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后生可畏
第十一章后生可畏
中原国际论坛最后一天。
张星衍一宿都没合眼，但今天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神采奕奕，深厚的内家功底在他没有刻意压制的情况下使得气息外放，衣摆缓缓鼓荡，状若风吹。在平常人眼中，或许认为是空调的缘故，但是细心的人则会发现，风都是从内向外发散的。
现在，谁也无法忽略张星衍的存在，他仿佛回到了刚到风云高中应聘的时候，云淡风轻，却又舍我其谁。
从到达会场门口儿到进场就坐，他始终都是全场关注的对象。这跟前两天他在会场的表现完全相反，只有他自己清楚，这是自己的域在起作用，域是人与自然达到高度契合时才会出现的一种奇异状态。人本就是自然的一部分，所以张星衍流动出的气场才会让人感觉十分强烈。
论坛如期举行，这是最后一天，也是最后一场，是各地的高中大学表态的时候，其实就是走个过场。论坛已经召开了两天，没有几个人还会听论坛感言，整个论坛就在这沉闷的气氛中进行着。
“下面有请风云高中代表张星衍老师代表风云高中发言，大家掌声有请！”终于，在主持人疲惫的嗓音和稀稀拉拉的掌声中，张星衍缓缓走向讲台。
“大家好，我是风云高中的一位国学老师，说实话，我并没有从这次国学论坛中获得什么收获，相反我觉得这次国学论坛并没有举办的必要……”
平地一声惊雷响，台下登时炸了锅。
“黄口小儿，我传道数十年，还从未有人敢这么猖狂的在论坛上如此口出狂言！”
“你以为你是谁？不知道哪儿来的老师，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保安！快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扔出去！”
在报告厅后面的帷幕之下，一双宽厚手掌，捏满了汗珠。。。
反观台上的张星衍，脸色如常，只是眼中多了几丝失望，默默地将话筒丢在了地上。
这一举动更是激怒了台下的各方权威们，不少人都在招呼保安要把张星衍扔出去喂狗，论坛开始时的儒雅高冷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愤怒和阴狠。
张星衍长叹一口气，突然爆喝一声“够了！”
内息夹着声浪排山倒海般奔腾而去，屋顶的吊灯摇摆不定，不少桌子上的水杯都倒了下去。
轰！
张星衍将自己的域完全张开，在这个域中的人都感觉头顶有一个随时要炸的闷雷一般。
会场终于安静了下来，人们都对这个年轻俊俏而又神乎其技的帅小伙儿报以愤怒的眼神。
张星衍开口道：“怎么，不服气？看看你们的德行，也好意思说自己精通国学？听得赞歌却受不了批判，像一个泼皮无赖一般在底下问候着我的十八辈祖宗。这也敢说自己是书香世家，？还有，我叫张星衍，大道衍生的衍，不是自行车的行，这种字都能念错的人也配来主持国学论坛？简直荒谬至极！”
张星衍怒目圆睁血脉喷张，略显单薄的身形此时却释放出了铺天盖地的怒气。他一手按着讲台，一手指着台下的众人，威风凛凛，渊渟岳峙，就像寺院中的护法天神
“看看你们这些天都讨论出什么珍贵结果来……”张星衍气极反笑。
“我记得有位资深教授建议把国学重心放到硕士和博士研究生的培养上来，而根据他的报告，我还了解到，现在我国对博士硕士研究生的培养资金，已经达到了全国半数高中及初中建造图书馆费用的总和，而我们这位教授居然还不满意，还申请加大投资，我真的想不通，这种荒诞的提议怎么会从一位大学国学教授的口中讲出来……”
张星衍面色潮红，胸口一起一伏，他在风云高中教书之前就去过汴城各大高中拜访考察过，几大名校皆是规模庞大，气势恢宏。而当张星衍好不容易的找到他们的图书室后，却不由得大失所望，一间狭小的活动室，中间展架上还是几本国外名著，图书室内有人嬉笑打闹，偶尔有人来学习背书，唯一一本跟国学有关的东西就是最底下的《道德经》。
张星衍翻了翻，还是拼音版的，由于没有人翻过，有些纸张已经粘在一起。
在风云高中时他也问过楚月华，得知拨给学校建图书室的钱只有一千多块，而今天那个教授以设施老旧，部分设施超过十年为由，直接申请上亿的拨款，更是触碰了张星衍那根柔软的神经。
“放肆！”一位中年男人大叫到。
“如果没有高端人才，国学怎么取得突破？始皇一幕，汉马王堆墓，汴城的城摞城奇观，哪一个不是这些顶尖人才发掘研究的？”
“就是，你跟高中生谈博物馆的文物，他们能理解吗？真是不知所谓。”
“现在的学生写的诗都有好几个地方平仄颠倒，把钱给他们建图书馆，他们也不会看的。”
张星衍双腿微微颤抖，讲台已经出现了几道深深的指痕，一瞬间，张星衍仿佛被抽去了脊梁，从没有玩过的腰现在却显得有些佝偻。这，真的是华夏文化最优秀的传承者吗？
过了一会儿，张星衍慢慢抬起头，一双眼睛竟然布满了血丝：“若国学果真如你们所说……”张星衍低沉的声音在大厅内回响，“那国学已经无药可救，这种论坛也已经没有了意义……”
张星衍忽然在台上扎起了马步，正当众人疑惑的时候，张星衍双手却像蝴蝶般挥舞了起来，推、捻、挑、打、切、贯、崩，张星衍将太虚拳演绎到了极致。柔和的气场逐渐扩散开来，台下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儿安静了下来，沉浸其中……
不知何时，一只麻雀从会议厅的窗户上飞了进来，在张星衍的掌间飞舞，两只、三只、十只、二十只，各种各样的鸟不断拥入报告厅，台下的人惊呆了，他们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风景。
此时的张星衍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怒火，而是专心地和小鸟们玩耍起来。一双手上下飞舞，带着鸟群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鸟群发出惬意的叫声。在台下的一群人，惊奇的发现自己平日里最讨厌的鸟鸣声，今日却是那样的悦耳。
二十分钟后，张星衍轻喝一声，缓缓收势。范围如此之大的武学之域本就极耗内力，而张星衍又用自己的域将在场众人囊括其中，饶是他内功深厚，也经不住这般消耗。
张星衍喘着粗气，缓缓说道：“忠、孝、仁、义、礼、智、信、勇。物我无类，天人合一。这便是国学的全部内涵，黄发垂鬓皆可用以修身养性度天下。你们今天挖一个墓，明天掘一个坟，在古代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摸金校尉罢了……”
张星衍停顿了一下，巨大的消耗让他有些疲惫，还未散去的小鸟此刻居然跳到了张星衍的肩上，像是在关心他。
“我并不奢求你们能听进去我说的话……”张星衍重新开口道，这一回，他挺直了自己的脊梁。
“我只想告诉你们，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作为从事教育事业的我，不会忘了千百年前就让人热血沸腾的誓言……”张星衍两眼猛然迸发出无与伦比的神采：“为天地立心，为生人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张星衍望着雅雀无声的台下。缓声说：“真正的国学不需要你们来寻找，不需要你们束之高阁。诗词以传情，平仄次之。做人重德行，学问次之。真正的国学留在血液里，刻在骨头上。教炎黄子孙谦逊忍让，使华夏民族挺直脊梁。它是整个国家的灵魂，是整个民族的信仰。弘扬国学，是无数先辈对我们最殷切的希望。它要的是华夏炎黄每一个人的铭记和践行，而不是你们少数人的欣赏。一提诗词就说格律，一提押韵就说平仄。江城子千首万首，为何我们记得最熟的却是“不思量，自难忘？”情，才是一首诗的灵魂，而国学所强调的德行操守，才是我们立足世界之林的根基！”
张星衍一字一顿的说道：“为何你们开了这么多年的会，国学却越来越没落？我不管你们如何规划，我张星衍一定要在十年之内，让我华夏文明誉满全球！”
“好！”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帷幕后传来。
众人都往后看去，一个衣着朴素的老者从帷幕后走了出来，胸前的入会卡向众人展示了他的身份——部长魏民。
魏民走上讲台，握住了张星衍的手：“年轻人，你的话让我这个麻木了半辈子的老家伙看到了希望！”
人们惊呆了，这是谁？虽然学问未必比得上郑道，但却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物。有他这句话，张星衍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小伙子，有没有兴趣来工作，我们现在也是需要年轻血液啊！”老人笑呵呵的说。
“多谢魏老，我已经是风云高中班主任，我需要对我的孩子负责。”张星衍礼貌的说。
“嗯，不慕名利，果然是个好孩子……”魏民开口赞道：“不知何时你有空呢？我想请你去寒舍坐坐，顺便尝尝我的手艺。”
在座的人都懵了，这是什么意思？这张星衍也太走运了，堂堂部长居然邀请一个毛头小子来家吃饭？这小子是要上天的节奏啊！
“魏老客气啦，我还要回学校，今天孩子们考试结束，我得赶回去改卷子。”张星衍客气的说。
魏民脸上笑意更甚，递过来一张A4纸裁成的方纸片：“孩子，这是我的名片，有空了给我打电话。”
张星衍恭敬的接过：“魏老客气了，若是有空在下一定叨扰，晚上任务繁多，我就先行一步。”
看着离去的张星衍，魏民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发话了：“爷爷那小子只不过招了几只鸟儿，您为何对他如此器重？”
魏民笑道：“你不懂，他那叫做域，是一种极为难得的境界，虽然只能招几只鸟，但他所说的话，字字珠玑颇有大家风范，小方，你不会理解的。”
年轻人不屑的哼了一声：“我觉得没什么，他的武学之域虽然感染力很强，但仅一个报告厅的范围，持续了二十分钟便近乎脱力，这武学造诣也不是很深嘛，我都比他强。”
“哎，武学并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就算不及你，练到如此地步也实属不易。走吧，正是秋季，咱爷俩去报告厅外面赏赏桃园秋景。”魏民今天心情很好，这报告厅又建在桃林之中，虽然花期早已过去，但秋天的桃园也颇有些景致可观。
“一堆光树杈子，有啥好看的……”年轻人嘟嘟囔囔地跟着魏民向出口走去。
忽然，魏民停住了脚步，怔怔的站在那里。
“爷爷，你怎么了？”年轻人快步跟上，来到魏民身边，刚要询问，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报告厅外，上百亩的桃林，在这金秋时节竞相怒放……
年轻人的嘴角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
繁花十里，落英漫天，几只大雁正停留在树枝上不忍离去，“大雁…不是应该南归的么……”年轻人喃喃地说。
魏民望着眼前的花海，放声长笑：“哈哈哈哈！春华秋放，朽木逢春，这小子，果真了得！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哈哈哈……”
说完，便哼着小曲往桃源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