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错乱：虚拟与真实
心理学和管理学教授，“心流”理论的提出者、积极心理学奠基人之一，克莱蒙特研究生大学生活质量研究中心的创始人和联席主任。
著有《心流》《创造力》。
我试图按照严重性给我的众多忧虑排序，不过我很快就意识到在约定日期内无法完成这项初始任务，所以我决定用“随机号码产生器”来选择，得出的结果也确实并不离谱。我的忧虑是未来一两代的孩子长大成人后，对现实与空想会发生认知错乱。不管怎么说，人类一向对现实有一种不太稳固的掌控，而我们却好像被引导着向虚无的深渊纵身跃去。
我不知道你是否会追踪某款主流多人电子游戏的新3D版本发布，里面充满了各种畸形怪物、半兽人、流着涎水的野兽和炫耀致命武器的让人恶心的角色。要在这种环境中生存，玩家需要快速的反应和灵动的手指。现在让我们好好想想，当孩子们在入学之前就开始玩这种游戏，一直玩到十几岁，结果将会发生什么？一个孩子首先是通过经验感知现实，而非通过听演讲和看书。孩子们参与其中的无休止的战争，对他们而言并不是虚拟的，而是真实的。屏幕上的事件比美国独立战争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更逼真。在表面的认识层面，他们能意识到游戏仅仅是个虚拟世界，但在深处的情感层面，他们却无法这样认为。毕竟，对孩子们来说那才是正在发生的事情。
不错，一些最古老和最流行的游戏都源于某些形式的暴力。比如，国际象棋的玩法就在于除掉或困死敌对力量：步兵、骑兵、通信兵、象背上的军队，还有令人敬畏的皇后
。不过，国际象棋虽然让人着迷，理智的人却从未把它与现实生活混淆在一起。现在的游戏，它们的问题在于太真实，它们抹去了虚拟与现实的界线，因为在孩子们的世界里，时间充裕、缺少竞争。（他们的世界是安全的、百无聊赖的，也是可以预见的。）年轻人轻易获得攻击性武器后，很容易跨过理智的边界，在现实中大开杀戒，这其实不过是他们多年来在虚拟世界里滥杀行为的延续。
几十年前，我就开始研究并写作无节制地看电视可能造成的影响，尤其是它可能对孩子造成危害的文章。后来，市场上开始出现交互式电子游戏，电子技术好像终于和孩子们亲近起来了：孩子们现在有机会做一些让人兴奋的活动，而不是被动地看些空洞的电视节目了。我没有料到，这些新技术所提供的互动性竟然变成了一个盛满喂食大脑爬虫诱饵的潘多拉盒子。现在让我害怕的是，经历着如此“真实性”的孩子们正在创造一个希罗尼穆斯·博斯（Hieronymus Bosch）所想象的现实世界——满是蜘蛛状生物、熔化的物体和野蛮的人类。
1荷兰画家希罗尼穆斯·博斯的《末日审判》（The Last Judgment）局部。
注：本文作者米哈里·希斯赞特米哈伊的《创造力》已由湛庐文化策划，浙江人民出版社于2015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