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夜寻白狼
“古温克那个丑八怪通晓北方人的语言，我应该去问一问他。也许他可以帮我找到城里的巫祝。”
加兰德绕着神殿外面走，脑子里胡思乱想。每次他睡不着就会这样来绕一圈。走完也差不多就天亮了。
就在他觉得自己眼皮往下垂，开始打哈哈的时候，一个白影从眼前闪过。他吃了一惊。不远处传来狼嗥。
“狼，刚才那是狼？”他骑上马去追，只见一抹靓丽的白影。
“白色的狼？世上真有白狼！”
思考的时候，突然有十几条狼窜出来围住了他，都是灰色的野狼。他四处望，总觉得身后有白狼的影子，但是回头看却又找不到。眼前的狼群十分棘手，这么多条狼一起扑上来，绝对能把他连人带马一齐撕碎。
狼群与少年对峙，一条狼率先冲上来，加兰德紧忙勒马，大灰用前蹄踹狼。另一条也冲上来，大灰又用后蹄去蹬。两条狼都受伤后退，其他的狼仍旧贪婪地望着他们。
“火……应该用火！”加兰德摸出怀里的火刀、火石，还有绒布。
这些是猎人常备在身上的物件，专门用来生火。只是这样原始的方式生火，通常没那么顺利。
他努力地敲击火石，一边控制马匹去防御冲上来的狼。可是狼的数量太多，有两条一齐冲上来，咬住了大灰的前后腿。它们同时用力，大灰动弹不得。
“快点、快点！”加兰德的手颤抖着，火星好不容易出来又熄灭，用力打了十几次，才点亮火绒。
“终于有火了！”一支火苗照亮了夜晚。加兰德引燃火把去烧咬得最紧的一条狼。
火光靠近狼脸，野狼凶狠的脸十分狰狞，两只眼珠反射着火光。这狼没有想象中那么怕火。火苗把它耳朵上的毛都烧焦了，它才知道疼，向后退了几步。
少年又去烧另一条。有的狼想趁机冲上来咬，他连忙拔出猎刀去砍。
突然一条狼跳起扑上来，几乎跳到了加兰德怀里。他用猎刀狠狠一撩，狼的肚子被划开，肠子洒出来，血溅了一身。
其他的狼顿时有些怕了。加兰德的火把又朝四周抡了一圈，哪条胆敢冲上来，就烧它。
这时候加兰德反倒不想逃走了——地上有一条尚且温热的狼。
“几天来他都没有带回像样的猎物，这条狼一定要带回去。”
狼群与少年又对峙了好久，没有占到便宜。这时远处又传来一阵狼嚎，近处的狼纷纷停止进攻，原地嚎叫。然后顷刻间，一群狼都逃走了。
“白狼？”加兰德朝着他们逃走的方向寻找。在神庙残破的石门上方，一条雪一样纯白色的狼优雅地站立，俯视少年。
这样一条狼，甚至长得不那么像狼。它的脸又尖又长，碧绿色的眼眸宛若星辰。它的耳朵向后拢，耳尖两条长毛。它的白毛很长，拖在地上。巨大的尾巴像扇面一样展开。
“世间真有白狼……这样子完全不是凡间品类，莫非是神明的使者？”加兰德也有些怕，“万一是不祥之兆呢？否则为什么讨厌我的人，要喊我白狼崽子？”
加兰德俯身去捡被杀死的狼，在触碰狼尸的一瞬间，耳畔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加兰德——”
“谁？”四下望，并没有人。真的是自己太过神经质了吗？但刚才的轻声呼唤，这份感觉绝对不会错。再看神庙，白狼已经不见踪影。
大灰腿上受伤，走得很慢。加兰德回到小帐篷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远远地看见古温克在那搭窝棚，娆娆和娇娇已经开始生火烧饭。一见着他，古温克就放下手里的活跑过来。
“小主人，你怎么一大早从外面回来啊？夜里跑哪去了？”
“睡不着，出去散步。”
“你散步，居然都带着伤回来的？”
“这个？”加兰德看看手臂上的伤口，“遇到狼群了。你看我打死一只呢。”
娆娆一见他受伤了马上跑来包扎，又心疼了好一阵。
“小主人，嘿嘿。”
“有话快说。”
“我以后在你们家住下了，帮着你们放羊、干活啥的。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
“在大营的时候我有话没说，现在看这里没有外人，就告诉你吧。”
古温克说着，从身上抠出来一小块东西。加兰德恶心了一阵，这家伙衣衫褴褛的，还藏了什么东西？但把那东西拿出来在太阳底下一晒，金光闪闪的，顿时就吸引人了。
“这什么？”
“金戒指！”古温克自豪地挺起胸脯。
“你哪来的？”
“哼哼，我捡的。”
“骗人！是你偷的吧！你一个奴隶，连一件衣裳都没有，怎么就有金戒指了？”
金子很稀有，萨吉的刀把上镶了一块金子，闪闪发光的，加兰德见了总要多看几眼的。
“啊，本来是领主夫人的戒指，她在水池边洗手帕的时候摘下来，一不小心碰到地上，咕噜噜一直滚到我面前，我就捡走了。”
“哼，果然是你偷的。你偷了主人的金子，难怪他们这么老远地追捕你！”
“诶，话不是这么说的。”奴隶并不感到羞耻，反而振振有词。
“小主人，你说金子都是从哪来的？”
“我怎么知道……”
“金子是太阳上来的啊！太阳的光，金光万丈。洒在地上，石头吸收了精华，就变成了金子。太阳有主吗？石头有主吗？金子怎么就有主了呢？”
“强词夺理！金子是土里挖的，地都有主的，是谁的，金子就是谁的！”
“那我呢？”奴隶问道“小主人，我也是土里来的，天生地养，不知道自己的爹妈是谁。他们捡到了我，就说我是他们的奴隶。只给我吃一点点东西，却让我做一辈子也做不完的工。”
古温克说着说着，老泪纵横起来。
加兰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哪能跟金子比，你长那么丑……”
“嘿嘿，不管从前是谁的，谁重新得到它，它就是谁的。被我拿走了，它现在是我的。但是，我拿这块金子也有目的……”
奴隶拉住加兰德的手，把金戒指放在他手里。
“我有个机会。既然我有钱，我就可以把我自己买了，以后我就自由了。小主人，这块金子我给你，跟你买我的自由。”
“这也可以……”加兰德挠挠头。
“现在你说，这块金子我该不该拿，该不该给你？”
“好吧，你自由了。”加兰德收下金戒指。然后弄了根绳子挂在娇娇脖子上，就她最喜欢那块金子。
“金子是好东西啊……关键的时候能保命。要不是为了知道这块金子的下落，那两个士兵早就把我杀了。”古温克笑呵呵地对小姑娘说，“你可一定要好好留着啊！”
“既然你都自由了，那就走吧。你路上需要点啥，我们都给你带着。”加兰德说。
古温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干嘛要走，我还要搭窝棚过冬呢！这么大的荒原，我一个人能走哪？还不是得和你们住一起！”
加兰德被这丑八怪搞糊涂了。
“嘿嘿，小主人，我得一直跟着你。你是我的证人。不然人家一见我这德行就觉得我是个奴隶，还要抓我去干活，谁来跟他们说我已经自由了呢？”
“也是……但你为什么还管我叫主人？”
“叫顺口了。以后谁也不是我的主人了，就对你，我还是继续这么叫吧。”
加兰德觉得这人挺怪的，可是他说的话好像也没错，就当是生活上多个帮手吧！自己还要打听城堡里的事，还用得上他。
忙了两天，这天早上远处传来马蹄声，是个熟悉的身影策马奔来。
“阿哥——”
那不是萨吉么！加兰德挥挥手回应。
少年揉揉眼睛，还有点困倦。
“阿哥，阿哥！”萨吉高兴地喊着，策马飞奔到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加兰德微笑着问。
“去旗尔丹部落啊！偷看新娘长什么样子，你忘了嘛！”
“天呐！”加兰德苦笑着，“才分别几天而已啊，你有这么着急？你的婚期临近，再过两个月新娘就自己来到家门口了，还急着去看什么啊？”
萨吉撅着嘴。
“阿哥说过的话，还要抵赖不成？”
“哎，不敢不敢。”当哥哥的摇摇头，“我说到做到，现在带你去吧。”
“这还差不多！”
“那边的路可有点远，路上就要十几天。你干粮都带足了嘛？”
“放心吧！”萨吉拍拍自己马屁股上挂的袋子，“都是好吃的。哥哥的份也有的。”
“嗯，好，你让我稍微收拾一下。”
加兰德备好补给，换乘家里另一匹黄马。家里的马不够用，只能委屈古温克走路。
“哟，小主人要出门嘛？”古温克笑嘻嘻地跑过来。
“对。你也跟我一起去。但你得走路。”
“当然啦！哪有奴隶骑马，奴隶都是走路的。”
“那你也收拾一下吧。”
“我哪用收拾什么。我身子轻，全部家当就是这条小毯子，走到哪，哪就是家。诶，再穿上小主人送我的新衣服，嘿嘿嘿，就能上路啦。”
娆娆也给古温克带了干粮和水。
说话的时候，萨吉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他他他，他不是那个贱种么，他怎么在你家里？！”
“哦，我本来想杀掉他的。可他花言巧语的，终于说服了我。现在他不仅没死，还是个自由人了。他知道好些北方城堡里的事情，我闲来无事就问问。”
看到哥哥这么淡定地解释，萨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这个人，这么丑，一定是个大坏蛋！你怎么放心把他留在身边！”
“他就是个奴隶嘛，丑是丑了点，你就当他是傻瓜好了。”
说这话时，古温克在边上一个劲地点头同意。
“扔他在家我更不放心。”
“好吧……”萨吉恶狠狠地看着古温克说，“你要是敢乱来，我就一刀宰了你！”
古温克立即朝着小王子一通跪拜，请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