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关系生态论

第一节 生态位理论与关系范畴

一 生态位研究的意义

生态位（Ecological Niche）是指一个种群在生态系统中，在时间空间上所占据的位置及其与相关种群之间的功能关系与作用，也指在特定时期的特定生态系统中，生物（可以是个体、物种、种群）与环境及其他生物相互作用过程中所形成的相对地位与作用，包括生物的时空位置及其在生态群落中的功能作用，是生物对关系动力资源和环境的选择范围所构成的集合。每个生态位所占据的关系动力资源或空间是多维的集合，认知本体生态位的条件和关系动力资源，是为了很好地利用它。

作为生态科学的基本理论，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生态位理论开始被引入社会科学研究领域，成为研究人类社会巨系统中的分析工具。

实际上，生态位概念被提出后，几十年来一直在丰富和发展。比如，从生态位概念的研究进程来说，1910年，美国学者R. H．约翰逊第一次在生态学论述中使用“生态位”一词。1917年，J．格林内尔的《加州鸫的生态位关系》一文使该名词流传开来，但他当时所注意的是物种区系，所以侧重从生物分布的角度解释生态位概念，后人称之为“空间生态位”。1927年，C．埃尔顿在《动物生态学》一书中首次把生态位概念的重点转到生物群落上来，强调“功能生态位”。1957年，G. E．哈钦森建议用数学语言、抽象空间来描绘生态位。例如，一个物种只能在一定的温度、湿度范围内生活，摄取食物的多少也常有一定限度，如果把温度、湿度和食物多少三个因子作为参数，这个物种的生态位就可以描绘在一个三维空间内；如果再添加其他生态因子，就得增加坐标轴，改三维空间为多维空间，所划定的多维体就可以看做生态位的抽象描绘，他称之为“基本生态位”。但在自然界中，因为各物种相互竞争，每一物种只能占据“基本生态位”的一部分，所以他称这部分为“实际生态位”。

后来，R. H．惠特克等人建议在生态位多维体的每一点上，还可累加一个表示物种反应的数量，如种群密度、资源利用情况等。于是，可以想象在多维体空间内弥漫着一片云雾，其各点的浓淡表示累加的数量，这样就进一步描绘了多维体内各点的情况。此外再增加一个时间轴，还可以把“瞬时生态位”转变为“连续生态位”，使不同时间内利用相同资源的两物种，在同一多维空间中各占不同的多维体；如果进一步把竞争的其他物种都纳入多维空间坐标系统，所得结果便相当于哈钦森的“实际生态位”。

与自然生态系统中的生物相对应的是人，人所包含的范围影响到关系生态位的外延。其实，在社会领域也一样，任何一个观察对象都可以定义为一个生态位。在具体的社会关系生态系统中，每一社会关系体都以相应的社会关系动力体，也即具体的生态位而存在。生态位决定了一个社会关系动力体在社会关系动力生态系统内作用的过程及方式，以及在社会关系动力生态系统内运动的道路选择和发展对策选择。

社会组织在关系生态系统中也可界定为占有一定的关系生态位，并用界定的“空间位置和功能”来确认其“理想生态位”和“现实生态位”。重要的是怎样认知本体生态位的条件和关系动力资源，并很好地利用它。有序、和谐的关系生态依赖各生态位功能的健全及它们之间的相互衔接、协调运转。在这个过程中需要从整体效应的要求来看问题，要研究关系动力生态过程中各个侧面和层次的整体性功能及其规律，关注整个关系主体生态位的实效性运行的全部因子的综合作用。

总之，生态位研究有利于发现各动力要素之间相互作用的机理和方式，优化关系动力资源配置。

二 关系生态及社会关系生态

在生态学中，生态是指生物在自然界中的生存状态。就现代汉语中的“生态”来说，一方面始终保持着与生存、生命和生产的密切关联，另一方面又具有总体性、整体性和全面性。就语言用法上的“生态”而言，一是作为形容词，“生态”即生态的，主要指有利于生物体的存在，它对一切生命持续存在有所帮助，如生态农业、生态食品等。二是作为名词，指环境总体，即包括人在内的物与物的相互关系，如自然生态、行政生态、社会生态环境。

从系统论来看，整个世界是个无限的物质系统，在这个无限的物质系统之下，有许多相互联系的小系统，那就是万事万物。把万事万物看成一个个完整的小系统，是为了强化万事万物相互联系、相互制约的认识。因此，关系生态必然也是一个系统，在这个关系系统外部是关系的关系，关系的关系外部又有关系，于是就构成了更大的关系生态系统。

“关系生态”是指各构成关系动力要素在系统机理下形成的因果联系和运转方式。在关系生态中存在两大基本“关系”之间的关系，即“人—关系”跟“人—非人关系”之间的关系。通过对关系生态结构化梳理以及优化可以更好地实现关系生态的有序、和谐发展，促进关系主体的全面发展，促使关系生态朝着动态平衡的目标发展。基于这样的理解，社会关系生态就是人在关系动力环境中的生存和活动状态，它是作为系统整体存在的，是关系动力资源—人—关系动力环境之间相互关系的总和。

因此，生态思维范式就是一种系统的、整体的、有机的观点，内在联系的观点。

结构是现代科学和社会生活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它是事物内在矛盾及其性质的承担者，表示事物构成要素间的稳定联系及其作用的方式。包括组织形式、排列顺序、结合方式等，反映了一个事物区别于其他事物的内在规定性。现代系统论认为，凡是系统都有结构和功能，系统是结构和功能的统一体，结构是系统内在的、微观的和分析的特征，要完整地把握事物的质和量，把握发展之度，就必须弄清楚事物的结构。因此，有必要认识社会关系生态系统的结构，以解析它的构成要素和组合方式。

社会关系生态系统作为一个巨系统有四大基本层次。第一个层次是物质关系系统。它由自然资源、人口和环境等要素所组成。社会关系生态的物质层面即在一定生产力发展状况之上形成的一定的经济关系、经济结构和经济制度等因素所构成的环境，是社会关系生态的物质基础。

第二个层次是政治关系系统。它由各社会关系子系统组成，包括体制、政策、法律法规、教育等子系统。

第三个层次是经济关系系统。它可划分为生产、流通、分配、消费关系。

第四个层次是信息情报系统。信息构成了社会关系生态实践活动发生和过程展开的中介环节，反作用于物质生态环境系统。社会生态链与自然界的生态链有很大区别，它更多的是社会信息流的富集关系。从一定意义上说，社会关系动力生态是一个实践生态，而实践活动首先是信息的同化过程，即实践最终积淀为人的精神结构、目标、目的和计划以及内容等，这些都是主体思维创造的信息。

三 关系生态中的“关系”

关系生态中的两大基本“关系”包括关系生态位的重叠与分离。

（一）关系生态位的重叠

在关系生态系统中，关系生态位重叠是指两个或两个以上关系的关系生态位全部或部分相同。关系生态位重叠可以出现在一个维度上，也可以同时出现在多个维度上，包括关系生态位包含、关系生态位交叉和关系生态位重合。其中，关系生态位重合现象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多见。

当发生重叠时，关系主体在环境中充当同样的角色，具有同样的社会职能，需要利用同样的关系动力资源，在同一空间和同一时间内开展同样的活动。

一般情况下，竞争者越多，各生态位重叠越多。反过来，生态位的重叠又会导致竞争，生态位重叠越多，竞争越激烈。不同关系生态位维度上的重叠对关系之间竞争的影响有较大的差别。功能生态位维度上的过多重叠会导致竞争主体的增加，面临的竞争对手增多，从而增加了竞争的激烈程度。关系动力资源生态位维度上的过多重叠可能会因某些资源具有共享性和非消耗性而使竞争激烈程度的增加不太明显。

（二）关系生态位的分离

生态位分离是指关系密切的主体异域分布，包括关系生态位邻接和关系生态位远离。

当两个关系主体的关系生态位远离时，说明彼此在关系生态位的功能维度、关系动力资源维度和时空维度都互不相连。在关系生态中，关系主体一般都倾向于占据不同生态位，通过生态位分离来更有效地利用关系动力资源，以避免激烈的竞争。社会关系生态位分离对社会职能的完善程度、社会竞争的有无、社会关系动力资源利用的充分与否都有直接的影响。

当关系主体的关系生态位处于邻接状态时，竞争不明显，社会所需的功能也不会缺位，社会关系动力资源能得到较充分的利用。当关系的关系生态位处于远离状态时，虽然关系之间没有竞争，但社会关系动力资源得不到充分利用，还可能会出现功能缺位的现象。

四 关系生态位的核心概念体系

（一）关系生态位的维度

关系生态位是多维度的。为了研究的方便，将关系生态位归纳为三个维度，即资源维度（关系动力资源生态位）、功能维度（功能生态位）和时空维度（时空生态位）。

（1）关系动力资源生态位。关系动力资源生态位是指关系主体在环境中占有和利用关系动力资源的状况。活动和发展需要一定种类和数量的关系动力资源，对于特定的需求而言，关系动力资源总是稀缺的，关系主体必须获取、占有和利用相应的关系动力资源，在环境中取得相应的关系动力资源生态位。关系的关系动力资源生态位主要是由其关系动力资源需求、关系动力资源获取与利用能力决定的，关系的关系动力资源生态位决定了关系主体在环境中的生存和发展能力。

（2）功能生态位。功能生态位是指关系主体在关系动力生态环境中所充当的角色及其所承担的职能，反映的是关系主体的角色定位和关系之间的职权定位。关系的功能生态位主要是由关系主体的素质和分化决定的，而关系的功能生态位又决定了关系主体、活动内容以及对关系动力资源的需求。

（3）时空生态位。关系主体的生存和活动离不开时间和空间，必须取得相应的时空生态位。关系的时空生态位主要取决于关系的活动性质和时空占有与适应能力，又决定了关系主体的活动效率和效益。时空生态位包括时间生态位和空间生态位。时间生态位是指关系主体活动占用的时间段；空间生态位是指关系主体生存空间（关系所在地）和活动空间（即关系获取、传递和提供服务的空间）的类型（现实空间或虚拟空间）与区位。

（二）关系生态位的宽度

生态位宽度是指关系在不同的关系生态维度上对多个环境因子适应、占有和利用的范围与数量。关系生态位宽度表示关系具有功能和利用关系动力资源多样化的程度，也反映了关系动力资源利用能力和竞争水平。在不同的关系生态位维度上，有不同的关系生态位宽度的概念，其含义有所差异。关系主体在同一时期内可以只充当一种角色，也可以充当两种甚至两种以上的角色，充当的角色越多，其功能生态位就越宽；只充当一种角色，则其功能生态位较窄。即使是同一角色，承担职能多的关系的生态位比承担职能少的关系的生态位宽。

如果关系主体占用的关系动力资源的种类多且各类关系动力资源的规模大，则其关系动力资源生态位宽。如果关系主体占用的关系动力资源种类不多，但占用每种关系动力资源的数量较多，其关系动力资源生态位也较宽。如果关系主体占用的关系动力资源种类较少，且占用每种关系动力资源的数量也较少，则其关系动力资源生态位较窄。

时空生态位的宽度主要是指关系主体在环境中占用空间类型的多少与占用空间的大小以及占用时间的长短。如果某关系主体占用了多处空间且每一处空间都较大，或只占用一处空间但该空间很大，则该关系主体的空间生态位较宽。如果某关系主体只占用一处空间且该空间不大，则该关系主体的空间生态位较窄。关系主体占用的活动时间越长，则其时间生态位越宽。

社会分工的粗细程度、关系动力资源的丰乏程度以及关系主体的竞争能力等对关系生态位宽度有重要的影响。社会分工较粗时，关系主体扮演角色的种类较少，关系主体要承担多方面的职能，关系主体的功能生态位就较宽。社会分工越细，关系主体扮演角色的种类就越多，每一关系主体所承担的职能就越少，其功能生态位就越窄。

关系动力资源状况对生态位宽度具有决定意义。关系动力资源丰富时，关系主体的关系动力资源生态位较窄，倘若关系动力资源贫乏，关系主体的关系动力资源生态位则较宽。如果说社会分工的粗细程度和关系动力资源的丰乏程度是决定关系生态位状况的一般因素和前提条件，那么关系主体的生存竞争能力则是决定其关系生态位宽度的根本原因。生存竞争能力较强的关系主体，可以在社会中充当多种角色，承担多方面的职能，占据多种关系动力资源，在较大的空间范围和时间范围内实现关系动力，获得较宽的关系生态位。

因此，关系生态位宽度对关系主体之间的竞争的激烈程度有很大影响。关系主体生态位较宽时，关系主体之间在功能和资源占用方面较容易发生竞争。关系生态位较窄时，可减少竞争，但如果所依赖的关系动力资源因某种原因急剧减少，就会危及某些关系主体的生存。

（三）可持续关系生态位

可持续关系生态位，是从广义的可持续关系概念出发、理解的。关系的可持续或可持续关系不同于纯粹的“一次性、流水线”关系，包括两个层面的意思：一是主体在可持续关系状态下持续地实现发展目标的过程。二是主体在可持续关系格局中处在公平、高效和得到广泛的“集体认同”的状态。

可持续关系生态位，决定了一定时空条件下，主体自身在可持续关系格局中实际占有和可控制的可持续关系动力。

主体间由于其可持续关系互不相同而且处于不断的变动中，不同主体在一定的时间内拥有不同的可持续关系位，同一主体在不同的发展阶段（时间范畴）也拥有不同的可持续关系。因此，可持续关系既反映主体自身实力在自身可持续关系格局这个系统中所处的位置，也反映它与其他实力的联系，即与其他相比较它们各自处于一种什么样的位置。

由于在主体自身可持续关系格局里，每个主体与别的主体共处于这个系统中，它们相互之间形成了各种关系，构成了自身可持续关系位格局。在这个格局中，每个主体都占有一定的位置，这种位置是一种客观存在，是其综合实力在可持续关系中的客观反映。这种可持续关系的综合实力不仅反映当前一定时期的综合实力，而且规定和预示着未来一段时期内综合实力的发展变化方向。

由于可持续关系是时间向量的函数，是时间的变量，因此在不同的时间里，主体占有的可持续关系基本位也会有所不同。这是因为，尽管主体之间保留了许多相同的因素，但一旦时间发生推移，或无论是经济、政治发展水平，还是关系动力资源占有，都会或多或少地发生变化，这些变化势必引起这个可持续关系的综合实力的变更。

随着这些差异层面的扩大，主体在自身可持续关系格局中所占有的可持续空间关系位也有所不同，所有这些不同决定了主体可持续关系动力不可能是相同的。由于具体历史和现实条件的不同，可持续关系的目标、模式和步骤都有所差异，但共同推进自身可持续关系是关系主体的共同目标。关系主体的可持续关系必须纳入自身可持续关系的总轨道当中，这就会出现自身在可持续关系体系或总轨道中所处位置以及发挥作用的问题。

实际上，关系生态位理论体系应有众多的概念群。在关系动力生态中，人必须获取、占有和利用相应的关系动力资源，在关系生态中取得相应的生态位，还包括多种内容性质不同的具体关系生态位，如知识生态位、制度生态位、权力生态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