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破碎的心
雨夜，大雨倾盆。
原本除了大雨声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的校庭道路上，却忽然传来大量腾腾统统的脚步声，凝神一看，却是从校门外面冲进来了大批黑衣战士，许多灯光从校门外投射进来，把这教学楼旁的行道给照得亮如白昼，全副武装的黑衣们小心靠近，面向司敌围成一个弧度，严阵以待着。
这些黑衣们一人抱着另一人的自动步枪，而枪口所向，是一个半跪在地上、上身赤果的少年，大雨中，这个人原本帅气的刘海全被抹到脑后，只留一小搓从眉心穿过，正是司敌。
当司敌的脑袋终于缓过劲来，不再疼痛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团团围住，而且周围地上除了水洼以外空空如也，有强光照进来，他也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现，别说枪械、盾牌了，就是连一把匕首都没有。
回想起刚才黑衣战士们从自己身旁来来回回，却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情景，当时司敌全力抵抗脑中疼痛以及昏睡的袭击，再加上星野还在身旁不远处所以没有太担心。司敌这时候才恍然所觉——那些家伙竟然将自己的武器都搜集走了！
完蛋！这还打个屁啊！！
他心里一下子沉到谷底，一眼望过去，周围一个能用念力锁定的物体都没有，这些黑衣门甚至都不带匕首、手枪和手雷，甚至其中一半人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只是抱着同伴的武器，这让司敌感觉到了绝望。
而此时此刻，教学楼内。
关冬媛急得像是发了失心疯一般，原本嫩白的皮肤泛出潮红，她红着眼睛张牙舞爪地咆哮着要华枣枣解除屏障放她出去，眼看着司敌一下子陷入了绝境之中，她的整个精神世界从风平浪静到濒临破碎，只用了短短十秒种。
楚斌瞪着眼睛愣在原地，这..这个场景是...！终于还是到了吗！！
这时候他才大拍额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同时心中无限恼恨自己，刚才就应该无视司敌的逞强，强行将他带回来，事情不就完美解决了？现在好了，军方动手了，这么快就图穷匕见，是星野被制伏了吗？这简直就是最恶劣的情况啊！
一失足成千古恨！楚斌此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的情况，有什么破局之法？！肯定有的，肯定有的，他大口深呼吸着，对自己施加心理暗示，同时大脑飞速转动...
数秒之后，楚斌已经恢复了冷静，心中大致有了一个计划，正不断思索完善的时候，却不料关冬媛突然挣脱了华枣枣的束缚。
“对了，透明化！我这颗源石有透明的能力！只要我能让司敌也透明化，他就不会有事了！”
关冬媛自以为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一下子拿出源石大喊出来。
“不行的，关冬媛，透明化能力不能对别人使用，你想想，连随身穿戴的衣服都不能变透明，何况是人？”
楚斌冷静地分析道。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敌哥，敌哥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出事！如果你说的是错的呢！？我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看着关冬媛发抖的身体，满脸潮红转变成苍白的病态般的脸庞，睁大到极限的双眼布满血丝，楚斌知道透明化源石此时正被她紧紧攥在手中，再这么犹豫下去什么都不做，那个悲惨的场景就会变成现实。
楚斌有预感，如果场景再现，肯定会发生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况且虽然只有一天的近距离相处，他也对司敌这个表面桀骜内心柔软的少年生出了一丝亲近与好感。决不希望他为关冬媛的死悲伤难过。
还有关冬媛，这个自从世界改变以来，性情变得率直、娇蛮、容易害羞、以及可爱的无邪少女，虽然在之前戴着的是冷酷的、自我的、毒舌的虚伪般的面具，但是哪个人没有用面具隐藏真实的自己呢？自己也决不希望她死在枪口下。
下定了决心，他突然走过去紧紧握住关冬媛的双肩，紧紧盯着她睁大的血红的双眼，声音像是从心中吼出：“关冬媛！我喜欢你！”
话才出口，楚斌突然感到一阵猛烈的刺痛传来，痛彻心扉，但是在这分秒必争的时期，被他强行忍耐了过去。
而一旁站立的于静听了后，心中像是闪过一道惊雷，她的整个世界像是瞬间黑暗了下来一般。心脏在这一秒都忘了跳动，下意识朝楚斌看过去，却见他略带狰狞的脸上写满认真，又朝谭可馨看去，却是一张苍白的阴沉着的脸庞。
关冬媛着急地吼道：“在这种时候！？你疯了吗！楚斌，你在说什么胡话！？”说着还不停看向司敌那边。
“你听我说！”楚斌大力摇晃着她的双肩，“如果我成功救出司敌，你就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于静一直低着头的娇小躯体又狠狠颤抖了一下——原来，这才是你的心意吗.....原来你一直喜欢的人是，她？！！...甚至不惜赌上性命也要帮她？也要把她得到手吗？明明你连超能力者都不是啊！...那么我呢！？我在你心中是什么？！你今天对我做过的事情又算什么！？还是说我们仅仅只是...同学吗？.....朋友吗？或者干脆说就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她在这一秒难过得想大哭逃跑，原来一直以为楚斌默默承受着自己毫不留情的闷拳，平时没事就找自己插嗑打诨，还经常夸自己可爱，今天看向自己的眼神那么温柔，是因为他可能有那么一点喜欢我，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原来自己睡前那些幻想着自己和楚斌可能将来会在一起的夜晚，那些幻想着自己与楚斌第一次约会去哪的夜晚，那些幻想着自己和楚斌可能会有孩子的夜晚，那些幻想着自己和楚斌的孩子的名字该叫什么的夜晚，都是...都是.....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做梦吗！
原来今天你看我的目光灼灼，是假的！你特意对我的温柔，也是假的！你假装享受地抚摸了我的头发，我的脑袋。你假装深情款款，拥抱了我！你装作像是要对我表白的样子，原来你的心里面想的都是关冬媛！是关冬媛，关冬媛！不是我于静.....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于静感觉自己一颗热忱的心一下子破碎开来，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已不复存在，活着好像已经失去了意义，她就是不甘心，不明白..不明白，一切的一切都不明白！
啊，神呐，谁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骗人的！！快告诉我！！！你在骗我...你在骗所有人....快告诉我呀.....楚斌！！
谭可馨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于静平时精神挺立的双马尾辫子此时却变成耷拉着的了，有大滴大滴的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尽管大门外雨声很大，但是于静的眼泪不断坠落在地的声音却在她耳中无限放大，自己的内心也不由得跟着于静一起痛苦悲伤起来。
这个，挨千刀的，混蛋，该死的楚斌，小静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竟然这么对她。
而关冬媛此时心乱如麻，下意识就吼出：“你能做什么！？你连超能力都没有，你还不是跟我一样，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将司敌坑害的废物！刚才为什么没有带他回来！为什么！”
关冬媛心如乱麻，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普通人也能做到很多事！”
楚斌一字一顿地说，“我再问你一次，做我的女人！好，还是不好！”
关冬媛只是一味地担心着司敌的安慰，没想到这个楚斌为了自己这么拼命，自己明明忍不住又任性地说了过分的话，他怎么一点都不在意，那可是政府军方啊，和他们对抗意味着什么，这个男人难道不知道吗？明明不久前才被打死过一次，他难道不害怕吗？
关冬媛下意识就点了点头，此时她目光呆滞，满脸不可置信——难道说这个男人，真的打算为了自己赌上性命？！
好！！！
楚斌心中吼了一声，这样一来关冬媛应该就不会冲出去送死了。接下来，就看自己的计划能不能行了！拜托了，一定要成功！
楚斌示意华枣枣放自己出去，行动之前，他郑重地对辜良说道：
“冬媛就拜托你了，绝对不能让她出事！”
谭可馨注意到于静的身体又是猛地一颤，不由得又在心中将楚斌狠狠骂了一遍。
辜良看了看于静，却只见一个低着头的背影，他神色复杂得看着楚斌说：
“哥们，你的心思实在是太难猜了。”
楚斌知道辜良误会了自己，但是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他向华枣枣做了一个手势，为了以防万一，他将两颗源石塞进口中一边一个。这时候他甚至已经听到有人发出准备射击的指令，赶紧飞奔过去，一下子就举着手冲入包围圈中，站在了司敌前面。
看着周围的枪都指了过来，楚斌狂飙演技，自然地露出一个讨好到有些谄媚的笑容说道：
“各位大哥别激动，别激动，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胡说！你们这群还在一楼的学生哪有普通人，快点交代你拥有的超能力，不然我就下令开枪了！”
一个指挥官模样的人指着楚斌，说话毫不客气。
“他确实是普通人，这点我倒是可以作证。”
听见这道调笑般的女声传来，楚斌心中松了口气，看来是正主到了，如果真是这些不讲理只知道执行任务的黑衣男，楚斌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不过，有帝都来的高干子弟，这话就简单多了。
“楚斌，没想到吧？我又回来了。不过却不是来跟你谈和解的事情哟，真是可惜啊。”
蓝晓菲和一个为她打着伞的西装男走上前来，此时的她虽然是素颜，却浑身上下散发出高贵的气息，像是巡视领地的公主一般。
“我承认，你赢了。”
楚斌举着手好像是无奈般开口：
“说吧，你要把我们怎么样？”
“哼，你知道的，我的目的，只有源石。
或者说你愿意给我当一条听话的狗？”
出乎楚斌自己的意料，他在这一秒尤其平静，仿佛对方提出这种无礼要求再正常不过了。
“....当狗没问题，可是你怎么保证狗会听话？”
蓝晓菲妩媚地笑了笑，从身后取出一个装着诡异绯红色液体针剂，介绍到：
“GBX基因崩解药剂，帝京科学院最新的研究成果，要是发表出来，准能获得诺贝尔奖呢，不过谁会将这么珍贵的秘密武器公之于众呢。”
她说到这，竟然亲了这个东西一下，这有些变态地动作看得楚斌皱了皱眉。
“注射掉这个，你就会成为一只听话的狗了。测试过，对源石能力者也有效哦。”
楚斌没跟她废话，直接了当的问道：
“具体什么效果。”
“一星期之内必须注射一次，否则你就会因为基因的崩解自溶而死，怎么样，是一个天才般的发明吧？咯咯咯....”
不顾蓝晓菲得意且有些病态的大笑，楚斌又问道：
“只有这些？”
“嗯？呵呵，你很聪明嘛，楚斌。”
蓝晓菲将药剂抛给楚斌，继续说道：
“你打了，我就告诉你。”
“可以，但是你如果放过司敌的话，我愿意再交出两颗源石。”
“你还有没有使用的源石？！”
这会轮到蓝晓菲震惊了，这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忍受住源石的诱惑，明明拥有力量却能克制住自己不使用？！
她非常清楚，楚斌只是一介普通人，她这双眼睛绝对不会出错！此时她才仿佛想到了什么，立马仔细观察起楚斌来，盯着他仔细打量，才见到他的嘴中果真有两个小石头，这种感觉，能力穿不透，正是真正的源石无疑！她心中楚斌的形象顿时高大了几分，这个男人的定力真不得不让蓝晓菲高看他一眼。
楚斌见蓝晓菲一下绷紧了身体直勾勾地对自己的身体上下扫视，心中对她的能力有了一些猜测，等到她再说话时，这种猜测就一下被楚斌确定了。
“藏在嘴里，真是好主意啊。”
“呵呵，过奖了，可惜倒是没有你算计星野来得有用啊。”
蓝晓菲毫不理会楚斌的讽刺，心中默默对比着，是放过司敌，接受楚斌的提案，还是将这两人当场格杀，回收三颗源石？
如果选择之后的选项，万一楚斌吸收了一个了不得的源石能力，最后翻盘了呢？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看看星野就知道，源石能力到底可以强大到何种地步。
蓝晓菲不知道的是，楚斌已经通过谭可馨大致知晓了自己所拥有源石的能力，而她只是以为楚斌也不知道，之所以将源石留下不吸收只是由于顾及源石的不确定性。
确实，通过预知来确认源石的具体能力对蓝晓菲来说还是太过匪夷所思了，是个正常人在不知道谭可馨具体能力的情况下，都考虑不到这种可能性。
蓝晓菲向来不喜欢赌博，而且，她打心眼里对楚斌很是欣赏，这个男人，自信、多智、勇敢，有大定力，大胸襟，为了朋友不惜牺牲自己，可以说是十分有情有义了，这样的好男儿，在这源石突然降临的乱世之始，杀掉也太可惜了。
蓝晓菲的目光看得很长远，知道将来国内的能力者们必将统一而一致对外，都是同胞，何苦自己人为难自己人呢？
想到这，蓝晓菲心中不免生出了一颗惜才之心，她对着司敌说道：
“行，看在楚斌的面子上，你可以走了，去屏障里躲着吧，今天死去兄弟们的份，迟早找你讨要。”
司敌听了这话一下子激动起来，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却被楚斌转身一拳狠狠打在鼻子上，他顿时鼻血涌出，一下子栽倒在地。
没办法，这时候的司敌状态太差了，何况就算是全盛时期，光靠肉体的他也不是斗殴技巧纯熟的楚斌的对手。
“为..什么....”
司敌倒在地上就起不来了，只能任由雨点打在脸上，被楚斌拯救的屈辱在狠狠折磨着他，同时还有巨大的疑惑以及不解。
“辜良！！”
楚斌大喊一声之后，他已经看出司敌这时候算是强弩之末了，只能让辜良来带走他，这时候，辜良从人群中跑了过来。
“你带司敌进去吧，不用管我。”
“可是，马上就....”
楚斌知道辜良是指他感知到海星已经来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飞走，肯定会被直接打成筛子，根本没有意义。
所以自己，根本跑不掉，从一开始，楚斌就知道，那就是今天这个事情，总要有人站出来做牺牲，既然自己不希望那个人是司敌，是冬媛，那就只能是自己了。
好歹，也算是成功拯救了他们。
“为什么。”
司敌被扶起后颤声问道，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要一个答案。
楚斌笑了笑，一想到自己就是因为司敌才会落到不得不注射什么狗屁基因崩解剂的下场，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是，等一切结束之后自己还得向关冬媛解释啊，自己并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是为了镇住她所使用的权宜之计，不过那样的话，司敌会不会杀了我？
楚斌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刚才自己是怎么想出这么个狗屁主意的？他真想给自己一拳！想了想，楚斌还是决定先隐瞒真相，他假装苦笑着对司敌说道：
“我也不知道，等回过神来，就已经站在这里了。”
司敌一下子呆住，想用手去试探楚斌是不是被烧坏了，脑子不正常了，却被辜良一下子粗暴地拖走了，在辜良看来，就是因为司敌的莽撞，无谓的逞强才导致了楚斌不得不牺牲自己，所以当然对他没有好脾气。
楚斌看着辜良和司敌离去的背影，忽然有些伤感，他心中默默说出道别的话：
再见了，伙伴们，不过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还有，对不起，小静，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