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天塌了
许父在临退休之日突发脑溢血,住院了。
父亲原本还有三个月就要退休了,没想到没等到退休,在任上病倒了。
许秋感觉天好像突然塌了下来。
从来父亲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因为家里没有儿子,万事几乎都是父亲在做决定,三十年来,母亲和许秋都是在父亲的保护下生活。一点征兆都没有,人就倒下了,许母和许秋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那天许秋得到通知赶到医院,除了许父的同僚上级领导以及几个下属守着外,堂哥堂姐们也都闻讯赶来了,这些年来,父亲虽然没有利用职权给任何亲属安排工作,但是堂哥堂姐以往念书的所有费用都是父亲一个人在承担,后来结婚生子父亲也承担了一半的费用,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来对待。
许母已经在手术室前哭晕了好几次,一见了许秋,抱着她哭的更起劲了。
“中午爸爸说回来吃饭,可是我饭都还没煮熟,电话就来了,说爸爸突然病倒了。我汤还在火上熬着呢!怎么就倒了呢?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许秋的心一直沉了下去。
父亲还有几个月才满六十岁,他从参加工作到现在已经快四十年了。从村干部到乡长再到市政委员,他一步一步,刚正不阿,踏踏实实为百姓做事。他把所有的热情都奉献给了他的工作。却在即将退休前病倒。
许秋还记得,前一段时间一家人还在一起畅想着父亲退休后的休闲生活。他自觉一生都亏欠了母亲,等退休后就和母亲一起回乡下老家,养鸡种菜,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许秋有孩子后就帮忙带外孙,那时这一生也就圆满了。
如果前年,没有那么一出退婚事件,现在他们已经实现了当外公外婆的美梦了吧?许秋心里对父亲的愧疚更多了。
手术一直到午夜,许秋已经让堂姐送母亲回家休息了。守在手术室外的只有许秋和堂哥以及一个秘书长。父亲被推进了ICU观察,许秋隔着玻璃看着插满管的父亲,那满头的银发,布满褶皱的脸庞好似突然苍老了十多岁。
许秋和父亲的感情一直要比任何人都深厚。
失去弟弟那年,许秋六岁,早已懂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母亲那段时间情绪很不稳定,父亲虽然工作忙,但还是把她接到了自己身边。她的整个小学初中都在父亲身边,那些挑灯夜读的夜晚,都是父亲在陪着她;处理锅碗瓢盆的日常三餐,也是父亲教会了她。因为他工作忙,很多时候许秋只能当一个留守儿童,自己煮面吃,熬夜等晚归的父亲。有一次她吃面条吃吐了,父亲知道后,便专门留出了时间来教会她做饭做菜。父亲一直都是高手,不管做什么都显出他的智慧。许秋就遗传了父亲的这一点,所以做什么都做得很好,因为父亲教会了她两个字——认真。
许秋请了长假,做好了长期在医院陪护的打算。家里没有男孩子,她就是半个儿子。一边安慰害怕失去主心骨的母亲,一边照顾住院的父亲。脑溢血的后遗症,大概率有可能瘫痪了。父亲甚至都没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许秋每天送汤到医院来,一勺一勺的喂给父亲。父亲只能用眼神询问母亲是否安好,许秋都说一切安好。
周知童又来医院看望许父了。
许父住院后他也曾数次登门去看望许母,这次终于没有被乱棍打出去。
在这个时候,他知道是许秋最艰难的时候,尽可能的想要帮助她。但是对于他的帮忙,大多都被许秋拒绝了。父亲以前虽然喜欢他,但经历了退婚事件后便不再愿意许秋吃回头草。许秋不希望病床上的父亲对她失望。
自从父亲病倒后,许秋好久没有在群里和卢画青烟聊天了。
当医生宣布父亲可以出院的那天,许秋喝醉了。在父亲病倒的那一个月里,她自己心态差点就崩了。她最怕的是父亲就此撒手人寰,最终救回一命,但是就此只能坐轮椅,连话也说不利索。家族里的亲戚们都来给父亲接风,庆祝大难不死。在家里热热闹闹的吃喝了一场。许秋不忍拒绝堂哥堂姐们的好意,也是觉得这段日子母亲一个人冷清惯了,现在父亲回来了,大家热闹一场,给家里来点人气也好,许秋便多喝了些,便有了些醉意。
回想起这一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在医院忙前跑后那些害怕到极点的时候,她拿着手机在群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是一个独生子女的悲哀啊!独得父母的宠爱,也要独自承受所有的重任。家里但凡出了点什么事,你连一个可以商量,一起分担的人都没有。
卢画和青烟也默默相对无语。连宽慰的话都不知从何说起。闺蜜毕竟没有血缘,无法感同身受。这个时候能说什么呢?如果在身边,也许就是一个拥抱的事吧!
卢画这些日子工作渐渐上手了,唯一的不顺心便是包铭一直提出要带包多慈回老家给他母亲看看的事。这件事也说了很久,但是卢画始终都不松口。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和心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坚持。
青烟倒是没有更大的烦心事。自从毛珂林自作主张帮她把债还了之后,还追到了她的老家,在她那一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面前博好感,最终赢的两位老人家的一致认同,支持他追求青烟。在青烟父母看来,自己家的孩子身生理有缺陷,还是离异,还能遇到一个那么年轻有为的年轻人是哪一世修来的福气呀。
青烟在父母的念叨下,心里也渐渐的对多金的毛珂林放下了戒心,一遍一遍的给自己洗脑,说不定这一次是真爱出现了呢?可能不能生孩子这件事她也无法开口对他说。她总是想,也许换一个人,换一个人就可能怀孕呢?
洗脑洗多了,青烟成功把这些理念深深的植入了到了大脑里。在某一天,当毛珂林又一次求婚的时候,她便答应了下来。
因为毛珂林是头婚,他坚持主张还是大张旗鼓的举行了非常隆重的婚礼。青烟的第二次婚礼比第一次的婚礼更加有排面,十里烟花燃放不断,一路的豪车一路高歌从G市里一直来到青烟老家,青烟第二次从家里风风光光的出嫁了。这次母亲不再和她说什么,心里眼里只有欣慰和满足。她终于挺起了腰杆子。
自从青烟离婚后,左邻右舍的流言蜚语从来就没有断过。他们一家一度都抬不起头来。现在,青烟的二次出嫁并不比第一次差,还有什么理由不抬起头做人?
青烟坐在车里,回头去看越退越远的她的娘家,不知为什么,眼眶突然涌上了一层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