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盟经济分析与展望

东南亚国家联盟（简称“东盟”）成立于1967年，包括10个成员国，即文莱、柬埔寨、印度尼西亚、老挝、马来西亚、缅甸、菲律宾、新加坡、泰国和越南。作为东南亚地区制度化合作水平最高的次区域合作组织，东盟拥有6.34亿人口，占全球总人口的8.5%。该地区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充满活力的人口和稳定的政治环境，目前GDP总量2.55万亿美元，占全世界的6.2%，是世界第六大经济体。根据世界经济论坛等机构的测算，到2020年，东盟成为世界第五大经济体，2030年成为世界第四大经济体，将极大改变全球经济版图。

一 东盟经济增长整体保持较高速度

21世纪以来，由于贸易和投资的大大增加以及内需的逐步强劲，东盟经济整体上处于高速增长的轨道，增长率大致介于2.5% ～7.5%之间。亚洲开发银行（ADB）预测2017年和2018年东盟的经济增长率分别为5.0%和5.1%。根据近几年以及未来数年内潜在经济增速的高低，东盟国家大致可以分为三组：高速增长国家、中速增长国家和低速增长国家。

（一）高速增长国家：菲律宾、越南、老挝、柬埔寨和缅甸

东盟高速增长国家包括菲律宾、柬埔寨、老挝、缅甸和越南等五个国家。根据OECD的报告，2011～2015年，菲律宾和越南两国平均经济增长率为5.9%，而缅甸、老挝和柬埔寨三国平均经济增长率分别为7.3%、7.9%和7.2%。2016年和2017年，上述五国均保持高增长的态势，并且高速增长的势头在未来五年内仍然能够得以持续。

1．菲律宾

1980～2005年，菲律宾经济一直处于低增长状态，年均经济增长率仅为0.63%。近年来，在国内巨大需求和出口贸易的推动下，菲律宾经济保持不低于6%的增长率，2010～2016年年均经济增长率为6.3%，其中2016年菲律宾经济增长率为6.9%。根据菲律宾统计局的数据，2017年三季度经济增长率为6.7%。亚洲开发银行预计2017年和2018年菲律宾经济增长率分别为6.5%和6.7%。在各个经济部门中，工业增长7.5%，服务业增长7.1%，农业部门则下降2.5%。由于物价稳定，菲律宾核心通胀率在3%左右波动；失业率保持在5.5%的较低水平；政府债务占其GDP的34.6%。菲律宾是贸易逆差国家，因此菲政府正在采取措施吸引投资，增加出口，希望2022年由贸易逆差变为顺差。根据《经济学人》杂志的报道，杜特尔特政府当前财政扩张空间相对有利。他宣布增加3.4万亿比索（合680亿美元）的财政支出，比2016年增加12%，主要用于基础设施建设，一些重大项目比如机场、道路和桥梁等将会加快改善。总的来看，尽管面临世界经济的不确定性因素，但菲律宾经济前景比较乐观。

2．柬埔寨

柬埔寨经济的成功转型值得关注。近年来，柬埔寨政治环境稳定，积极发展农业、制衣制鞋、建筑业和旅游业，大力改善营商环境，建立经济特区吸引外国直接投资，促进了宏观经济的稳定增长，经济增长率保持着较高的速度（2012年以来经济增长率保持在7%以上）。柬埔寨从亚洲最贫穷的国家发展为经济增长最快的国家之一。亚洲开发银行预计2017年和2018年柬埔寨经济增长率均为7.1%。人均收入也在稳步提高。1967年，柬埔寨人均GDP仅为144美元；2016年人均GDP达到1159美元，从最不发达国家成功升级为中低收入国家。但经济、教育、基础设施等方面仍然比较落后，对经济发展造成阻碍。此外，腐败、劳动成本上升等痼疾也阻碍经济质量的提升。

3．越南

越南自1986年实施革新开放政策以来，经济增长一直保持着较高的速度，国力迅速提高。即便是2009年金融危机期间，GDP增速也达到5.4%。2015年越南GDP达到1936亿美元，比2014年增加了6.7%。2016年越南经济增长率为6.81%, GDP达到2026亿美元。亚洲开发银行预计2017年和2018年越南经济增长率分别为6.3%和6.5%。目前，越南人均收入2050美元，属于中低收入国家。根据越南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报告，20年来越南保持稳定较高增长率，人均收入年均增长7%，相当于GDP年均增长达8%。到2035年，越南人均收入为1.5万～1.8万美元。2016年，越南农业、工业和服务业增加值占GDP比重分别为18.14%、36.37%和45.49%。2017年上半年以来越南旅游业、商品进出口对经济增长率的贡献较大，说明其产业结构逐步以工业和服务业为主。2017年1 ～11月，越南商品进出口分别增长15.5%和21.1%，美国、欧盟、中国和韩国是其重要的贸易伙伴。值得注意的是，越南特别重视第四次工业革命，这是自2011年以来越南高科技产品贸易进展显著的重要原因。

越南经济取得不断发展的原因主要是：第一，它不断向世界开放，积极融入全球产业链中。2017年，越南举办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标志着它继续融入亚太地区两大区域合作倡议，即《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和《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根据越南官方统计，2016年，越南商品进口、出口在全世界货物进口、出口贸易中的排名分别为第25和第26, 2017年1～11月，越南货物出口额为1945亿美元。2017年货物进出口总额为4248.7亿美元，预计接下来几年还会增加。第二，越南经济成功的国内原因是其保持宏观经济政策运行平衡，特别是通胀率得以控制，营商环境得到明显提升，有助于经济稳定，增强投资者信心。第三，私营经济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增加。长期以来，越南国有经济占比较高，造成效率低下、腐败等问题。然而，随着革新进程的加快，私营经济的地位在提高，作用在增加。2017年，为了实现到2030年越南“至少有200万家私企和私企占全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60% ～65%的目标”，越共中央通过决议，提出“将私营经济发展成为社会主义定向市场经济体制的重要动力”, 这就从法律上肯定了私营经济的地位。

但是越南需要推动结构性改革，促进更有活力的市场经济，只有这样才能具有全球竞争力，并促进经济的可持续和长期发展。此外，尽管越南经济快速发展使民众获益，但绝对贫困率居高不下，贫富差距迅速扩大，弱势群体在增多，此外腐败问题仍比较严重。

4．老挝

老挝是东盟唯一的内陆农业国家，交通、电力等基础设施建设较为落后。近年来，尽管受到金属价格下降、本国农业下滑以及主要贸易伙伴经济下行等因素的影响，老挝经济仍然保持强劲增长的势头。2017年老挝设立了12个经济特区，比上年增加了4个，目的是进口大量机械设备和原材料，用于园区建设和产品出口。根据亚洲开发银行的报告，2016年老挝经济增长率为6.8%，高于东盟其他成员国，预计2017年和2018年经济增长率分别为6.9%和7%。2018年1月世界银行发布《全球经济展望》指出，在电力行业的引领下，老挝经济在未来几年里将会继续保持高速增长。然而，尽管老挝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但经济发展高度依赖矿业和电力出口。因此如何促进经济多元化是老挝面临的一个重大挑战。

5．缅甸

缅甸近年来逐步摆脱了经济和政治孤立状态，经济走上高速增长轨道，贫困人口大大减少。2012～2015年，缅甸经济增长率一直保持在7%以上。2016年，受到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下跌等外部环境的影响，经济增长率降至5.9%，但仍然处于高速增长的轨道。2017年以来，随着气候恢复至正常水平，农业生产也克服了洪水带来的灾害，再加上国际市场农产品价格的上涨，农业成为缅甸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由于投资的增加，缅甸纺织业以及其他轻工业也开始加速增长。此外，在电信、旅游等行业快速发展的带动下，服务业也在加快发展。亚洲开发银行预计2017年缅甸经济增长率为7.7%, 2018年则攀升至8%。

（二）中速增长国家：印尼、马来西亚和泰国

1．印尼

印尼是东盟最大的经济体，经济总量居世界第16位。自2011年以来，印尼的经济增长率尽管呈缓慢下降的势头，但由于拥有优越的地理区位优势、丰富的自然资源以及廉价而又充沛的劳动力等，印尼经济基本上保持了5%左右的增长。2012～2016年，印尼经济增长率一直保持在5%左右。根据亚洲开发银行的数据，由于投资和出口的加强，2017年经济增长率为5.1%, 2018年则将达到5.3%。印尼农业、建筑业和服务业增长快于制造业。2017年上半年，印尼服务业增长5.4%，对GDP增长贡献率接近50%。

印尼是东南亚第一人口大国，2016年人口超过2.6亿人。自2000年以来，尽管人口有所增加，但人口增长率在逐年下降，2016年人口增长率仅为1.14%。2016年人均收入3570美元，属于中等收入国家。尽管自2009年以来，印尼经济的发展使至少300万人摆脱了贫困，但整体贫困率较高，人力资本质量也需要大力提升。

2．马来西亚

马来西亚在过去几年来经济保持着强劲增长，农业、电子产业、建筑业、制造业和服务业是其经济支柱。随着经济转型计划重点项目的稳步推进，私人及外来投资大幅增长，国内需求强劲，马来西亚经济整体表现良好。2016年，马来西亚经济增长率为4.2%。IMF预计2017年和2018年马来西亚经济增长率分别为4.4%和4.8%。2016年，马来西亚人均收入9850美元，属于中上等收入国家。2011～2016年，马来西亚每年进口、出口平均下降为2.0%和3.4%。其中2016年马来西亚商品贸易占其总贸易额的83.1%，其中出口下降4.9%，进口下降4.3%。2011～2016年，服务贸易出口年均下降2.5%，进口贸易年均增长0.5%。旅游业是马来西亚最大的服务业部门，2016年旅游出口和进口分别降低3.9%和5.5%。亚太是马来西亚最大的贸易进出口区域，其中新加坡是其最大的贸易伙伴，其次是中国。在吸收外国直接投资方面，主要投资者来自越南、尼日利亚等。但是，2011～2016年流入马来西亚的FDI年均减少3.7%，而2016年减少10.7%。马来西亚经济的不确定性是FDI减少的主要原因。总的来看，尽管面临全球商品价格下滑和金融市场波动的影响，但马来西亚经济能够保持活力，原因主要是制造业和出口部门的多样化、灵活的汇率制度、反应迅速的宏观经济政策和深度发展的金融市场。

3．泰国

近年来，泰国经济处于复苏之中。2016年，泰国经济增长率为3.2%，比上年增加0.3个百分点。2017年上半年，泰国经济增长率为3.5%，延续2012年以来的复苏势头。此外，消费者通胀率价格几乎降到0，再加上失业率仅为1%，泰国社会保持稳定的状态。亚洲开发银行预计泰国经济在2017年和2018年还会继续增长。泰国是中上等收入国家（2016年人均GDP超过5900美元），有望在未来十年内跨入高收入国家行列。

（三）低速增长国家：新加坡和文莱

1．新加坡

新加坡是全球人均收入最高的发达国家之一，也是一个国土面积狭小的袖珍型的城市国家，素有“东方瑞士”之称。新加坡人口561万人，面积719平方公里，平均每平方公里7797人，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国家之一。然而，新加坡制造业和服务业非常发达，根据世界经济论坛发布的《全球竞争力指数2017～2018》，新加坡在全球竞争力排行榜名列第二。2016年，新加坡人均国民收入大约5.2万美元，比前几年新加坡人均国民收入有所下降，但仍然属于高收入国家之列。

在贸易领域，新加坡商品进出口近年来出现收缩。2011 ～2016年，新加坡商品贸易出口年均减少3.9%, 2016年减少4.9%，进口减少4.7%，进出口贸易减少的原因是全球电子市场需求的减少、原油价格的下跌等。服务贸易有所上升，主要得益于最重要的服务贸易部分即商业服务进出口的增加。

在投资领域，尽管新加坡是东盟最具吸引力的投资目的地，但外国直接投资也出现下降趋势。2011～2015年，流入新加坡的对外直接投资年均增长5.1%，但是2016年减少12.7%。投资减少的主要原因是全球经济增长减缓或者复苏势头较弱。此外，2016年从新加坡流出的外国直接投资减少23.9%，同样是世界经济的不确定性所致。

2．文莱

文莱是东盟人口和面积最小的国家，国土面积为5765平方公里，人口仅为42万人。根据文莱首相办公室公布的数据，2016年文莱经济增长率为1.5%，扭转了近年来增长为负增长的态势。文莱经济支柱是油气产业，产值超过经济总量的一半。2017年文莱石油和天然气出口价格增加，但出口数量却有所降低。由于近年来文莱政府力推经济多元化，服务业发展也较快，2016年服务业占经济总量的43%。在金融领域，由于文莱和新加坡货币政策联系紧密，因此文莱即便遇到外部不利条件，也能大致保持货币政策的稳定，防止发生金融危机。文莱主要的贸易伙伴是东盟国家，马来西亚、新加坡是其最大的进口国，欧洲国家比如英国、德国也是其主要贸易伙伴。文莱是高收入国家，2016年人均收入3.8万美元，在东盟国家中居第二位，仅次于新加坡（5.2万美元）。

二 东盟经济持续增长的关键动力

（一）贸易持续活跃

1．商品贸易

2016年东盟出口贸易额占全球出口总额的7.2%，进口贸易额占全球贸易总额的6.6%。就商品贸易类别而言，电子产品贸易占比最高。集成电路产品贸易占东盟贸易总额的22.6%，其他进口产品分别是石油、手机及其配件、摩托车及其配件、汽车及其配件等。东盟出口产品除了集成电路外，其他产品主要是石油、自动化数据处理器等。

东盟最大的商品贸易伙伴是中国，约占其商品贸易总额的32.7%，其次为日本（20.8%）、美国（15.9%）、韩国（14%）等。东盟内部主要成员之间的贸易比较活跃。2016年，印尼、泰国、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等四个国家之间的商品贸易总额占东盟贸易总额的35%。

从贸易伙伴的交易额来看，东盟属于外向型经济。2007 ～2016年，东盟国家与世界上其他地区经济体间贸易一直高于本区域内的贸易额（见表1）。2016年，东盟商品贸易总额2.2万亿美元。其中，东盟对其他区域贸易额17260亿美元，约占76%；本区域内贸易额5440亿美元，约占24%，二者差距超过3倍。自东盟经济共同体启动以来，东盟作为次区域，与东亚和亚太区域内部产业网络融合程度越来越高，东盟市场的发育与亚太和东亚地区市场密不可分。2016年，东盟对亚太地区的商品出口占东盟商品出口总额的65%。其中，东亚和东北亚是东盟最重要的贸易伙伴，占据了东盟商品出口额的31.8%。东盟与德国等欧洲国家的商品贸易额尽管比重较小，但近年来也开始增加，这反映出东盟的贸易网络在向全球各地扩张。

2．服务贸易

与商品贸易下滑相比，东盟服务贸易发展迅速。1999 ～2014年，东盟服务贸易进口额高于出口额。2015年，东盟服务贸易出口首次超过进口，贸易顺差26亿美元。2016年东盟服务贸易分别以进口0.9%和出口3.3%的增长率出现复苏势头，远远高于亚太地区服务贸易增长率。2016年东盟服务贸易额为6810亿美元，占东盟贸易总额的22.4%，贸易顺差扩大至120亿美元。

新加坡是东盟第一大服务贸易大国，2016年，新加坡服务贸易进口、出口分别占东盟服务贸易进出口总额的50%和47%。东盟贸易增长的主要动力是旅游业增长5.1%。2016年，赴东盟旅游总量达1.18亿人次，其中印尼、新加坡、泰国和越南等四国旅游业分别增长了13.4%、11.0%、11.1%和12.2%。2016年赴泰国、马来西亚和新加坡的游客分别为1.53亿、1.39亿和0.85亿人次，这三个国家成为东南亚最受游客欢迎的国家，其中42%来自东盟内部，来自中国和欧盟的游客分别为17.1%和8.8%。

（二）外国直接投资总体上在增加

东盟是外国直接投资的热土。自1984年以来，除了两次金融危机导致FDI大幅度减少外，其余年份都是FDI净流入，其中2014年FDI净流入1331亿美元。2015年和2016年，外国直接投资比前两年大幅下降，但也接近1000亿美元。就资本流向领域而言，2016年东盟服务业吸收了FDI的81%，远远高于制造业、矿业、农业等部门。

值得注意的是，东盟成员内部相互投资增速显著，来自东南亚区域外的FDI在减少。2009年以前，东盟内部FDI一直保持着低位，从未超过900亿美元，但是自2009年起，该区域内部FDI超过1630亿美元，2016年增加到2400亿美元，来自区域外的FDI仅占25%，这说明本地区的融合程度在加深。从国别看，对外直接投资的75%都流向了印尼、泰国、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等东盟内部较大的经济体。同时，由于东盟内部两个投资大国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减少对外投资， 2016年东盟对外直接投资也减少了37.5%。尽管近年来东盟吸收的FDI有所下降，但总体上增加。

（三）东盟新一代制造强国开始崛起

1967年，东盟主要以初级农产品出口为主，农产品出口占出口总额的32%，工业产品占9%。然而经过50年的发展，东盟的出口结构发生了质的变化：初级农产品仅占2%，而工业产品占66%，经济结构发生变化的主要原因是具有竞争力的劳动成本、广阔的市场以及投资的涌入推动印尼、泰国、马来西亚和越南等正在成为新兴的制造业大国。这些国家的半导体、家用设备、电子以及其他消费品的产能在迅速扩张，产品流向亚洲和其他地区，在世界制造业版图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位置。

比如，泰国商务用车和家庭用车的拥有量居东南亚第一，汽车制造业对本国经济增长的贡献越来越大，成为全球汽车制造大国；由于教育（特别是职业教育）的普及和劳动素质的提高，越南加快发展电子产业，手机、电气和集成电路等产品在全球的销量不断扩大，成为继中国深圳之后亚洲地区又一个电子产业中心。不过总体上看，东南亚制造业仍然属于中低端水平，大部分成员国的技术创新能力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四）数字经济的发展

东盟越来越重视数字经济的发展，比如，越南出台专门政策支持电子商务。由于年轻人口的偏爱和消费能力的提高（比如8%的成年人利用网络进行付款），马来西亚、越南、菲律宾、新加坡和泰国对数字产品的需求越来越高。2016年，东盟每1000人就有378个互联网用户，移动手机用户1449个（见图1），成为全球第五大手机市场。其中泰国、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等三个国家的移动终端用户占有率最高，成为数字经济的领先国家。

东盟大约有2亿互联网消费者，因此数字经济在东盟具有巨大的市场。有分析认为，由于互联网产业的激增，东盟地区2020年将拥有4.8亿用户。互联网和移动手机的普及提升了东盟区域内部的联通性，促进了东盟经济的发展，除了带动电子产业的飞速发展，电子商务也在快速成长。比如，Go-Jek、Uber等网络约车平台在印尼等国家吸引的用户越来越多，有效地减少了交通堵塞。其他世界著名电商Grab、Lzada，甚至包括中国的阿里巴巴和特南巡等也在加紧布局东盟地区。据统计，由于电子商务等新业态的兴起，东盟数字经济产业每年产生的效益大约为1500亿美元，未来10年内GDP大约增加1万亿美元。当然，东南亚大部分国家数字经济的基础设施还不完善，比如，网速较慢、互联网联通性不高等。

（五）营商环境整体改善

1．东盟内部关税水平下降

当前，东盟内部关税壁垒大大降低，商品贸易开始走向自由化。在东盟经济共同体域内，商品贸易和人员的往来越发活跃。根据《东盟经济共同体蓝图2025》，东盟经济共同体的主要目标之一是通过次区域合作项目，扩大东盟内部人员、制度和基础设施的联通，促进资本、劳务和人才的流动。非关税壁垒，比如金融等服务领域和人员流动的自由化也日益提上东盟各国的议程。根据联合国亚太经社理事会的统计，2015年东盟在平均最惠国待遇（6.7%）、有效关税（4.8%）以及约定关税（25.9%）十分接近亚太地区的平均水平。

2．大部分成员国的企业税率在亚洲地区处于较低水平

为吸引外资，东盟各国均不同程度地降低企业税率，这有利于企业扩大再生产，增加本地就业，从而大大增强了经济活力。2017年，根据世界银行发布的全球企业税率排行榜，亚太地区企业综合税率为36.4%，在东盟国家中，文莱（8%）、新加坡（20.3%）、柬埔寨（20.3%）、老挝（26.2%）、泰国（28.7%）、印尼（30%）、缅甸（31.2%）等7个国家企业综合税率均低于亚太平均水平。

3．贸易便利化水平提高

贸易便利化能够有效降低流通成本。东盟在贸易便利化领域的进展显著，在过去的几年里，东盟成员国之间90%以上的关税壁垒被打破，大大提升了区域联通水平，成为继欧盟之后地区合作的又一个范例。根据联合国亚太经社理事会的统计，2015～2017年，东盟贸易便利化措施数量从59%提高到64%，其中缅甸对便利化措施的执行率提升最高，从2015年的26%上升到2017年的41%，其次为马来西亚，从2015年的71%提高到2017年的81%。这些进展主要表现在政策透明度、无纸化贸易、跨境无纸化贸易等方面。可见，马来西亚、新加坡和泰国三国在贸易便利化措施执行方面进展最快，缅甸较慢。

三 东盟国家经济持续增长的风险因素

（一）人口年龄结构的逐步老化

东南亚是世界上人口出生率较高的地区，为经济发展提供了充足的劳动力资源。然而，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东南亚地区出生率普遍走低，其中新加坡和泰国人口出生率甚至低于2%的全球平均水平，其他国家出生率也在明显下降（见图2）。

人口出生率过低产生的一个直接社会问题就是人口结构老龄化。当前，东盟部分国家人口年龄结构开始走向老化，其中新加坡和泰国65岁及以上人口占本国人口的比例分别为11.7%和10.6%，提示两国已经进入超级老龄化社会。2012年，联合国发布的《世界人口展望》指出，“印尼和菲律宾分别在2058年和2085年达到人口峰值”。东盟高收入国家的人口，比如新加坡和文莱已经出现了快速老化的迹象，例如，2017年新加坡人口中位数为40.8岁，这就意味着全国一半以上的人口年龄超过40.8岁，而其他成员国比如越南和印度尼西亚尽管人口年龄结构目前暂时相对年轻，但是也正在缓慢进入老龄化阶段。从趋势上看，东盟各国老龄化速度都在加快：2015年只有两个国家进入老龄化社会，2030年则增加到9个国家，2050年东盟10个国家全部进入老龄化社会（见表2）。老龄化问题是东盟当前和未来几年面临的一个重大挑战。

（二）东盟社会失衡风险

1．东盟成员国经济发展进一步失衡，阻碍一体化深入发展

尽管东盟经济和社会安全都取得了显著的进展，但是目前仍然面临着贫富差距扩大和贫困率居高不下的挑战，区域内贫富差距正在成为经济发展缓慢的主要原因之一。东盟内部各个成员国之间收入差距过大，其中新加坡和文莱的人均经济总量远远超过其他东盟成员国。2016年新加坡的人均GDP居东盟之首，高达52963美元；文莱26493美元，居第二位；马来西亚9464美元；柬埔寨和缅甸两国最低，不到1500美元，差距过大。尽管柬埔寨、老挝、缅甸和越南等四个国家1999～2016年平均经济增长率超过6%，其中2005年高达9.6%，但这四个国家人均GDP只有1800美元，不到东盟人均GDP的一半。

有研究认为，在新经济兴起的趋势下，东盟成员之间的经济差距可能会进一步拉大。这是因为尽管东盟数字经济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但东盟内部存在明显的数字鸿沟：新加坡和马来西亚互联网普及率分别为80%和71%，但柬埔寨、缅甸和老挝等三国由于信息基础设施滞后和消费能力不强等，互联网普及率一直在20%左右徘徊。因此，互联网经济的发展，将会进一步导致东盟内部成员国之间经济发展的失衡。

2．东盟大部分成员内部贫富分化严重

东盟经济的快速发展使贫困人口数量大大减少。按照世界银行每人每天消费1.25美元的标准，东盟的贫困率从1990年的47%降至2015年的14%，脱贫成就远远超出东盟在联合国千年发展规划中承诺的24%。其中，印尼在消除贫困人口方面的成就最为显著：1987年，印尼贫困率高达70%, 2016年其贫困率低于10%。但是菲律宾、缅甸和老挝等三个国家的贫困率一直居高不下。相比之下，新加坡、泰国和马来西亚等国家的贫困率远远低于东盟其他国家。根据世界经济论坛发布的《全球包容性发展指数2018》，如果以每人每天收入3.20美元作为贫困标准，老挝、印尼、菲律宾和越南贫困率分别为58.5%、33.8%、33.7%和11.6%，泰国和马来西亚则低至1.1%和3.1%。因此，东盟经济共同体的一个主要任务是如何确保区域经济融合产生的利益能够使共同体内部欠发达经济体成员以及这些国家处于劣势地位的人群也能够享受到。保持一定的收入差距是合理的。但是，如果收入差距过大，超过警戒线，那么低收入消费者的消费信心和能力就会大大降低，从而给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带来负面影响。

3．工业革命导致的失业率可能会攀升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东盟快速工业化促进了经济发展，也创造了大量的就业岗位。有研究认为，1991～2016年东盟制造业，比如纺织业、电子和汽车行业，创造了大约0.22亿个工作岗位。然而，随着大数据、机器人、生物技术等第四次科技革命在东盟的落地，许多劳动密集型的工作岗位将会被淘汰。特别是东盟各成员国之间的数字鸿沟在扩大。来自国际劳动组织的三位专家Phu Huynh、Gary Rynhart和Jae-Hee Chang预测，“在未来10～20年之内，印尼发动机行业60%的工作岗位实现自动化革命，泰国自动化将淘汰。目前，60%的制造业岗位；在电子制造领域，印尼63%、泰国和越南80%，以及菲律宾80%以上的岗位会被自动化取代；在电子控制设备行业，预期淘汰率则更高，其中越南和柬埔寨两国员工的失业风险最大；女人以及那些受教育程度不高的群体更容易受到自动化带来的威胁”。

（三）大部分成员国基础设施建设落后，投入不足

基础设施对经济发展至关重要。根据亚洲开发银行（ADB）的报告，基础设施的加强能够对商业和经济繁荣产生直接影响，比如，对道路的投资增加10%，可以提升经济增长至少5%；对互联网设施的投资增加10%，可以提升经济增长至少2%。其他学者的研究也表明，每投入10亿美元的基础设施，会带来10000～15000个就业岗位。

但是，除了新加坡等少数国家外，当前东南亚地区基础设施整体上仍相对落后，包括道路、机场、港口、铁路体系以及通信网络服务等领域，抗风险能力较差，甚至一些国家的基本生活设施（比如清洁的生活用水系统）也很脆弱。以电力供应为例，除了文莱、马来西亚、新加坡、泰国、越南等国电力供应充足外，而在柬埔寨、缅甸等国家，电力供应比较紧张，在缅甸等转型国家的乡村地区，电气化率更低，对生产和生活的负面影响十分明显。就国内公里建设而言，柬埔寨、缅甸、菲律宾和越南缺乏高等级的公路，公路总里程也比较有限，比如老挝迄今为止没有一条高等级的公路，因此基础设施不足严重制约了经济发展。

当然，东盟基础设施建设的巨大不足，也给外国投资者带来了机会。亚洲发展银行预计亚洲须在2020年前在基础设施上投入8万亿美元，以维持其经济发展和生活标准。当前，印尼在道路、铁路和其他公共工程项目上的投资只占每年GDP的3%，还不到金融危机前的一半水平。比如，世界银行预计印度尼西亚在接下来的五年中需要投资6000亿美元用于基础设施建设。当前，各国开始在东盟基础设施建设特别是高铁建设方面开展了竞争，特别是中日之间的高铁建设之争最为激烈。高铁是中国制造业的“名片”，从目前来看，中国高铁的竞争力在东盟地区占有优势，获得在印尼、泰国、老挝和缅甸等四国高铁的建设权。

（四）逆全球化浪潮的兴起，导致东南亚国家的劳动密集型产业模式不具有可持续性

东盟奇迹的一个关键性原因是采取了出口主导的增长模式。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出口导向型的发展模式取得了成功，亚洲地区先后出现了“四小龙”和“四小虎”等具有典型意义的地区。这种模式的成功，主要得益于二战后美国主导的自由主义国际经济秩序，自由贸易和投资便利化成为“政治正确”。正是在自由主义理念的引导下，来自发达经济体的资本、技术和人才纷纷涌向那些具有低成本劳动力优势的发展中国家。“资本+技术+低成本劳动力”模式，促进了发展中国家走上快速增长的轨道。

然而，以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和英国脱欧为标志，逆全球化开始兴起，传统的自由贸易和投资被各种形式的保护主义所取代，即便是世界贸易组织，也无法推动自由贸易的全球化。这就意味着，过去几十年先发的东亚国家创造的模式未必适合东盟大多数国家，比如越南、缅甸和柬埔寨等国家。因此，如何鼓励外国直接投资流入具有新一轮的科技革命，比如自动化、人工智能等领域，对东盟大多数国家来说是一个严峻的挑战。

四 小结

2017年是东盟成立50周年。在过去的50年里，东盟在经济和区域一体化领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在社会领域，东盟进展也令人瞩目：1967年东盟人均收入122美元，预期寿命56岁；50年后东盟人均收入4000美元，预期寿命71岁。由于深度融入地区和全球生产链和价值链，东盟延续了整体高速增长的态势。可以预期的是，如果未来东盟能够加快结构性改革，在基础设施建设、区域融合方面迈出更具有实质性意义的步伐，那么东盟将越来越多地扮演世界经济“新增长极”的角色。

参考文献

Cassey Lee,“The Emerging Digital Divide”, ASEAN Focus, Oct. ,2017.

ADB, Asian Development Outlook 2017 Update.

UN ESCAP, Asia-Pacific Trade and Investment Report 2017: Channeling Trade and Investment into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2017.

ASEAN stats, http://www.aseanstats.org/.

（执笔人：陈迎春，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战略研究部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