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白热化
在世界的边缘，有一片片与世界本身的环境彻底背离的黑红云海正在沸腾。
在这片云海里，大量的黑红色光点正从灰暗的旋涡中逐渐浮起。这些光点的本体千奇百怪，有仿佛是被强行融合起来的巨大天体，有狭长弯曲，宛如新月的半圆形长沟，还有各式各样的飞翼。它们由是黑色且滑腻的不明物质组成，在它们的外壳上闪烁着血一般的暗红色光芒。在那些最主要的目标上，还能看到血红色、形如巨眼的“Σ”徽记。
“新月、暗星和常规舰队群。”卡文瑞尔眉头紧锁。在整个舰队中，包括卡文瑞尔在内的大多数指挥者都把超过八成的主意识与飞船的联网感应阵列连接在一起，以提高自身对战场的反应速度。
“这将是一场持久战，我方实力较弱，但是目前看来，我们拥有一定程度的数量优势，并能得到更多的支援……”
狂风骤雨般的金色、白色与紫色光芒被帝国舰队向阵地的另一侧泼洒。帝国的重装堡垒世界防御森严，信息量巨大且结构稳固，Σ舰队的触角在寻找一切可能的漏洞，它们在疯狂的破坏周围的时空结构，以期击穿帝国的防线。
“时空稳定程度轻度下降，战场地图中呈现出轻微波动。防护方案预载入完成，恒星网络、强现实稳定场网络开始对世界共鸣。”
检测到外来控制触手向基础映射层延伸后，卡文瑞尔增强了整个世界的现实强度和舰队的广播能力。命令的下达使整个世界仿佛被点亮，亿万颗金色的晶能恒星的光芒交相辉映。
星座仿佛真的被连接了起来，金色的光路在太空中延伸。
在群星照耀下，那些深入世界底层结构的触手仿佛被火焰包裹。它们被猛烈炙烤着，虽然还没有直接枯萎，但也已经寸步难行。
“检测到超高密度资讯射流……是新月射线，准备抵御冲击！”
一阵猛烈的震颤之后，重新稳住阵脚的星明舰队开始集结火力攻击Σ的强现实稳定场。而在尝试直接夺取控制权柄失败后，Σ的舰队收缩了强现实稳定场的覆盖范围……
无数黑红色光点从云层中分离出来，向帝国舰队所在的时空发起攻击。帝国舰队的扫描阵列只能捕捉到模糊的虚影，但是更新的补偿修正手段让帝国检索系统有能力揭示出那些光点的真正面目：
“信息湮灭导弹”。
这些黑色长杆刻着Σ的血红色徽记，两片如同倒钩的小型飞翼交叉于长杆的顶端，这个形使其酷似传说中的箭矢。而被死潮的侵蚀之后，这些箭或许还经历过了“淬毒”。
在一处Σ的侵入点附近，重装堡垒世界的天体防卫系统成为黑红色光点的主要目标。
难以捕捉的残影高速行进着，从星球间的黑暗深渊中一闪而过。
密集的防控火力网覆盖了这些重装堡垒星的天空，但或许是这种方式并不适用于这种战场，这些防护网没有起到多么良好的效果，晶能近防火力即使再密集，炮火的行进速度再快，它们也没法撞在那些恶毒的飞箭上。
最黑暗但也最耀眼的无声爆炸在空间中绽放。整个星系像被拖入了某种事件视界内，信息湮灭导弹的“弹头”生效时，它影响范围内的一切资讯结构都会被摧毁。这导致了大片诡异的黑暗——
原本的一切存在法则和发展秩序都被摧毁，这黑暗的空洞存在于此，如同某种诡异的空白一般，硬生生地漂浮在宇宙之中。
在这些空洞的黑空间里，一切秩序都将失效，万事万物好像都将不复存在。
“宇宙基准稳定锚，汇报情况。”卡文瑞尔并未感到意外，面对取得优势的Σ舰队，他只是不断地发出指令。
信息湮灭导弹的攻击结束之后，大片的黑雾从它们击中的地方蔓延开来，黑雾中穿梭着帝国舰队碎屑，闪烁着奥术光芒的水晶破片，它们在黑雾中飞旋，像星云般扩散并不断蒸发。
“世界整体稳定程度下降百亿分之一，约三十亿分之一的天体共鸣系统受到影响。信息湮灭攻击制造的黑空间影响了一部分星网，摧毁了部分堡垒星，正在排查具体损伤情况。”
“这些防卫部队恢复原有影响水平需要时间。目前，本世界环境尚可修复。”
在卡文瑞尔的视野中，帝国舰队留下的残骸星云已成熔浆之上的碎屑，在太空中迅速消散。
战况好像在迅速倾向不利于星明的那一方。然而，即使Σ的一次火力直击烧毁了帝国舰队千分之一的舰队，星明舰队一方的火力也未受影响。
在星明舰队的“竖向方阵”附近，一个巨大的紫色环带凭空显现。一簇明亮的光点向紫环“上”的一个奇怪点迅速运动，仿佛进度条。
破损的战舰迅速蒸发，空间稳定性受剧烈攻击影响，帝国舰队迅速走向劣势。
但在新月第二次脉冲式集群进攻时，那巨大的进度条走到了最后。
新的光点簇再次运转后，之前被蒸发的帝国舰队再次出现在舰队本阵中。与此同时，Σ信息湮灭导弹和拆解光束仿佛受到巨大引力，被这些影子吸引后猛烈轰击这些光点。
这些威力巨大的武器并没有击中真实的目标，或者说，它们击中的目标是真实的，但是这些目标是由本体的碎块制造出来的影子。
“存在性偏转信标重置完成，生成速度高于被毁速度。圣裁奥术枢纽舰出力稳定，“轮回禁咒”状态良好，我方舰队结构完整度100%，未出现任何阴影与侵蚀。”
“陛下，我是埃尔温，发现了Σ舰队中的新高级单位。”
在Σ舰队如潮水般涌入世界的“另一边”过程中，埃尔温惊讶地发现，移动的疆土和整个世界都未能及时做出反应。等到大家反应过来并开始让当强现实稳定场强度上升的时候，Σ的袭击已经撕碎了大量目标，这些黑红色战舰的攻击甚至撼动了世界深层结构。
面对危险的Σ腐化战舰，这里至少有超过二十位数的帝国个体、战舰群和群星。然而，竟无一人对那片快速膨胀的腐化云海产生敌意！
埃尔温在概率坍缩场的一大片黑障里锁定了隐藏在黑暗中的Σ舰队旗舰。粗看过去，它无疑也是一种量产型的大型战舰，它的体积比新月更大，但仍小于暗星。
乍一看，这种新单位是一个长轴超过一万五千公里的巨大钝角三角形，舰首约一百二十度，舰体薄且无附加结构。而在巨大三角形舰尾的长边，却有大块结构被挖走一般，有一个巨大而明显的缺口。
在半圆形缺口中，一团明显的红色光芒照耀着，在这团光芒的影响之下，帝国舰队发射的火力都没能击中目标，它们陷入到了敌舰周围的灰色天幕旋涡之中。
“新的目标……”维多维尔在奥术王座上筛查Σ“架桥”残局图像后，发现了这种单位的影子。维多维尔从曾经的记忆里、从那些可怖而混沌的图像中找出了这型舰船的影子：
“这型舰船代号为【日蚀】。它们数量太少，资料不足。埃尔温，你们继续尝试突破所有封锁攻击它们，我会支援你。我有一个猜想，但需要更多实际证据。”
“明白。”
看着受命前去支援的舰队消失在从自己身边张开的世界之门后，维多维尔望着虚空中源源不断袭来，甚至好像已经在虚空中连接成一条河流的敌方秩序场陷入了沉思：
“存在的边界线，攻击映射过程中的末端阻断防御系统；不灭长墙，攻击映射过程中的中段拦截防御系统……整个映射阻断过程似乎还缺少一个直接影响攻击者的……”
“陛下，第三天区已经接战，世界状况稳定。”
“陛下，第二天区已经接战，但我们目前无法匹配对方存在性偏转信标设置方式，我们的攻击全部被偏转，当下，我们所在的战场陷入僵持状态。”
“第六天区……”
在动荡的群星中，刺目的光流和一串串在群星间穿梭的黑影不断洗刷着战场。信息湮灭导弹集群在黑暗中爆炸，事件视界和黑空间在秩序中膨胀，仿佛癌细胞一般在世界里四处扩散开来。然而很快，这些无法无天的亵渎事物将被晶能恒星灼烧镇压，它们化为晶体碎屑，被从世界之中抹除。
原本被镇压的虚世界线开始上浮，在现实的不稳定震荡之后，它们开始从虚无中显露，不过，任凭这些世界线出现也无所谓，它们瞬间就会被双方强大火力摧毁。对于现实世界，这只是一场又一场梦崩溃了。
那些虚无的世界线也是整个世界的一部分，即使相对现实而言存在性低得只能被认为是幻影，但它们同样自洽，同样有属于自己的发展趋势和规律。每一条虚世界线的显现也能代表一个安宁世界在强大的火力中土崩瓦解。
但是现实不在乎，交战的双方也没人在乎。
对于现实世界而言，它们本身就是虚幻的。
对于交战双方而言，控制它们的的性价比太低，但是这些也是控制世界的抓手，不可能把它们让给敌人——若不能利用，那只有彻底摧毁这一个选项。
在虚空中，源源不断的波动从无数“方向”汇聚而来。
在废土中，Σ大军集结，敌人开始出现在世界的任意层面里。而到了那些已经接战的世界，奥术场、强现实稳定场和压制融合场则会疯狂倾轧彼此。存在性偏转信标在暴烈的交火中被成片成片地摧毁，联合护盾剧烈震动，战场转化为绞肉机，无数战舰群源源不断的进入战场，它们如同夜晚的银河一般升起而又落下。
一次次的争夺世界的最底层，一次次的篡改和扭曲底层协议；空间在交火中粉身碎骨，又一次次的在技术设备的催化下再次生成。世界的空间开始晶质化，像完全变异的肌体一样狰狞可怖。
世界的环境在加速走向扭曲，但是没有人在意“碾碎敌人”之外的事情。
从一开始，所有的战场便已然进入白热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