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曲河畔的格桑花
重庆市援藏干部
昌都市类乌齐县副县长彭伦贵
格桑花又称格桑梅朵。在藏语中,“格桑”是“美好时光”或“幸福”的意思,“梅朵”是花的意思,所以格桑花也叫幸福花,长期以来一直寄托着藏族人民期盼幸福吉祥的美好情感。藏族人民千百年来世世代代繁衍生息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就像这格桑花一样,历经岁月的沧桑和风吹雨打,顽强屹立在美丽的雪域高原。援藏干部也像格桑花一样,怀着报国热血,从内地来到这里,不惧生死、迎风战雪,融入这片高天厚土,爱上这里的山山水水,为这片土地歌与唱、鼓与呼。
2013年8月,带着组织的重托,我来到昌都类乌齐县,开始了为期三年的援藏生涯。一踏上类乌齐的土地,我就立刻被这里茂密的原始森林、漫山遍野的格桑花、灿烂的阳光、纯净的空气震撼了。初进西藏的那几个月,虽然胸闷、头痛、失眠、流鼻血常伴左右,但都被我在新环境中的兴奋劲头冲得很淡很淡。
到了12月下旬,街上寒风呼啸,刀一样刮在脸上,宿舍里冷得更像冰窟窿,几根冰柱就一直吊在天花板上。想烧水洗脸,水龙头里早已没有了自来水。自己储存的水,也早就冻成了冰坨子。晚上这里停电是常事,电热毯派不上用场,就只好穿着大衣,盖上两床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就这样蜷缩在床上,还瑟瑟发抖。经常是一整夜,我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直到天亮许久,空气渐渐暖和,才昏沉沉地睡去。
那个冬天,我置办了几样物品:应急灯——以备停电照明,锤子和凿子——以便砸冰烧水,雷锋帽——以便在夜晚戴着睡觉,直到现在,它们还是我寝室的过冬必需品。那个冬天,让我体验到了有生以来真正的寒冷,让我知道了什么是“滴水成冰”,什么是“冰冻三尺”,因为类乌齐最低温度会达到恐怖的零下30度;那个冬天,更让我真正体会到了原本习以为常的氧气、睡一个舒舒服服的好觉是多么的奢侈。
那一次,离死神那么近
2014年10月20日,我从芒康出差返回昌都。正是秋高气爽时节,318国道两旁层林尽染,美景无边。一路上,我和藏族师傅索多谈着西藏的人文风情,平安地翻越了险峻骇人的觉巴山和海拔5008米的东达拉山口。我们驶过邦达草原,夜色渐暗,远山如黛。坐了一天的车,身上酸痛得厉害,心想到了昌都就可以好好洗个澡,好好睡个觉了。
突然,平稳行驶的越野车像脱缰的野马在公路上横着冲了出去,好像失去了摩擦力一样在公路上急速飘移!我心一紧:糟了,遇着暗冰了!左边是悬崖,右边是峭壁。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索多师傅突然将方向盘大力往左一打,车身迅速向右边甩去,险些碰着崖壁。就在电光火石间,在我极度的惊恐和颤抖中,越野车扭着S形快速驶过了那片几十米长的暗冰道路。当车最后平稳地停下来的时候,惊魂未定的我还紧紧攥着车上的把手,久久说不出话来,身上的保暖衬衣几乎已经湿透。过了许久,我才给类乌齐县第七批援藏领队、县委常务副书记袁国圣同志发了一条短信,简要描述了事情经过,并建议,为确保安全,晚上尽量不行车。如今,这条建议作为类乌齐县援藏工作队的一条纪律固定下来,这种险情再也未在援藏工作队里发生过。
在山洪面前,我走在最前面
2013年9月初,我们县连降大雨。7日一早,我就接到电话,说伊日峡谷突发山洪,威胁到峡谷中农牧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接到命令,我带着相关部门的同志火速赶赴伊日乡。由于道路被毁,车辆根本无法通行,我们徒步前往峡谷查看灾情。峡谷里,山洪发疯一样咆哮,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洪流裹着断树枯木奔涌而下,不时有巨石从山顶滚落,轰隆隆地呼啸着砸到河里,溅起汹涌浊浪。公路四处塌方,险象环生。我和旅游局、伊日乡干部和亚中村干部,艰难地穿越森林,爬上陡坡,涉过洪水,查看被冲毁的便桥、桥梁,动员在河谷附近临时牧场房屋中的农牧民马上转移。由于我们及时有效的工作,避免了农牧民的伤亡及牲畜等财产损失。10公里长的峡谷,我们足足走了6个多小时,直到查看完农牧民的受灾情况,确保百姓都安全……面对洪灾,我没有丝毫犹豫。因为,我知道,在灾难面前,群众最需要看到的,是党员干部的身影。
大火来临,援藏干部绝不当局外人
2015年5月8日下午,卡玛多乡井林村突发森林火灾。全体干部紧急集合,立即赶赴火灾现场扑救森林大火。
海拔4000多米的山上浓烟滚滚,风势卷着大火,发出可怕的巨响,蹿起冲天火焰,烟尘在空中四处飘散。副市长尼玛和县委书记达瓦坐镇现场指挥部指挥,消防官兵、武警战士和机关干部执行不同区域的灭火任务。但尼玛副市长和达瓦书记从关心援藏干部出发,坚决不让援藏干部上山灭火。熊熊燃烧的森林大火疯狂肆虐着,让人揪心。我几次向现场指挥说明,我以前在乡镇工作时曾经多次带队扑救过森林火灾,有一定经验,关键时刻援藏干部绝不能当局外人,我也是类乌齐人。现场指挥部最终同意了我的请求,让我带突击队从侧面出击,配合消防官兵和其他突击队阻断山体左侧火势。一上山,才知道高原扑救森林火灾与低海拔地区是两回事,体力的消耗要大好几倍,走不了多远,便气喘吁吁、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上山之艰难完全超乎常人的想象。但我们仍然冒着大火、浓烟,不顾高山缺氧、山势陡峭的恶劣情形,手脚并用爬上山,挥舞着铁锹、树枝灭火。经过大家几个小时的奋力战斗,山体左侧明火全部被扑灭。为了杜绝火灾死灰复燃,我们又返回山脚,背上二十余斤的水桶三次攀上海拔近4600米的山脊,扑灭余火。
第二天下午,大火终于被全部扑灭,我们一个个也累得不成人形,全都瘫倒在地上。
最开心的笑容
2015年3月6日,类乌齐县下起了鹅毛大雪,群山白茫茫一片。春节后刚刚从重庆返回县里的我,带了点简单的洗漱用具,便裹着厚厚的大衣踏上了赴伊日乡蹲点的征程。
家住伊日乡亚中村的扎巴仁青是我联系的困难群众之一。扎巴仁青家里有4口人,孩子在重庆师范大学读书,家里养了30头牦牛,还种了几亩青稞,一年挖虫草的收入大概有6000元。在他家里,仅有两张捆扎而成的床。由于要供养孩子读书,家里生活显得非常困难。2014年3月,我来到他家中走亲戚,给他送去了大米、糌粑、面粉、清油、大茶、蔬菜和慰问金。现在,我再次来到他家,给他一家送上了藏历新年的问候。
两年多来,我多次到他家中看望慰问,并从自己的工资中拿出7000多元,支持他的孩子读书。2015年8月,我到伊日乡下乡的时候,在伊日峡谷中遇到了坐在摩托车上的扎巴仁青父子。仁青看到我,马上从摩托车上下来,握着我的手,开心地笑着,向我介绍他的孩子——嘎玛尼加,他今年从重庆师范大学毕业了,已考上了公务员,分配到了我县一个乡政府工作。在他向我报告好消息的时候,我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这个困难家庭,总算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终于可以逐渐摆脱生活窘迫的局面。
为了这片高天厚土
如何让农牧民尽快脱贫致富,是我进藏以来始终关注、十分关心的一个重要课题。类乌齐旅游资源众多,不但有闻名全区的查杰玛大殿,还有独特的自然风光,而伊日乡旅游资源更是得天独厚,疗效卓著的伊日温泉、险峻雄奇的伊日峡谷、独具魅力的索堆原始风光等,对于内地游客具有极大的吸引力。许多内地客人到访后,对这里的风景赞不绝口。今年,朱角拉山隧道已经开工。两三年后,类乌齐必将迎来一个新的发展时期。我认识到,类乌齐要吃旅游饭,必须尽快完善旅游基础设施。通过大量走访和深入实地调研,我提出了开展伊日乡索堆民俗文化村旅游基础设施建设的设想,县里将这个项目列入十三五规划,计划投入资金500万元进行建设,并希望在2015年提前实施。
2015年4月,我同昌都设计院的专家和技术人员驱车100余公里,再次赴索堆村实地踏勘和现场测量,要求设计单位一定要将旅游步道的设计与自然相融合、与独特的藏家风情相融合,达到打造一个旅游景点,带动一个地区经济发展的效果。通过一系列的前期准备工作,7月,伊日乡索堆民俗文化村旅游基础设施动工;10月,索堆村旅游基础设施项目车行道和旅游步道完工,并于当年11月初通过了县政府相关部门组织的主体工程验收。
一人援藏,全家援藏;一次援藏,终身援藏。三年援藏路,一生援藏情。我援藏工作任务有结束的时候,但紫曲河畔这片蓝得醉人的雪域天空、美得醉人的民族风情、纯得醉人的藏族同胞和我对雪域高原的这份感情,却从此深深地镌刻在心底,成为我一生最重要的精神财富,成为我一辈子永不磨灭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