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崩溃的水晶十字
虚空中的局势令人担忧。
凡人之王的冒进，已经使得他们的一只脚踏在了危险与疯狂的边界线上。
不久之前，父神与最高黑暗女神亲自作为使节登门劝告，向使徒们说明了他们正在进行的一系列极端研究的危险性。
他们告诉帝国的统治者，这些扎根虚空的秘密即使是强大的神族也需要谨慎对待。这些课题是危险的，即使是强大的高阶真神，对此亦需要小心再小心，而低级别的神明......甚至根本就不被允许触碰这些几乎称得上是禁忌的课题。
然而，即使是至高神明和众神之王的劝阻与忠告，也同样没能取得任何的成效。在将他们礼送出境之后，希灵封闭了自己的国境线，并进一步的驱逐了所有的神族观察员。凡人之王的疆域对于神明来说现在已然被跨越虚空的事件视界包裹，帝国的信息都被封锁在那广阔的疆域之内，再无丝毫音讯能越过边界的高墙。
由于关系对等，即使是强大的星域神明们，对此也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在外交上的努力失败之后，他们再也没有任何途径干涉使徒们的意志。在由无数节点掀起的强大思潮推动之下，一系列激进的研究被列入了日程。
能够让超凡能量无限产出的无限立方，能够让超凡信息凭空增殖的无尽跃升公式，从虚空中快速提取秩序与法则，并且将它们像填充物一样塞进秩序屏障就可以创造世界......一项又一项研究的成功，还有它们带来的诸多成果让看起来原本已经陷入瓶颈的强大帝国再一次迎来了爆炸性的发展。
激进与疯狂开始蔓延，渗透并填满一位又一位统治者的内心，曾经最为理智最为冷静的种族，也开始逐渐地沉醉于这些大跨度的研究之中。
X计划开始吸收越来越多的力量和资源，在幽蓝色的刚硬水晶十字之下，无以数计的世界网格变成了支撑X计划运作的基石，浩瀚的星海深处涌动着庞大的能量，将帝国的意志与力量源源不断的输送到X计划正在展开的各处，输送到帝国正在释放出煌煌光芒的金字塔塔尖之处。
更多的资源催动更进一步的计划，甚至，这些计划已经让帝国境内的部分统治者们都感觉到了不妥之处。然而，一百三十五席的皇帝议会中，只有十位皇帝表示自己将不会参与其中，而对此持明确反对态度的......只有五位。
这微弱的声音最终还是在不可阻挡的大势之下被淹没了。
“战歌公主？一个头脑简单只会开疆裂土的战争狂人罢了，指望她能来参与这些宏伟的计划那还是趁早算了。至于咒术导师？沉思者？她们是一群怯懦的家伙，她们执着地相信星域的建议，而迟钝的神族永远在拖延时间，亿万年来，那些古板的家伙毫无进步！她们不参与也没有任何的关系，就算少了那几个天区的支持，计划也同样能按期执行！”
“不过，近来也的确有诸多现象值得注意——帝国的数据总网记录到过数次网络节点异常活化、与X计划有关的数据响应速度被异常的拖慢，还有一些数据库处理速度忽高忽低，许多母机已经联合大批量的拷贝机进行了多次联合检查，但是我们仍然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些异常的发生......”
“怎么？艾萨因，你也要选择向胆怯低头吗？X计划牵扯如此众多的世界，如此众多的主机，如此众多的设备，有波动难道不是很正常？你不会因为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就准备退出吧？”
“不，我的意思是，必要的防御手段还是要有的，而且相关的安全保障措施应该得到更进一步的提升。比如，在X计划中负责承担主要项目的那些世界增设防护屏障，对所有的数据库和计算节点提高自检频率和联合检查频率......我们不能让深渊有机可乘。”
“艾萨因的观点有道理，别忘了，我们启动X计划后续的大量次级项目是因为奥卡姆从深渊中打捞出了有规律的信息——无论发出那些信息的是谁，那些信息终究是来自于深渊之中，它的本质是什么，还有它包含着怎样的目的我们都还不知道，我们必须更进一步的提防它所带来的后续影响，以免让X计划受到污染。”
“那就这么办，将所有正在执行重大项目的世界安全防护等级再升一级，所有通讯中枢和数据库自检互检频率提高，每次试验之后净化过程与检疫过程多重复一次，这些措施总该够了吧？”
“......难道不再对深渊深处进行一些更加深刻的探索吗？我是说......深渊的内部如此恶劣，那其中不太可能有文明能够生存，我们现在做决策......会不会太莽撞了一些？”
“门塔坎拉，你愿意等，我们可不愿意等！再造一艘那种规格的深潜船，那是遥遥无期的事情！更别提，那个很可能具有唯一属性的无限数据库已经跟着深潜船一起遗失了！哈兰，你的那位帝国第一科学家——他到底能不能成事？深渊深潜船那么重要的一件东西，在被大军重重保护的前提下居然还弄丢了！那个失心疯的叛徒就那么难对付吗？！”
“够了！现在不是互相攻击的时候！使徒的荣耀都被你们抛到哪去了？！”
“命令常备的快反军团做好攻击准备！通知所有虚空寻线雷达阵列，让负责操控它们的士兵把灵敏度和扫描范围都开到最大！算力问题不用担心，各种型号的拷贝主机要多少有多少！这一次，一定要把那个到处流窜的失心疯抓住，不能再任由她的毁灭军团在帝国各处瞎胡闹了！”
“不必再等了！不要忘记我们最初被赋予的希冀和指令是什么！复仇！向深渊复仇！无论躲在深渊深处的东西是什么，既然它发出的信息有规律，那就说明它有智慧！一个在深渊中的智慧存在，它必然有着与深渊类似的属性，否则它不可能出现在那里！那样的家伙是帝国的敌人，是帝国复仇的对象！无论如何，深渊必须被铲除！”
“帝国不灭！希灵永存！”
......
“蕾姬，情况如何？”
“陛下，情况不容乐观。皇帝议会正在不惜一切代价加速X计划之下的每个项目，单凭几个有限的反对者......X计划将会持续推进下去，所有的项目都将上线，没有逆转的可能了。”
“怎么会这样......冷静和理智都被置于何处了？为什么......大家现在会变得如此自傲？”
“很抱歉，陛下，我无法回答。”
“......我已经与那个网络中的幽灵接触过了，那位“希灵”表示，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她想要拖延X计划的进度，或者向帝国其他沉醉于这些研究的使徒们示警。但是这些尝试没有得到回应......帝国已经疯了，恐怕现在，大家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希灵......”说到那个从网络深处诞生的古怪个体，蕾姬自己也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希灵”的诞生完全是大家意料之外的事情，谁能想到，浩瀚无垠的帝国总网之中，会因为一道席卷了整张网络百分之八十的节点的巨大思潮浪涌而诞生出一个无限趋近于“帝国意识”的存在呢？
“我已经向她阐明了第十五天区准备的自救计划。针对概念割裂的研究将立刻开始，通过分割科技侧与神秘侧的手段，在保证唯一存在的前提之下，第十五天区的所有母星设施都将被一分为二。如果危险真的出现了，那么十五天区的母星设施将会有一半继承整个天区首府的“唯一存在”属性......”
“无论是哪一半继承下来了，它都将被可能出现的冲击摧毁。而另一半将会幸存......“希灵”已经表示，她会尽全力配合我们的行动——”
“陛下，我是凡娜——紧急情况！尝试逆向合成虚空等价物的试验失控了！”
“失控了？！结果是？！”
“深渊——帝国有记载以来出现的强度最高、浓度最高、烈度最高的超级深渊复合体！监控试验的皇帝们已经被感染！我将用自己来暂时拖延深渊的到来——陛下，你们一定要成功！帝国会永远存在下去！”
“——该死，我们没时间了！调集我们还能筹措到的一切资源开始针对概念割裂的研究！凡娜的力量已经与首府屏障重叠，这大概可以把深渊冲击到来的时间推迟百年左右......蕾姬？你在看什么？”
“现在还看不清楚，或许以后会有机会细细探查......”被称作是“蕾姬”的，身着戎装的女性个体微微摇了摇头，“不过陛下，从那些影子来看，未来的事情可能会......很有趣。”
在十五天区开始在极为有限的时间里紧张地筹备概念割裂的过程中，在帝国的深处，一场毁灭性的巨大灾难已经爆发，可怖的深渊污染已经从试验场的内部释放出来，污染感染了在现场亲自指挥试验的皇帝们，而猛烈的深渊又将这些皇帝们当做了进一步扩散的跳板。
沿着帝国的权限网络，沿着“希灵”的躯体，黑红色的二维花纹猛然炸开，它扫过无数的世界网格，扫过无数座宏伟辉煌的巨型设施，将破坏与死亡无差别的洒向这个虚空中已经延续了数万亿年之久的强大凡人国度。
希灵的试验......“成功”了，或者说，帝国已经走出了此前无人跨出的道路。
然而，这份“成功”带来的影响却是这个虚空中仅次于神族的强大凡人国度所承受不起的。
从无数世界网格被定向导入试验场的庞大虚空能形成了尖塔，这座尖塔的存在进一步地促成了虚空中前所未有的强大涌现仪式。
在十分短暂但又无比迅猛的作用过程里，这座在虚空中矗立的、虚幻但无比庞大的巨塔撕开了帷幕的阻隔，让“虚空”带来的强大外力在短时间里猛然涌入，涌入这片在不久之前还维持着动态平衡的安宁秩序之中。
作为反制，在帝国的脚下，在深渊的最深处，分割两岸的大膜爆发出了针对这股外力的、规模与强度堪称空前的猛烈反制。空前强大的深渊猛然爆发，其势头已然无可阻挡。
但是，大膜的这次反制并没有局限于这一岸。
在大膜发生强大反震的过程中，它的晃动同样在希灵脚下的“倒影”之中，在需要跨越整个深渊层才能见到的另一岸之中产生了猛烈的影响。
长久以来，秩序的边界与秩序之外的虚空处于相对的动态平衡之中，帷幕是分割秩序与秩序之外的混沌的屏障，同时，它也是一道夹缝——一道被秩序和虚空裹挟的夹缝。
在这道夹缝之中，曾经因为架桥失败而被弹出秩序环境的古老意志......已经在这里挣扎嘶嚎了数万亿年。这里没有时间，这里什么都不存在，它不会停止挣扎，它没有任何动作，它不会停止挣扎，它是没有时间的，它不会发生变化，它不会停止嚎叫。
伴随着位于对岸的顶级文明的急速崩溃，大膜开始了剧烈的晃动与震颤，而大膜的动作同样干扰了这道“夹缝”的稳定性。
“牢笼”，这座广阔无边的虚无“牢笼”......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