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好多天都窝在洪小原的家里，吃很少的东西，喝了很多酒抽了很多烟，她自己都知道自己快没救了，“你真的打算就这样荒废自己吗？”洪小原每天都这样劝她，各种方式方法都用过了。她不作声，还是看着她的电影。“我带你去找文东，好不好。”雅心停下来，她听见洪小原跟她说的。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我说真的，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不快乐，我不想看你再这样下去。”他拉着雅心，抱在怀里。雅心就像婴儿一样卷缩成一团。第二天，她回家了，父母还是依旧的什么都不问，甚至前途也随她自己做选择，她从来也不争求什么。“你姐姐要结婚了。”母亲第一次像朋友一样在雅心房里和她聊天。“还是原来那个男朋友吗？”“是的，但是我不喜欢那个人。”母亲很轻松的在跟她说心里话，她有些不习惯，但是她还是表现的很淡定，她们侃侃而谈了很久。“怎么不见你跟文东联系了。
”母亲慢慢的把话题转到雅心身上。突然，雅心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了。那是她第一次在母亲面前哭，母亲没有说话。“男人的心有时候也捉摸不定的，你别太难过。”母亲没有问缘由，好像就看透了雅心心底的痛。“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喜欢他，可是在我们之间总有一道过去不的坎。”“既然不快乐就分开，人生太短了，别让自己不高兴。”这是母亲第一教导自己。她止住眼泪，频频点头。母亲说了很多年轻时候的故事给雅心听，她听得很认真，这是母亲在多年后再一次的指引她走正确的路，让她放下心中的痛苦，找到光明。小时候记忆里的母亲就是只有周末才回家的面孔，那么熟悉也那么陌生。在雅心十岁的时候，母亲对她说，希望她以后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这一辈子做好一个人就够了。这是母亲对她的期许。她听了也是频频点头。回到如今，时隔这么久了，母亲对她一直是随心的生活，因为母亲知道她一定会做好一个人就够了。雅心很感激母亲对自己的养育，她想让她的母亲幸福，努力去让母亲摆脱那些现实里困顿。那天谈心之后，她终于不再萎靡，又渐渐的回到生活里。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算病好了，还是她根本也没病，谁也不知道她想什么，她自己内心也无比挣扎，只想有时候安静的呆着不受人打扰。

文东又打电话来了。这是这周的第三次了，她没有再回学校，他找不到她。文东打电话给雅心的母亲，但是根本没有告诉他雅心的去处。雅心一直看着手机屏幕的闪动，这是她这段时间一直梦寐以求的，她想他再回头来找她，可是真的他回来了，她却逃避了。有时候她自己都不能理解这样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情，但是她真的为他流泪心痛。文东挂了第三个电话，他没有再打。过了一会，她接到一个陌生号码，她问了一声。对面是小唐的声音。小唐已经到美国了。他给她打电话问候。小唐说着自己在美国学校的忙碌，说他很想她。雅心说她也很想他。但是这样的思念只是朋友间的问候和关怀，她告诉小唐这些。小唐说，他在努力打工，白天做老师的助教，晚上在参观打工。他说他存够钱了就给她买机票来美国。雅心在电话里笑，小唐也很高兴的笑。她挂了电话。回想了小唐在身边的日子，可用小时来算，但是这个男人如此真诚，这样的珍贵。和小唐打完小电话，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她下楼准备去吃午饭，突然她觉得一阵晕眩，摔倒在了楼梯上，她感到全身的疼痛，有知觉但是没有力气站起来，她就这样躺在了地上，当时她以为自己就这样的离去，谁也不知，也没有原因的。过了很久，她感到了地上的冰冷，她慢慢扶着墙壁起身，没有一个人从身边走过帮她，她慢慢清醒的恢复意识，转身走回了房子里，进门倒在了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她是被母亲的电话吵醒的，母亲在那头说着与父亲的隔阂还有家里发生的琐事，雅心没有说一个字，她一直在听，她习惯了当母亲的垃圾桶，但是她心底的垃圾却无从去倒，她更不敢告诉母亲，她害怕再给她增加负担，就这样她终于把自己憋着病了，还是很严重的问题。母亲讲完，雅心说要睡了，于是母亲便挂了。她没有告诉她自己摔倒的事情，她知道母亲肯定觉得这个没什么问题，也不值得一提，摔倒了站起来便是，这就是母亲从小到大告诉她的。她也是一直这么做的。

她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她很想文东。他就在离她一条街的地方，其实她打一个电话他肯定会过来，只是她过不了心底的那个坎，那具体是什么，她根本不知道，只是这个东西让她痛让她和他牵手时的尴尬，她多么希望能让这个东西走开远离他们，可是她做不到。她一直强迫自己忘记，想就此解脱出这泥沼，可是她越挣扎陷得越深。她沉沉的睡去，梦里，她回到小时候上小学的学校，她自己一个人减着短发在教室门口等着母亲，她穿着母亲给她买的桔黄色的呢子套裙，午后的阳光明媚但是很刺眼。母亲办完手续牵着她的小手在操场上走着，那样温暖的瞬间。突然她醒了，看看钟点是凌晨三点。她慢慢起床，感觉身体已经可以听话了，穿好衣服每，她往楼下走。天气渐渐转凉了，她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一股呛鼻的粉尘。楼下有些商户在准备早点了，有生炉子的，也有夜校大排档在收摊的，个自都默默的做这事，不说一句话，雅心和他们擦肩而过。她走到大马路上，空无一人，很冷清，有些昏暗的路灯，照在空中看远方有些若隐若现。她朝文东住的地方走，就是笔直的一条街，从她家就能很快的到。她已经走到一半停了下来，她心底在问自己，到底她在做什么，没有答案。她拿起电话打给了洪小原。

“是我。”雅心压低声音。她有些害怕。“我知道，你在哪？”洪小原那边很吵，显然他没有睡觉。“我在学校附近。你能不能来找我？”雅心直接问他。“我在和几个朋友打牌，你等等。”他离开电话，和周围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接着对雅心说，“这么晚了，你先回家，我明天去找你好吗？”“你为什么不来，我让你来就这么难吗？”雅心激动，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来，但是现在她就想有人在身边陪着她，她在电话那边发了脾气。过了20分钟，洪小原出现了。“你到底怎么了。”洪小原脱了外套给她。“我没事。”雅心不说话了。“我送你回去，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很危险的。”他拉着雅心的手。“你带我到ktv，我们去唱歌吧。”“你疯了，这么晚了不回家还要去唱歌。你这样我很担心你。别这么折磨自己好吗？”洪小原大声呵斥，他想骂醒她。“我就是想去。”她没有改变主意。“为什么，这么久了你都不能忘了他，他真的有那么好吗？”洪小原走到离她一米远的地方，他很生气。“他不好。对我一点也不好，可是我心底就是忘不了他。”“你醒醒好吗，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洪小原慢慢走过来抱住她，雅心哭得泣不成声。“我带你去找他，我不想你这样，我希望你是快乐的，就像我当初认识你时那样。”“不要了，我想回家。”雅心缓过劲来。“可能哭过了就好了，我没事了。”她边说边擦干眼泪。“去我那吧，至少能让你睡的舒服一点。”雅心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现在除了洪小原陪在她身边，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会去安慰她。她就这样在他家待了三天。他每天给她做好吃的，带她出去散心看风景。“我带你去香港，好吗？”他们在学校附近的湖边旁。“我不去，听说那里时一个物欲横流的地方。”“因为没说的那么吓人。就是在那里有很多很富有的人。给我你的身份证就可以了。”“过段时间吧，我现在状态不太好。”“那听你的，想去了我们再去。”洪小原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勉强过她任何事，他就只是默默在她身边守护着。雅心知道他的好，可是她从未动心，那只是偶然对温暖的渴求，她坐在他身边可以什么都不想，只想这样安静的不入尘世。

“最近怎么样了？”母亲打电话过来问候，她以为雅心还在学校。她没有告知她现在的状况，她只是淡淡的说还可以。母亲没有多问挂了电话。她一直都很少跟父亲通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儿时在雅心的印象离，父亲就是很模糊的身影，那样的短暂也很少欢乐。父亲有时候很严肃，有时候也会让他的司机到学校送东西，可是她们见面的机会很少。可能时间久了人也麻木而疲软了，不想再纠缠那些已经发生的情感，她现在只是想好好的过日子。不是跟洪小原，心似没有归属的飘荡着。她有时候有一种飘荡在哪就是哪的绝望，但是很多次母亲又让她振作了，她似乎就是为母亲而来。母亲总诉说着她是如何在襁褓中保护雅心的，有多少人想在小的时候把她送人，就是因为她是女孩。有时候雅心也不懂为什么母亲说着这些，因为这些真的很伤她的心，可是她也从未跟母亲表达过，母亲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

姐姐终于是嫁了。她在家里和母亲吵架，非要嫁给现在的这个男人，母亲强烈反对。第一次看母亲气哭了。她坐在椅子上默默的抹着眼泪。可是姐姐根本不理会，最终还是成全了他们。雅心在一旁看着有些神情恍惚的姐姐，那样的一种痴迷，那是何等的爱恋，雅心可能做不到。她的理智有时候太阻碍她和身边的人交往，可这就是她，她曾经的感情涌动，已经被文东都浇熄了，再也不是年少冲动而热烈的她。但她看着姐姐觉得她还是勇敢的，虽然全家人已经都不开心了。那件事是姐姐从小到大做的最叛逆的事了，她从来都事逆来顺受的，只有这一次她要争取她想要的。婚礼是在一个山庄里举行的，那是江城微冷的季节，雅心穿着一双墨绿色的凉鞋，上面穿了单薄的丝绸衬衣，她一个人在酒店的门外站着。面前是高大的山，在夜幕下朦胧神秘，她环抱着自己。“鞋子很漂亮。”雅心听到有人从身边走过，她看到一个很清秀的男人，戴着黑框眼镜，很白净也很舒服的感觉。雅心对他浅浅一笑。“有些冷吧，怎么不进去？”男人轻声低语。“里面有点吵，我出来透透气。”“我把衣服给你。”男人顺势要脱衣服，雅心制止他。什么也没说的进酒店了。正好赶上仪式的开始。姐姐没有穿礼服，他们两个在酒店的中央诉说着，没有那样温情的场面，一切都很平淡，大家吃的都很安静。轮到最后给大家敬酒了。带着他们敬的是他们一个部门的领导，雅心坐在母亲身旁。母亲一言不发，父亲只是开场出现了一下，中途借口离开了。他们很快的敬了酒，大家也都是很淡淡的在祝福，这也是很少见的婚礼的气氛，姐姐最终没有为那个男人进精神病院。她在之后的日子慢慢的在恢复。有些人在陆续的离场，雅心看到刚刚那个男人朝她走过来。手里拿着酒杯，陪同的还有刚刚那位领导人，他们走过来跟雅心的母亲介绍着，“这是我们现在在的这个市的副市长。”母亲听领导这么说拿起了酒杯，很熟练的社交笑容泛起在脸上。雅心不说话就是安静了喝完了一杯酒。“没想到小女儿这么好酒量啊。”领导在旁奉承着。那个男人要约雅心到他们那桌去坐，雅心拒绝了，她只是摇摇头，母亲也没有勉强，她独自离场了。她又一个人在酒店的小树林里散步，夜晚山里的空气很好，有些薄雾，在树木间萦绕，那样的美景，她此时想着文东能在身边该有多好。他们所有人在这个山庄呆了三天，就是吃饭、喝酒、泡温泉，雅心觉得有些无聊了，中间洪小原又打过电话，他说要来找她，她拒绝了。最后一天晚上，她在温泉里呆着遇见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身边有一个很温顺的女人陪着他。雅心在椅子上看着他们，那个男人看见雅心并没有停下来，他似乎跟那个女人说着什么。过了会，雅心准备离开了。男人走过来递给她一条毛巾。“你怎么总是这么不照顾好自己。”雅心拿着毛巾说了声谢谢。“晚上到我房间里，我有话跟你说。”男人说的很简单，也很随性。雅心却有些不理解了。她没有说话，礼貌的笑笑告别了。走到出口处，她看到男人又回去找到刚才那个女人，和她聊了起来。第二天，他们一行人都离开了山庄，在告别的时候那个男人用不舍的眼神看着雅心，她没有去找他，那个男人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雅心说了声谢谢。男人的举动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昨天那个女人看着雅心，她或许是有些惊讶，表情有些僵硬。他们很顺利的到了城里，又是车水马龙，到处是斥喝声，人们都浮躁的很。雅心没有回家，洪小原去接的她，她又去了洪小原家。洪小原准备好了干净的床单和一些好吃的，她在床上很安心的睡着了。晚上醒来已经是8点多了，雅心说想去喝酒了。洪小原带她到了那家他们相识的酒吧。“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不想吃，就想喝酒。”雅心不看他，在酒吧四处打量着。人们都还很清醒着喝着酒，很少看见这样的，“怎么这么少的人？”雅心问一个很熟服务生，服务生说一个月差不多都这样了。“那老王呢？”老王是这里的股东之一。“他早就退股走了。”服务生跟她说。雅心打量一下周围，老王带走了保镖，她心里突然空荡荡，这么多年打交道下来，可能她已经习惯又这么一个人在这里，陪着她喝酒聊天，她有些落寞。洪小原走过来，他听到刚刚他们的对话，“他走了也许是好事。”雅心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的好事是什么。“我让你来做股东好吗？反正我那个饭店生意不好也想关了，正好换个事业做。”雅心有些惊讶看着他，转头喝了一口酒，人群开始渐渐多起来，室内的音量也变大了，她喝完酒走了出去。她坐在门口的露天吧里抽烟，天气很干爽，空气中是清新的味道。洪小原后续跟着她坐到她身边。“我是认真的，你考虑一下。我知道你不出国了，呆在我身边，我照顾你。”雅心看着他，笑了一下，“你照顾我，拿什么照顾我，酒吧我没兴趣，你要是想投资你就做。”雅心脑子有些晕，依靠在椅背上，她仰头看了看天空，今天是有星星的。以前文东也会坐在这里和她说话，她脑子里又开始浮现了那些模糊人的身影，她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就是在身边不停的穿梭，走了，剩下空荡荡的一片。

又是一天.“什么是年少不畏，从来都没考虑过安全吗？”从门口传来洪小原的声音，他好像在找什么。“下次你别带我回来啊。随我去。”雅心有些不耐烦的，她不喜欢别人评论她喝酒。因为她就是喜欢，醉了就不用去面对一些什么了。“你到底在找什么，这么吵。”“我在找房产证。”“你找那个干什么，生意失败要卖房子了？”雅心大声喊着，“找出来送给你。”洪小原探出头让雅心看到。他是一脸的认真。雅心下床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臂，“别找了，我不需要，有你在我就很高兴了。”洪小原顺势保住她，“傻丫头，你这么小，我怎么能不给你一点安全感。”“我真的不需要，这些东西是你的，我有你就行了。”

晚上，雅心一个人在房子里，洪小原出去应酬。他给她叫了楼下的日本菜，雅心吃了一点，开始喝酒，又喝多了，躺在阳台上吹风。洪小原回来了，拿了一些礼物放在桌子上，雅心半醉半醒，“你怎么这么晚，丢我一个人在家。”雅心慢慢站起来往他那走，“你又喝这么多，我去办点事情，这些东西你明天都能用上。”“是什么？”她有些站不稳抓住他。“是衣服喝首饰，我把酒吧盘下来了，写了你的名字，还有房产证，都在这里。”雅心突然松开手，丢掉手上的杯子，酒都洒在了雪白的地毯上，“你这是干什么，我说了不要。你说我现在像什么。你的情人还是你买的宠物。”雅心靠在窗帘旁，她拿布裹住身体，她开始大哭。洪小原紧紧抱住她，不一会，她酒昏睡过去了。第二天晚上，她光鲜的穿上了洪小原给她买的衣服，出现在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