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英灵之死
巨鹰沙加尔宽大的翼展引发了狂风，阻停了战车奔行的步伐，于此同时，皮皮喀、佩佩甘和芬里尔也如同三台巨型推土机那般突入了敌阵。
在魔力几乎被封锁殆尽的战场下，四只巨兽凭借着强大的肉体能力，以及覆盖面宽广的范围式攻击，快速扭转了战局。
马杰诺？怎么是他？我在战斗开始之前不是派奈尔隆去阻止他了吗？
连张立都没有料到这名穿越者后辈的出现，从马杰诺一眼就认出自己的事实看来，奈尔隆肯定又做了什么多余的事。
“一个凡人？”仙都拉德攥紧了缰绳，在他的驱使下，数支长枪自枪海中消失，以围合之势包围了马杰诺，然而超乎他想象的是，马杰诺将手中的两柄弯刀舞成了刃圈，所有的攻击都被他挡了下来。
“没错，就是一个凡人！可不要小看凡人啊，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当沙加尔距离仙都拉德不到十米时，突然转向，直冲夜空。
马杰诺的身躯自巨鹰的阴影中闪了出来，随着惯性，以剑舞者特有的攻击方式旋转着躯体，朝着仙都拉德侵袭而去。
“对了——就算是神！我也杀给你看！”
迎面而来的螺旋长枪没能刺中马杰诺，半精灵左手的弯刀却砍入了仙都拉德的左肩，然而马杰诺可不准备就此停下来，后招接踵而至。
趁着对手失去平衡之际，他的另一把刀砍向了仙都拉德的脖颈。
电光火石之间，马杰诺感受到一种凛冽如寒风般的阴冷爬上了脊梁，耳旁响起了令人心生恐惧的哭喊声，那声音，就像是由千万人汇聚而成的那样。
异变来自仙都拉德左肩的伤口处，自那里，数不清的灰色灵魂喷涌而出。
这灵魂之雾化作了附骨之疽，不但凝滞了刀势，还顺着马杰诺的弯刀蔓延而上，眼看他就要被吞噬之际，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一把扯了出去。
马杰诺从那种可怕的感觉中回过神来，发觉已经站到了张立的身侧。
“前辈，你好啊。”他用闪闪发光的眸子打量着张立身上的金色铠甲，“初次见面，我叫周……不不，我叫马杰诺。”
张立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小子，虽然马杰诺看起来年轻，但好歹也四十多岁了，显然这货的内心和外貌形成了高度统一，皮囊里装着的并不是一名大叔的灵魂。
张立拍了拍马杰诺的肩膀，鼓励道：“干得不错。”
“那是……保卫地球，啊呸，保卫阿纳隆丝，人人有责。”
看来他知道我的身份了，张立想。
这也是好事儿，任谁知道了自己脚下的行星便是“前辈”之后，无论之前有多么丰富的想法也会发生翻天的转变，毕竟以目前星球的科技水平，谁都不可能拽着头发把自己拖离星球表面，命都是和母星绑在一起的。
当然，除了那些以和世界同归于尽为己任的疯子以外。
“一个凡人，一个凡人……”仙都拉德念叨着这句话，好似陷入了苦恼之中，这是他在战斗中首次负伤，这伤却并非来自于星灵，而是满脸滑头之色的一名小鬼。
他思考良久后，笑了起来，朝着马杰诺说：
“凡人，你砍伤了我，这意味着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凡人了，毫无疑问，你的事迹将会被所有人所铭记，你……获得了成为英灵的资格。”
张立用悲悯的目光看着仙都拉德，后者肩膀上的伤口没有半分愈合的迹象，随着灵魂的流失，他正快速地衰弱下去。
“星辰之主，你又用这种目光看我了。”仙都拉德将长枪刺入了大地，“似乎你已经猜到了。”
“是的，我猜到了。”张立拦住了作势要继续发难的马杰诺，“你的降临存在着巨大的缺陷，哪怕我不在这里和你战斗，你这具躯体也撑不过今晚，更不要说占据什么星球了。”
“所以……你才对我的问题知无不答，所以你才以纳罗斯的灵魂为砝码强迫我与你死斗，你想要的，从来就不是我的躯体，而是像战士那般死去，我猜的对吗？”
仙都拉德闭上双眼，忽而狂笑道：
“然也！然也！没有想到，在将死之时，竟能碰到一位知己！死得其所！死得其所啊！”
“可是为什么？你应该是卡拉波忠诚的守护者，为什么你不选择在之前就将我毁灭？”
“为什么？”仙都拉德停止了狂笑，神色黯淡了下来，“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就不再隐瞒了……”
他抬起头，看向张立，那双眼睛中的昂扬战意如潮水般消退，变得空洞无比。
“我先前骗了你，就连卡罗都不知道，窥探号的最大任务就是将我流放，那个我想回去的家乡，早就回不去了。”
“我是最早的英雄王，也是卡拉波麾下最强大的英灵，曾保卫莲斯超过十万余年，可惜……我过于强大了，强大到有人自发地把我当神明那般信仰。”
“虽然我从未想要背叛伟大的母神，可她却因此疏远了我，不，她从来都只是把我当成工具使用，一柄竟敢遮蔽它主人光芒的长枪，自然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说到这儿，仙都拉德苦笑了一声。
“感谢伟大的母神卡拉波，她唯一的怜悯便是给我指派了最后的任务，你能猜到这个任务是什么吗？”
他看向张立，张立摇了摇头。
“真相是，为了不让莲斯星的坐标落在敌人手中，我将在星舰陷入危难之际，负责将所有星民处决掉，并彻底消灭他们的灵魂。”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当然，包括我自己。”
在仙都拉德诉说的过程中，无论是枪海，还是那些鳐骑士的身躯，都变得逐渐淡化，直至消失。
蓬莱的勇士们放下了手中的兵器，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位莲斯的英灵，倾听着他的故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应该清楚，一个意外把我留在了卫星上。”仙都拉德说，“在那之后，又一个意外发生了，我竟然找到了一名不属于莲斯的灵魂，那个灵魂的名字叫做纳罗斯。”
“在初步接触这个灵魂后，我感到十分好奇，不禁思考，为什么元素之灵会产生灵魂？于是我进一步调查了他的记忆，在那记忆中，我知道了你的存在。”
仙都拉德抬手指向了张立。
“灵魂是极为奢侈的东西，除了知善恶这种基准的要求外，还被宇宙法则所束缚。纳罗斯最终选择为了你而牺牲自己，这种举动或许是他拥有灵魂的关键。”
仙都拉德的目光在蓬莱人之中扫视着，“更为神奇的是，现在竟然有这么多元素之灵违背了宇宙的法则，作为惩戒，他们也便失去了元素的姿态，化成了血肉之躯。”
目光又转向张立，“这都是因为你，据我所知，没有星灵会这么用心对待无知的元素之灵，除了你，这个本身就是异类的家伙。”
张立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仙都拉德，究竟你的降临，是为了抢夺我的身体，还是为了将纳罗斯的灵魂送还给我，告诉我真相吧。”
仙都拉德笑着回答，“这个问题就留给你去思考了，不……不要忘了，我们的赌约还未结束。”
汹涌的战意自英灵的残躯上升起，他喊道：“我以所有余下的所有灵魂作为祭品，召唤曾弑杀吾亲父的圣剑——弑君剑，响应我的召唤吧！和我一起，为我们曾经的罪过奏响终焉的乐章！”
一柄刻着三张面容的血色长剑自他手中凝聚而出，当在场的所有人看到这柄剑时，均感到身体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束缚住了。
这种束缚无法挣脱，像是无尽的杀意化作了桎梏万物的链条。
“这把剑，没有斩不断的东西，包括你在内，只要是存在‘根源’之物，都会在它的剑刃下彻底崩坏。”
张立的化身在强大压力的束缚下，也只能驱动一根手指，仙都拉德朝着他一步步走来，似乎，这名战士要以这种方式获得他生命中最后的胜利。
但……已经是毫无意义了。张立很清楚这一点，即便仙都拉德杀了他的这具化身，也改变不了消逝的结果，英灵在降临的那一刹那，就已经败了。
“来吧，仙都拉德，我会记得这场赌约最终的胜利者是你！希望最终你能留下点什么，我迟早会将那东西送回你的故乡，以完成你的夙愿。”
仙都拉德愣了愣，温柔地笑了起来。
“虽然很想说什么感谢你的话，可惜……”
他的气息突然紊乱了起来，手中的圣剑化为了碎片，“你的孩子似乎不答应呢。”
张立迷茫地看着他，仙都拉德将右手伸入胸口，掏出一团散发着炙热光辉的灵魂。
“他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在一刹那获得我身体的控制权……”仙都拉德将这团灵魂交到了张立的手中，“果然哪，你们之间的羁绊，真的令我感到羡慕呢……”
张立捧着纳罗斯的灵魂，怔怔地看着仙都拉德的躯体分崩离析，最终，唯有那柄长枪还深深地留在泥土里，除此之外，便什么都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