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永不言败的心
桂小五郎在向长州投上最后一次的远眺后，就踏上了前往江户的道路。
因为日本本州岛就是一个狭长地带，小五郎一群人的路线也只能是山阴（阳）道——摄津（大阪、京都）——中部地区（尾张、三河）——江户。相信这几个地方对于读者来说已经再熟悉不过了，毕竟其他地方都是半开化或者未开化地区，而且日本大多数战场都设置在这些人比较多的地方翻来覆去的搅合；大概把这一片平定了就等于拥有整个日本了，因此这段经典旅游线路也是小五郎们即将选择的道路。
但闹腾的厉害不代表这儿的行政效率有多高，正相反，由于该路段过于繁华，大多数的富人商贾都愿意选择走这条敞亮的大路；而相对的，因为这条路上移动的金币也比较多，那些吃不起饭的山贼浪人也比较喜欢经常“光顾”这条心脏线。他们心情好的时候可能让富人温饱一下今天的伙食就完事；心情不好的话咔擦一刀送他们去见天照大神也几乎没有人管（游击战也没这个精力）。而且这帮家伙还把这项黑社会工作发展成了团体业务，一般都拥有几十号家伙，作案的时候“千军万马来相见”，官府来抓人的时候“遁入空门形未见”，由此发展了许久，当地藩主也没法管了，大家出的远门也就变成了提着自己的头进行的“生命的旅途”，能安全到达下一个城市算你福大命大了。
小五郎一行人虽然都是剑侠高手，但同样面临着几十人的抢劫部队的赤裸裸的威胁，这群人无师自通游击战，战斗力也极为生猛，昼夜皆工，十分刺激。面对这样一群人，众人只能商量出了一个诡异而唯一可行的方案——行程靠船、上岸隐瞒。
是的，你没有看错，我也没有写错，他们虽然有通关文牒，但仅仅在出长州和入江户时候才使用过，中间的一长段距离都过着一种近似偷渡的生活。
这也没办法，当时的治安行政效率能做到自保都已经算是政绩出色了，也别谈派人来保护这几位不值一提的留学生了。而且新太郎与浪人也要继续向西往长崎方向行进，由此他们的生死也只能一看上帝二看命了。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当小五郎一行人进入山阳道的时候，整个旅途最刺激的威胁就已经盯上他们了。
对于这几个细皮嫩肉、一看就没有出过远门的小青年，当地的山大王自然也没有放过这次商机，秉持着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优质的服务态度，山头子决定派出十几个小弟去跟小五郎们“磋谈商机”，以便达到钱来人灭的售后保障。
如果这位头子把人数增加到几十人的话，可能我们今天真的就不知道小五郎的存在了。
几天后，这群“外交大使”才到达了小五郎们的必经之路上。
这群小弟也比较实诚，不知道阴人的最好方法就是在背后冷不丁的给他一刀，或者飞毒箭就成；他们也秉持着二杆子的精神，十几号人突然从草丛中跳出来，“哈！我们要抢你们的钱，不过老大让我们顺便杀人灭口，所以受死吧！”（这智力也怪不得只能当山贼了）
虽然智商堪忧，但正面刚的话还是很能刚的：身着狼皮大衣，每天穿梭密林所带来的矫健的肌肉，削铁如泥的狼牙弯刀和石锤。虽然比这些训练有素的剑侠还是够呛，但他们人多，即使围上去也能把这五侠客给围死。
战局，从一开始就是一边倒——倒向山贼这一方。
小五郎一群人甚至一点也不感到意外，领头人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后，五人向着四面八方四散奔逃。
念完台词的山贼们瞬间就呆住了，按照他们的构想，自己一群人和对面五个人一见面就堂堂正正的对砍，自己肯定能砍得赢，然后乖乖地抢完钱杀掉，收工。这还没开打就已经溃散了，已经大大地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围，这群人玩的是什么太极？
“哎呀！”不远处的一声摔倒的声音引起了山贼们的注意，既然五个分散的目标不好追，那就集中兵力追最弱的哪一个吧，这个人走路都能摔倒，肯定很弱！
保持着这样淳朴的思想，山贼们一股劲地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亡命地跑过去，殊不知，他们已经走进了为着他们精心布置好的舞台里。
这群山贼吼叫着进入了一片浓密的密林中（记住这个字眼），却发现当时踉踉跄跄的那个“最弱的剑客”忽然不见了踪迹，身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时不时的猿猴的叫声。这群人只能哆哆嗦嗦地慢慢往前走。
“啪嗒！”
“哎哟！”
其中一个山贼好似踩到了什么东西，忽然一枝藤蔓一个劲儿的带着他直窜上树梢，然后又以冲刺一般的速度狠狠地坠落到了地面上。这冲击力别说健硕的肌肉了，就是钢筋铁板也不好使，立即丧失了战斗能力。
这群“涉世未深”的劫匪才如梦初醒地发现，他们自己走进了敌人的埋伏圈内，十几个人被五个人活生生地包围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因为机关都很隐蔽，所以他们全都没发现这是一个陷阱。
但这还不是最刺激的，欢乐时光才刚刚开始。
“哇呀！”
又有一个山贼觉得自己的后脑勺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打了一闷棍，反过头来准备反击的时候，却发现身边别说人了，除了同伙，连一只蚊子都没有。但以他们的智商来说，肯定除了自己人偷袭，也没有其他可能性了，于是他们开始了一场轻微的内讧。
远处的游学生拿着弹弓，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在这个伸手不见十指的密林里，这些山贼们正在享受着他们这辈子最倒霉的运气：莫名其妙地掉入泥坑、莫名其妙地头上掉落不明物体、再莫名其妙地遭到野生动物的攻击......他们不明白，自己就是奉命来劫个道，也没做出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呀，为何今天的运气差到谷底了，难不成那五个人都是神仙，三头六臂，一个打一百个不成？
这五个人虽然不是神仙，但是智商碾压为负数的山贼们还是绰绰有余的，知道游学生途径此地情报的不只有山头头，还有他们自己。他们知道在山阳道想硬闯出去的概率几乎为九死一生，因此五人故意放出自己的行踪，就是为了让他们进入这精心布置了几天的“原始游乐园”之中。
想不到打游击战的专业户，最后被人数更少的游击战给坑了。
下面的事情就简单了，不断让这些山贼们尝试着他们开发过的层出不穷的“游乐设施”，几乎没有几个是重复的；五人乐此不疲、山贼们叫苦不迭，这样下去，不被活活玩死，也得被活活的累死。
但就在此时，其中一位同伴突然前来报信——“山大王已经把整座山给包围了！正在慢慢向着山顶进发着！”
可见，虽然派出了几十个人，但老大还是对他们的执行能力和智商很有数的；为了使小五郎一行人一个都跑不掉，包山，的确是一个又有效又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了。（之前的崇祯也喜欢用，不过死鱼网破较多）
如此一来，再继续玩着这群铁憨憨也是没意义的事情了，小五郎做出了一个手势，大家又集合在一块，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选择：走废弃矿坑矣。
这是他们在走投无路时候选的方案，为啥呢？这矿坑有多深，有没有空气，到底通往哪儿，这是一个一问三不知的问题。如果运气背一些还不如被当场擒获了，可这，也是他们逃离包围圈的唯一机会了。
恰好此时的伤口正疼，这边的好运也到此结束了。——其余四人进入矿坑后，小五郎准备最后钻进去时，矿坑入口崩塌了。
现在用手把入口刨开已经是一件天方夜谭了，现在，如果没有其他好方法的话，小五郎就只能被山大王剿灭于此，或者这儿是山顶，自己选个好一点的山头自由落体也不失为一个颇有尊严的办法。
千钧一发之际，小五郎想起了自己的养父曾经交给自己的话，智慧之花在此时瞬间涌进了这位少年的脑内。
活下去。
所以他选择了第三条道路，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开启此信条的道路。
傍晚，山阳道某山的贫苦村民屋内，
“请问里面有人吗？我们大王要求缉拿一个人，长得高大、皮肤色白、头上有块不明显的疤（这条都用上了）、是个佩剑的侠客，请问你见到过这等人吗？”
一位年迈的老妪走了出来，擦亮了眼睛，随即说道，“我们家都是世代为矿农，大儿子早已走了，现在只剩下了骨瘦如柴、身体虚弱却受了矿伤的二儿子，可没有见过如此之人呀。”
山贼往屋内看了一看，一个皮肤黝黑，蓬头垢面，穿着破破烂烂的蓑衣的男人，有气无力地躺在炕上发出“长吁短叹”的声音。
“这样呀，那如果有消息的话记得向我们报告，打扰了！”
“老生会的，谢谢你的不扰之恩。”
待小山贼离开一段距离后，老妪才长叹了一口气。“他走远了，辛苦你伪装的这么久了。”
躺在炕头的“二儿子”立即站了起来，摘下了这一开始精心装扮的伪装，换上了一身高挑的侠客套装，露出了来时的模样。
瞬间从一个佝偻、黝黑、面目瘴气的人蜕变成一个清秀的侠客，这就是小五郎与生俱来的魔术天赋——伪装。
“感谢你帮我度过这一晚了，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我是不可能活过今晚的，真的很感谢！”
老妪笑了，“哪里的话，我的丈夫和两个儿子都在矿坑里被压榨至尽了，还有年轻人来看看我，真是高兴呢！船我已经帮你备好了，旁边有条小溪流，明天就乘着它前往濑户内海吧！小五郎君。”
“无以为报，这儿有几两银子，希望能稍微报答对我的救命之恩！”
短暂的交谈后，望着平安夜里升起的一轮海上明月，小五郎终于会晤了桂父所想交给他的东西：即使逃跑也要散尽自己的智慧，逃跑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当了逃兵之后却一无所获！
伪装，让敌人无视自己，就是最好的逃跑。
人生最大之智慧，莫过于此！
向着西方拜了自己的尊父后，小五郎也在月色的笼罩中进入了梦乡。
激流勇进、濑户内海、大阪、江户，等待着绝境求生小五郎的挑战，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