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地区间的差异

在对罗杰斯1975年建立的多区域人口预测模型进行改进之后，曾毅领导的一个团队完成了一个对中国30个省、市、自治区的老龄化预测，其中区分了城镇和农村（查瑞传和曾毅等，1996）。这是比较接近实际的预测，因为在这一预测中，首次考虑了省际人口迁移和城乡人口迁移的因素，同时也首次考虑了上述地区间生育率的差异和死亡率的差异。在今天的中国后面两者的地区差异相当大。在我们的研究中，采用了上述预测的结果。

根据上述预测，老龄化的强度将一直是农村高于城镇。在农村，65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从1990年的5.7%攀升为2030年的17.9%，然后上升为2050年的22.9%；而在城镇，这一比重从1990年的5.1%，上升到2030年的13.1%和2050年的19.3%。特别地，对于天津、上海等市和浙江与广西等省份的农村来说，2050年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的比重将高达30%～37%。2030年上海市郊的这一比重甚至将高达44.8%（查瑞传和曾毅等，1996）。

我们可以把出现这个现象的原因归结于两个因素。一方面，21世纪上半叶老年人口数量的增长农村将快于城镇，因为20世纪下半叶出生人口数量农村多于城镇。另一方面，城镇化加快助推了农村人口快速老龄化，因为农村的外流人口中年轻人多于老年人。例如，据1987年1%人口抽样调查，在1982年7月1日到1987年6月30日的农村外迁人口中，40岁以下人口的比重为92.5%（中国人口信息研究中心/联合国人口基金，1995c）。这样，城镇化强化了农村的老龄化，弱化了城镇的老龄化。一项定量评估对此做了很好的展示：如果没有城镇化，农村2050年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将减少27.5%（达到16.6%而不是22.9%），但这一比例在城镇将增加20.2%（达到25.0%而不是20.8%）（曾毅，1993）。

下面让我们研究按行政区域划分的地区的人口老龄化情况。这里分别做省际比较和经济地理大区间的比较。在中国大陆，按照1995年的行政区划，全国30个省、市、自治区划分为3个经济地理大区：东部、中部和西部。中国东部包括12个省份，其中绝大多数为沿海省份，是最发达和人口最密集的地区，1995年人口占全国人口的41.3%，而国土面积仅占全国的13.5%。西部地区覆盖57.6%的国土面积，包括9个省份，1995年人口占全国人口的23.0%。这是相对欠发达和自然条件较差的地区。相较于上述两个地区，中部地区的经济和地理条件处于中游，包括了其余9个省份。

按照这个划分，中国人口老龄化在空间上具有以下四个特点（见图1-3）。

图1-3 中国人口老龄化的空间分布（省、市、自治区，1982～2050年）

数据来源：查瑞传和曾毅等（1996）；中国国家统计局（1999）。

第一，所有的省份都已经受到老龄化的冲击。1982年和1990年的人口普查已经证实，除了贵州省，所有省份老年人口的比重（无论是以60岁还是65岁作为老年起点）都在上升。贵州省的老龄化现象在1990年代才出现。到2050年，65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在所有省份都将超过16%。届时，该比重甚至在以下3个省区超过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25.5%）：广西、四川和辽宁。

第二，各省份人口老龄化发展不平衡。以下是一个图示的证据：在图1-3里，30个省份分为3个经济地理大区，按1982年的老年人口比重排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顺序完全被打乱，反映出差异性。差异性在2000年之前趋于强化，而随后趋于弱化，因为30个省区市的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的变异系数（Vα）首先从1982年的0.197上升为1990年的0.223，然后在2000年达到最大值0.246，随后降为2030年的0.217和2050年的0.152。

第三，老龄化按三个连续的阶段从东部向西部发展。第一阶段（从1982年到2000年），老龄化依次在东部、中部和西部出现。作为中国人口老龄化的先行者，7个2000年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超过7.5%的省份都在东部。这一时期，所有东部省份的老龄化程度和速度都高于几乎所有的西部省份。中部的情况介于东部和西部之间。第二阶段（从2000年至2030年），老龄化在中部和西部加速，但东部的老龄化速度仍然很高。结果，尽管3大区老龄化的排位未变，但老龄化的地区差异减少了。第三阶段（从2030年到2050年），除了个别例外，西部省份的老龄化速度将更快，而在上述7个东部省份老龄化将减速。

第四，突出的前景是，在21世纪上半叶，老龄化在中国西部省份和少数民族地区（亦即中国的欠发达地区）将特别迅速。在11个这类省份（包括9个西部省份加上广西和内蒙古）中，除西藏（年均2.1%）外，2000～2050年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的年平均增长率都超过全国的平均水平（年均为2.2%）。这一情况在2030～2050年进一步加剧。我们可以再一次把这一现象归因于这些地区20世纪下半叶的出生人口数量很大，以及年轻劳动力从欠发达省份向发达省份的外流。中国在1999年宣布将实施一个名为“西部大开发”的计划。这个计划是21世纪的国家发展战略之一，目的是加快西部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和使西部地区的发展赶上全国其他地区的发展。在这里讨论的人口现象对西部大开发的影响还有待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