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夜其一

霆夜时刻。

爱丽丝VIP包间。

“张姐，来，晟霖敬您一杯。”方晟霖坐在高级皮质沙发上，两手端着酒杯，轻轻递过去。

今夜他穿了一件半透明的白色短衫，领口半开，只需一个随意的目光，就能将那大片饱满喷薄的风景给看透。

张姐望着他，涂了精致黑色眼线的眼角因笑而上扬，她并不急于接过方晟霖手中的酒杯，而是指尖立于那只捏着酒杯的手腕之上，慢慢的，浅浅的，时而轻轻跳跃，时而缓缓向上滑动。

方晟霖的手臂修长耐看，青筋腾起，张姐就顺着那清晰的线条脉络，指尖一步一步游移到了他的右侧脖颈处。

包厢里昏暗的流光随歌声散动，有点点星光落在了方晟霖的脸颊，眉间。

接着，张姐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把他慢慢地往自己这边拢了拢。很快，两人便近在咫尺，目光相对。

酒杯夹在两人之间，方晟霖的手不经意触碰到了张姐的胸口，但张姐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她眉眼轻笑，唇齿柔情，呼出的温热鼻息缓缓落在他的脸上。

她单手抚上方晟霖无表情的侧脸，温柔道：“你知道为什么这里那么多人，我唯独单单如此宠你吗？”

“承蒙张姐亲睐，是晟霖的福气。”方晟霖恭敬地说。

张姐浅浅一笑，手腕把方晟霖勾得更紧了。她的脸轻贴方晟霖的面颊，红唇轻抚他的耳垂，细细道：“我就喜欢你这不近人情养不熟的劲儿，比他们强多了。”

“能让张姐开心，这就够了。”方晟霖淡淡道。

“来！喝酒！”

过了一会儿，方晟霖借拿酒的由头从包厢里溜了出来。

他来到长待的长廊尽处，给自己点了一只烟。

这样的生活，他早就已经麻木了，再也不会像刚进来那一会儿似的，脸上写满了慌张与无措。

每天像只濒死的蝴蝶般在极致的灰暗中挣扎，残酷的生活耗殆了他对未来所有的热情与希望。

那些女人无非就是看中了他这一副皮囊。

想要什么，他给就好了。

反正他对这残败的一生，早就无所求，无所期望。

没多久，包厢里的阿光也出来了，他径直走到方晟霖的面前，疑惑地说，“张姐这棵大树不是挺好的嘛，既然她有意抛橄榄枝，方哥为什么不……”

“你想去？”方晟霖没有回答阿光的问题，反问。

阿光迟疑了一下，点头，“方哥，你要是没有这个意思，那我去了啊。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再说给一人做狗，总比被万人骑来的强吧？”

方晟霖忽然冷冷一笑，眸子泛着凉凉的寒光，“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吧，外面不是你想的那么好混的。”

“可是……”阿光想争辩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部黑色手机递给方晟霖，“方哥，给，你的手机刚才一直在响，我给你拿来了。”

方晟霖把烟叼在嘴里，接了过来。

“那没事我先进去了，张姐她们还在等着呢。”

方晟霖朝外挥了挥手，没再理他。待阿光进去后，他饶有兴趣地解开手机。

是一连串的短信。

一条接着一条，全部出自同一个人——初航。

方晟霖耐着性子看下去，依旧是那点儿破事，这回倒好，不问问题改写故事了。

两人怎么相遇，怎么相处，自己如何喜欢，然后现在又如何。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看到最后方晟霖直接摁灭了手机屏幕，他的表情比刚才看上去还要冷漠几分。

他莫名地有点生气，却不知这气从何而来，很烦躁。

方晟霖“嘶”了一声，皱着眉头把烟掐了，不顺心地走回包厢。

而另一方面，在C大的初航早已醉得不省人事，面色通红地躺倒在草地上。

最后还是被路过的文学院的学生发现，这才把他送回了公寓。

其他室友不在，只有何铭在认真做题，为保送名额做冲刺。

“他这是怎么了？”何铭见初航醉成这样，问。

文学院的两个男生纷纷摇头，何铭谢过他们以后，把初航扶到床边，为他脱鞋，再打来清水给他洗了洗脸。

打理好一切后，他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面色憔悴的初航。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对自己说一样，“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