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编 文学作品导读
第一单元 先秦两汉文学
关雎[1]
《诗经·周南》
《诗经》是我国现存第一部诗歌总集，共有305篇。另有6篇笙诗，有目无词。原名只称作《诗》或“诗三百”，汉代开始称作《诗经》。全书主要收集周初至春秋中叶500多年的作品，传说孔子是最终的编订者，然而至今仍无确证。
《诗经》按风、雅、颂分为三类，其内容既有民族开国、发展的历史，又有农业生产生活的情况；既有战争徭役的痛楚，又有爱情婚姻的喜悦。其诗大多自然、纯朴，有极其重要的史料价值和文化价值。诗歌形式以四言为主，句式整齐，多重章叠句，又有赋、比、兴表现手法的运用，风格多样，对后代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诗经》传本在汉代有鲁、齐、韩、毛四家，但后来齐、鲁、韩三家诗先后亡佚，今仅存《毛诗》。
关关雎鸠[2]，在河之洲[3]。窈窕淑女[4]，君子好逑[5]。
参差荇菜[6]，左右流之[7]。窈窕淑女，寤寐求之[8]。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9]。悠哉悠哉[10]，辗转反侧[11]。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12]。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13]。窈窕淑女，钟鼓乐之[14]。
（《毛诗正义》，影印《十三经注疏》本，阮元校刻，中华书局，1980）
【注释】
[1]诗作抒发了一个青年男子对一位美丽女子的爱恋和思念之情。
[2]关关：形容水鸟雌雄和鸣的象声词。雎鸠（jūjiū）：水鸟，相传这种鸟用情专一，和常鸟不同。
[3]在河之洲：（雌雄雎鸠）在河中陆地栖息着。洲，水中的陆地。
[4]窈窕（yǎotiǎo）：美好的样子，叠韵词。淑：好，善。
[5]好逑（hǎoqiú）：喜欢追求为对象。逑，配偶。
[6]参差（cēncī）：长短不齐的样子，双声联绵词。荇（xìnɡ）菜：一种水生植物，夏天开黄色花，可食用。
[7]左右：采荇菜女子的双手。流：摘取。
[8]寤（wù）寐：日日夜夜。寤，醒来。寐，睡着。
[9]思服：思念，牵挂。
[10]悠哉：形容思念深长的样子。
[11]辗转反侧：翻来覆去。
[12]琴瑟：古乐器名。友：亲爱，交好。
[13]芼（mào）：选择，采摘。
[14]钟鼓乐之：敲击钟鼓使她快乐。乐，使淑女快乐。
【评析】
本篇选自《诗经·周南》，是《诗经》开卷之作，同时也是《国风》的第一篇。历史上对于该篇主旨有许多的评述，其中最主要的是歌颂“后妃之德”和讽谏君王的说法。“后妃之德”是说女子只有忠贞贤淑，含蓄克制才能配得上王侯，因为儒家学说在中国古代一直占据着统治地位，而《诗经》又是儒学中的经典，《关雎》位于三百篇之首，若不言赞美“后妃之德”的主题，不足以显示其“正始之道，王化之基”的重要地位。而讽谏君王的观点则是对于君王好色行为的讽刺和劝谏。这两种理解都使该篇与君王联系在了一起。
从内容上看，本篇可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四句，客观描写水鸟欢快的歌唱，淑女是君子追求的对象，此为全文总述之句；第二层八句，从现实角度来写君子因得不到淑女而产生的思念之苦和单恋之痛；第三层最后八句，从幻想的角度落笔，若是可以得到心中的淑女，男主人公一定会千方百计地使她幸福快乐。从水鸟雌雄和鸣写到男主人公对淑女的相思热恋，这不就是一曲天然素朴的青春恋歌吗？为什么偏偏要与“后妃之德”扯到一起呢？
然而这曲青春恋歌却有着神秘而深厚的内涵。首先，单恋情思的渗透。诗中只有一位男主人公在倾诉、在幻想，根本听不到一点儿女性的声音。从男主人公看见水鸟嬉戏联想到对淑女的渴求；从得不到淑女的痛苦联想到拥有后的快乐，可以见出这仅仅是单相思、空幻想，留给读者的只是一片渺茫的虚幻。因而此诗是一曲反映青年男子不懈追求，独自怅惘，最终爱情幻灭的失恋情歌；其次，爱情理想的表达。君子一般是指有学识和修养的人，而淑女往往是德行和美貌兼备的女子。作者用君子和淑女的结合作为其心中理想的标尺，无疑是将其爱情理想上升到了一种至善至美的境界；最后，现实生活的寄托。本篇题旨可能不仅在写爱情，作者极有可能把在事业、功名、理想上的失意借用爱情的言语道出，作者曾经奋斗过，期待过，最终却不得不接受幻灭的悲剧。所以他只能如诗中男主人公那样幻想美好，然而越是幻想越难以摆脱失落之痛苦。这大概也是诗人想要表达的一种思想。
本篇在艺术上多有可圈可点之处。首先，比兴手法的运用。诗人从“关关雎鸠”着笔，心灵触动，开始写君子对淑女的热恋，并联想到二人长相厮守后的快乐，言有尽而意无穷；其次，多种表现手法并存。“辗转”为双声词，“窈窕”为叠韵词，“关关”为重叠词，多样的表现形式使得人物含有一种动态之美，同时也使得音调具有一种节奏和谐之美。最后，语言纯朴自然。民歌的写法使得该诗更加清新朴实，自然灵动。《诗经》中的许多艺术特点和写作手法，大多在该篇有所反映，所以《关雎》是无愧于《诗经》开篇之作这一重要地位的。
【练习】
1．你认为《关雎》的主题是什么？
2．以《关雎》为例，试述《诗经》的艺术特色。
（刘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