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纯洁的宗教

日本一开始并没有像中国一样海禁呀、闭关政策之类的，毕竟战国时期还要从远道而来的欧洲人那儿买枪来对干的。（新航路已经开辟了一百多年了）没有枪，只能被有枪的村落打成筛子。因此从将军到大名，几乎都很欢迎这些外国人，管他是荷兰人还是河南人、葡萄牙人还是西瓜牙人，只要卖武器的都照单全收，双方都交易得很开心，在日本大地上，无论在哪儿都能卖出货来。

可当忍者德川家康统一日本后，他直接选择了闭关锁国，禁止日本人再度下海贸易了。由此所有的外国人今后的贸易地区仅限于九州岛长崎一代，敢在日本其他地方贸易的外国船只一律击沉，日本的资本积累与资本主义萌芽就此衰落。

这德川不是重商主义者么？都颁布了“抑农重商”这样的奇葩性发展政策，怎么还把外贸这一最重要的环给断掉了呢？

原来，外国人不光带来了枪炮和科技，还带来了他们称为上帝最大的另一种异端教派：基督教。

其实基督教也只是一个统称，在欧洲肆意分裂成了东正教、加尔文教、新教、天主教等乱七八糟的教派。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上帝是老大，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共同点；因此在民族国家形成之前欧洲绝大部分地区就是宗教乱战，为宗教分裂得更加彻底了（如捷克胡司战争）。

但此时的日本还压根没听说过上帝的存在，所以无论是欧洲什么教派的，只要你说你是基督的使者，上帝NO.1的话，民众就会统一的把这些金发碧眼的异端人归为基督传教士。一开始的人们以为这些传教士在公众场所胡言乱语就像呓语疯子一样，都走得远远的；慢慢地，有一些无聊的日本人就停下来慢慢听他们翻译所讲的内容，一旦听完之后就会不自觉地发出：“卧槽！原来俺还有下辈子呀！”的感叹后立即加入了基督教大军的队伍，跟着这些“西方的上帝们”天天喊“阿门”；还拿着十字架到处乱跑，一边跑一边还大声吼：“今天你信基督了吗？”，让方圆几里都没有小孩子的影子，都被吓回家躲着了。

基督就像流行病毒一样慢慢地在日本土地上扩散，终于到德川幕府建立初期的鼎盛时期达到了惊人的七十万人的数目。（日本当时就两百万人左右）包括我们的征朝小朋友小西行长也是一个标准的基督徒，还附带了个洋盘的英文名叫John。由此看来，基督教大有把日本变成教廷附属品的趋势。

德川一看这恐怖的教徒数量，这样发展下去肯定药丸的呀！如果全日本的人真的全信上帝了，那天皇和上帝比到底哪个比较大？这祖宗传下来的尊皇思想肯定就会被传教士彻底洗脑，没准天皇直接报废了都行。

德川家康受不了这个朴素辩证主义的强烈刺激，于是三番五次地下达了禁教令，甚至不惜用迫害的手段让国内的基督徒迅速减少，让即将要作案的传教士们找不到踏板上日本（除了在长崎进行正常贸易外，基本在哪上岸都是死路一条）。终于在幕府镇压狂热基督徒的岛原之战（1637年在天草岛发生日本史上最大的宗教骚乱）后颁布了与大清类似的律令《闭关锁国令》。至此，日本赶走了所有的西班牙与葡萄牙人，仅仅留下了荷兰人在长崎独享贸易资源（当然，大清和朝鲜也是可以在此地贸易交流的），兰学成了日本人唯一了解外面世界的途径。（最惨的藩主岛津家恰好是兰学的最受益者）

锁国后，日本的基督教徒锐减为0（实数）。该拜佛的拜佛，该尊皇的尊皇，该万物有灵的万物有灵去，日本神佛习合的神道教在本土终于取得了绝对性的地位。虽然闭关锁国弊大于利，但确实是德川幕府能够维稳统治两百多年的重要秘诀之一：毫无流动的社会阶层、分工明细的工作结构、暂时温顺的农民和官吏们，再也没有比这些更有利于维持统治的方法了，就算将军智商堪忧，不能处理政务。（第四代将军德川家纲）

但有一个有意思的情况出现了：虽然德川幕府排斥传播社会隐患的二五传教士们，但却对中国——朝鲜方面泊来的新东西在长崎往往无所不收。像什么程朱理学呀、陆王心学、来自东方的神秘巫术全盘接受。

幕府一看这东西好，连中国人都驯服的服服帖帖了。就强行把程朱理学中的朱子学（藤原惺窝，朱子学开创者）就与日本神道教的本土思想糅合在一起用于治国。据说前面那个奇葩的农民“三从四德”的依据就是来源于朱子学。（为啥不能领会一点正常的东西）这个治国之策最大的优点是导致了战国你砍我杀的武士之风缓和了下去，幕府极少为狂放不羁的砍人事件所伤脑筋了，社会的确在稳定中渐渐地发展；缺点就是这种灭人欲的统治使得日本民族越来越抑郁，最终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候爆发出一发不可收拾的力量。

这个心学就厉害了，他的创始人为明代大哲学家、军事家王阳明老先生。其哲学道理也很简单：跟随自己的本心做该做的事情。他在中国就有很多粉丝，把他的思想加上自己的理解代代相传，因此搞出了很多新玩意儿。这些新玩意儿经过传播到了日本，日本人也觉得这套流程真有道理，（也不知道看的哪个版本的）在日本人特别是农民阶层中影响深远，其发扬者为近江人中江藤树，并强调了弃恶扬善、替天行道的重要性。最终煽动了日本农民的一波又一波的思想解放，培养了反动思想。

虽然朱子学与阳明学水火不容，都对对方的忠实粉丝进行了一些不友好的“交流”，但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在统治阶级与农民阶级当中畅通无阻地传播与交融。为什么同样是传播，传教士的下场就这么惨呢？

因为幕府只需要对它统治有利的东西，像基督这种人性解放的东西要一律归为垃圾处理掉。日本阳明学的煽动作用后期才能显现，因此前期实际上是给了农民阶层一点新的希望，反而有利于幕府的统治。

因此日本的学习定律只有一条：谁对维持社会安稳有帮助就学谁，包括未来直至今天的态度亦是如此。（说他是墙头草也不是没有道理）

滕树的阳明学影响了两个队日本历史来说至关重要的人，一位是一个老练的天才海军指挥官舰长，在今后我们的故事中会慢慢揭晓；另一位就是接下来故事的主角：

该你上场了，大盐平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