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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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7章 终归不死

我睁开双眼,耳边冷风呼啸,自己正骑在一匹通体白皙的健马上。

前方烟雾缭绕,远端一个人影似乎也骑着马在狂驰。

烟雾并非粉红而是通常的灰白,我两腿不停夹马腹,面孔几乎伏在马脖子上,鬃毛不停撩刮脸颊痒得很,但只有这样追速才能达到最快。

没错,我正在猛追前方那个人!

但我不知道为何追,而自己...我竟然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感觉极其怪异,我只隐约感到遵循一个命令把前头那人抓回去,至于要交给谁完全想不起来。追着追着,远处一片轮廓渐渐浮现出来,那个被我追的人看上去没有丝毫犹豫,纵马飞驰加速朝那里奔去。

轮廓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明显,竟像是...一张超级巨大的嘴!

我以为自己看花了,但一咬牙不管那么多,紧了紧手里的兵器,也加速冲过去。

就在这时,那巨嘴似乎动起来,更精确说主动朝我们扑过来,前面那人一下消失无影,我还来不及躲闪,就觉眼前一黑,那东西已铺天盖地遮住了整个视野,我仿佛瞬间被吞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随后一阵巨大强烈的疼痛从右胸传来,我真正地睁开了眼睛。

黑色变成了粉红,我仰面朝天,身体上方时不时出现电火花丝,那根插在自己右胸的“标枪”也时隐时现。

我不晓得自己已躺了多久,动了动左手五指,发现知觉回来了些,可要用力还差得远。

我果然还是死不掉,就算在这片不属于人类不遵循常理的地下世界,不死法则依旧在起作用。

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失望,看样子真的没有什么能杀死自己。

大口呼吸成了奢望,氧气只以最小量进出鼻孔,我虽然还活着但剧痛难忍,偏偏又没有缓解的办法。

可惜左手里的银枪已没有子弹,否则照自己太阳穴来一枪,至少能不用忍受这种地狱般的折磨一段时间。

现在每分每秒对我都是一种煎熬,嘴里又咸又苦像含着馊掉的干豆腐,我明白是干涸的血块,于是张嘴连呸几口让里边清爽一点,就在这时,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光点。

那光点很小,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渐渐变成一个稍大的光球,到我身体正上方两米处停下,我眼睛一直,这居然是那只...我和邱圆圆之前碰到过的东西!

可此刻它并不刺眼,我不知道这和把我们从那些致命“白棉絮”手里救出来的是不是同一只,但至少是同一种类的生物。

它悬浮在那里半晌,我并没接收到任何意念,于是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我口齿不清讲得极为吃力,每吐一个字全身都抽疼,随即浑身猛地一震,因为这小玩意儿发过来一条意念—

“祭品已经在祭坛上,献祭就要开始。”

“什么!不要!”我在心里大喊,绝不能让那女熊孩子死,自己下过承诺的!

“祭坛...在哪儿?”我痛苦艰难地问道。

光球并没搭理我,只是朝斜下方移动了一下,一丝电火花划过,“标枪”的长柄在我视野里闪了一闪,就这借着光球光芒的一瞥,我似乎看到某个位置有个类似花纹的东西。

之前与库多姆交手时并未看到这花纹,也许被他握柄的爪子挡住了,光球里那个隐隐的小东西扇着翅膀,它像是刻意照亮那地方给我看,“帮帮我”即使到了这一刻,自尊也让我实在说不出这种哀求的话。

不管如何必须把这插在我右胸的玩意儿拔掉,否则伤口永远不可能愈合,我倾斜左掌让银枪滑出去,然后咬着牙慢慢抬起左胳膊,每抬一寸都带着刻骨的痛。

费了很长工夫,左臂终于竖直,中指指尖离那花纹位置估摸只剩两三寸。

单肺呼吸让一切都变得困难,可我没有选择,那小光球大概见我已伸手到那儿,忽然又移动远离。

按理我完全可以摸索着握住杆柄,但那小东西的举动告诉自己要除掉这“标枪”,那花纹才是关键。

于是我平稳呼吸,尽量让自身不颤,两眼死死盯住那地方,直到又一次电火花闪过。

花纹又出现了一瞬,虽然没有刚才光球照着时亮,可已足够让我做动作—

我又咬牙腹肌用力,将身体微微抬起,中指指尖朝上出去堪堪捅到了那个地方。

“标枪”明明还处于隐形状态,但那花纹突地一亮一闪,不知是否是错觉,它似乎环绕柄身游走活动起来,随即“咔嚓咔嚓”,虽然光亮消失看不见,但我感到武器的长柄正一节一节急速收缩,紧接着右胸伤口突如其来一阵无法忍受超出极限的剧痛!

即便记忆模糊,我也隐约记得在古时候的战场上曾无数次苏醒后把刺中自己的枪头镞头从要害拔出来,正常人一般品尝不到那种滋味。

“咣当”一声,武器的尖头脱离了我身体然后滑敲到地上,然而我丝毫没有轻松的感受,相反伤口又瞬间血流如注,舌头也再度浸泡在涌入口腔的鲜血里。

我一阵控制不住地剧咳,血液从七窍里喷出,堵住了呼吸的通道。

这同样是一般人没机会“享受”的味道,因为他们都会在短短数秒内就失去知觉随后窒息挂掉。我身子在地上翻滚辗转,那完全是本能而非意愿,地面眨眼间又红了一大片。

没法呼吸却又死不掉,犹如长时间泡在水里,我的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来回穿梭,脑壳下的脑浆仿佛正被一把勺子反复搅拌!

然而就在这时,我眼角余光扫到那光球,它飞到了一段距离外还竖着的那套金属铠甲那里,环绕盘悬着,虽然没有发意念过来,但我好像明白了它的意思。

那套铠甲有疗伤功能!

可以我目前的状态,这段距离简直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我用还缠裹连着小臂的斧状兵刃支地,想把自己撑起来,结果完全使不上力,身子刚刚抬起几公分立马又垂下去。

“飞过来”我只能在心里默念出这个指令。

结果“嗖”的一下,那后部打开的铠甲居然真的左右喷气,垂直上升一小段高度后朝我这里横飘了过来!

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念头,没想到真的管用,我瞅着铠甲越来越近,视野却又开始模糊起来。

绝不能晕过去,已经没时间了,我不能让岳婷伶再出事,她没法跟我一样不死!

铠甲停在跟前时,我也不知哪儿来的气力,猛地再次用“斧头”撑地,浑身肌肉透支般使劲,身体竟然一下子窜起来,我啐了几口血,摇晃了两下就朝铠衣扑进去!

扑的力道很大,也是我最后能做的,铠甲重新套住了我,然后在重力影响下直接向前撞倒在地,我身子理所当然一震,随后背部“咔嗒”一声,铠甲闭合了,包括头盔和面罩。

这一撞让我右胸又标溅出不少血,说实话重新披上这身金属外壳的滋味并不好,我完全没有轻松的感觉,但短短几秒后,一股内部流动的空气开始绕着身周运转,把我从再度彻底丧失知觉的边缘拉了回来,老子又能呼吸了!

只是我没有力道让自己爬起来,眼珠子转了转,发觉右手已被手套罩住,那柄“斧子”竟无声无息间恢复成了厨刀模样,静静挨在五指边,绿色的刀身与粉红的地表相映,散出一种诡秘的气息。

我趴在地上喘息着,想把欠缺的氧气尽快都吸回来,瞳孔聚焦从刀上转移到了稍远处,库多姆就躺在那里,我的偷袭显然奏效,这么短的距离这种异族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哪怕是他们眼中低等生物制造的东西。

“你不诚实”这家伙奇怪的意念又在我脑海里回响,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说我不会用?

然后我脑子一震,目光又回到厨刀上,自己曾问库多姆那把莫尔齐该怎么使用,他自然会理解成我不知道怎么用,而他说我不诚实是在眼前这把厨刀变身转化后...我瞳孔渐渐收缩,难不成这把来历不明的刀子其实和从地下弄出来的那玩意儿是同一种类的武器?

厨刀难道也是一把莫尔齐?莫尔齐指的其实就是可以变化状态的武器?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所以以人类物品出现只是伪装,在某些特定情况下才会露出真身,那么那把唐刀一样的莫尔齐,它的本身是什么?

历史上有不少兵器化龙化蛇的例子,弄不好就是这类玩意儿,我心里突然一阵控制不住的激动,甚至暂时盖过了全身的剧痛,这时我眼珠又转,视野范围内却没有那个小光球。

那不知是啥的小东西好像飞走了!

它来这儿莫非就是为了传达信息的?是谁派它来的?

靠!它还没告诉我怎么从这儿出去到那个该死的祭坛!

我浑身上下突地一阵冰冷,献祭会不会已经开始,岳婷伶正被开膛破肚大卸八块?

我完全不敢想象下去,穿上铠甲已有一会儿,除了可以重新呼吸外,身体依然疼得要命,也还是虚弱得没力气爬起来,这铠甲的急救效率似乎并没期盼的那样高。

对了,我发觉自己整个变迟钝了,还可以借助铠甲飞啊!

“启动”我嘴唇微动嘟囔了两个字,立刻感到背上喷气,自己在地上被拖行数米随后便直立起来。

喷口射出的气流将我的身子带离地面一点点,整个右部胸腔像空了一样,不过血液似乎已停止外溢。

我悬空修整了片刻,等四肢知觉都渐渐恢复过来,默默发出指令,先飞过去把散在地上的那把“唐刀”和贝雷塔92收集起来,又飞到原先处捡起厨刀和那柄缩得只剩手电筒长短的“标枪”。

我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能缩成这样一截的,可不管那么多,无论是先进还是原始武器,只要还有用对此刻的我来说多多益善。两只手抓满了物件,我视线转移到库多姆的尸身上,他仰面朝天尾巴歪在一旁,嘴巴半张开,两只眼珠已从红色完全变成黑色,一张凸出的脸看上去毫无生气,却依旧狰狞。

我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悲悯,这家伙按人类时间已活了超过七千年,就这么终结在自己手里,其实有那么一刻,我以为能和他成为朋友。

身体五感又恢复不少,我默默叹了口气,可就在这时,眼前一亮,来自于库多姆的尸体,确切说是他的胸部。

粗糙厚重覆盖鳞片的皮肤竟然变得有些透明,里头好像有什么红色的东西在闪烁跳动!

我脑中“轰”的一下,难道是这家伙的心脏?难不成他又活了?

这次我没有迟钝,一只手里的贝雷塔92瞄准了那里,就算把余下的子弹打光,也要让这厮死透!

但我还没扣扳机,周遭却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又是那种地动!

然后半透明的粉红色地表下...那些数不清有多少已不知埋了多久的死尸,似乎全都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