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柱中人
我干脆又坐下来,哪怕穿着铠衣并不舒服,一边生闷气一边盯着视野上方。
通道每过几分钟就会闪一下,直到闪第三下,视野上方那光点才变成光束直直射了出去。
那意味着空间对我的路了,于是我立刻爬起来,毫不犹豫就朝前大步走过去。
时限只剩二十分钟,但我不再去关心这个,目标只剩下那发绿光的玩意儿,早知它这么重要,当初不如亲手剖开汤子盂的胸口我自己拽出来!
光照范围内看不见通道的尽头,我甚至都搞不清方向—在这片地下世界里东南西北好像也根本不重要。
我随身还有武器,包括岳婷伶只剩最后一颗子弹的银枪和会变异的厨刀,可惜都在铠甲里面拿不出来,那把瓦尔特P38倒还有几颗子弹,不过在邱圆圆身上。
我顺着这条通道走了数百米,前方忽然出现了...不是亮光,而是黑点,就仿佛道路隐入了黑暗之中。
即使我头盔上射着光,即使金属壁有反光,那黑点还是越来越大,最终成为一个截面,没错,通道到了那里像是终止,外头一片漆黑。
我不禁看了下手臂,十分钟又过去,倒计时也只有最后十分钟,我不知道这点时间能干什么,杨平和那个日本人根本连影子都没有。
但我已没有回头路,一直走过去到了通道口,一阵寒风扑面而来,严格说这不是通道尽头,至少脚下的金属砖延伸了出去,形成一条悬空路。
这种路我当然早就见怪不怪,尽管不明白没有支撑物的情况下它们到底怎么能腾空存在的。四周真是无尽的黑暗,只有我前额照出去的一束孤光。
在这孤光中我突然感到一丝深深的孤独,空旷寂寥而又黑暗无垠的地方原本就容易触发孤独感,可我的这种感觉来自于人,并非因为骆阳平的背叛,也不是因为岳婷伶在眼皮底下消失,说实话我并不怨恨她耍我,从她的角度考虑完全可以理解,这女孩现在显然不相信任何人,换作是我也会那样。
更确切说,这孤独来自于我内心的恐惧,不是流于表面的那种,而是每个人似乎都和我产生了距离,敌人也好同盟也罢,即便是邱圆圆,也始终对我隐瞒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秘密,那本身也是缺乏信任的表现。
风越刮越猛,我尽量走在路中央,走出一段距离后回望,就如猜想的,细细的光束射出去,在远处的墙面上照出一个发散的光圈。
这墙是银灰色,堡垒的银灰色,我通过内部的铜褐色金属通道走出来,正走出库伽罗!
环顾四周,视野里并没有那两尊巨大守门神般的雕像以及巨型通道的入口,显然这里是堡垒的不同方向,我不想去看下面无底黑洞般的深处,就算我这样的人也很难抵挡那种骇人至极的惊惧。
“启动”我试着低声念出这两字,这次居然奏效,背后立刻喷出气流,双脚脱离路面,速度一下翻了数倍。
我处在路面上方近两米,顺着悬空路往前,然而怎么也看不到有第二个人,极远处隐隐约约有不规则的轮廓绵延,应该是地下山崖。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轻响,一直打开的面罩竟然在我没发指令的情况下闭合了,随之这透明罩子上一下亮起!
亮起的同时头盔发出的光束却熄灭,同样在不经我同意的情况下,视野里出现了类似液晶线的条条杠杠,整个面罩仿佛瞬间变成了导航仪。
我发觉自己瞳孔盯向哪里,哪里就被面罩聚焦,相应的距离也会通过阿拉伯数字显示出来。
这铠甲居然还有这种功能,之前怎么没自动开启?
这时我瞳孔像是无意间扫到了什么,也许是被某个闪光吸引到,那地方竟一下子变大,就如通过高倍镜看过去,我呼吸不受控制变得急促,那里有...一面巨大类似镜子一样的东西!
这东西刚才应该不在那里,否则我早该发现亮光,也可能之前它没发光。
“加快”我又默念出两个字,飞行速度一下又翻倍,测距数字显示那“镜子”有千米远,但以此刻的速度过去也就不到一分钟的事。
然而越飞越近时我才发现,这面四边起码有七八十米长的巨型正方形镜子拦腰截住了悬空路,或者说这条路竟一直通入镜中!
不知为什么,每次碰到这种类型的物体,我脑中就会不自觉出现那张跟岳晓含和岳婷伶一样的人脸,这镜中的亮光本来有些朦胧,现在画面却渐渐清晰,里头居然是...
如果没有面罩挡着,我真想揉揉自己的眼珠子,画面里没有那张女人脸,而是金属悬空路真的在镜子里继续延伸。
我很肯定这不是镜像,因为路的远处既不是我背后的库伽罗,也不是先前看到的昏暗中的地下山峦,而是...那个巨大的悬浮平台,我和邱圆圆到过的那一个!
金属路直通过去和它连了起来,位置和平台中央对齐,那里竖着一根泛着强光的绿金属方柱,那同样是我见过、且触碰过的东西!
怎么回事,这平台应该离这里很远,为何会出现在镜子里?仿佛只要进了镜中就能立即到达一样。
难道杨平和安真浪速会在那个地方,可那日本小子早该经过那里、之后还遇到了我和邱圆圆不是么?难不成他出于某种目的没有进库伽罗而又返回去了?
镜面已近在咫尺,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玻璃,只感受到里头远端那方柱发出的光芒越来越强烈,即使面罩也无法完全过滤,我根本看不清柱子周围有没有站着人。
“停下”我再度发出指令,结果喷口并没关闭,相反加大了气流,一下子就把我推进了镜中!
我丝毫没有撞到什么,这镜面竟像是空的,只是刚进去就听到“嘟”一声,我一低头,发现小臂上的倒计时数字停在了0:03:12,不再走动!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镜子的这一端时间停止了?
这时候背后的喷口突然就关闭,我从一米多高跌撞下来,一个大趔趄险些摔个狗啃泥,“混蛋!”我站稳身形忍不住骂道,一气之下想把喷口扯下来,可比平时粗大一圈的手臂伸不到后背。
可我后伸手时也半转过了身,视线无意间朝后瞄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
巨大的“镜框”不在后面,该耸立在远处的库伽罗那绵延庞硕的轮廓也没有,只有脚下这条金属路通向无尽的黑暗中。
我顿时有种他妈的回不去了的强烈恐慌,转回身看向前方,那方柱发出的绿光依然耀眼,只是在这光芒中,我辨识出柱子旁有一个人影。
是的只看到一个没发现第二个,我忍着刺眼的痛再瞧,这时面罩的聚焦功能又启,数字显示我离那个人一百四十米,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金属铠甲没有受到影响没有反光,仅凭面罩上液晶线的亮度,那人应该发现不了我。
但我还是矮身碎步,尽量降低自己的高度,虽然行进得难受,可为了明白真相一切都值。
目标越来越近,我几乎要踏上平台了,透过光晕终于看清了那个人,他不是站着而是跪着,跪在绿金属方柱前,我认出了他背的包,更看到了他脸上那标志性的V字仇杀队面具!
安真浪速,毫无疑问!
可是他身旁并无别人,没有杨平,我瞅着这日本人伸出一只五指张开的手,贴上了柱面。
我脑中立刻“嗡”的一下,脚步也慢了下来,这是似曾相识的一幕,确切说是那时在我视野里模糊中断的画面接下来的部分。
难道这竟是...时间倒拨了多个小时,我回到了不久前的过去?
我清楚记得那时候自己接触绿方柱后发生了什么,空中出现大量飘浮的窗户般的框架,包括我们最后进入的带着岳婷伶猛跑情景的那个。
我之前理所当然认为安真浪速触碰柱面后应该也是同样的结果,他借着某个摆渡窗离开平台到了下一站。
然而我想错了,此刻出现在我视野里的不是片片“窗框”,而是...安真浪速看上去一副虔诚祈祷的模样,不仅下跪,连头也垂着,仿佛不敢去正面对视方柱,那已经不是因为光芒刺眼那么简单了,我看到透明的绿金属里又有那种流体流动,汇合成隐隐的符号随即又散开再重聚,短短十数秒后,金属柱的顶端就升起了一样东西!
我瞳孔渐渐收缩,严格来说那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
一个披着一身...元代铁网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