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家庭隐患
这是个早晨,徐福禄推开了一扇木头门,从屋子里面扑面飘来一股霉味,这是正房的最后一间,原来是徐福禄的工作间,兼堆放家里面的一些杂物,两只配不上对儿的旧椅子,一张破桌子,四条腿的长度已经不甚一样,一碰就摇摇欲坠的样子。许多小零件散落在桌子上面,地上还有随手科的小螺钉。空气里面一股潮湿的气味儿,现在因为他不经常来这里,这里就变得更加潮湿古老。徐福禄从一张靠墙的旧单人床下面拉出了一个木头箱子,里面都是原来修理剩下的一些备件,他翻检了一会儿,从里面找出了洗衣机的电机,接着又试了试电,完好的,然后放在一边,准备下次去学习的时候带上。这间屋子忽然使徐福禄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觉,他坐在那张破床上面,伸手碰了碰一本已经发潮的正打开的关于电视修理技术的书,自己看了几眼。然后又放在一边,在这里他觉得十分安宁。自己渐渐陷入了沉思。
“在这里干什么呢?”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徐福禄听出是自己的老父亲的声音。接着老爷子出现在门口里。
“没干什么,找点东西。”徐福禄瓮声瓮气地说。
“那车学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开啊?”老爷子又问,两撮花白的眉毛微微的颤动着,显得十分可怜。徐福禄的心忽然一软,像里面什么柔软的东西被碰了一下,不禁口气和气了不少。
“现在刚学教规,还没找公司呢,早着呢。”徐福禄尽量温和地和父亲地说着话。
“是啊,什么时候找公司?”老人又问。
“学完车再说吧。不知道呢。”徐福禄又有些不耐烦说。
“是啊。”老人听出了儿子不大高兴,然后转身缓慢地离开了。
徐福禄又坐了一会儿,觉得心情有些沉重,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他把那台电机又看了看,想起了那个教练,人家怎么就运气这么好,岁数比自己的年轻,那么早就有了自己的车,现在还能够出租,自己也能够有关系当教练。那个人看起来也非常一般,总觉得也并不比自己聪明,可是人家就比自己的强。徐福禄拎起电机带着这个疑问来到厨房,看见女人正和面准备中饭。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和女人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但是他又特别想和女人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于是他故意叹息一声,把电机重重地放在地上。
女人果然回头看看她,但是没说话,又继续和面。
“中午吃什么饭啊?”徐福禄主动和女人说道。
“烙饼。”女人说。一前一后的摇着身子。
“噢。”徐福禄不吱声了。
“你拿那电机干什么?”女人又问道。徐福禄不仅有点兴奋,甚至是有点激动起来。
“给给给……给一个教练的。”徐福禄一激动就会结结巴巴。
“给教练?!”女人并没有引起足够的兴趣似的随后问道。
“是啊,我们一个教练的洗衣机电机坏了,我给他修修。”徐福禄说。
“他怎么知道你会修理电器?”女人问道。
“我们聊天地时候知道的。”徐福禄说道,“教练的命真好,刚刚三十出头,都干了好几年个体出租了,这家年把车租出去了,自己又找了个差事当教练。你说人家是怎么混得?”徐福禄感慨地说。
“这回知道有比你强的了?”岳兰馨问道。
“早就知道。”徐福禄干笑了一声说。
“这些年我体会出来了,你这个人,不行,以前我觉得你还行,挺能够唬人的。现在怎么样,承认了吧?”岳兰馨说。
“我就是没有人家运气好。”徐福禄有些不服气说。
“什么运气好?人家多机灵。一转眼珠儿就是一个主意,谁像你们家的人傻实诚。”
“……”徐福禄不语,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岳兰馨饶着没分析告诉他一个中肯的结论,自己又陷入了人身攻击的俗套,这样也没有必要再和岳兰馨在说下去了。
两个人正处于僵持阶段,空气里面出现了长久的沉默,徐福禄坐在屋檐下面的石头上面又陷入了沉思,这些日子他经常处于这种状态里面。他忽然觉得自己要想一想的事情太多了,但是他却总是十分茫然的想着,没有任何头绪。不知道为什么,想找个人商量商量也没有个这样的人,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己的小姨子,也许因为她是自己周围的人群里面学历最高的缘故吧。
徐福禄正在沉思中,忽然一阵巨大的东西破碎的声音从东边的院子里面传过来,接着是一声女人的尖叫,徐福禄不受控制地从石头上面站起身来。
“怎么了?”女人岳兰馨也听见了声音从厨房跑出来。
“你哥哥又犯病了!”徐老爷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磕磕绊绊地往东院里跑来。徐福禄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儿就随着老爷子身后跑过去。
徐福禄快步走进东院里的时候,看见他哥哥徐福寿正拿抱着电视机欲往水泥地上面摔去,他嫂子伸手拦在身前,不停的大呼小叫着。
“福寿,放下,快放下。”徐老爷子伸手拦住儿子,嘴里不停地叫唤着儿子的名字。徐福禄跑过去从后面搂住了哥哥的腰部,徐福禄比自己的哥哥身体要高也壮实,又年轻力气大,徐福寿竟然动弹不得,嘴里不停地发出含混不清的喊叫和斥骂。
“因为什么啊?因为什么啊?”徐老爷子几乎带着哭腔一边问着儿子一边抢过电视机。
“我都砸了它,我都砸了它。”徐福寿不停地叫唤着说,但是已经泄了不少力气,被弟弟抱着站定了,徐福禄也松开了手,兀自站在一边喘着粗气,听嫂子一声声哭泣,不知所措,不是拿眼睛看看哥哥,预防他再次冲动。
“到底怎么了?”岳兰馨满手面粉的也跑过来问道。见没有人说话,又看看自己的男人。
“不知道。”男人摇摇头。
“我就说了一句别人挣钱多,他就急了。”嫂子陈桂华一边哭泣一边说着。
徐福寿也不看自己的女人,只是坐在地上的台阶上面低着头沉默。
“走,到我那院里去。”徐老爷子伸手拉着大儿子的手说道。
“我不去。”大儿子兀自蹲在石阶上面沉闷地说。
“你这坐什么啊?走吧,老二,把他叫走。”徐老爷子又对小儿子说。
“走吧,大哥。”岳兰馨也叫了一声。
“我不去,你们回去吧。”他大哥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头不说话了。
“走吧。到那院待会儿去。”徐老爷子又说。“你妈叫你呢。”
“我不去了,你们回去吧。”徐福寿又抬起已经充满血丝的眼睛看了一眼众人说道。
“你不去你不能再闹了啊?!”徐老爷子说。
“嗯。”徐福寿低声地应了一声。
“你们两个回去吧。”徐老爷子向老二夫妇摆摆手,岳兰馨和徐福禄一先一后就转身离开。
“到底因为什么啊?”岳兰馨一边走出院门一边说。
“谁知道啊?没准儿又犯病了,吃饱了撑的。”徐福禄有点生气地说。
“你怎么这么说话啊?”岳兰馨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说。
“可不是么?一个老爷们在家里做饭洗衣裳,一个娘们在外边挣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回家再嘟囔麻烦的,谁不嫌烦啊。可不是吃饱了撑的么,要没吃饭早就没力气打架了。”徐福禄也发着牢骚。
“嫂子也是,你招他干嘛啊?你不知道他有病,还老招他。我听说什么钱的事儿。是不是又说什么话了?”岳兰馨打听说。
“谁知道啊?!”徐福禄没好气地说。
两口子回家之后无话,等到中午时候,女儿回来三个人吃中饭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