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芷芷萱萤石云磬
丰收的气息在城中渐浓，自从上次一战，黑狐一派便销声匿迹再无踪影，夏源沉睡了半月有余，所幸身体并无大碍，逐渐恢复了。至于斯璇，终日躺在床上，未曾醒来过，求医问药，终是回天乏术，但所有人都认为她只是沉睡了，总会醒来的。
“师兄！”夏源的脑中总会浮现那天的场景，他回头眼睁睁看见斯璇倒在他面前，却什么都不能做。他还经常会回忆起和斯璇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虽然这个女徒弟，总是会在练剑的时候偷懒，虽然她经常调皮闯祸，但是她的一句“师兄”就足够让他满足了。
“师兄，尝尝我做的菜吧。”
“这是菜吗？”
“你知道的，我不会做菜啊，纯粹想哄师兄开心嘛。”
“师兄师兄，救命啊！”
“痛，啊！”
“能不痛吗，谁让你没事去招惹狼崽了。”
“只是觉得他们可爱嘛，谁知道母狼会在那个时候回来啊，痛。”
“师兄。”
“你干嘛去了，身上竟如此脏。”
“我去摘野果了，想带给师兄吃。”
“师兄，就歇一小会儿嘛，求你了。”
“都一个时辰了。”
“啊，师兄，我脚扭了。”
“好吧，那今天不练了，去帮我捡些柴回来吧，我今天生火做饭。”
“好嘞！”
“等等。”
“嗯？”
“脚这么快就好了？”
“哎呀，我高兴的都忘了，好疼，好疼。”
“呲！”剑的这头布满了鲜血，在眼前模糊成一片……
曼经常会到斯璇的房间，一坐就是一天。刚刚找到妹妹，他不希望她再次从身边溜走，有时他会掀起斯璇的刘海，反复确认她额间的胎记，有时他会握着她的手跟她讲他们儿时的故事，有时他又会坐在床前，想起娘的面庞，想着，如果听到芮叫她一声娘她会有多开心。每每这时，他的眼眶总会湿了大片。
小六，灵驹，星泊经常会坐在房外，一句话也不说。最近一段时间倒是很少能看到暖煦和瑛华了，他们有时会来探望。至于楚枫，将紫皓城的诸多事交给了信得过的人后便终日在曦曜城住着，有时来看看斯璇，有时会在自己的房间默默落泪。看见斯璇时，双眼总是会发红。
老百姓因丰收而喜笑颜开，城中很是热闹。但不远处的大殿上，却是一片死寂……
“千漪。”
“楚枫少爷，你怎么来了？你哥不在。”
“我找你。”
“进来说吧。”少年将门关好。
“千漪，你们家族的能力不是很大吗？你一定有法子救斯璇的对不对？”
“我们家族能力强大只在预见方面，这救人的本领我还真没有。”
“那玉坠呢？你们世代守护玉坠，应该知道它的力量，一定有救人的一项，对不对？”
“楚枫少爷，这半年以来我翻阅了爷爷留下的卷轴，没有记载过这一项能力。”
“那就没有办法救她了吗？她身上不是有重生之血吗，为什么这一次伤口不能自动愈合了呢？”
“少爷，很久之前不就说过了吗？这次剑刺穿的是她的心脏，就算是有重生之血也回天乏术啊。”
“怎么可能？我不信我不信！”
“少年你冷静一点。”
“楚枫！”
推门进来的夏源控制住了楚枫。楚枫红着眼回过头，重重地打了一拳，夏源瘫倒在地。
“师兄师兄，你没事吧？”
“都是你害的，你明知道这个计划有多危险，为什么不在她身边安排人保护她，当初你害死爹娘还不够，现在还要来害死斯璇，如果她有事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楚枫从房间跑了出去，跑了很远，很久，直到没了力气，躺在地上，任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森林中，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站起身，低头看发现自己是透明的，周身还散发着白光。
我……是死了吗？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瞬间眼泪就掉下来。我蹲下身子，“不应该啊，电视剧里都不是这么演的，女主角怎么这么快就死了呢？啊，啊，呜呜，我还没活够呢，我还这么年轻，我想回家，爸，妈，我好想你们啊！”哭到没有力气的时候，我抱起自暴自弃的态度：反正都死了，看看这天堂上有什么好玩的吧，长这么大还没上过天堂呢，说不定还能和草儿相遇。
我胡乱擦了擦眼泪，直起身一阵眩晕，腿都蹲麻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个森林仿佛走不到尽头，周围全是树，一片翠绿色，再往里走时，树叶变成了深绿色。这里好像也没有黑夜，我走了这么久，天也没有黑。又不知走了多远，树叶都变成了枯黄色，冷风吹来，我打了个寒战。走着走着，头上飘起了雪花，抬起头，前方的树上都没有叶子。我独自在风雪中走着，雪打在脸上生疼，雪地里留下一排孤独的脚印。雪越下越大，眼前模糊的都看不清前方的路了，我索性躺在雪地上。
冻死算了，我不走了。
转念一想，不对啊，我已经死了。
才又站起身，往旁侧一看时，看见了雪地里伫立的雪人，样子好像，好像，我和师兄一起堆过的那个，又好像爸爸小时候给我堆的那个。眼泪滴在雪地里，结成了冰。
“师兄，我好想你们啊，你们过的好吗？”
我，好像走过了春夏秋冬……
再次睁开眼时，感觉身体上软绵绵的。环顾四周，我搞清楚了我正躺在一朵徐徐飘动的云上。这次真的上天堂了吧！我探身往下看，立刻收回身子，紧张得发抖。
不对，我都死了，还恐什么高啊，这辈子都没敢玩蹦极，死后来一次吧。
我张开双臂，闭上眼睛，身体前倾，从云上径直落了下去。
“啊……”
哭累了，楚枫就睡过去了。等到再醒来时，上空已是一片银河星辰。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路途，遥远，漫长，影子，悠长，削瘦……
揉揉眼睛，站起身，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死前说过想去大草原看看，没想到，死后居然梦想成真了。”
我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草原上，整片草原上好像没什么别的生物，总之，走这么久，我也没看到一个喘气的。我躺在草地上，骄阳正烈，照在脸上却是温暖的，像暖煦的怀抱一样叫人安心。我闭上双眼，鼻尖都是青草味，如果草儿来过这里，她一定会喜欢。
突然感觉鼻尖一沉，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到了我鼻子上。睁开眼，以为是蝴蝶蜻蜓之类的小东西，或是被人捕去抑郁而终，或是飞蛾扑火壮烈而死，才来这儿与我同病相怜。可当我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绿，模糊不清。我赶忙坐起身，那东西就从我的鼻尖落下去，又飞到我眼前。定睛一瞧，是一个绿色的毛球，上下晃动着。
“你是什么？一种动物吗？也不小心死掉了吧？那以后我们一起吧，这样我就有个伴儿了。给你取个名字，叫小球怎么样？”
那东西居然点了点整个身体。
“你能听懂我说话？”我惊喜地看着它，“太好了，我叫谢斯璇，你叫小球，以后我们就是这天堂里的好朋友了。”
走了很久，楚枫回到了斯璇躺着的房间。里面没有其他人，他们都去休息了，只有斯璇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喜服，胸口位置流出来的血已经风干，紫黑色一片在红袍上十分醒目。楚枫跌撞着走到床边，看着仿佛睡美人一样不知何时才会醒来的斯璇，眼泪不自觉地滴落在手背上。
“斯璇，醒来吧，我好想你。”
自从有了小球这个朋友，我每天过得都很开心，具体说，是每分钟。我会跟它讲讲我小时候的事，我到了这个世界的事，后来经历的事。它是有灵性的，会根据我的一颦一蹙而转换不同的情绪，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本来这些，我是等到回去的那天讲给我的小弟们还有父母，妹妹听的，可惜没那个机会了。小球见我不说话了，过来蹭蹭我的脸。
“好了，不跟你说这些伤心事了，我们玩游戏吧，你来跑我来追，看我能不能追上你，好不好？”
小球点点身子。
“我数一二三你再跑啊，一，二，小球，你耍赖。”
小球跑得很快，我也不服输地在后面追着，越跑越快，周围的景色都如时光流转一样飞速后退。风吹着我的鬓发，扰弄风姿。我没有发觉我们跑进了荆棘地，一根藤条突然动起来，缠住了小球。等我跑近时，藤条越缠越紧。
“小球！”我爬过去，使劲敲打藤条，“你个老树精，松手啊。”
见不奏效，我又上嘴咬，藤条抖了抖，将小球使劲甩向远方。我赶紧跟过去，跑了很远，看见了土黄的地上一动不动的一团绿色。
“小球，你没事吧？”我不知道它的眼睛长在哪，只是感觉到它的身体动了动，又飞起来，在我眼前活蹦乱跳了。
“我都忘了，我们已经死了，怎么会怕死第二次呢？”
小球突然僵住了。
“怎么了？”
它绕到我身后，动作迅速到我都没看清，只觉得身边全是绿色。
“呲！”我猛地回头，一支箭笔直地插进小球小小的身体，就在离我不到一公分的地方。
“不，不会有事吧！”我安慰自己的声音都没有底气。
直到它的身体碎裂成两半，我才傻了眼。“小球！”
“斯璇！”我仿佛听到了那日师兄的呼喊。
在黑夜里，少女项上玉坠闪着浅粉色的光。
斯璇体内暗黄的内丹像听到了什么号令一番抖动了一下，不过又悄然回归宁静。
山涧的泉水不时打在我的脸上，我坐起身，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弯弯的波浪里，竟然涌动着少女的影子。
洗了把脸，我往不知道什么方向走去，当然，也没有目的地。抬头往远处看时，我似乎看到了一团绿色萤火在那里闪动。
“小球。”我朝那边飞奔而去，绿色的萤火越来越大，越大越近。我跑进了丛林，眼前的景色让我惊呆了。“哇，萤火虫。”
树荫密布，挡去了阳光，为虫儿们提供了潮湿的栖息地。
“好美啊！”我全然被美景所吸引，竟不知前方危险重重。
我一边看着漫天的萤火虫，一边往前走着，与其说走，更不如说是轻快地跳跃。突然，脚下一滑，我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楚枫伏在案上，照着床上少女的样子提笔描画着，可她终究是没有醒过来……
再睁开眼时，我的下半身不能动弹。我被困在了沼泽地里。
“老天爷，你这么狠心吗？就算我上了天堂也不叫我省心，这来来回回死了有七八次了吧！”
我也没有挣扎，颓废等死。
“哎，哥，你看那边沼泽地里是不是有个人啊。”
“是啊，去看看。”
“姑娘。”
我睁开眼看见了两个小孩，长相有些相似，应该是兄弟。
“姑娘，你别急，我们救你上来。”
“算了吧，反正我也已经死了，也不在乎再死一次。”
“姑娘说的这是何话，你等着，我们马上救你上来。”
我握住他们递过来的木棍，心里却想着这两个小孩力气再怎么大也不可能把我从沼泽里拽出去，万一再把他俩拖下水……刚想到一半，我就被拉上去了。
看着两个小孩解开腰间的绳子，我笑了，“你们还挺聪明，还懂得用树木来借力。”
我随他们回家的路上，看到了很多游走在街上的百姓。
我们都是可怜人吧，不过，没想到天堂上也有集市。
洗过澡后，我看到院落里，两个孩子正在比剑。
“也是习武家的孩子呀。”
“姑娘。”见我出来，他们齐齐望向我，“你能去小山上采点蘑菇吗？”一个孩子指向不远处的小山，“爹娘不让我们出去。”
“好，反正也没什么能为你们做的。”我提起篮子前往小山。
待我提着重重的一篮鲜蘑回来时，那两个小孩家的家门变成了朱漆色。
什么时候涂的？
没等进门，我看见两个半大小子在争吵，小一点的推搡了一下大一点的，“都是你害死了爹娘。”然后跑开了，大一点的站起身，满面愁容。
我走过去，“请问，这家的两个小孩子去哪了？”走得匆忙，还没问过两个小孩子的姓名。看着少年的脸，竟觉得有些眼熟，可又不知在哪里见过。
“是姑娘回来了，鲜蘑先放在那边吧。家中遭了些变故，我去看看弟弟。”少年径自走开了，留我一肚狐疑。
“只一个时辰的功夫，就长这么大了吗？”还真是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吧！
我跟着另一个少年去了为我安排的房间，他的脸也有些面熟，眉宇之间带着些英气。
应该没睡多久，醒来时屋内的陈设全都变了个样，我跑出屋子，抬眼望去，果然是“晴栾阁”三个大字。
原来昨天看到的，是小时候的夏源和楚枫，我这算，回光返照吗？
“姑娘醒了？”回过头，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师兄，我好想你。”我紧紧地抱住他，弄得他一头雾水。
“对了，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女孩儿叫草儿？”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快带我去见她。”
又是那条熟悉的小路。我好久没来过迎春居了，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天空忽然劈下一道雷，回头看时，师兄已不见踪影，再回头，我置身于那片熟悉的草场。不远处，我看见了蹲在树后的草儿，手里握着方木盒子。我刚想跑过去，却见草儿神色慌张地转过身，一道黑影从她身后飞了出来，握住的剑直直插在草儿的胸口。我捂住嘴，吃惊的看着转过身的人。
居然！是暖煦。
他飞到我眼前，我喘着气看着他。
“是，是你杀了草儿？”
“没错，很意外吧。”
“为什么？”
“她发现了我的秘密。”
“所以就杀她灭口是吗？”
“别急，你们每个人都会去陪她的，等我拿到了玉坠，整个天下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再也没有人瞧不起我了，哈哈哈哈！”
“你疯了吗？”
“下一个杀谁呢？夏源怎么样，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往我身后飞去，我转身看到师兄，静静地站在那儿。
“师兄，不要，不要！”
斯璇的身体剧烈抖动着，倚在床边的楚枫惊醒，看见斯璇满头的汗珠。
“斯璇，怎么样？你感觉怎么样？”
“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
带血的剑快要插进师兄的心时，我醒了。
“不要！”
坐在屋外的小六听见动静进来，看到坐起的斯璇，立刻飞奔出去。“斯璇醒了，她醒了。”
屋内的陈设没有变，不过，我的身边多了个紧张兮兮看着我的楚枫。
“斯璇，感觉怎么样？”
“我，这是又死了一次吗？”
楚枫揽我入怀里，“你终于醒了，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屋外有杂乱的脚步声，随后，入眼的便是一张张熟悉的脸，师兄，暖煦，小六，灵驹，星泊，瑛华，就连曼的脸上都泛起了惊喜的表情。
我，终于回来了……
我趴在楚枫的肩头哭了好久，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哭了这么久。没有体会过一次生死之间，永远不会感触那么深，永远不会明白生命有多么重要。后来我听说，我睡了半年有余，两个季度都过完了。
我的身体在慢慢的恢复，不用说，在大夫眼中肯定又被称为奇迹了。
我坐在亭子里，清风拂过面颊，我竟嗅出了生命的气息。这一次，我不知是坚强了，还是懦弱了，但我知道，我更加珍惜了，无论是生命，还是彼此相遇的缘分。
后来听曼说了我沉睡的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在干些什么，听到楚枫为了我连城中事都不顾，没日没夜的照顾我，甚至还与师兄打了一架时，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知道他对我的感情，我却不能承诺他什么，只会一次又一次的伤他。
“斯璇，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坐吧。”
“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楚枫，你怕死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经历这一劫，我突然变得很怕死，突然觉得人的一生其实挺短暂的。”
“干嘛怕死，你不是不死之身吗？”
“所以楚枫，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你还有你的百姓，应该回去好好当你的城主，我们之间，只能是朋友，明白了吗？”
死了一次，好像长了几百岁，连说出的话竟然都有些哲理的意味。
“我明白，可就像你说的，人生很短暂，为何不去追求自己心爱的事物呢？曾经在海边，我许过一个愿望，上次没来得及告诉你，那便是我楚枫，愿护斯璇一世周全。”
很感谢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我，否则我一定会哭得很难看。我哽咽着：“对不起。”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便会回城。”说罢，楚枫踏出门槛，关上门，回过身的那一刻，有泪从脸颊划过。
突然觉得，我会欠楚枫一世情债。我趴在桌上，终是止不住泪。
第二天一早候在门外的是师兄。“楚枫回去了，他这些天怕是很累了，早些回去调养身体也好，城中之事也不能总托之于人。”
“是，是啊。”我却有些心虚，若不是我昨晚说的那些话，他可能也不会这么早回去。许是怕我困扰又许是怕他自己的心思难以掩藏，才离开的吧。
“对了，他叫我把这个交给你。”
“这是什么？”
“为你画的丹青。”
我摊开画卷，是一身喜服的我，沉沉的睡着。
“怎么了？”
我拭去泪，“没事，师兄身体也无大碍了吧。”
“早就没事了，倒是你，怎么那么傻，替我挡那一剑，若不是你，我可能早就命丧黄泉了，谢谢你。”
“师兄教我习武，对我恩重如山，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该做的？又有多少人，能有像你这般勇气呢？”
“是啊，那日，我怎会有那般勇气？”
我发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些人了，虽不能说是陪我出生入死，但就像我的家人一般，陪我开心陪我难过，让我在死亡的边缘，也有回来的勇气。
“哦，对了，师兄，那黑狐那帮人……”
师兄笑着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是那蒙面女白鸢，念起他们狐族的咒语，与黑狐同归于尽了。”
听师兄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平静的心，不知为何那么疼。我捂紧胸口。
“没事吧，伤口又疼了吗？”
“不知道，突然好疼。”接着就有泪夺眶而出。奇怪，我为什么会流泪呢？“就是好想哭啊。”我嘴上笑着，但不知怎的，真的好伤心。
夏源把斯璇抱在怀里，“斯璇，对不起，今生今世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时间就这么不缓不急的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我的身体恢复得很硬朗。经历过生死，自然也会看淡云卷云舒，很多时候，我会坐在亭子里，看往紫皓城的方向。自从楚枫离开，他再没回来过一次，不知他怎么样了，是不是把城池治理得很好，有没有忘了我。“噗嗤，也许忘了我，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呢！”
从鬼门关回来，我变得很伤感，在那段时间里做过的梦，我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却一直在心里，如阴云般挥散不去。这几年，生活过得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是啊，毕竟唯一要抢重生之血的人都死了，还会有什么波澜呢？暖煦经常来陪我坐，一开始的一段时间，每每看见他，我都会想起那个梦，可久而久之，我会觉得那只是个噩梦罢了，何足挂齿呢。曼也会经常来看我，他不再板着个脸了，听到我夸他表情有长进时，他会回以笑容，也不知道我睡着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竟能改变他。不过，就算好奇，我也不会问他，因为有人说过，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你，过得还好吗？
老远就看到瑛华在晾衣服。最近这样的家务活都被她包了。
“我来帮你吧。”我拿起一件湿漉漉的衣服。瑛华拿着木棍转过身。
“师兄！”我的脑子震了一下。
“斯璇，怎么了？把衣服给我吧！”
我颤抖着把手抬起来，挡住了瑛华脸的下面，只露出她的眼睛。
不可能！
瑛华的神情有一些微妙的变化。“斯璇，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进去歇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好，好。”
我把衣服递给她，跌撞着朝屋里走去。
“怎么了？”
“主人，斯璇似乎发现我了。”
“何出此言？”
“那日她替夏源挡下那一剑时便看到了我的眼睛。刚才她将我的下面挡上，想必是认出了我才想要确认，而且我看她眼神慌张，八成是……”
“没关系，那我们就演场戏，让她不再怀疑。”
“故钥。”
“我大哥已经死了，你还来干什么？”
“不想为你大哥完成他的夙愿吗？”
“你是说，拿到重生之血？”
“也许有机会复活你大哥。”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那我要怎么做？”
“演一场戏，我会帮你。”
再过几天，便是草儿的忌日。这几年每到草儿忌日前的几天，我便会到街上置备些好吃的带去给草儿。因当日洞房一事传开后没有人解释，每每上街，街上的人总会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我，好像我被抛弃了一样。不过我也懒得解释，我又不是为他们的眼光而活的。
拉开抽屉，成亲当日的白莲花簪子和草儿的簪子静静地躺在那儿。
“草儿，我好想你啊。”我抚摸着草儿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梦里的暖煦和前些日子的瑛华让我心里很乱，但我却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因为我害怕我说出的话会再中伤到别人的感情，何况只是一些梦境和猜测，又没有真凭实据。不过说实话，从瑛华走进我的生活的第一天起，我就打心底里对她有些抵触，尽管她帮了我们很多忙，路见不平也会拔刀相助，但她的深不可测，还有未知的身世，总让我难以靠近她，这种感觉不太舒服。
不想了不想了，再想我的脑细胞都快死光了。
我往火盆里递纸，黑夜里，草地上，几个少年默不作声，只有星星火花闪烁着。
“草儿，我又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稞子饼，还有很多。不知道去年的你有没有吃完啊，你在那边要好好的，我们这边都好，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如果不够吃了，就和我说，我随时给你买哦。”我刚站起身，就刮了一阵很大的风，我用袖子遮住双眼。
“谁？”师兄警惕地回头。
“夏源，我大哥的仇，今日报了吧。”我睁开眼，周围是一群黑衣人，就如同那日一样，我不自觉后退了好几步。
“那日我不敌你们是因为水中的毒，今日，我便要消灭你们这些余孽。”
趁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我被曼带离了包围圈。
“在这儿呆着别动。”
“好，你快去吧！”
听着打斗声越来越远，我冒出头，发现大群黑衣人向远处撤退，师兄他们追上去了。我从草丛里跑出来，跟了上去。离得稍近些，我刚想蹲下继续远观，却看见瑛华就像那日我为师兄挡那一剑一样，替暖煦挡了一掌。暖煦接住了瑛华，反手将剑刺入故钥的心脏。故钥口吐鲜血，瞪着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
“那您真的会帮故钥复活故阳吗？”
“当然不会。”
“那你不怕他说出去吗？”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瑛华，你怎么样？”那一掌很重，我跑过去的时候，瑛华已经不省人事。暖煦将她抱起，看着他飞走的方向，我眼里似是充满了暗淡。
“这世间，有多少人能像你有那般勇气呢？”
“大哥，如果没有猜错，那个女孩是当年唯一活下来的孩子。”
“那，想必她早就知道了，所以才在芮的身边，她应该也是冲着重生之血来的，你要提防那个女孩。”
“是。”
“如果有机会，也可以干掉她。”
“师兄，不好了，快看那边。”朝小六指的方向望去，原来的那个火点已变成熊熊大火，烧向四面八方。
“师兄可是在想昨晚之事？”
“正是，昨夜的风并不大，为何点点星火会燎原呢？”
“可能是黑狐的余孽干的吗？”
“他们想要报仇，大可不必这样大费周章。”
“师兄，不好了，不好了！”
“小六，慢慢说，怎么了？”
“刚才我去街上的时候，听见好些人在议论斯璇，好像说，说，说，她是什么，啊，对，说她是山妖，有一波人已经往大殿赶了，说是要请求师兄您放火烧死她。”
“什么？”
“你没听说吗？”
“什么呀？”
“昨夜那个女孩火烧了整个草场。”
“真的假的？”
“真的，这不这些人都要去大殿求见城主了嘛。”
“不会吧！”
“听说她是山妖，如果不杀了她，她早晚会把整个城烧了的。”
“可看她不像坏人啊，毕竟几年前还帮助过我们度过困难呢。”
“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啊？也许是用妖术迷惑了我们也不好说啊。”
“对啊对啊，那还是离这个山妖远些吧！”
“你们见到斯璇了吗？”
“她说昨夜给草儿的东西都被烧了，所以今早很早就上街去了，说要再买些作为补偿，还有顺便去药房给瑛华抓些药呢。”
“坏了。”
“怎么了？”
“现在她成百姓的公敌了。”
“小六，怎么回事？”
“现在没时间解释，快点上街去找斯璇吧，再过一会儿就出事了。”
瑛华躺在床上不停的咳嗽，暖煦坐在床边给她擦去额上的汗珠。
“真没想到那故钥居然真的伤你。”
“主人不也是早就做好杀他的准备了？咳咳。”
“好了，别说话了，等斯璇回来，我就煎药给你喝。”
从药房出来，我遇上了一群拿着菜刀的人。“今天怎么了？杀猪节吗？这些人要干嘛去啊？”
有个大娘从我身边路过时，惊惶地看了我一眼，拉着她的孙子往后撤，边走还边说：“诺儿，那个女人就是山妖，可不要靠得太近，小心被带走。”
“说什么呢？”本来昨晚遇到的事就让我惊魂不定的，今早出来散散心，又遇到这些奇怪的人。
“那个人就是山妖吧。”我刚想走，那群人中领头的说：“站住，大胆山妖，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我左右看了一圈。“是说我吗？”
“大哥，我们上吗？”
“这山妖这么镇定，恐怕诡计多端，先不要轻举妄动。”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不说话，我就先走了。”
“不能让山妖逃走，就算拼死也不可让她祸害曦曜城。”
“对，对！”
我回过头见到一群人挥舞着菜刀向我飞奔而来。
不会吧，来真的？
我边跑边喊：“我不是什么山妖，你们杀错人了，喂，有没有听我说话！”
“斯璇在那儿，快。”
造化弄人说的大概就是此刻的我，跑进死胡同，面对一群扬言要杀我的人。
“你们，别过来啊，我可是会武功的。”
“大哥，别听她胡说，如果打得过我们，她就不会跑了。”
我说你们这些百姓大脑是不是都打了除皱针啊，我不反击，当然不是因为怕你们，而是不想伤害你们，还有，如果我能像师兄他们那样飞，还轮得到你们追上我？
“好，今天我们就为民除害，杀。”
算了吧，伤害到你们可不能怪我啊，这可是在跟我拼命呢。
我拿起旁边的一根棍子，呈迎战姿势，领头的那个拿着菜刀怒目圆睁地向我跑过来。
“师兄！”
我的心脏突然一紧，拿着棍子的手一松，棍子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捂着胸口，闭上眼睛。
我好像，再不能习武了。
可我却一点没感觉到疼。不会吧，我的血已经这么出神入化了吗？刀砍到我身上都感觉不到疼，伤口就直接愈合了？
“城主！”我睁开眼，看见师兄，小六，曼，灵驹，星泊挡在我的身前，剑一挥，那些人就全部倒在地上。哎呦，看着屁股都疼。
“城主大人，您来得正好。”领头的那个立马直起身，跪在师兄前。“您身后的这个人是山妖，如果不杀了她，她一定会屠尽全城的人的。”
师兄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连连摆手。
“可有证据？”
“昨夜的大火，就是证据。”
“你们亲眼所见吗？”
跪在地上的人面面相觑，“但有人亲眼所见，说就是她放火烧了整个草场。”
什么？谁这么污蔑我，那片草场，是草儿的家，我怎么可能烧掉呢？不过我这么说，他们应该也不会信。
“城主，您要为我们做主啊，无论是不是真的，都得杀了她，不能留着这个祸害。”
“杀了她，杀了她。”
你们还讲不讲理了，什么叫无论是不是真的都要杀我？
“曼，带斯璇走，这里我们顶着。”
“好。”
“妖女，你别跑。”
切，会飞的就是比你们这些走路的人强，虽然是曼带着我的。飞得更高些，我不再往下看了，紧张地捂住胸口。一路上，我都在跟曼吐酸水，亏得我当年与城主成亲的时候，他们对我毕恭毕敬，今天受人一唆使，他们就变方向要杀我了。
“好了，他们又不是有意为之，谣言四起，本就难以控制，加之百姓还易受煽动，尤其是关乎自身性命之事，所以你先暂时去楚枫那儿避一避，等师兄这边平复了，再接你回来。”
“什么，你要带我去紫皓城？”
“师兄，你们回来得正好，斯璇今早去买药，到现在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暖煦因着担心斯璇在门外已等候多时。
“还能出什么事，她就差点没被百姓打死了。”
“出什么事了？”
“好了，小六，别说了，瑛华需要静养，这是斯璇买的药。”
“斯璇呢？”
“曼送她去紫皓城避风头去了，她被全城人视为山妖，师兄好不容易才把那些要杀她的人先打发回去。”
“我们走吧。”
“这会不会太巧了？”
“我也这样认为。”
“你说师兄你们昨夜刚遇袭，今早斯璇放火烧草场的事就传遍了整条街，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待所有人走后，暖煦端着药走到瑛华床边，喂她喝着汤药。“是你做的吗？”
“主人，是在怀疑我诬陷斯璇？”
“你我都是聪明人，但作为棋子，不要聪明过了头。”
“我何必要加害于她呢？何况从昨夜到现在，我都躺在床上，从未出去过。”
“不是你最好。”暖煦端着碗走出房间，瑛华叹了口气，整理好衣衫，又若无其事的躺下了。
“今晚那个女孩会在草场上烧纸，你要做的就是让这火蔓延到整个草场，然后向街上的人传那女孩儿是山妖，昨夜的火就是她放的，她还说了，迟早有一天，会杀尽曦曜城所有人，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去吧。”
“怎么了？”见斯璇赖在原地不走，曼也停下来，“怎么不走了？”
“你不知道，上次楚枫离开，是我把他气走的。”
“所以不好意思见他，明知他对你的心意却拒绝了他，因为给不了承诺是吧？”
“你，你怎么全知道啊？”
“那日我恰巧路过，都听到了，只不过没同你提起过罢了。”
斯璇没好气的看着曼，居然敢偷听我说话。
“那我和他见了面，应该说些什么啊？”
“还像平时一样，装作冷淡会让他更伤心。”
曼真的进步了不少耶，不光话多了，还学会替别人出谋划策了。
“我先进去和他通报一声，免得我们这般进去会显得唐突，你先在这边等一会儿。”
“好。”
完了完了，上次是不是说得太重了？见了面要说什么呢？你这么想见他，怎么现在要见面的时候就怂了？
“斯璇。”
“啊？这么快就通报完了？”
“你就先在这儿住着，我先回去了，对了，好好和人家说。”
我目送着曼离开，太不讲义气了，就这么把我丢在这了。
“看什么呢？”
我回过神，“啊？没什么。”
“不进去坐坐吗？”
“坐，坐。”
“那个，楚枫。”路上，我在试图切入话题。
“嗯？”
“上次我说的话，是不是伤你的心了，为什么这段时间都不见你来看我？”
“这么希望我去看你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们本就不是同城的人，总去那儿确有不便，更何况我是一城之主，城中之事繁重，加之你病重期间，我因前去照顾你而落下不少公文，自然就没时间想他事。”
“那便好。”其实我很清楚，他说的越是云淡风轻，心里可能越是难受。也许这是个机会，让我弥补一下。
“你便在这里安心住下吧，还住在你以前来时常住的房间。既然受之委托，我会命人好生招待你。”
完了完了，看样子他是真的生气了，说话都变得如此生疏。
随着女仆来到房间，我拉住她，“最近一段时间，你们城主都在干什么？”
“回禀姑娘，小女并不在城主身边侍奉，你可以去问那边的仆人。”
“好，谢谢了。”
“你好。”
“姑娘有什么吩咐？”
“你是在城主身边侍奉吗？”
“回禀姑娘，正是。”
“那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城主自回来之日到现在，城中之务都交由他人处理，他经常会坐在窗边发呆，或去城中酒楼喝酒。”
“这样啊。”
“敢问姑娘可是城主心心念念的女子？”
“啊？”
“姑娘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要打听你的私事。只是偶然听闻醉酒的城主念起过一位姑娘的名字，就想着姑娘可能就是城主日夜念着的女子，如若是的话，可否请姑娘多多劝解城主？”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楚枫。”
“既是避开城中百姓的风言风语，好生在房中待着便可，来这里做什么？”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从前有个人坐在车里要倒车，就跟旁边的人说，‘帮我看着点，如果撞上了就告诉我。’那人答应了，指挥着说，‘倒，倒，倒，倒。’咣！‘撞上了。’哈哈哈哈，不好笑吗？不对，你好像不知道什么是车，那我再给你讲一个。”
“你到底要干什么？”
“哎呀，实话跟你说了吧，我都知道你回来这段日子根本就没干什么公务，而是终日酗酒了。”
“关你什么事。”
“什么叫不关我事啊，要不是我说的那些话你也不会回来，是我惹你不开心的。”
“不要擅自猜疑别人的心思。”
“对，都是我自作多情了，才会想要来安慰你，说些笑话逗你开心的，哪有你这么不领情的啊！”我转身就走了。
楚枫回过身，看着离去的斯璇，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个臭楚枫，我那么拉下脸来逗他笑，他居然不给我面子，还泼了我一头冷水。你就气吧，气死才好呢，本姑娘再也不会陪你不是了，哼。”
楚枫在街上走着时，看见一个大叔在削着木头。
“大叔，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城主大人，老奴在把木头削成动物的形状。”
“你认为世上有美人鱼吗？”
“那大叔，可否将这木头削成美人鱼的形状？”
“这，老奴还未曾尝试过，不过若是城主想要的话，老奴定当尽全力。”
“大叔，可以教我吗？”
“城主大人，想要学？”
“嗯，我想亲手做。”
骂了楚枫一路，我却还没消气，正坐在床上生着闷气的时候，早上同我说话的那个在楚枫身边侍奉的小仆人进来了，“姑娘可曾去劝解过城主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可不去了吗？受一肚子气，我只不过觉得自己的话可能伤到他了才想去陪个不是，他倒好，真是一点情面不给啊，像我犯了多大错似的。”
“姑娘可否听小女一句话？”
“你说。”
“小女自幼便在城主身边照料他，与城主一同长大，很了解他的脾气秉性，他自小便很善良好学，万事都做到最好，只求老城主能看到他的努力。”
“这我知道啊。”
“但自从老城主与夫人去世后，他便鲜少与人来往了，终日在那竹林中练剑，一来二去，性子也就冷了，只有与苏尧在一处才显得开心些。他们经常去街上捉弄其他人，虽是贪玩但也生性纯良，他起初与姑娘见面时，便是因为捉弄你觉得好玩，但后来与你相处的过程中，小女渐渐觉出他对于姑娘真的是用情极深。他从不会对陌生人那般，所以老百姓大都怕他，但他与你在一处，却能放下冷性子，陪着你去做简单或复杂的事，甚至可以为了你去丢了性命。小女是第一次见他对别人这般好，小女只希望如若姑娘也对他有好感，一定要珍惜他的这份感情，他自失去了爹娘后便很少再对别人倾诉心事了，加之苏尧的离开对他打击很大，但他却从不在人前表现，只是在背地里默默的承受。”
我看见了，女孩的眼里噙着泪水，越说越激动。“所以算小女求姑娘了。“她甚至跪在地上，我连忙拉她起来，“可别这样，我受不起。”
“不过，你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呢？”
“实不相瞒，小女自小便仰慕城主，但自知配不上他，只求他过得好便好，可如今他终日喝闷酒，过得并不快乐，怕是因为姑娘，所以就想着求求姑娘。”
也是啊，楚枫长得那么帅，她又从小就在他身边侍奉，肯定会暗生情愫的，再不济也会日久生情。难怪她会来跟我说这些，不过经她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反倒是自己辜负了楚枫的感情，成了千古罪人，明明是他一厢情愿的，我只拿他当朋友。
“其实我对他没有感觉的，只拿他当朋友，反倒是你，喜欢就去追啊，何必在意什么身份地位呢？他是城主，如若他想娶你，这城中人也不会反对的。”
“啊？可，可他对我没有感觉，如果有的话，他早就说了。”
“所以要你主动嘛，我问你，这些年你有正眼看过楚枫吗？”
“小女不敢。”
“所以嘛，他可能连你正脸都没瞧见过，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大胆告诉他我的心思，哪怕他拒绝我也没有关系，只要我对他好就行了，何必在意别人是怎么想的呢？你说对吗？”
那个小仆人笑了，“你说的对，谢谢姑娘，我现在心里好多了，我现在就去找他。”
“去吧。”看她蹦跳着跑远，我重重的叹了口气，“谢斯璇啊，自己的事还没理清，倒先安慰别人了。”听了她的话，也回忆起楚枫确实为了我做过不少事，相比之下，我为他做的确实少之又少，这么说来，我欠了他多少人情啊，算了，一会儿再去找找他吧，唉，还得碰一鼻子灰。
“少爷。”
“找我有事吗？”
“我想和你说点事。”
我摇着袖子大摇大摆地走着，正巧碰见楚枫和刚才那个小仆人在说话，连忙躲到柱子后面。
“什么事？”
“我，我喜欢少爷你。”
没想到她真的鼓起勇气去找楚枫说了，看来她真的喜欢他，可听见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为什么有点堵的慌。
“小洛，我。”
“少爷不必回应小洛什么，小洛只是想要把这份心意传达给少爷，并不求少爷的答复。只是一位姑娘告诉我，如果思慕，就要勇敢站出来，哪怕被拒绝，只要你晓得我对你好，便可以了。”
楚枫没有作声，他猜得出这话出自谁口。斯璇，你是叫小洛来羞辱我的吗？
“楚枫。”
“干什么？”
“我有话对你说。”
“我今天很累了，有什么改日再说吧。”
“喂，楚枫！”算了算了，看在他之前对我做的事的份儿上，不要生气。
经过昨天的交谈，我和小洛熟络起来。在这紫皓城里我也没什么朋友，楚枫对我又是避而不见，我只能找她出去玩。几年没见，这城中还是老样子。和小洛在这街上逛着，我会想起草儿。
“你怎么了？”
“没事。”
“少爷还生你气呢？”
“谁知道呢？倒是你，去把你的心思同他说了吗？”
“嗯，说了。”她的脸上微微泛起了些红晕。
“那他怎么回复？”
“我没有叫他回复，只是让他静静听我说话，不过我要走的时候，他竟然也抱住了我，你说，他这是不是对我也有好感？”
“也许吧。”
其实，昨夜我都看到了，但看此刻小洛说话时那甜出蜜的表情，我心里的确不舒服。
好啊楚枫，不久之前还说喜欢我，这来个人跟你表白你就接受了，枉费我之前对你那么好了。
其实那夜，楚枫看见了躲在暗处的斯璇……
我们回去的路上经过了一小片草丛，一团簇拥的绿色里有一点不应景的黄色。
“那是什么？”凑近看时，是只野兔。“它好像受伤了。”
“那我们把它带回去吧。”
待小洛为它涂好草药，我便把它装入了之前备好的笼子里。
“原来你还懂医术啊！”
“我的父辈都精通医术，所以老城主才安排我侍奉少城主。少爷自幼便贪玩，总是落得一身伤回来，我便会为他涂上草药。”
原来你们的感情基础这么深厚呢！看着那虽不算绝艳却也眉清目秀的小脸散发着光彩，不知怎的，我竟有些羡慕她了。我们之间，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吗？
怕我孤单，小洛就把小兔子留下来陪我了。小野兔很胖，圆滚滚的，像极了我那时梦境中的小球。我逗弄着笼子里的小野兔，“给你取个名字吧，叫小球怎么样？以前的小球很懂事，也很聪明，它总能猜透我的心思……”
少年倚窗而站，看着屋里的少女，嘴角有些苦涩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