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绿色GDP的核算

3.2.1 绿色GDP核算的国际进展

国民经济核算体系（System of National Accounts, SNA）是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信息系统，是宏观经济管理与调控的重要依据。迄今为止，以联合国为首的国际组织编辑出版了SNA 1953、SNA 1968、SNA 1991和SNA 20084个版本。1973年，美国著名经济学家诺德豪斯和托宾在“增长是否过时？”的论文中第一次论证SNA必须修改，因为SNA的综合指标国民生产总值（GNP）不能全面反映国民福利水平。他们认为要在GNP的基础上，加上休闲、地下经济、非市场的生产成果和政府服务的价值，减去国防成本、污染造成成本，得到反映国民福利水平的“经济福利指标”（MEW）。自那以后，国民经济核算理论界和实际部门的工作者不断尝试修改SNA，试图建立适应以人为本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

自可持续发展理念被人类社会认同以来，负责国民经济核算工作的国际组织和学者纷纷行动起来，探求将自然资源和环境纳入SNA，建立绿色GDP核算体系。由于各国自然资源的禀赋不一，环境污染问题各异，统计制度不同，统计数据精确性和可获得性不尽相同。所以，必须根据各国实际情况建立不同的绿色GDP核算体系。目前，各国和国际组织已经研发的绿色GDP核算体系主要包括联合国的《综合环境与经济核算体系》（SEEA 2003）、欧洲统计局的《欧洲环境经济信息收集体系》（SE-RIEE）、荷兰统计局的《包括环境账户的国民核算矩阵》（NAMEA）和亨利·佩斯金教授创立并应用于菲律宾的《环境与自然资源核算计划》（EN.RAP）等。

联合国于1993年出版的SEEA是国际社会认同度最高的绿色GDP核算体系。SEEA 1993是国民经济核算专家和环境科学家于1992年地球峰会之前，在奥地利召开的环境核算研讨会上形成的成果。它聚焦于改进SNA没有充分考虑自然资源的耗减和环境破坏的社会成本的缺陷。这项成果由联合国统计局整理并公布，作为各国和地区研究与编制绿色GDP核算体系的参考材料。到目前为止，已经进行初步建立并尝试编制绿色GDP核算体系的国家主要包括美国、德国、法国、加拿大、日本、荷兰、挪威、芬兰、墨西哥和韩国。SEEA 1993虽有估算自然资源耗减和环境损害的建议，但其中核算框架及资料项目范围、定义与估算方式，则由各国按国情自行调整，没有统一规范。国际组织对于绿色GDP核算体系的理论与方法没有一致的共识与标准。

国民经济核算领域的国际组织和学者不断对SEEA 1993提出批评和修改建议，试图将经济理论上较理想的方法应用于自然资源耗减和环境损害的估算。但在和绿色GDP账户的连接上，理论基础和实际编制都有差距。联合国于1997年委托伦敦小组发展和修改SEEA 1993。经过6年的巨大努力，于2003年由联合国、欧盟、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5个国际组织正式出版SEEA 1993的修订版SEEA 2003。SEEA 2003对自然资源耗减和环境损害的估算从SEEA 1993较保守的市场评估法转为同时采用非市场评估法与市场评估法相结合，强调环境保护成本效益分析、绿色GDP核算账户编制与多部门一般均衡模型的结合。

SEEA 2003的结构主要有4个部分。

（1）流量账户。其包括实物流量账户和混合型流量账户，研究资源对于环境吸收的投入与产出的实物流量，并与货物与劳务的生产相关联。它利用许多环境资料编算，并要求使用最严格的核算账户标准，即要求尽可能地依赖国民经济核算体系SNA 1993的标准、定义、分类。

（2）环境保护支出和环境相关交易。依据经济账户的状况，分别列出与优良环境管理相关的要素，即对SNA进行拆解，以便于找出与环境直接相关的货币交易。相关内容包括环境保护活动、自然资源管理与利用活动、对环境有益的活动、自然灾害最小化活动的相关支出和环境税、环境补贴等。

（3）资产账户。该账户用于了解各种环境资源在核算期间的存量及其变动，包括实物资产账户和货币资产账户。

（4）环境调整总账户。为探讨经济体对环境的影响，必须进行各项的加总项目调整。调整内容包括：考察如何将自然资产消耗并入国民经济核算账户；研究如何在卫星账户中描述与环境保护相关的支出；讨论扩充国民经济核算账户以反映自然资源消耗与环境质量退化的可能含义。

3.2.2 SEEA中绿色GDP的核算

从SEEA的基本结构（表3-1）可以看出SEEA的核算框架，它是一个没有打乱以GDP为总量指标的核算体系，是在GDP指标的基础上扣减资源耗减成本和环境退化成本，从而得到国内生态产出，即绿色GDP。

绿色国内生产总值（绿色GDP）的计算方法可以从表3-1的第1列和第8行的平衡关系中得到。

先考察第1列的平衡关系：

国内生产净值=总产出-中间投入-固定资产损耗

绿色国内生产净值=国内生产净值-生产中使用的非生产自然资产

上述第二个等式就是绿色国内生产净值的计算方法，即从国内生产净值中扣除了生产过程中使用的非生产自然资产。

从表3-1可知，生产过程中所使用的非生产自然资产是由非生产经济资产耗减与非生产自然资产降级两项内容组成，在具体计算时就是扣除这两项内容。

再考察第8行的平衡关系：

绿色国内生产净值=净出口+最终消费+资本形成净额

-非生产经济资产净耗减-自然资产降级与减少

其中，净出口、最终消费和资本形成净额之和，即为国内生产净值，第一个扣除项为非生产经济资产净耗减，它是指非生产经济资产耗减与自然资产转为经济资产部分之差后的净耗减额。

即

非生产经济资产净耗减=非生产经济资产耗减-自然资产转为经济资产

第二个扣除项为自然资产的降级与减少，它是由非生产自然资产降级与自然资产减少两部分内容组成。

即

自然资产降级与减少=非生产自然资产降级+自然资产减少

从表3-1的第7行可知，自然资产减少额就是自然资产转为经济资产额，由此可见：

绿色国内生产净值=净出口+最终消费+资本形成净额-（非生产经济资产耗减

-自然资产转为经济资产）-（非生产自然资产降级+自然资产减少）

=净出口+最终消费+资本形成净额-非生产经济资产耗减

+自然资产转为经济资产-非生产自然资产降级-自然资产减少

又因为

自然资产转为经济资产=自然资产减少

所以便可以得到等式，即

绿色国内生产净值=（净出口+最终消费+资本形成净额）-（非生产经济资产耗减

+非生产自然资产降级）

也就是说，等式中实际扣除的数额仍为非生产经济资产耗减与非自然资产降级两项内容。

综合以上分析可知，从表3-1第1列计算的绿色国内生产净值与从第8行计算的绿色国内生产净值相等，事实上，按第l列计算就是按生产法计算的绿色GDP净值，按第8行计算就是按支出法计算的绿色GDP净值。

众所周知，把绿色国内生产净值与固定资产损耗相加，就是绿色国内生产总值（绿色GDP）。也就是说：

绿色GDP=绿色国内生产净值+固定资产损耗

从此可以进一步得出：

（1）按生产法计算绿色GDP

绿色GDP=总产出-中间投入-生产中使用的非生产自然资产

=GDP-生产中使用的非生产自然资产

（2）按支出法计算绿色GDP

绿色GDP=净出口+最终消费+资本形成总额-非生产经济资产耗减-非自然资产降级

=GDP-非生产经济资产耗减-非自然资产降级

（3）按收入法计算绿色GDP

绿色GDP=劳动者报酬+生产税净额+固定资产损耗+营业纯盈余

绿色GDP就是国内生产总值（GDP）扣除资源耗减和环境退化两项的价值后的余额。

即

绿色GDP=国内生产总值（GDP）-（资源耗减+环境退化）

绿色GDP是环境经济综合核算体系（SEEA）的核心总量指标。从SEEA生产核算的角度来说，有

绿色国内生产净值=国内生产净值-生产中使用的非生产自然资产

从表3-1可知，生产中使用的非生产自然资产包含非生产经济资产耗减与非生产自然资产退化两项内容，也就是说，生产中使用的非生产自然资产就是资源耗减价值与环境退化价值。因此，要计算绿色GDP，其关键是资源耗减和环境退化两项内容。从可操作性上来分析存在以下普遍困难与可行性问题：其一，资源耗减、环境退化两项成本的价值量核算操作性差，因为这牵涉如何给资源耗减和环境损失定价问题；其二，资源耗减、环境退化成本严格遵循属地原则，核算操作性差，因为这涉及如何给资源耗减和环境损失的产权界定问题；其三，资源耗减、环境退化数据的全面采集困难很大，几乎难以实现，因为环境的存量与流量的统计比较缺乏，对全面的资源耗减和环境退化的核算的统计方法还不成熟。

3.2.3 绿色GDP核算的特征

1．异质性

绿色GDP核算的关键是对资源环境进行全面、准确地核算，并据此对现行GDP进行扣减或调整，然而，不同国家之间，或一个国家的不同地区之间，资源、环境的禀赋条件往往存在差异，核算结果往往差异也很大，核算内容具有明显的异质性，可比性降低。

2．开放性

由于核算的对象不同，绿色GDP存在开放性的特征，GDP对经济活动成果的核算有明确的地理范围界定，即各国之间GDP的相互影响主要是通过商品服务贸易和资本流动实现的，是市场交易行为，这种交易行为对于一国或一地区而言是主动的，可以明确界定、限制和核算，具有封闭性特征。而不同国家、不同地区之间绿色GDP的相互影响则可能通过非市场交易的方式加以实现，并具有被动开放的特征，如大气流动和水质的影响就是如此。大气和水都是绿色GDP核算的内容，但在很多情况下大气和水的污染有可能不是本国或本地区经济行为的结果，而是他国或其他地区经济行为造成的。

3.2.4 核算范围上的特征

从GDP的核算范围来看，GDP指标并没有覆盖全部的经济活动，而是只从市场活动以及与市场的联系着手来确定其核算范围，使许多非市场化的活动被排除在核算范围之外，尤其是经济活动对自然资源的消耗以及引起的环境质量退化等内容。而绿色GDP是在GDP指标核算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它改变了GDP指标生产活动的核算范围。

将生产活动核算范围扩大到包括非市场性活动，把经济过程对环境的利用作为生产中的一个投入（环境成本）纳入绿色GDP指标的核算范围。可见，绿色GDP指标把经济活动对自然资源的消耗和环境质量退化纳入了核算范围。因此，绿色GDP较GDP的核算范围扩大了，使绿色GDP更能充分地反映环境与经济的关系，更能充分地说明环境因素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更能充分地描述真实收入以及衡量经济增长、产业结构和投资水平。

3.2.5 GDP核算体系的原则

绿色GDP核算体系是在传统GDP核算体系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所以建立绿色GDP核算体系首先要遵循传统GDP核算体系的基本原则，与此同时，还要以传统GDP的理论基础为依托，这是建立绿色GDP核算体系的依据。下面分别看一下所要遵循的原则和理论基础。

1．真实性原则

GDP核算体系的真实性原则是指GDP最终统计的数据必须能够真实地反映国内生总值，不能因人为因素而造成任何部门和任何项目的遗漏，不能人为地虚增国内生产总值，要严格地按照核算体系中规定的方法和步骤对该地区内的各要素进行核算。

2．可操作性原则

GDP核算体系的方法理论首先是科学的，其次就是要具有可操作性，可操作性的规定确保相关部门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握其核算方法和要领，可以很容易地核算出具体数值，这样一来，GDP核算体系便可以在实际应用领域体现其自身的价值。

3．可比性原则

依据GDP核算体系所计算出的国内生产总值应具有可比性，具体地说是国与国之间的可比性，GDP核算体系中应尽量避免因国家政策影响而带来的硬性规定，因为各国的经济政策很难保持一致。增强地区之间的可比性，GDP才具有说服力。

3.2.6 绿色GDP的核算范围

根据国际通用的资源环境核算的原则和标准，结合我国资源环境核算的客观实际，这里的绿色GDP的核算主体是指在我国境内的常驻机构单位，即通常意义上的独立核算单位。其核算的客体（核算对象）包括土地资源及相关的土地生态环境、水资源及相关的水生态环境、森林资源及相关的森林生态环境、矿产资源、海洋资源、大气环境以及再生资源等。根据SEEA的基本结构和前面的分析，计算绿色GDP就是在原有的GDP的基础上扣除自然生态资源的生产消耗、降级和治理等成本，再加上环境的改善收入。所以，绿色GDP在原有GDP的基础上的调整项目有以下几个方面。

1．自然生态环境资源的耗减

因生产和生活的消耗导致自然环境资源的物质总量的净减少和未来生产潜力的降低是有价的，应从GDP中扣除。它的基本计算方法为

本期自然生态环境资源耗减量=期初自然生态环境资源资产+本期增加的自然生态

环境资源-期末自然生态环境资源

再根据不同的资源耗减量乘以相应的资源的价值或价格，即为该种资源消耗的经济价值，将其累计额从GDP中扣除。

2．自然生态环境资源的损失成本

自然生态环境资源的损失成本又称为恶化成本，是因为自然生态环境资源的不合理耗用、人为污染和破坏或缺乏有效的保护措施，导致其质量的日趋恶化而对可持续发展造成直接或潜在的经济损失。这时损失已经发生且难以在短期甚至相当长的时期内得到治理、弥补和恢复。损失本不是人们的直接经济支出，但它意味着自然生态环境资源的耗减、财富的减少，应该从GDP中扣除。

它的一般计算式为

本期的自然生态环境资源耗减的损失成本=本期该自然生态环境资源恶化的质量和数量×相应的自然生态环境资源的市场价格（或估计价格）

3．对自然生态环境资源的维护、预防、治理和再生的成本

（1）维护环境的支出。自然生态环境资源并未受到危害，但保持自然生态环境资源的质量，在维护活动中的经济支出。

（2）预防污染支出。自然生态环境资源尚未受到危害，但已经预计到污染可能发生，所做出预防活动的经济支出。

（3）治理再生成本。破坏环境的事件已经发生，要将自然生态环境资源恢复到原来的规格和水平应计量的成本。这些成本的发生并没有导致资源质量的提高或数量的增加，而是使资源保持或恢复到原有的水平，因此，没有创造出新的社会财富，而现行的GDP则把这些成本计入了国内生产总值，形成危害越大，这类成本就越大，越能拉动GDP的增长，因此，这部分成本支出应从GDP中扣除。

4．资源环境的治理部门创造的新价值（即自然生态环境）

它是指资源的改善收入。这类收入是指国家、企业开展以保护和改善环境资源为宗旨的绿色管理、绿色生产活动而给自然、社会、人类、企业带来的收入。它是资源数量的增加和质量的提高带来的，是国民财富的净增加值，因此应成为GDP的增加项目。

因此，核算的绿色GDP就可以用下面的公式计算，即

绿色GDP=传统的GDP-资源环境投入（损失/代价）全部（包括传统的产业部门和环保部门）-最终使用资源环境损害/代价全部+环境资源的改善收入

=传统的GDP-自然生态环境资源的耗减-自然生态环境资源的损失成本

-对自然生态环境资源的维护、预防、治理和再生的成本+环境资源的改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