于以上问题，近期主要从上海的上市公司税负问题、企业的缴费状况两方面展开分析。

（二）企业承担的税费概念界定

截至目前，我国理论界和实务界就企业承担的实际税费负担水平始终存在分歧的关键症结是：尚未就衡量税费负担的标准、口径达成共识。课题组在梳理了国内外关于宏观税费、微观税费概念和标准的基础上，确定了衡量上海企业承担税费的标准和口径。

1．税收负担的定义

税收负担（简称“税负”），是指税收收入和可供征税税基之间的对比关系，是纳税人因履行纳税义务而承受的一种经济负担。按照税负层次可将其划分为宏观税负和微观税负。宏观税负是一定时期内（通常是一年）国家税收收入总额在整个国民经济体系中所占的比重，是从全社会的角度来衡量税收负担，综合反映一个国家或地区税收负担的总体情况。微观税负是纳税人实际缴纳税额占其可支配产品（如营业收入、利润总额等）的比重。

（1）宏观税负的分类及上海的宏观税负现状分析

在测算宏观税负时一般有三种统计口径：一是小口径，指税收收入占GDP的比重；二是中口径，指税收和社会保险基金之和占GDP的比重，此口径与OECD国家的测算一致；三是大口径，课题组采用杨灿明、詹新宇（2016）定义的口径，将政府全部收入占GDP的比重作为衡量宏观税负的标准。其中，政府全部收入即“政府的财政收入”。

一般来说，小口径的测算依据较为片面，容易低估我国的宏观税负。以OECD测算口径为借鉴依据的中口径宏观税负测算仍容易低估我国的宏观税负，但此口径下测算的税负便于与国际宏观税负比较。大口径测算方法是将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政府性基金预算收入、国有资本经营预算收入以及社会保险基金预算收入（以下简称“四套账”）直接简单加总后计算其占GDP的比重。上述四套账中存在部分重叠，例如中央公共财政收入调入政府性基金的资金、国有资本经营收入调入公共财政的资金和公共财政对社会保险基金的补助。因此，计算所得的宏观税负略有偏高。

基于以上概念界定，课题组测算了全国、上海市2014～2017年三种口径的宏观税负（见表3）。

表3显示，小口径宏观税负，上海与全国的水平相近；中口径宏观税负，上海近四年数据明显高于全国水平且差距拉大；小口径宏观税负与中口径宏观税负之间主要相差社会保险基金占GDP的比重，据此我们推断，上海缴纳社会保险基金占比高于全国缴纳社会保险基金占比。同时，上海中口径、大口径宏观税负比全国宏观税负要高出约10个百分点。为了进一步比较上海和全国的宏观税负水平，将该测算方法下的全国宏观税负和上海宏观税负比较，绘制宏观税负对比图1。

图1显示，上海宏观税负是高于全国宏观税负的，且在全国宏观税负呈微降局势下，上海宏观税负呈显著上升趋势。这说明，上海宏观税负不仅高于全国宏观税负而且还在不断上升。因此，分析原因，找出症结所在，进而提出进一步降低上海税负方案迫在眉睫。

（2）微观税负

微观税负是指纳税人实际缴纳的税收金额，即从纳税人角度衡量企业、个人等微观经济主体的税负水平。合理的微观税负比例，不仅有利于调动纳税人的纳税积极性，也可保持合理的利润水平。

关于微观税负水平的测算指标也存在分歧，课题组是以上市公司为样本测算上海企业承担的税收负担，因此选用了目前主要的数据库—国泰安数据库（CSMAR）中衡量企业税负的指标，主要包括：流转税税负、综合税负A、综合税负B、所得税税负、总税负等五项指标。其中，流转税税负是指营业税金及附加占营业收入之比；综合税负A是指营业税金及附加与所得税费用之和占营业收入之比；综合税负B是指营业税金及附加与所得税费用之和占利润总额之比，这一指标与世界银行测算各国企业总税负的指标最为接近，也是我们重点分析的指标；所得税税负是指企业所得税费用占利润总额之比。

2．企业缴费项目界定

（1）政府收入分类

通常，政府收入主要包括税收收入和非税收入两大部分。按照非税收入组成项目的不同，通常对非税收入按照小、中、大三个统计口径展开分析。小口径非税收入指一般公共预算中的非税收入，包括专项收入、行政事业性收费、罚没收入、国有资源有偿使用收入及其他；中口径非税收入包含小口径非税收入、政府性基金、国有资本经营收入；大口径非税收入是指除税收收入以外的政府收入，即在中口径非税收入的基础上加入了社会保险费、住房公积金（计入缴存人个人账户部分）等。

表4显示，企业缴纳的税主要是增值税、企业所得税、城市维护建设税、房产税、印花税、城镇土地使用税、土地增值税、车船税、耕地占用税、契税，缴纳的费用主要是行政事业性收费、政府性基金、社会保险费等。

（2）企业上缴非税项目界定

根据新预算法，政府预算包括一般公共预算、政府性基金预算、国有资本经营预算、社会保险基金预算。以上海2016年的预算体系为例，将大口径非税收入按照这“四本预算”进行分类，列出政府非税收入与企业缴纳费用，涉及的利润、股利、利息及清算等对照表，内容见表5。

表5显示，一般公共预算中近80%的项目均由企业缴纳。而在政府性基金中，除新增建设用地土地有偿使用费外，均为企业缴纳。社会保险基金中，企业缴纳的为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失业保险、生育保险、工伤保险部分。国有资本经营预算与国有企业的利润、股利、股息、清算等有关，不是企业缴纳的费用。基于数据的可得性，我们将针对企业缴纳的非税项目主要分为涉企收费和社会保险费两部分展开研究。

二 上海企业税收负担测度-基于数理分析

基于研究需要，本报告选用了国泰安数据库（CSMAR）2010～2017年的年报数据。截至2017年12月31日，上海证券交易所、深圳证券交易所、中小板交易市场、创业板市场上市的企业中，注册地为上海地区的均纳入我们的研究范围，共计270家企业。对270家公司进行了筛选：第一步，剔除2家农业渔业类上市公司（雪榕生物、开创国际）、3家综合类公司；第二步，剔除所有权属不明确的企业，共计15家；第三步，剔除7家金融保险类企业，由于金融行业财务报表要求和一般非金融企业的要求不一样，所以剔除金融保险企业；第四步，剔除9家ST类上市公司；第五步，剔除2010～2017年数据缺失的87家上市公司。筛选后保留了147家上市公司的相关数据信息。进一步地，我们根据1%的极值剔除标准剔除部分数据后以每年公司数为分母求均值，得到了2010～2017年上海上市公司的流转税税负、综合税负A、综合税负B、所得税税负和总税负五项指标平均值，以考察上海上市公司税收负担情况，主要从所有权属性、产业结构两方面分析上市公司的税负情况，即国有、非国有企业，第二、第三产业。

（一）流转税税负对比分析

衡量流转税税负的指标采用了国泰安数据库的流转税作为标准，即：

根据公式（1）得到了2010～2017年上海上市公司的流转税税负平均值形成图2。

图2显示，第二产业的流转税税负平均值一直在1%附近浮动，第三产业则整体处在下降趋势，这说明“营改增”后的降税效果逐步显现；除了2015年之外，国有企业的流转税税负总体低于非国有企业，“营改增”后下降速度也快于非国有企业。这说明，在这8年中非国有企业对上海税收收入贡献较大，同时说明也存在着企业所有权不同，承担的税负负担不同现象。

（二）综合税负A比较分析

综合税负A是指企业缴纳的营业税金及附加与所得税费用之和占营业收入的比重。这是一个较为普遍的衡量企业整体税负的指标。在国泰安数据库中将其命名为综合税负A，参见公式（2）。

图3显示：2013年以来，非国有企业的综合税负A整体呈上升态势，国有企业的综合税负A整体呈下降趋势，且差距逐渐扩大；第二产业的综合税负A一直低于第三产业，不过2016年以来差距明显缩小。这说明“营改增”带来的进项抵扣有利于此前缴纳营业税的第三产业降低税负。

（三）综合税负B比较分析

综合税负B是企业缴纳的营业税金与所得税费用之和与利润总和之比，以测算其实际承担的总税负，参见公式（3）。这一指标非常接近世界银行测算各国总税负的指标。因此，这一指标的计算结果将会用来做国际比较。基于这一指标绘出综合税负B的趋势图4。

图4显示，综合税负B年平均值波动较大。以2010年数据为参照，2011～2013年，非国有企业的综合税负呈增长趋势，2014年短暂下降后2015～2016年继续上升，2017年则有所回落，整体波动大；而国有企业综合税负B自2012年至2017年波动较大，且始终显著高于非国有企业。课题组认为，导致国有企业综合税负B波动较大的主要原因是营业收入与利润总额之间的差距。2017年非国有企业综合税负B与国有企业综合税负B之间的差距显著减小且呈降低趋势，这意味着降税效果显现，但降幅不大，说明还有进一步降低税负的空间。类似的，第二产业的综合税负B一直低于第三产业，2011～2017年的波动也小于第三产业。这说明2012～2016年，增值税从扩围至全面“营改增”的税制改革进程中，对第三产业的上市公司影响整体较大，相应地对企业经营也产生较大影响，这是后续税制改革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以优化第三产业的营商环境。

（四）所得税税负比较分析

所得税税负标准是一个通用指标，即企业年所得税费用占利润总额之比，以考察企业所得税占利润的比重，参见公式（4）。

图5显示，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所得税税负整体呈增加趋势。国有企业由2010年的17.62%增加到2017年的19.68%；非国有企业的所得税税负在2010～2017年波动较大。第三产业的所得税税负始终高于第二产业，但第二产业的所得税负总体呈上升趋势，2016年达到约20%，2017年下降至17.71%。

三 上海企业的非税负担现状与问题分析

企业承担的税费负担中，除了国家征收的税收之外，另一主要构成则是各类收费项目。在测算上海企业承担的税收负担之后，接下来将重点分析企业缴纳的费用，从而全面考察企业缴纳的税费情况。非税收入来自企业和个人，由于公开数据中没有将两者区分，加之个人缴纳的比例小且相对固定，因此课题组用非税收入总额考察企业缴纳的收费规模。即政府预算中包括一般公共预算、政府性基金预算和社保基金预算等各项。

经过历年的持续清理规范，上海的非税收入占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比重仅高于北京，整体情况良好，这表明上海的营商环境位居国内前列。

（一）非税收入占比全国最低，总量居高不下

进一步考察上海2010～2017年非税收入后发现以下问题：第一，上海非税收入的规模呈现整体递增态势，从2010年的165.78亿元增加至2016年的780.2亿元，2017年非税收入有所下降，至776.80亿元；第二，2010～2016年，上海非税收入占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的比重整体攀升，2016年达到12.18%，是2010年的2.11倍，2017年则下降0.49个百分点至11.69%；第三，上海的税收收入占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的比重整体递减，从2010年的94.23%下降至2016年的87.82%，2017年上升0.49个百分点至88.31%（见表6）。

图6显示，上海2017年一般公共预算中非税收入占比仅高于北京，为11.69%，但非税收入总量位居全国第20名。因此，上海具有降低非税收入的空间。

（二）上海企业负担的社会保险费水平偏高

社会保险费包含养老保险、失业保险、医疗保险、工伤保险和生育保险等费用，由企业和个人按照一定的比例共同缴纳，其中企业缴纳占主要部分。上海的个人、企业缴纳社会保险费制度严格和规范。保障就业人员利益的做法必须肯定，但是关于缴费基数大小、缴费比例高低则需要进一步展开分析。

1．社保最低缴费基数、比例居全国之首

为观测上海社保缴费水平，课题组以2017年一线城市以及根据《2017城市商业魅力排行榜》划分的新一线城市社会保险企业缴费比例进行对比，主要从社保缴费比例展开分析。由于工伤保险多数地区采用浮动比例，因此未统计在内。

表7显示，上海的社保总缴费比例居全国之首。其中，养老保险方面：上海与同处于长江三角洲的其他城市相比，缴费比例最高；杭州、宁波的养老保险缴费比例仅仅为14%，比上海的养老保险缴费比例低了6个百分点。医疗保险方面：上海企业的基本医疗保险缴费比例为9.5%，居全国第三。过高的缴费比例增加了企业的用工成本，压缩了企业的利润空间，制约了企业的竞争力。并且地域间缴费比例的差异，对企业来说是不公平的，这也是养老保险全国统筹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2．上市公司社保费负担率居全国前列

课题组选取147家公司2010～2017年年报“应付职工薪酬”附注中基本养老保险费、医疗保险费、失业保险费、工伤保险费、生育保险费当年减少额的合计数作为其上缴社保费，求得企业缴纳社保费的年平均值，据此绘制出图7。

图7显示，上海上市公司平均每年缴纳的社保费均超过一亿元，且呈现逐年递增态势。2014年，社保缴费增长率从上年的11.11%一路下滑至5.05%，降幅约为55%。究其原因是，2014年上海市下调了社会保险费率，企业缴费比例从2011年的37%下调至35%，导致企业缴费总额增长率大幅下跌。而2015年，企业缴费增长率增至12.39%，增幅达到11.5%，其主要原因在于缴费比例的下降，提升了企业缴费积极性，进而提高了实际缴费水平。2016年，企业缴费增长率也有较大幅度的下降，即从12.39%下降至7.59%，降幅为38.7%。主要原因是，2016年上海再次下调社保缴费比例，企业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失业保险缴费比例分别下调1个、1个、0.5个百分点；工伤保险缴费比例由原来的0.5%调整为0.2%～1.9%的浮动费率。2017年医疗保险、失业保险缴费比例继续分别下调0.5个百分点，但是企业缴费增长率反而增至14%，达到近五年以来的新高，说明缴费比例的适度下降可以提高企业缴费的积极性，但也说明上海上市公司为员工缴纳的社保费增长速度还是比较快的。

进一步地，课题组参照世界银行测算各国总税负的指标，即以企业税金与社保费之和占利润总额之比测算企业的税费负担，形成图8。

图8显示，缴费负担率与税负方面：上海上市公司平均社保缴费负担率总体水平维持在19%～30%; 2010～2017年企业含社保费的综合税负B均高于55%。其中最低是2010年为55.18%，最高是2013年为69.74%，2017年上海企业综合税费负担为59.74%。在世界银行和普华永道统计的《2018年营商环境报告》中，中国以67.3%的总税率在亚洲居第12名，其中劳动力税费（“五险一金”）高达48.1%，而美国不足10%。据此，我们认为，上海企业税费负担较重，并且其主要原因是较高的社保费。

四 税费负担的国际比较—基于OECE与世界银行指标

目前，国际上衡量各国企业税费负担的指标主要是OECD的宏观税费负担、世界银行的的企业微观税费负担口径。为了进一步考察上海企业的税费负担情况，课题组将分别用这两个口径进行比较。

（一）OECD主要国家的宏观税负比较

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官网所提供的税收收入包括所得税、利润税、社会保障费（税）、货物和服务税、工薪税、所有权和转让权税以及其他税收中收取的部分。宏观税负是指税收总额占GDP的比重，表示政府通过税收收取的国内产出份额，它也可以被看作政府控制经济资源的程度，是全球广泛采用的衡量一国宏观税负的指标。

由于OECD发布的信息只到2016年，因此课题组搜集整理了2010～2016年OECD主要国家的宏观税负数据，主要包括美国、英国、德国、日本四国。同时，以OECD的宏观税负口径为参照，即以税收收入与社会保险基金收入之和占GDP的比重计算中国的宏观税负，绘制图9。

图9显示，就宏观税负而言，中国并不高，处于较低水平。以2016年为例，与OECD成员国34.26%的平均水平比较，我国的22.44%低了约10个百分点。德国的宏观税负处于最高水平，有可能不利于经济发展。但是德国在高税负前提下，保持着高福利水平，如教育、社会保障、公共医疗卫生等福利性支出占国家财政支出的一半以上。经过几次大幅改革，德国的公司税已低于美英等国，这对提高企业竞争力将有很大帮助。我国大部分的政府开支则集中于经济建设，虽然福利性支出每年都在增长和完善，但与发达国家比起来仍相差较远，税费的缴纳与社会福利的失衡使人们加倍感觉到税负的沉重。整体来说，我国的宏观税负水平是比较低的，但是由于不同的税率设定和计税依据，对于企业而言，宏观税负无法真实准确地反映出企业真正承担的税负。

（二）世界银行测算的各国微观税负

世界银行的总税率是指不考虑增值税及个税等代扣代缴税款，在一定时期内企业缴纳的税费，包括企业所得税、劳务税及其他之和占同期商业利润的份额；劳务税在中国即“五险一金”，包括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失业保险、工伤保险和生育保险及住房公积金，商业利润指企业缴纳所有税款前的利润总额。课题组运用2013年到2017年的相关数据分析比较主要国家的税负情况。考虑到印度与我国均处于中等收入发展中国家，因此将印度纳入比较范围以体现研究的科学性。

图10显示，主要国家的税负变化情况与OECD口径测算出来的结果相异，中国的税负位于最高水平且始终居高不下，在68%附近小幅波动。近年来，无论是国外的测算还是我国企业家都表示，中国企业承担的税负较重。

尽管对中国企业税负全球排名是否居高位各方有不同看法，但针对当前企业税费负担重并没有争议。

五 进一步降低上海企业税费负担的政策建议

世界银行《2019年营商环境报告》显示，中国内地得分仅为73.64分，排在第46位，较上年排名上升32位（排名第1位的新西兰得分为86.59分）。上海作为中国内地采集样本地之一，占45%的权重，但其在税收方面的得分只有66.30分。虽然没有进行单独排名，根据印度税收方面得分65.36分排第121位可知上海企业税负在世界上名次不高，且与国际先进水平差距甚远。

与此同时，2018年上海政府工作报告特别指出：上海要深入推进行政审批制度改革，全面实施优化营商环境的行动方案，加快形成行政审批最少、收费最少、效率最高、透明度最高的国际一流营商环境。在宏观层面减税清费的背景下，上海将根据区域的现实特点和未来发展方向提出相应的政策建议。课题组建议，上海应最大限度地激励企业创新，以确保企业充分享受和利用国家税收优惠政策，持续清费降费，完善社会保障体系等。并从“减税”、 “清费降费”、试点社会保险税、完善配套措施等方面提出具体措施。

（一）多维度激励企业转型升级，进一步降低企业税收负担

目前，上海进入了第三产业为主导的产业发展格局。在当今全球制造业复兴的浪潮中，建议上海加快传统制造业转型升级、优先发展先进制造业，同时加快科创中心、自贸区自贸港等建设，以激励企业转型升级，切实降低企业税收负担。

2018年全国两会工作报告也从降税的角度提出具体意见，即“改革完善增值税，按照三档并两档方向调整税率水平，重点降低制造业、交通运输等行业税率，提高小规模纳税人年销售额标准。大幅扩展享受减半征收所得税优惠政策的小微企业范围。大幅提高企业新购入仪器设备税前扣除上限。实施企业境外所得综合抵免政策。扩大物流企业仓储用地税收优惠范围。继续实施企业重组土地增值税、契税等到期优惠政策。全年再为企业和个人减税8000多亿元，促进实体经济转型升级，着力激发市场活力和社会创造力。”以上具体措施的实施都将进一步降低我国企业税收负担。

1．促进先进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融合发展，大力发展低税率新兴产业

2016年6月上海发布了《上海市制造业转型升级“十三五”规划》（以下简称《规划》），力争在“十三五”期间综合竞争力迈入世界先进行列，把上海打造成为具有高附加值、高技术含量、高全要素生产率的全球国际高端智造中心之一。不仅如此，上海还于2018年1月4日正式发布《上海市城市总体规划（2017—2035年）》，也指出要着力保障本地区先进制造业的发展。

基于上文数理分析可知，上海第三产业税负相对高于第二产业。此外，上海已逐步形成以现代服务业为主体、战略性新兴产业为引领、先进制造业为支撑的现代产业体系。2017年上海第三产业占GDP的比重从60.2%提升至69%，战略性新兴产业中制造业产值占工业总产值的比重提高至6.8%，为进一步维护和培育第三产业，同时降低企业税负，建议激励并引导发展低税率的战略性新兴产业。

2．强化企业科研创新能力，降低企业所得税税负

根据《规划》等提出的目标，“中国智造”已成为上海未来发展重心。制造业可以通过技术创新有效降低人工、能源等成本，因此上海企业仍需进一步提升自主创新能力，致力于先进制造核心技术的研发，同时提高产品质量及可靠性等指标。据此，建议充分利用企业所得税税收优惠的优势，大力发展各区特色产业，向各区普及税收优惠政策，尽可能减少门槛设置，真正实现为企业服务。企业所得税各要素的设定应重点关注企业科研创新，增加加计扣除等税收优惠政策，以强化企业整体竞争优势。

3．深化自贸区自贸港建设，积极争取免税优惠

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是区域性自由贸易园区，于2013年正式挂牌成立。同时，上海正按中央部署筹划建立自由贸易港，于2017年3月印发《全面深化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改革开放方案》，提出了自由贸易港区建设初步方案，即在洋山保税港区和浦东机场综合保税区等设立高水平自由贸易港区，对标国际上具有代表性的自贸区、自由港，实施新的监管政策和体制机制。2017年10月19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十九大报告中也提出，要赋予自由贸易试验区更大的改革自主权，探索建设自由贸易港。

（二）多层次优化营商环境，进一步清费降费

如何有效降低企业成本负担，保持相对合理的运行成本，是优化上海企业营商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促进上海积极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参与全球合作竞争，推动经济实现高质量增长至关重要。因此，只有“清费降费”与“减税”联动，才能切实为企业减负。对于“清费降费”而言，建议全面推开涉企收费公示制，各级地方政府积极开展对外公布涉企收费清单的工作。“继续阶段性降低企业 ‘五险一金’缴费比例。降低电网环节收费和输配电价格，一般工商业电价平均降低10%。深化收费公路制度改革，降低过路过桥费用。加大中介服务收费清理整顿力度。全年要为市场主体减轻非税负担3000多亿元，不合理的坚决取消，过高的坚决降下来，让企业轻装上阵、聚力发展。”以上具体措施的全面施行，都将为企业进一步清费降费，优化营商环境。

值得肯定的是，自2016年开始，上海就建立了“行政事业性收费与政府性基金目录清单”专栏以提高收费规则透明度，吸纳全社会监督，有效制止各种乱收费现象。上海的目标一直都是成为“行政效率最高、行政透明度最高、行政收费最少的地区之一”。在税费结构优化进程中，上海走在了国内前列，非税收入占比全国最低，但仍然有进一步减并的空间。

1．厘清市区两级收费项目，持续减费降费

自2008年上海建立行政事业性收费常态化清费机制以来，2017年上海市持续深化清理，全年新增降费规模约175亿元。进一步下调社保缴费比例，降费80亿元。其中，上海市结合自身实际情况自主出台实施的一系列降费措施年减负规模约46亿元，包括制度性降低上海市医保费率0.5个百分点、取消内河货物港务费等5项收费项目、下调残疾人就业保障金计费比例0.1个百分点。

因此，一方面，需要继续加大清费降费力度，以减轻企业负担；另一方面，取消或减少部分涉企经营服务性收费，清理、规范社团以及中介服务项目和收费。在涉及特定企业或行业时，建议市级财政在促进特定行业健康发展的前提下，主动减免如药品检测费、房地产交易手续费、环境监测服务费等针对性较强的项目。

2．着眼于企业长远发展，尽快降低社保缴费率

世界银行发布的《2019年营商环境报告》显示，在190个经济体中，从税负（含社会保险费）的角度看，我国营商环境列第114位，而2012年我国营商环境排名第122位。即中国企业的税负排名在过去7年中仅上升了8位，远不及我国营商环境整体的上升速度。因此，在全面引导上海企业充分享受国家税收优惠政策的同时，如何进一步深化改革、调整企业另一重要非税负担——社会保险费，进而最大限度地降低企业税负，显得尤为重要。

从各国2016年企业社会保险缴费比例来看，其包括高福利国家（瑞典、挪威等），有社会保险型国家（美国、英国、德国、日本等），也有强调个人缴费责任为主的强制储蓄型国家（新加坡、智利等）。我们以国际社会保障总署2016年数据观测各国社保项目缴费比例，详见表8。

表8显示，2016年中国企业当前的社会保险缴费率为22.75%，同比下降22.22%，但仍然是其他国家平均企业缴费率的1.38倍。而由前文对上海企业社保缴费率的测算可知，上海企业2016年社保缴费率在33%左右，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也高于上述代表性国家，企业社会保险缴费水平偏高，企业负担偏重，有进一步优化的空间。

据测算，养老保险存在一定下调空间，若能实现“统账分离”，费率可降低8%。此外，若能保证企业在职员工按照平均工资的100%缴费，企业则只需承担15%的费率便可使退休人员的养老金达到社会平均工资的45%。

因此，建议政府有关部门深入调查研究，在继续推进现行阶段性降低社保缴费率的基础上，尽快制定政策措施，及时缓解企业人工成本压力，以减轻企业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