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怀古

云飞霞举勾注山，过雁穿云险备边。

自古兵家征战地，尔来塞上烽火天。

胡服骑射破胡虏，大漠奔袭勒燕然。

李牧祠碑何处是，秋风萧瑟绕雄关。

1．雁门关：雁门关位于山西省代县。雁门关在城西北大约40华里的地方，又名“西陉（xínɡ）关”。“天下九塞，雁门为首。”历朝历代都是拱卫京师、屏护中原的兵家重地。雁门关周长二里，墙高二丈，石座砖身，雉堞（zhì dié）为齿。雄关依山傍险，高踞勾注山上。东西两翼，犹如大雁展翅。重峦叠嶂，山峦起伏，山脊长城，其势蜿蜒。关有东西二门，皆以巨砖叠砌，过雁穿云，气度轩昂。门额分别雕嵌（qiàn）“天险”“地利”二匾。东西二门上曾建有城楼，巍然凌空，内塑杨家将群像，并在东城门外，为李牧建祠立碑。可惜城楼与李牧祠，均在日寇侵华时被焚。傅山先生所书的“三关冲要无双地，九塞尊崇第一关”的对联也已化为灰烬。但唐代诗人李贺的《雁门太守行》，仍写出了雄关的豪迈气势，并流传至今：“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胭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遥想当年，雁门关外，旌（jīnɡ）旗猎猎，鼓角声闻，狼烟弥漫，杀声震天，场面何等惨烈。战与和，时间的轮回，都一字不漏地刻在这关隘沧桑的石碑上。从战国时期的赵武灵王起，历代都把此地看作战略要地。赵置雁门郡，此后多以雁门为郡、道、县建制戍守。汉代的雁门，更是风云多变。汉高祖刘邦时期，匈奴曾南逾勾注，直驱晋阳（太原）。为此，前201年，刘邦亲率三十多万大军，抵达平城（山西大同），抗击匈奴。可惜，被匈奴用计诱入，困于平城东白登山达七日之久。后陈平出奇计，用重金财宝贿赂单于阏氏（yān zhī，匈奴王的妻子）才得以解脱。李白的乐府体古诗《关山月》中有“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句，其“汉下白登道”即指此事。白登道是汉代著名的大道，是与西北的青海道齐名的北方大道。汉武帝继位后，对匈奴不断猖狂的南侵，着手反击。汉朝名将卫青、霍去病、李广等都曾驰骋在雁门古塞内外，多次大败匈奴，立下汗马功劳。汉元帝时，王昭君就是从雁门关出塞和亲的。从此以后，这一带出现了“遥城晏闭，牛马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无干戈之役”的安定局面。

余曾两次到雁门凭吊。雁门关关楼下，随处可见破败的古碑、残缺的汉瓦，关城的城基上已长起没（mò）膝的野草。日落前的晚霞给整个雁门关涂上一层凝重的色彩。抓一把脚下的泥土，里面渗透的是一代一代戍关将士无限的忠诚和勇气。“数年风土塞门行，说着江山意暂清。求取罢兵南北去，满楼苍翠足平生。”老于边事的范仲俺似乎也厌倦了战争，那些普普通通的戍关将士又何尝不厌倦战争呢？戍关将士们已长眠于雁门山下，但其忠武的英魂就像雁门关前那两根孤傲的石旗杆一样，将永远矗立在雁门关上。“落日眠衰草，寒风咽断溪。烽烟今久静，凭吊尚凄凄。”吟诵这些伤感的诗句，眼前会走马灯似的闪过李牧、李广、李左车、薛仁贵、李克用、杨家将等风云叱咤（chì zhà）一时的人物。雁门关，多少名将在这里写下了他们人生刚烈的传奇，这座雄关因而有了自己独特的性格。即使烽烟不再弥漫，夕阳残照关楼，血性依然在天地间张扬。

而今，雁门山已开通一条长达11华里之多的雁门关大隧道，从河北经山西至内蒙古，可节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余曾数十次穿越此隧道。据说，雁门隧道北侧一片一望无际的原野，就是宋辽时期杨家将与辽兵大战的金沙滩古战场，滩西侧山脚下有旧宁武城，即历代兵家（称宁武军）驻兵屯粮之所。如今胡汉一家，和谐共荣，一派盛世和平景象。

2．云飞霞举：霞举云飞。明末大学问家顾炎武进入雁门关时，老先生骑着小毛驴叩关而入，仰望着峡谷上南飞的大雁，朗声而曰：“雁门，古勾注西陉之地，重峦叠献（巘yǎn），霞举云飞，两山对峙，其形如门，而飞雁出于其间，故名。”此处借用顾老语句。

3．勾注山：在山西代县，属北岳恒山，雁门关建于其上。

4．过雁穿云险备边：险，险峻。雁门关东关楼上曾有匾额曰“天险”。勾注山地势险要，重峦叠嶂，两山对峙，其形如门，大雁穿飞期间。在这里建关塞是为了守备边疆。

5．自古兵家征战地，尔来塞上烽火天：“天下九塞，雁门为首。”雁门关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这一带历来战事频仍，烽火连天。尔来：从此以来。这里的意思是，从古以来。

6．胡服骑射破胡虏：赵武灵王进行军事改革，胡服骑射，军事力量大大增强，曾大败林胡、楼烦的入侵。

7．大漠奔袭勒燕然：奔袭，军队从距敌较远的地方秘密出动，迅速向敌人接近并对之实施袭击。大漠奔袭，指汉武帝时名将骠骑（piào qì）将军霍去病（前140—前117年）奔袭击匈奴事。元狩四年（前119年）春，霍去病与大将军卫青各率5万骑过大漠（今蒙古高原大沙漠）进击匈奴。霍去病出塞后深入2000余里，歼敌70443人，然后在狼居胥山祭天，在姑衍山祭地。封狼居胥后，他继续率军深入追击匈奴，一直打到翰海（今俄罗斯贝加尔湖）而还。至此，匈奴再无力量侵扰汉家边境。燕然，指今蒙古国境内的杭爱山。勒，刻石记功。89年，东汉大将窦宪追击匈奴，出塞三千里，至燕然山，勒石记功而还。

8．李牧：战国时期赵国名将，历史上所称的“赵国七贤”之一，奉命常驻雁门，防备匈奴。坚持慎重防守的方针，凭长城之险，加强战备。他在雁门数年，“习射骑，谨烽火，多间谍。”使匈奴数岁无所得，而赵军则兵强马壮，愿为一战。此时，他选用精兵良马，巧设奇阵，诱敌深入，“大破匈奴十余万骑（jì）”。其后十余年，匈奴不敢寇赵。后人称李牧为“奇才”，并在雁门关建“靖边寺”，纪念其戍边保民的战功。

9．雄关：指雁门关。

2014年7月27日于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