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之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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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卫姬自缢

那四人都坐了上席,骊嫱只得挑了下首坐下,芮姬先开口道:“骊姬可知,卫姬昨晚在桑园自缢身亡了?”

骊嫱心中一喜,脸上却换上一副哀戚之色,道:“此事当真,她,卫姐姐怎么会如此想不开?”

芮姬缓缓:“听说妹妹半年前曾去过桑园?”

骊嫱正容道:“妾身确实去过。桑园搬离后宫多年,少人管辖,已成一处流弊之所,妾身既协理后宫,怎能容得这种所在,少不得要管上一管。果然不出所料,管理桑园的有桑氏,目无礼法,懈怠不为,妾身将其申饬了一番,令其好自为之,不想如今却发生这等事情,有桑氏实在是难辞其咎。”

芮姬道:“有桑氏也于今日投井身亡了。”

此事到出乎骊嫱意料之外,骊嫱正思忖着如何作答,蕙姬道:“我等已是多年未踏足桑园,骊娘娘既是最近去过的,只怕比我们略清楚些,不知道骊娘娘那日可曾见着卫姬?”

骊嫱叹道:“既去了那里,岂能不拜会故人。妾身那日与卫姐姐相谈许久,卫姐姐经历数番变故,心性已是变了不少,与我交谈间,言语中虽有忧虑,精神却是尚可,不象是个想不开的人。可叹那日与卫姐姐的一面,竟是最后的决别。”

芮姬问,“卫姬有什么忧虑之事?”

“总不过是挂念无端罢了。卫姐姐深恨自己当初听信他人撺掇,将无端寄养于她人膝下,令她们母子俩分隔两端,不得相见。卫姐姐思子心切,妾身也只得拿话劝慰着而已。”

耿姬闻言怒道:“简直是一派胡言,谁不知道卫姬是因你而被禁足桑园的,你却颠倒是非,处处将矛头针对我。”

薄姬道:“耿姐姐,你也犯不着发这么大的火,骊姬并没有说卫姬是因为你带走了无端,一时想不开,才自缢身亡的。”

薄姬的一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耿姬气得嘴唇乱颤,说不出话来。

芮姬道:“本宫召你们来,并不是要你们对卫姬的死给个说法,毕竟人已经死了,你们再争论人也不能复生,本宫只是让你们商量一个妥善的办法处理此事,也好在主公面前交待得过。”

薄姬道:“依我说,卫姬和有桑氏相继自尽身亡,其中必有缘由,此事不能草草了之,必须彻查到底。”

蕙姬道:“听说薄姐姐上次到梅林赏花,喝多了几杯酒,勾起旧疾,一直在宫中休养,我本想到萃喜宫来探望姐姐,今日看来姐姐不仅旧疾已经痊愈,而且气势直如打虎一般,到是我多虑了。”

薄姬涨红了脸,正欲反唇相讥,芮姬摆手道:“骊姬,你看此事要不要彻查下去?”

“这个妾身就不好说了,若说查吧,只怕到时又牵连到哪位姐姐妹妹头上,少不了说是妾身的主意,最后怨恨到妾身头上;若不查吧,又怕晋候那边又不好交待,也无以压服宫中众人的议论,还是夫人自己拿主意的好。”

芮姬转向耿姬:“耿姐姐看如何是好?”

耿姬一脸漠然,“我已经老了,先前后宫事务已交给了芮夫人,如今惠安宫也大都由蕙儿打理,芮夫人还是自己看着办吧!”

芮姬听两人的意思似乎都不愿再查卫姬一事,便也想顺水推舟,将此事草草了结。

薄姬却不依不挠道:“听说卫姬不是死在自己房里,而是在煮丝房里自缢,这就蹊跷了,她这么尊贵的一个人,怎么会跑到那些腌臢地方去,其中另有隐情也不一定,不如咱们将桑园的人一个一个叫来盘问,不信查不出个水落石出。”

骊嫱道:“这事也不难理解,卫姬是心气儿多高的人,虽说还挂着夫人的位份,难保不在桑园受些下人们的闲气,一时想不开自缢也是有可能的,选择在煮丝房,多半是对有桑氏表示不满。卫姬一死,有桑氏见自己难辞其咎,只得畏罪自尽了。算是便宜了她,逃了个剐刑的刑罚去。”

众人听罢都不言语了,芮姬道:“骊姬说得有理,若依骊姬说的,写个折子上去,就说此事原是下人侍候不周,将卫姬身边的婢子和桑园的一干人都惩处了,给卫姬陪葬。主公那边约略也过得去了。”

芮姬和骊嫱都发了话,薄姬也不好再说什么,众人于是商议定了,又坐了片刻,各自回宫去了。

骊嫱回到章含宫后,心情大好,这一夜竟至半宿无眠,第二日一早起来洗漱了,看着奶娘给小奚齐喂了奶,又抱过来逗弄了片刻。念枝端上早膳来,骊嫱让秀葽喊骊姞一起过来,片刻秀葽来说姞娘娘昨晚哄着卓子一夜不曾入睡,今天还没起床,让娘娘不用等他了,自己先用。

骊嫱用了早膳,想起昨日九儿打发人来,请自己到玉蟾宫小坐。自从自己向晋候进言,将九儿升了嫔女,又做了玉蟾宫的主位后,九儿对骊嫱更是感激涕零,得空了就往章含宫来探望姐妹俩,骊嫱也时常向其打探鱼丽宫的消息。这两日玉蟾宫中添了不少花花草草,所以九儿打发人来请骊嫱一起赏花。

骊嫱坐着步辇,行至茨园时,见园中此时已是一片蓬勃的春日景象。骊嫱命停了轿辇,沿着万浪湖慢慢地走,一路欣赏园中的景致。早春的风还是带许寒意,念枝拿来一件黑貂皮斗篷给骊嫱披上。骊嫱见那苇丛边,山石间,一团团的鹅黄、新绿竞相往外冒,衬着那一池泛着碧波的湖水,满眼底的绿色,竟似无处安放。

头顶上有只黄鹂刚孵出一窝鸟仔,站在枝头长一声、短一声的鸣啼,每啼唤一声,似乎都有一片晴翠被唤醒过来,骊嫱第一次觉得这茨园的景色还是颇有些看头的,只可惜骊姞不在身边,否则两人大可对着美景忆苦思甜,思古追今。

骊嫱将细柳叫到跟前,问:“桑园那边打发弋尾去查看了吗?”

“已经去过了,卫姬和有桑氏都没有留下什么口令和手谕。”

“你到我枕箱里拿些金子,交给有桑氏的两个儿子。有桑氏也算是个有节气的,你告诉他们,按着宫规,有桑氏畏罪自杀,死后尸身是要喂狗的,但本宫会让人将她的尸骨留下来,让他们拿回去殓葬。”

细柳得令去了。

骊嫱走到玉蟾宫后,九儿已经备下了宴酒,因内府司新近送来几盆锦绣海棠,所以九儿邀骊嫱前来一同观赏。骊嫱坐了个把时辰,看时候也不早了,便坐着轿辇回章含宫去,谁知刚进了大门,就见庭中围着一群宫人,正议论着什么,见了骊嫱忙低头站立开去。

骊嫱上前,见一个小宫奴,正低头跪在地上,赵衰看押在旁。那宫奴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十分瘦弱,脸色蜡黄,看着十分脸生。

骊嫱听赵衰一番禀报,才知原来此人趁着骊嫱不在宫内,潜入骊嫱的寝室,四处翻找什么东西,正巧奶娘抱着小奚齐在后园晒太阳,要回屋拿巾帕,撞破此人,便大声呼叫起来。此人慌乱中想从后园的围墙上翻过去,被及时赶来的赵衰抓个正着。

骊嫱将门人唤来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门人战战兢兢道:“娘娘出宫没多久,内务司就打发人来送今年新酿的黑黍酒,一共十几个酒瓮,七、八个人抬着进去了,内务府往常也是这么送的,小人也没一一盘查,不曾想今日送酒的宫奴里面竟藏着个贼人。是小人失查,小人有罪,还请娘娘宽恕。”

“是你犯下的错,本宫自然给你记着,幸亏今日没出什么乱子,否则要你的好看。”

骊嫱见那小宫奴蜷缩着身子,一声不吭跪在地上,任别人怎么问,只是一动不动。骊嫱令人搜他全身,从怀中搜出一把匕首来。

骊嫱问:“是内务司派你来的,还是别的宫里头让你来的?”

一连问了几声,小宫奴连眼皮都不动一下。骊嫱怒道:“将他用绳子绑起来,挂在树上吊打,本宫就不信他不开口。”

骊嫱又令人拿来一个大炭盆,在里面烧上木炭,准备实施炙刑。

卫兵押着那宫奴走到一棵树下,拿出绳子,正欲将他绑缚在树上,不提防那宫奴突然反手抄出卫兵腰胯间的短刀,往脖子上一抹,瞬间就倒地没了气息。

骊嫱只得命人将尸首交给掖庭令,让他先查清此人的身份,再查出幕后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