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坚强的眼泪

小五郎原先是随着自己父亲的姓和田的，但为什么在他接下来一大半的一生中会以“桂小五郎”的名字闻名于长州政界呢？

在小五郎八岁的时候，他的家庭开始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不得不选择了这个姓氏，而也因这个决定，让他逢源的性格在此以“桂”的身份锋芒毕露。

我们先来看看是啥变故：小五郎家除了自己为长男以外，上头还有两个姐姐的。因为自己的老爸和田昌景认为小五郎出生的时候太过于虚弱，差不多到了那种今天还活蹦乱跳的，明天就一睡不醒的那种体质，可能还没成人以前小五郎就有极大的概率挂掉。因此，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别的人身上了。接下来，就是东亚传统文化的精髓——招婿的时候了。

招婿，就是把别人家的男子招到自己家来继承家业，不过未来如有子嗣便随招着家姓氏进行继承。虽然的确有悖于传统观念，但这对于本家与外家来说都是一个一石二鸟的选择。因此自己的长姐就十分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丈夫兼医院继承人（后来长姐逝后又嫁给了次姐），所以就自然而然地把小五郎继承医院的事业的选择给掐断了（后来的事实证明小五郎未来也对医术完全不感冒），所以年仅8岁的小五郎仅剩下了两个选择——背井离乡的打工之路和继续深入的武士之路（贵族认证）。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窃.格瓦拉

在小五郎明确地拒绝了父亲的打工提议后，他选择了成为贵族武士的道路。这条路按道理来说也挺好的，以后巡逻坐馆聊天喝茶也算个国家公务员；但是和田家是医者贵族，所以没有正职武士的俸禄（其收益仅来源于藩主的工资和医疗费，不来源于国家），如果小五郎整天在药房里当个喝茶聊天的啃老武士，父亲肯定是养不起这个顽皮的逆子的。因此，改变小五郎命运的武士家族的寻找行动开始了。

但是招标了很久，却没有武士家想让小五郎过继到他们的门下，原因前面也说过了，小五郎因为在松本川上的“著名事迹”不得不让长门的家家户户“闻风丧胆”。他不来骚扰自己就算积德了，还想着过继？那不是自找苦吃么？

但也不是这么绝对的事情，又过了几个月以后，经过有个叫青木周弼的医生（和田医生的手下）的介绍下，小五郎一家拜访了对面街坊的桂家，小五郎的命运也就在此转动了。

进入桂家后，小五郎家经过了简单的礼仪，接着就是和桂家的主人桂九郎兵卫一段简单的谈话：

“少年，你如此衣食无忧（客套话），为何还要选择过继到我家门下呢？”桂九郎兵卫问。

“时至今日，吾国还处于乱世中，因此，要终结奸邪之事，开拓太平盛世，就必须进入武士学习一门坚实的纪伊。我们家为医家，只能依靠外家武士才能习此，望大人应允。”小五郎言罢并深鞠一躬。

“哦？有意思，那你损害松本川中船舶的事情也是武士该做的匡扶正义之事吗？”桂九郎兵卫直接亮出底牌了。

只见小五郎微微一笑，便言到：“我撞翻的商船，大多都是因不正当交易或者有欺诈性品质的商船，此乃观察数日才锁定的目标。今连年涝灾，百姓生活困苦，吾也停止了这种游戏，毕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将会把我接下来的时间都留在学习武士技艺上来，请大人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

小五郎说完后，不只是桂九郎兵卫，连坐在一旁的和田夫妇也都惊呆了——这孩子不是吃错药了吧，怎么一夜之间突然懂了这么多的东西？谁教他的？

但是短暂的吃惊后桂九郎兵卫便开始哈哈大笑了：“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想不到小五郎的志向和做法都如此有趣！那好吧，我就正式允许你过继到我们桂家来，今后，作为一个长州武士，要让自己能更好的守护此地的民众亦或是天下万民呀！”

小五郎一声允诺并致谢，然后在桂家大堂里搞了一点过继仪式，这事儿就算成了。至此以后，和田小五郎即将在成人之时改名为桂小五郎，他将留在桂家进行正式的武士阶层的修行，同时拥有了自己一个月九十石的武士俸禄。

临走之前，桂九郎兵卫悄悄告诉和田昌景道：“你家的孩子以后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如此雄心壮志，绝非等闲之辈，放心交给我吧！我会尽我的一切来培养他的。”

这就是桂小五郎，八岁时志士一般的肺腑之言。而且皆出于自己的所想。

弘化3年（1846年），小五郎因为身体依然欠佳，被桂主人推荐进入长州藩的剑术师范—内藤作兵卫的新阴流道场修行。简单来说就是白天在道场里面练剑法，晚上再回到桂家学习文化知识。小五郎在8到10岁这段时间内并无太多引人注目的地方，可能是因其九岁时桂家养母过世，因此桂九郎兵卫不能再将小五郎寄养于自己家了，于是小五郎重新返回了和田家，由着自己在桂家所习之物返回了和田家继续深造。

在临行之时，桂九郎兵卫叫住了小五郎，最后一次传授了他人生最大的道理：

“小五郎，你觉得未来怎么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

“我一定会坚定地面对向我打交道的人，堂堂正正的与他交流！”

“完全错误！”桂九郎兵卫毫不留情地告诉这个年轻人，“当你实力足够强的时候需要堂堂正正，但当你与更强者交谈之时，你没有堂堂正正的机会，这时候，无论对方是谁，快逃。”

“养父....这都没打交道呀，为什么要逃走呀....”小五郎的脸颊中堆满了疑惑。

“哈哈哈哈，这个答案我不能告诉你，相信你再经历炼后自然会懂得其中之理的，再会了！小五郎！”

小五郎只能充满困惑地离开了桂家，可是他却不知道，伴随这一句警言，竟然成为了他未来人生如鱼得水的重要秘诀。

但当时的小五郎也顾不得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在自己归家一年未满的时候，小五郎的二姐和母亲在差不多的时间里都没撑过天保饥馑的最后一个冬天，（1848年，第二年水野改革下行长州藩）于是就因为各自的疾病离开了人世。小五郎母亲最后留给他的话是：“一定要成为一个出色的名武士呀！”

作为天保饥馑的苦难者，母亲和二姐是解脱了，但是却给活下来的小五郎带来了重大的打击。在那一年内，他放弃了学习古典文化和道场的修行，整天卧在床上悲痛欲绝，本来弱不经风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毕竟这样失去双亲的打击对于一个10岁的孩子来说的确有些太残酷了。每日，父亲都能听见小五郎房内传来的呜咽声，却也无可奈何。

哭泣，是人类逃避现实的最好的一种感情宣泄的方式。哭不是软弱者才做出来的行为，因为真正的强者，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哭泣，最后的眼泪都会成为自己抹掉之前的脆弱，然后迈向由眼泪所撘成的强大之路。

不要为惋惜之事而哭，而要为自己不够坚强而泣。此诚人之成长的阶梯而已。

眼看一个月过去了，临近了小五郎的成人礼之日，为了让小五郎明白自己的使命，父亲决定进入小五郎的房间。他进门后，看见蜷着身子，眼睛已几乎红肿的小五郎，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小五郎的肩膀上，仅说了一句话：“既然原本并非武士，就必须比别人加倍努力，粉骨精进以报君恩！”

小五郎听见父亲说的话以后，仿佛如梦初醒，他明白，父亲所谓的君是谁。他想到了母亲的最后一句话，再一次热泪盈眶，不过这一次已经不是弱者的眼泪了，他流着泪向父亲深深地鞠了一躬，“孩子已经明白了，明天我会再次去道场拜访老师的！这一个月以来，劳苦父亲了！”和田笑着看着自己即将成人的孩子，拍着小五郎的肩膀，欣慰地展露出了笑容。

未几，小五郎顺利地进行了成人礼仪式，收到了将伴随他至幕末的武士佩刀，按其约定，在此时小五郎正式拥有高等武士之名——桂小五郎。在经历过家人的生死的考验以后，小五郎即将把自己的所有潜能展现在众人的面前，武士桂小五郎的发迹时代——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