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端
如果要给年轻人一些如何走向成功的建议,我会对他说,选择一对好父母,然后在俄亥俄州生活。
——威尔伯·莱特
1
在兄弟俩一起拍摄的令人印象深刻的照片中,有这样一张,他们并排坐在莱特家后门廊的台阶上,照片中的房子位于俄亥俄州代顿市最西边的一条小路上。那一年是1909年,他们的名气正值巅峰。当时威尔伯42岁,奥维尔38岁。威尔伯的脸稍长,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一边,像是在想别的事情,而且极有可能他确实是在想别的事。他很瘦,可以说有些憔悴,他的鼻子和下巴很长,胡子刮得很干净,而且已经谢顶。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西装和一双高帮系带鞋,非常像他们做牧师的父亲。
奥维尔直视着镜头,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比起哥哥,他要强壮一点,而且看起来更年轻,除了胡子修剪得很整齐,头发也要多一些。他穿着剪裁显然更加合身的浅色西装、时髦的菱形花格短袜和前端有装饰的皮鞋。菱形花纹已经是莱特家所有男人能够接受的最花哨的装饰了。照片中同样引人注目的是他们的手,在拍这张照片之前,这两双技艺精湛的手就已经给世界带来了奇迹般的改变。
从脸上的表情来看,他们好像没什么幽默感,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们只是不喜欢拍照。一位记者曾写道:“说实话,兄弟二人都不喜欢照相机。”实际上,他们的拍照姿势最不合常理的一点就是俩人都坐着,什么也不做,而这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场景。
代顿市的其他人都知道,这兄弟俩一直非常独立、勤奋而且几乎形影不离。用他们父亲的话说,他们“像双胞胎一样亲密无间”,对彼此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们住在同一幢房子里,每周一起工作6天,一起吃饭,钱都存在银行的共同账户中,威尔伯说,他们甚至会“一起思考”。他们俩的眼睛都是灰蓝色的,不过奥维尔的没有那么明显,两只眼睛也离得更近一些。他们的笔迹很像,都是一贯的整齐清晰,他们的声音也很像,以至于在其他房间听到他们对话的人很难分辨出到底是谁在说话。
尽管奥维尔的穿着总是更加引人注目,但人们常说身高5英尺10英寸,比奥维尔高大约1英寸的威尔伯更像是长居法国而不是代顿的人,女人们认为他有些神秘,而且相当有魅力。
兄弟俩都喜欢音乐,威尔伯会吹口琴,而奥维尔会弹曼陀林。有时在工作的时候,他们会不约而同地吹起口哨,或者哼唱起同样的旋律。两个人都非常恋家,也都喜欢做饭。奥维尔最拿手的是饼干和蜜饯,而威尔伯对自己调的肉汁很有信心,感恩节或者圣诞节做火鸡时,他都坚持负责填料。
兄弟俩和他们的父亲以及妹妹凯瑟琳一样,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而且每周除周日以外都在努力工作,每天不是在研究,就是在家里“自我提升”。勤奋工作是一种信念,穿着防止弄脏衣服的围裙在齐腰高的工作台上为共同的研究项目一起努力是他们状态最好,也最快乐的时光。
从各个方面来看,兄弟俩都非常合拍,彼此都知道对方正在着手完成的工作,对彼此的独特天性也早已了如指掌,而且对于由大4岁的哥哥威尔伯担任合作关系中主导的一方心照不宣。
但事情并不总是如此顺利。他们也会对彼此严格要求,相互挑剔,无法统一意见,认为对方的观点“很糟糕”。有时,在经过一个小时或更长时间的激烈争论之后,他们会发现除了两个人最初的观点互换了之外,在达成共识方面没有任何进展。
人们常说,兄弟俩都始终坚持做自己,这也是俄亥俄州最推崇的品质。他们不仅不渴望受人注目,还尽可能地避免成为焦点。尽管他们的名气越来越大,但两个人仍然格外谦逊。
但在很多方面,他们并不是完全一致的。有些差异很明显,而有些则不然。比如奥维尔平时差不多总是以正常速度走路,但威尔伯“极其活跃”,在阐述观点时会用力地做手势,走起路来速度很快,而且步幅很大。威尔伯生性更加严肃、勤奋和善于反思。他的记忆力十分惊人,能记住自己看过、听过和读过的东西。奥维尔曾经坦白地说:“我什么都记不住,可他从没忘记过任何事。”
威尔伯如此强大的专注力让他在有些人眼中很奇怪。他可以让自己不受任何人的影响。一位老同学曾说:“威尔伯·莱特给别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基本上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每天早晨,陷入沉思的威尔伯总会不戴帽子就匆忙出门,结果5分钟后又会回去取帽子。
而且大家一致认为威尔伯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质”,他在几乎任何情况下都能泰然自若,他的父亲曾骄傲地说他“从不慌乱”。他是一位杰出的演讲者,也是一位写作风格简明清晰的作家。这与他平时沉默寡言的状态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尽管他并不愿意在公共场合发言,但他每次讲的话总是明确清晰、切中要害,而且往往令人难忘。在他写的专业信函、无数的提案和报告,甚至私人信函中,他的措辞和对语言的运用都是最高规格的,这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父亲长久以来所坚持的标准。事实证明这种能力对于他和他弟弟取得的空前成就至关重要。
奥维尔解释说,“威尔伯看起来很喜欢写作,所以我把工作中所有书面的部分都留给了他”。事实上,奥维尔也非常喜欢写作,即使是在写给家人的信函中,特别是在写给凯瑟琳的信中,他也展示出了自己饱满的情绪和幽默感。在他们研究事业的早期阶段,威尔伯几乎在关系到他们利益的所有信件中都是以第一人称写作的,就好像他完全在独立工作,丝毫没有让奥维尔费心一样。
两个人中奥维尔要更温和一些。虽然在家的时候很爱说话,而且非常有趣,常常戏弄别人,但在外面他非常腼腆,有点儿像他们已故的母亲,他不肯承担任何抛头露面的工作,全部推给威尔伯去做。但同时他也更开朗乐观,是个天生的创业者,他在机械方面出色的创造天赋对于他们所有的研究项目都至关重要。
威尔伯时常有点儿担心别人会怎么想或者怎么说,可奥维尔对任何形式的批评和嘲弄都极其反感。而且家人常说奥维尔会有一些“反常时期”,每当过度疲劳或者感觉被别人利用的时候,他就会一反常态,变得喜怒无常,脾气暴躁。
在公众集会中,即使没什么话说,威尔伯也总是那个受到更多关注的人。一位旁观者曾写道:“相比之下,奥维尔·莱特先生没有任何明显的独特个性。也就是说,在一群穿着入时的男士中,你的目光不会被他吸引,而是会本能地停留在威尔伯先生身上。”
和他们的父亲一样,兄弟俩始终都是完美的绅士,对所有人都很礼貌。他们既不喝烈酒,也不吸烟或者赌博,用他们父亲的话说,两个人一直是“有主见的”共和党支持者。他们都是单身,而且所有迹象都表明这种状态会维持下去。奥维尔总说威尔伯是哥哥,应该先结婚。威尔伯则说自己还没有时间寻觅妻子。在其他人看来他似乎“害怕面对女人”。一位朋友回忆说,每当周围有年轻女子,威尔伯就会“变得非常紧张”。
两人最重要的共同点就是统一的目标和坚定的决心。他们已经把自己和一项“使命”紧紧联系在一起。
他们一直和自己的父亲以及妹妹凯瑟琳住在一起,他们的父亲是一位传教士,由于教会的工作常常外出。凯瑟琳比奥维尔小3岁,她聪明漂亮,而且非常固执己见,是家里唯一的大学毕业生,在常住家里的三个人中,她最善于交际。1898年,她从俄亥俄州的欧柏林学院毕业之后,回到代顿,在新斯蒂尔高中教拉丁语,奥维尔曾说过,她在那里会让代顿很多的未来领袖都黯然失色。她自己在说到那些在她看来“糟糕透顶”的男孩时,也说“我把他们的机灵劲儿扼杀在了摇篮中”。
凯瑟琳戴着一副金边的夹鼻眼镜,一头黑发在脑后盘成圆发髻,显得优雅而整洁,她看上去完全就是教师的样子。她身高差不多五英尺,正如她自己所说,“属于矮个子一类”,但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有多厉害。在一个有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家庭里,她也毫不逊色。她是家里最活泼的人,是个不知疲倦、整天都在说话的人,因此大家都喜欢她。她会把大学里的朋友们带回家,举办派对。她和年龄最相近的奥维尔尤其亲密。他们的生日都是8月19日,而且他们是在同一座房子里出生的。
凯瑟琳比她的哥哥们更容易受到人性弱点的困扰,有时很易怒。奥维尔练习曼陀林可能瞬间就会让她狂怒不已。她向父亲抱怨道:“他闲着没事儿,就拿起那家伙,让我几乎在家里待不下去。”父亲总对她说:“你有聪慧的头脑和善良的心灵。”但还是不免有些担心,“我特别希望你能拥有温婉端庄的女性气质,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因为脾气并不好对付。”
朋友把他们兄妹三人叫作威尔、奥维和凯蒂。三个人中,威尔伯叫Ullam;奥维尔叫Bubbo或者Bubs;凯瑟琳叫Sterchens,这是德语单词Schwesterchen的一个变体,意思是“妹妹”。家里比他们三个年长的两个哥哥罗伊希林(Reuchlin)和洛林(Lorin)已经结婚,有了自己的家庭。罗伊希林搬到了堪萨斯州的一个农场。做簿记员的洛林和妻子妮塔(Netta),以及他们的四个孩子,米尔顿(Milton)、伊沃尼特(Ivonette)、莱恩蒂娜(Leontine)和霍勒斯(Horace)一起住在霍桑街7号的拐角处。洛林和罗伊希林都在不停地换工作,努力养家糊口,这似乎是威尔伯和奥维尔保持单身更深层的理由。
他们已故的母亲苏珊·柯纳·莱特(Susan Koerner Wright)出生于弗吉尼亚州,小时候被带到了美国西部,她的父亲是一位德国四轮马车制造商。苏珊的孩子们都说她非常聪明、温柔体贴,而且特别容易害羞。据说她在婚后第一次去一家杂货店时,当被问到物品应该送到谁家时,她居然忘记了自己的新名字。但她也乐观开朗、精明能干,对于家人来说,她是“整理方面的天才”,因为她能把所有的东西,尤其是玩具,哪怕是雪橇,都整理得“像商店里摆放的一样”。
她是最善解人意的女人(凯瑟琳写道)。她能一眼看出威尔和奥维有什么不对劲,但她爱我们所有人。她决不会破坏男孩子们正在努力制作的小东西。他们乱扔的任何小东西,她都会捡起来放在厨房的架子上。
“男孩子们”都知道,他们在机械方面的天赋就像奥维尔害羞的个性一样,都直接来自自己的母亲。她1889年死于肺结核,这是整个家庭遭受的最沉重的打击。
米尔顿·莱特主教是一位尽职尽责的父亲,有很多深刻见解和智慧之言,他中等身材,仪表堂堂,留着灰白色的大胡子,很有长者威严,但嘴唇上部没有蓄须,他喜欢仔仔细细地梳理头顶稀疏的白发。和威尔伯一样,他那典型的“严肃表情”并不一定是判断他此刻心情或生活态度的最佳依据。
米尔顿1828年出生在印第安纳州的一个小木屋里,他成长的方式和价值观都很有边远地区的特色。尽管对他的母亲凯瑟琳(Catherine)知之甚少,但我们知道他的父亲小丹·莱特(Dan Wright, Jr.)是一位美国独立战争老兵的儿子,也一直是孩子眼中的英雄。据米尔顿说:“他神情严肃,举止庄重,虽然说话有些结巴,但总能一语中的。”米尔顿的父亲是边远地区少有的坚定的禁欲主义者,是一个正直而有抱负的人,所有这些描述也都可以用在米尔顿自己以及威尔伯和奥维尔身上。
米尔顿19岁时加入基督教联合弟兄会,这是一个新教教派。22岁时他第一次布道,24岁就被任命为牧师。尽管他在教会创办的小型学院里进修了几门课程,但他并不是大学毕业生。联合弟兄会成立于美国内战之前,始终致力于废除奴隶制、争取妇女权利和反对共济会及其秘密仪式,而米尔顿·莱特也一直坚持着自己的信仰,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传教士的工作让他有机会骑马或者乘火车四处游历,在他那一代人中,几乎没有人像他一样去过那么多地方。1857年,米尔顿从纽约乘船去巴拿马,之后又乘火车穿越巴拿马地峡,前往俄勒冈的一所教会学校进行为期两年的教学。
1859年,米尔顿和苏珊在印第安纳州靠近俄亥俄州界的费耶特县(Fayette County)结婚,并定居在印第安纳州费尔蒙特的一个农场,他们的长子和次子就出生在那里。1867年,他们搬到了印第安纳州米尔维尔的一座有5个房间的木制农舍,4月16日,苏珊在这里生下了威尔伯[威尔伯和奥维尔的名字来自他们的父亲非常钦佩的牧师威尔伯·菲斯克(Wilbur Fiske)和奥维尔·杜威(Orville Dewey)]。
一年后,米尔顿一家搬到了印第安纳州哈茨维尔,之后一年,也就是1869年,他们搬到了代顿,并在霍桑街买了新房子。米尔顿·莱特牧师成了在代顿出版的《宗教瞭望》的主编,《宗教瞭望》是由联合弟兄会创办的全国性周刊,这份工作让他的年收入大幅增加,从900美元增加到了1 500美元。
1877年,在米尔顿当选主教后,他在教会中的职责就更多了,他和苏珊把房子租了出去,然后搬到了艾奥瓦州锡达拉皮兹市(Cedar Rapids)。那时米尔顿负责整个密西西比州西部教区,要协助安排并出席在密西西比河和落基山脉之间举行的会议,每年要经历数千英里的长途旅行。4年后,他们又搬到了印第安纳州的里士满市。在那里,10岁的奥维尔开始制作风筝,既为了玩,也可以卖给别人,而威尔伯刚上高中。直到1884年,这家人才回到代顿定居。
代顿有近4万人,当时已是俄亥俄州的第五大城市,并且还在稳步发展。那里有新的医院,新的政府大楼,而且路灯也和国内其他地方一样是用电的。时尚而宏伟的罗马式建筑风格的公共图书馆也在建设之中。再过几年,这里还要修建新的中学,这座形似塔楼的五层砖砌建筑即便放在任何一所大学的校园里也不会逊色。正如代顿人说的那样,这些建筑物是在赞颂“比单纯的物质富足更高远的追求”。
代顿位于俄亥俄州西南部的一片辽阔起伏的泛滥平原上,地处迈阿密河大拐角的东岸,在辛辛那提市以北50英里处。18世纪末期,经历过独立战争的退伍军人在这里定居,“代顿”的名字来源于该地区最初的投资者之一乔纳森·代顿(Jonathan Dayton),他是一名老兵,也是来自新泽西州的国会议员,还参与过美国宪法的签署。在铁路通车之前,这里一直发展得非常缓慢。
1859年,在希腊复古式建筑风格的法院大楼前的草坪上,亚伯拉罕·林肯(Abraham Lincoln)曾发表过演讲。除此之外,在代顿并没有发生过很多有重大历史意义的事件。然而,可以很自豪地说,这里是一个生活、工作和供养家庭的好地方,事实上整个俄亥俄州都是这样。俄亥俄州难道不是到目前为止的三任总统以及托马斯·爱迪生(Thomas Edison)的故乡吗?代顿的另一位显赫人物威廉·迪恩·豪厄尔斯(William Dean Howells)是《大西洋月刊》的编辑,他曾说过,俄亥俄州人是那种拥有“追梦勇气”的理想主义者。
凭借这种勇气,他们竭尽全力去实现梦想,这主要体现在他们实事求是、讲求实效的品格上,有时他们表现得很热情,甚至很狂热。
在多年后的一次演讲中,威尔伯谈道,如果要给年轻人一个如何走向成功的建议,他会说:“选择一对好父母,然后在俄亥俄州生活。”
1884年,尽管代顿迫切需要一个新的火车站,而且城里大部分的街道还没有进行铺砌,但未来发展的前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光明。最重要的是,全美现金出纳机公司已经在代顿成立,并蓬勃发展。在短时间内,它就会成为世界上同类企业中最大的制造商。莱特主教知道自己四处奔走的生活还将持续半年或更长的时间。尽管如此,代顿无疑已经是他们的家了。
在与地理有关的家庭教育中,有一个重要的部分几乎可以说一直在激发孩子们的好奇心,那就是主教在旅途中写的长信,这些信通常是在火车上写的。不管他去多远的地方,对于祖国及其壮美山河的热爱仍然溢于言表。他热情洋溢地写道,明尼阿波利斯和圣保罗市“在这个盛产小麦的国家,取得了了不起的发展”。他还告诉家里人,米苏拉市西部的山实在太陡峭了,以至于通过这时需要三个火车头,两个在前,一个在后。他眼中的世界,连同孩子们眼中的世界一起,一直在延伸。他在一封从加利福尼亚州比格斯寄出的信中写道:“昨天,我来到这里,在凌晨1点40分的时候开始写信。”
你们真应该看看我们昨天乘车经过的锡斯基尤山区。我们爬得很高,为了攀上斜坡,绕了好几英里才勉强爬高了一些。走了1英里之后,我们又回到距离之前位置200英尺的地方,大约升高了175英尺。我们穿过了几条隧道,但都不长,山顶的隧道是最长的。我从没看过这样壮丽的景色,也没有走过这样陡峭的山坡。
从广泛的阅读和对生活的观察中,他在日常行为、好坏习惯、生活中要注意的事情以及要追求的目标方面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忠告。他对孩子的训诫往往围绕着着装、卫生和经济问题展开。在家里,他宣扬勇敢和良好的品格,也就是他所说的“惊人的魄力”,以及崇高的使命感和毅力。在他的理解中,制定准则也是父亲职责的一部分。
人们认为年轻人无所不知,而长辈则顽固守旧。事实也许如此,但长辈对新鲜事物的看法就像年轻人对守旧作风的看法一样,有可能是正确的。
先立业,后享乐,而且为人要谨慎。你拥有的钱财,只要能让你不成为别人的负担,就足够了。
他很重视对家里的3个孩子给予同等的关心和情感,对每个人的特殊才能或对家庭做出的贡献都会表扬。但很明显,他最喜欢的是威尔伯,用凯瑟琳的话说,威尔伯就是爸爸的“心肝宝贝”。
威尔伯也是最让人担心的孩子。他年轻的时候,对任何事情都很擅长。他曾是一名明星运动员,在足球、滑冰和体操方面尤其出色,学习成绩也很优异。在代顿读高中的最后一个学年,不管是代数、植物学、化学,还是英语写作、地质学、几何学和拉丁语,他所有科目的成绩都在90分以上。有传言说他要去耶鲁大学。
但所有的计划都在瞬间破灭了,威尔伯在代顿退伍军人收容所旁边的冰冻湖面上玩曲棍球时,被一根球棒砸中脸部,他上排门牙的大部分都被敲掉了。
很难确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已知的少量信息来判断,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根据莱特主教几年后所写的日记中的记录,1913年,“向威尔伯扔球棒的那个人”,也就是奥利弗·克鲁克·霍(Oliver Crook Haugh)成了俄亥俄州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谋杀犯之一,他在1906年,因谋杀他的母亲、父亲和哥哥而被处决,而且据说还有多达十几人被他杀害。
曲棍球事件发生时,霍的住所离莱特家只有两个街区。霍当时只有15岁,比威尔伯小3岁,但块头就像成年人一样,是附近有名的恶霸。在他被处决后,《代顿日报》上有文章称:“奥利弗总是想给他人带来痛苦,或者至少也要让别人感到不舒服。”
现在已经无法判断霍把球棒扔向威尔伯是无心还是故意。但大家都知道霍当时在西三街的一家药店工作,而药剂师为了缓解他那腐烂牙齿带来的疼痛,使用了当时很流行的一种药剂“可卡因牙痛滴”。很快,年轻的霍就对毒品和酒精产生了很深的依赖,而且行为失控,以至于他不得不在代顿精神病院进行了几个月的治疗。
毫无疑问,威尔伯是认识他的,但他们关系如何,或者霍是否出于某种原因要报复威尔伯,又或者他在事发当时是否处于药物影响中,都是未知的。除了莱特主教在日记中简单地提及,莱特家族的信件和回忆录中都没有任何关于这方面的内容。对于这次意外给威尔伯带来的毁灭性的后果,也没有太多详细的直接描述。这个家族似乎希望把整个事件留在过去,对威尔伯来说,这件事一直是他生命中鲜为人知的黑暗角落。但很明显,他的人生轨迹随之改变了。
长达几个星期,他的脸和下巴都疼得非常厉害,然后他不得不安装假牙。随之而来的是严重的消化系统并发症,然后是心悸和发病期不断变长的抑郁症。所有人都变得越来越担心,所有关于耶鲁大学的谈论也结束了。他患病的母亲尽其所能地照顾他,但随着她自己的健康状况不断恶化,威尔伯反过来开始照顾她。
主教在日记中写道:“儿子的这种奉献实属难得。”他认为威尔伯至少延长了苏珊两年的寿命。每天早上,她通常可以在别人的帮助下走下一楼,但到了晚上,威尔伯就得把她抱回楼上。
哥哥洛林似乎是唯一一个不喜欢威尔伯这样做的人。他去堪萨斯州寻找发财机会后,曾给凯瑟琳写信问:“威尔在做什么呢?他应该做点什么。他还在做厨子和女仆吗?”
在整整3年的时间里,威尔伯一直处于隐居的状态,几乎一直待在家里,在这期间,他开始了从未有过的忘我阅读。
莱特一家在位于霍桑街7号的住宅中生活了很长时间,这里规模不大,外观朴素,周围环境也同样简单。和代顿的很多地方一样,霍桑街直到20世纪初才完成路面铺砌,而7号的住宅是一幢狭窄的白色框架结构房屋,门前还有两棵椴树和一个石头做的拴马柱,除了兄弟俩修建的用于装饰的弧形前门廊之外,这幢房子和街上的其他房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家里总共有7个房间,楼下3个,楼上4个,所有的房间都很小。莱特家和北边隔壁的5号住宅中间只相隔2英尺。要从两幢房子中间穿过,得侧身才能走过去。
直到兄弟俩20多岁的时候,家里才有了自来水,或者说是管道系统。每周洗澡的时候,得把窗帘放下来,然后把浴盆搬到有热水的厨房去洗。房子后面有一眼开口井和木制水泵,以及屋外厕所和车棚。家里不通电,而且只能用柴火灶做饭。暖气和照明都是由天然气提供的。房屋和财产的总价值大约是1 800美元。
从门廊进入前门,就来到一个小巧整齐的前厅,不过几乎所有人都是从门廊上的一扇侧门直接走到客厅的。从那个位置看,前厅在右手边,餐厅和厨房在左手边,还有一段铺着地毯的窄楼梯通向楼上的卧室。
一楼的家具都是物美价廉的维多利亚风格,当时在俄亥俄州的每个家庭,或者说在这个国家的几乎任何地方都能看到这样的陈设:前厅窗户上的花边窗帘、装有软垫的木质摇椅、壁炉台上每个整点和半点都会敲响的吉尔伯特钟和餐厅里的镜面橡木餐具柜。高高的天花板和大小适中、风格简约的家具使房间给人的感觉并没有那么狭窄。
楼上的陈设只是一些基本的必需品:床、衣柜和便壶,不过在主教那间凌乱的卧室里,还有书柜和带有活动盖板的书桌,他的房间位于整座住宅的前部,从那里可以俯瞰街道。威尔伯的卧室在中部,而奥维尔和凯瑟琳住在后面的两个房间里。由于楼下的燃气壁炉是家里唯一的热源,所以天气冷的时候,楼上卧室的门得一直敞开着。
代顿西部铁路公司和联合铁路公司的铁轨离莱特家只有几个街区,所以一年四季晚上都能听到火车的汽笛声,家里也始终弥漫着煤烟的味道。
不过,莱特家的藏书绝不能用“朴素”或者“平庸”这样的词来形容。莱特主教一生都非常爱看书,他打心眼儿里认为阅读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在学校的制式教育和家庭的非制式教育之间,他似乎认为后者更加重要。他从不过分担心孩子们在学校的出勤率。如果两个孩子中的一个选择误一两天的课,来做一些他认为值得的项目或符合兴趣爱好的事,他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当然,他始终认为读书是值得的。
那些他认为“非常严肃”的作品都在他的卧室里,内容主要是关于神学的,而剩下的大部分书都摆在客厅高大显眼的玻璃书橱里醒目地陈列着。在这里你可以找到狄更斯、华盛顿·欧文、霍桑、马克·吐温的作品,还有沃尔特·斯科特爵士的所有著作、维吉尔的诗歌、普鲁塔克的《名人传》、弥尔顿的《失乐园》、博斯韦尔的《约翰逊传》、吉本的《罗马帝国衰亡史》和修昔底德的作品。此外还有关于博物学、美国史和旅行的书,长达六卷的法国史,还有《益智拼字书》、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和两套完整的百科全书。
家里的每个人无时无刻不在看书。凯瑟琳喜欢沃尔特·斯科特爵士的小说,奥维尔喜欢霍桑写的《七个尖角阁的老宅》,而威尔伯什么书都读,尤其是当他在家休养的时候,不过他对历史类的书情有独钟。
莱特主教喜欢研究家谱,所以在家休息的时候,他的时间都花在阅读家里或者公共图书馆能找到的有关系谱学的书上。作为一个坚信家庭重要性的人,他对自己和孩子们的先人总觉得不够了解。他也想让孩子们意识到这一点,更希望他们拥有开放包容的思想和独立思考的能力。大家都说他的思维从来没有慢下来过。奥维尔总说:“他能和自己的孩子无拘无束地谈论任何话题,除了赚钱,因为他很少考虑这件事。”
在他卧室的书架上,有很多与教会有关的著作,其中就包括“伟大的不可知论者”罗伯特·英格索尔(Robert Ingersoll)的著作,主教鼓励两兄弟和凯瑟琳去读这些书。英格索尔写道:“每个人都应该忠于自己——应该独自思考、调查和总结。”显然兄弟俩是在英格索尔的影响之下不再定期参加教会活动的,而主教似乎也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一改变。
有趣的是,尽管主教对教会的工作尽心尽力,但在他和孩子们互相写给对方的信中,几乎从来没有提到过宗教。家里也没有挂带外框的宗教画像或者圣经引文,只是在前厅壁炉的左侧有一幅圣多萝西的彩色画像,不过那是因为奥维尔习惯把他的曼陀林靠在那边的墙上,而圣多萝西是音乐的守护神。
多年之后,一位朋友告诉奥维尔,他和他的哥哥印证了没有特殊优势的美国人也能在世界上出类拔萃这一事实。奥维尔断然回答道:“但你说错了,我们并不是没有特别的优势……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在一个总是对求知欲给予很多鼓励的家庭中长大。”
2
1889年年初,还在上高中的奥维尔在自己家房子后面的车棚里开了一家印刷厂,显然主教也没有反对。那段时间奥维尔对印刷术很感兴趣,连续两年的夏天去当地一家印刷厂当学徒。他用废弃的墓石、马车弹簧和废金属设计、组装了一台印刷机。奥维尔后来解释说:“我的父亲和哥哥看到了我要成为印刷工的决心,不久就为我买了一台小型印刷机。”当时威尔伯已经伤愈,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了,于是他帮助弟弟出版了一份名为“西岸新闻”的报纸,《西岸新闻》主要报道在他们生活的密西西比河西岸发生的事情和趣闻。
第一版报纸于3月1日出版,共有4页,上面刊登着17家当地商铺的广告,包括F.P.尼普金药店、W.A.林肯纺织品店(有“大酬宾”活动)、温德尔食品杂货店、克利夫兰洗衣店和H.鲁斯饲料店。奥维尔的名字出现在出版者一栏。订阅费为每年45美分,或者两周10美分。
这一次编辑的内容和之后出版的每期报纸主要包含一篇大众感兴趣的短文和很多杂七杂八的本地新闻,显然这些都是由威尔伯挑选的。阅读该报,人们会看到:一辆货运车在狼溪桥上抛锚;C.L.卢斯教授为高中生朗读莎士比亚的著作,得到现场观众的喝彩;还有W.I.丹尼的箱包厂已经化为灰烬;霍桑南街的乔治·拉鲁把自己收藏的大量鸟蛋赠予公共图书馆;西三街的卡丽·B.奥思特蒂小姐、G.J.尼古拉斯和图拉·派斯利·斯特里特都患上了伤寒症;警员奥布莱恩、乌尔姆和基茨尔曼因为偷鸡的事,逮捕了埃德·基梅尔和另一个男孩。
与此同时,读者还能读到有关宾夕法尼亚州约翰斯敦市发生的灾害性洪水的新闻,或者是巴黎埃菲尔铁塔竣工的消息。
兄弟俩有时也会转载他们认为能够引起读者关注的其他出版物的内容,比如有一篇题为“鼓励你的儿子”的文章,就是从《建筑师与建筑新闻》中转载的。
不要等到儿子长大了,才开始平等对待他。要给他适当的信心,以及鼓励和建议的话,让他知道你在很多方面都信任他,要帮助他在身高或是年龄上成为男人之前,早早地就成为一个男子汉……
如果一个男孩发现自己能动手做一些物件,那往往会让他变得独立。而在着手制作之前,做好规划是非常有必要的,这对孩子来说就是一次很有价值的训练和教育。
到4月底之前,这份报纸就开始有了一些收益,奥维尔把厂子搬到了西三街上一个租来的地方,市区电车也从那里经过。当时22岁的威尔伯以编辑的身份出现在报纸上的显眼位置。
奥维尔高中时期的朋友保罗·劳伦斯·邓巴(Paul Laurence Dunbar)曾经是班里的诗人,也是学校里唯一的黑人学生,他成了《西岸新闻》的撰稿人。后来,邓巴提议为黑人社区做一份周报,奥维尔和威尔伯用赊账的方式进行印刷,但这份报纸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
据说,邓巴曾经用粉笔在商店的墙上写了这首四行诗以示感谢:
在印刷厂
再也看不到奥维尔·莱特了。
再也没有像他一样
聪明的人了。
1893年,在莱特主教的帮助下,邓巴的第一部诗集由联合弟兄会出版,而邓巴本人支付了125美元的成本费。几年之后,这本诗集被《大西洋月刊》的编辑威廉·迪恩·豪厄尔斯发现,邓巴于是成了全国闻名的大诗人。
1889年7月,《西岸新闻》刊登了苏珊·柯纳·莱特的讣告。到底是兄弟俩中的哪一个写的讣告,已经无从考究,但最有可能是他们共同完成的。苏珊在与结核病抗争了8年后,于7月4日在家中去世,享年58岁。
她性格内向,非常腼腆,不喜欢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因此只有家人才能最深切地体会她真正的价值和最高尚的品格。
两天后,在全家人的见证下,她被安葬在伍德兰公墓。之后每一年的7月4日对这个家庭来说,都不再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正如主教在另一年7月即将到来的时候写道:“4号是一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霍桑街上也张灯结彩,但我们家并不爱国。这里没有鼓声,也没有招展的国旗,更没有绽放的烟花。”
一年后,兄弟俩把报纸的名字改成了“每日晚报”,第二年,《每日晚报》就停办了,他们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承揽印刷业务赚钱上。
开印刷厂从一开始就是奥维尔的主意,所以他最乐在其中,总是尽可能地努力工作。但他发现威尔伯似乎表现不佳。奥维尔在1892年秋天的一封信中对父亲说:“过去的几个星期,我们一直很忙,几乎没有时间写信,我每天在办公室里可以赚2~3.25美元,但是我必须和威尔分这些钱,这样一个星期下来,我剩下的钱就不多了。威尔在做印刷工作,至少他是这么说的,但从表象上我看不出什么迹象。”然而,他向主教保证,他们在家里“相处得很好”。
那个时候,凯瑟琳离家去上大学了,兄弟俩别无选择,只能尽可能地维持家里的生活,从威尔伯写给凯瑟琳的信中可以看出,在这一点上,他们成功了,而且状态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情绪高涨。
你走之后,我们一直过得很好。奥维尔和我轮流做一个星期的饭。奥维尔做饭的那一个星期,我们一天三顿都是面包、黄油、肉、肉汁和咖啡。我做饭的那一个星期,花样就比较多了。你知道在他做饭的那一个星期结束时,我们储存了很多冻肉,所以,在这一星期的前几天我们吃面包、黄油、肉丁和咖啡,后几天我们的伙食是面包、黄油、鸡蛋、红薯和咖啡。我们并不会为这星期谁要做饭而烦恼,原因或许很明显。就算杰克·斯普拉特夫人做饭只做肥肉,我猜杰克也不可能每隔一星期就开始做饭。
大约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兄弟俩决定对房屋进行一些重大的改造:他们建造了宽敞的环绕式门廊。他们在楼下安装了更大的新窗户,把楼上的窗户换成了百叶窗,所有这些工作都是他们亲自完成的。
重要的是,像全国许多地方的年轻人一样,他们也开始骑自行车,威尔伯曾说,他们不久前向南出发,沿着辛辛那提的高速公路一路向前,来到县里的露天市场,绕着小路骑了几圈。从那里他们继续向迈阿密斯堡行进,越过很多陡峭的山冈,看到了著名的史前阿登那迈阿密斯堡古坟,这是俄亥俄州最大的圆锥形坟丘,记录着可追溯至两千多年前的已经消亡的印第安人文明。他们总共骑行了31英里。
自行车已经在当时引起了轰动,在各地风靡一时。(这些自行车已经不再是19世纪七八十年代那种“高轮车”了,而是所谓的“安全自行车”,两个轮子的大小是一样的。)大家称赞自行车造福了全人类,不仅好看,还对精神、健康和活力有益,甚至能改变一个人全部的人生观。医生们都在热情地称赞这项发明。费城的一位医生在《美国妇产科与妇女儿童疾病杂志》上发表文章称,根据他的观察,“自行车骑行是男女都可以参与的体育运动,是19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也有人提出了抗议。有人宣称自行车有道德上的危害。在自行车出现之前,青少年不可能靠步行去离家很远的地方。一本杂志警告说,如今他们花15分钟就能离家几英里。据说正是因为自行车,年轻人都不再把时间花在本应该做的看书学习上,更严重的是,骑车去郊外和乡村旅游“常常伴随着很多诱惑”。
这种担忧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不论男女老少,不论什么职业,每个人都骑自行车。自行车俱乐部在大学校园和无数城镇不断涌现,其中也包括代顿。在欧柏林学院,凯瑟琳和一群同学与自己的新自行车合影留念。大家看起来都很高兴,凯瑟琳更是笑容最灿烂的那一个。
1893年春天,威尔伯和奥维尔开了一家自行车小店,叫莱特自行车专卖店,主要销售和修理自行车,离西三街1005号只有几步之遥。很快生意就发展了起来,于是他们搬到了这条街上更大的1034号,将店名改为莱特自行车公司。
兄弟俩中奥维尔更喜欢自行车。一位很了解他的仰慕者多年后曾说:“一说起早期‘安全自行车’上车把形状或者踏板类型之类的话题,他整张脸都在发光。”
常思进取的人永远都闲不住,兄弟俩又利用自己的休息时间,整修了霍桑街7号住宅的内部。他们在客厅建造了新的燃气壁炉和壁炉台,重新设计并修建了楼梯,翻新了所有的装饰,给房间贴上了鲜艳的新壁纸,连天花板也贴上了,还铺上了新地毯,凯瑟琳每次从学校回来都会帮忙。威尔伯还有一项很独特的贡献,就是在楼梯口雕刻了一个新的樱桃木端柱。
所有的工作差不多是在1894年春天到来的时候完成的。3月31日是星期六,莱特主教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阴天,但天气很暖和。奥维尔和凯瑟琳在布置家。几个月来第一次,我们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坐下来的客厅,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自行车公司的生意一直不错,但随着城里的自行车店越来越多,竞争也日益激烈。销售额增长得没那么快时,威尔伯明显变得焦躁不安,不确定自己这辈子该做什么。他一度以为自己想成为一名教师,但这种“高尚的追求”需要有大学文凭。他知道自己没有做生意的天分,也感觉自己并不适合做生意,正如他向他父亲解释的那样,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去上大学。
即便有合适的帮手和商业环境,我还是认为我不是很适合追求任何商业上的成功。或许我可以借此谋生,但我想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做更多别的事情。对我来说,智力劳动是一种乐趣,我认为比起商业,我更适合在一些专业领域取得一定的成功。
在另外一封写给哥哥洛林的信中,威尔伯还说了很多。他不仅花了很多时间读书,还思考了很多,他对商业这个主题进行了大量的思考,并得出了一些自己的结论。
在商界,只有那些争强好胜、紧盯着自己利益的人才会成功。做生意不过是一种战争的形式,每个战士都在努力把生意从竞争对手手中抢走,同时不让对手得到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如果一个人不咄咄逼人,不自信,甚至一点儿也不自私的话,那么他就永远不会在商业上取得成功。好斗的性格只要不过分,就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因为正是这样的人推动着世界和各种事务的发展……我完全认同莱特家的男孩子都缺乏毅力和决心的判断。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当中没有人成为或将要成为出色的商人。我们有一定天分,事实上比一般人都要强,但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充分地利用自己这种超越其他人的才能。这就是我们只是小有成就的原因。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是商人……
我们这种性格的人如果要依靠自己,就会面对一种风险,那就是倒退回自己的第一个安乐窝,然后一辈子都走不出去,勉强度日(除非有大的动荡把他逼到一个更有利的位置),在这里,只有找到正确的道路,凭借特定的本领,才能继续前进。许多人更适合利用自己已经获得的机会,而不适合自己去寻找机会。
但如果找不到“第一个安乐窝”度过余生,“正确的道路”又是什么呢?他感觉自己陷入了困境。
莱特主教提出帮他支付上大学的费用。莱特主教在回信中也说:“我认为你并不太适合做生意。”后来莱特自行车公司的销量回升了,年销量一度达到了150辆自行车,所以威尔伯就留了下来。
1895年,在经商的第三个年头,他们搬到了威廉姆斯南街22号的一座街角建筑里,一楼有一个展示厅,楼上是一个机械车间。在那里,兄弟俩开始制作自己的自行车样品,并且接受订购。下面是新产品发布公告的部分内容:
这款自行车采用大口径管材、高车架、工具钢轴承和针线辐条,轮距很窄,绝对是最新式的自行车,重量大约20磅。我们非常确信,市场上没有哪种自行车会比这一款更方便骑行,或者更加耐用,我们还会提供最全面的保修服务。
这款自行车售价60~65美元,叫作“范·克利夫”,以纪念他们父系的高曾祖母,她是第一个在代顿定居的白人女性。“范·克利夫”有各种颜色供顾客挑选,与此同时,第二种比较便宜的样品也上市了,叫“圣·克莱尔”,这是为了向俄亥俄州所属的旧西北地区的第一任州长致敬。他们的收入不断增加,达到了每年2 000~3 000美元的水平。
兄弟俩在广告中写道:“范·克利夫一马当先。”而在“范·克利夫”的产品目录中,他们宣称:
通过公平和自由的交易,我们建立起规模庞大、颇有成就的自行车公司,我们可以很自豪地说,选择“范·克利夫”的骑手是这个城市自行车和自行车结构方面最棒的行家。如果没有他们帮忙传播“范·克利夫”的美名,我们也不可能指望大众会如此看重这款自行车。正是通过用户的口碑,“范·克利夫”才得以成为自行车行业中卓越的代名词。
在家里,洛林的孩子们给威尔伯和奥维尔带来了越来越多的快乐。他们的侄女伊沃尼特说,兄弟俩似乎从不厌倦和他们一起玩,尤其是奥维尔,而且如果他输掉了游戏,会给他们做糖果。威尔伯也会以同样亲切的方式去取悦他们,但时间不会太长。“如果我们坐在他腿上,他会把腿伸直,这样我们就会滑下来。这是让我们找点别的事儿做的意思。”
等到我们可以玩玩具的时候,奥维叔叔和威尔叔叔总是玩我们的玩具,直到弄坏为止,然后又把玩具修得比买的时候还要好。
也许是因为莱特主教离开家的时间太长了,所以他才如此执着地珍视霍桑街7号的家庭生活,也就是他所说的“家庭圈”,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不管他们所有人日后的生活水平如何,这样的家庭生活都对他们产生了巨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