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往事不堪
莫晓冉是在她26岁时第一次见到莫彩芯,但莫彩芯这个人却在四年前就闯入了她的生活。
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她。
在莫晓冉十四岁的那一年,她遇见了到大山里来拍戏的温宗政。
节目组为了播出效果,添加了一个帮助环节,想要找几个家庭贫困的孩子参加节目。在一群乱糟糟的孩子中,导演一眼就挑中了外表十分出众的莫晓冉。
而负责与她组成搭档的,就是当年二十四岁的温宗政。
温宗政是一个很有耐心,而且很温柔的男孩子,帅气的外表,俊朗的身形,一下子就捕获了一众小女孩的芳心。
可偏偏莫晓冉是个例外。
她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就连在镜头前的微笑都显得那么勉强。
导演拍摄了即便都不是很满意,几乎想要换一个孩子了,可是又舍不得莫晓冉这张漂亮的面孔。
温宗政看出了导演的为难之处,便在私下里主动与莫晓冉接触起来。
第一天,他像一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莫晓冉后面。当莫晓冉上课时,他就蹲在窗户下面,倚着雪白的墙壁,望着天等她。当莫晓冉上山砍柴,他就在一旁帮着捆柴、背柴。只不过温宗政从来没有干过这些力气活,不得技巧要领,倒是把双手划的都是伤口。
日复一日,当第十六天过去的时候,小小的莫晓冉终于主动开口和他说话了!
接下来的发展似乎就顺理成章,温宗政成了这个偏远村子中,第一个可以被莫晓冉承认为朋友的人。
他们一起下水抓鱼,一起躺在露天的阳台上看星星,一起喂猪,一起赶鹅……
导演越来越能捕捉到好的画面,看着莫晓冉在镜头中笑的天真无邪的样子,导演激动地简直要对温宗政亲上一口了。
但是温宗政却在这段时间发现了意外之喜,那就是莫晓冉的才能。
莫晓冉的身体柔韧度远超常人,即便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训练,她却可以轻易地作出一字马,下腰等动作,而这些都是因为她生活的环境艰苦,需要爬山,下水,越过宽大的小河所形成的。
莫晓冉对周围人的反应极度地敏感,因此她可以记住每一个人在每一个瞬间的表情,并发觉他们的情绪变化。她之所以沉闷,胆小,也是因为如此敏感的性格导致的。
莫晓冉是个天生的模仿家。她可以活灵活现地模仿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动物,甚至每一件物品。比如她可以活灵活现地模仿出小鸟在院中偷吃食物的神态,也可以栩栩如生地将一根扁担被压弯时的表情。
她的声音如来自天边最美的夜莺一样动听,在大山之中,她的歌声回荡在山间,就仿佛自然界内某种浑然天成的声音般,让人觉得心灵受到了洗涤。
但是在这大山里,莫晓冉的身体柔韧被忽略,因为性格上的敏感被欺负,她如此生动有趣的爱好被嘲笑为“疯子”,更可笑的是,她的声音对于大山里忙碌讨生的人们来说,只是噪音而已。
在结束录制的前一天,温宗政决定,他要将莫晓冉带出这座大山。
但当他郑重地向莫晓冉的父亲,那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男人提出这个请求时,却意外地被拒绝了。
任凭温宗政磨破了嘴皮,莫奇也丝毫不松口。莫晓冉哭着跪在面前求他,他也依然固执地不肯听从。
“我会对晓冉负责!”温宗政当时对天发誓,言辞铮铮,掷地有声。
然而莫奇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回到道:“我女儿的人生,没人能替她负责!”
温宗政被莫奇的态度激怒了。他身为天之骄子,这样低声下气求人还被人给讽刺了,实在令他接受不了,于是他愤愤地起身出门,一言不发的扬长而去。
温宗政的离开让莫晓冉慌了神。她知道自己的理想,也知道这是一次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看着顽固的父亲,莫晓冉暗暗地下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清晨,她拿着自己的小包裹,来到了温宗政的面前,和温宗政一同来到了S市。
大城市的生活如她想象一般多姿多彩。
温宗政虽然年龄不大,但对她来讲却亦师亦友。年仅十四岁的他跟在温宗政的身后做小助理,打扮成一个假小子,在剧组混了四年多,然后仅凭着四年所学,一举考上了国内外著名的中戏学院。
在成长的过程中,她逐渐对温宗政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她也许是爱上了他,只是莫晓冉很清楚的知道,温宗政对自己的情感只是一个老师对于学生的情感,他对自己的欣赏一如既往,只是惜才。
只不过,有一日,温宗政喝醉酒后,在半梦半醒之下,对莫晓冉泄露了自己的心迹。
原来他对莫晓冉早就不是普通的师生情感,相濡以沫,他也逐渐爱上了莫晓冉。两个人终于互通了心意。
在那之后,莫晓冉度过了一段最甜美最温暖的时光,只是这时光实在是太短太短。
变化的源头来源于一通电话。
温宗政接起电话时,脸上的复杂之色是莫晓冉从未见过的。他带着歉意的双眼直视着莫晓冉,让她敏感地察觉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坏事情。
“我要离开了。”温宗政薄薄的双唇一张一合,对莫晓冉宣判了死刑,“这栋房子留给你,学费我也会继续帮你付,希望你加油……这段时间我很快乐,谢谢你,晓冉。”
说罢,他便迅速地穿上了大衣,往门口走去。
“等等!”来不及多想,莫晓冉发出了一阵类似于哀嚎的哭喊声。
温宗政听见了,但他却丝毫没有停顿,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一走,就是四年。
而莫晓冉仍然记得当初那通电话的来电显示:莫彩芯妹妹。
从那日起,莫彩芯就成了莫晓冉的噩梦。
离开了温宗政的莫晓冉没有丝毫的经济来源,既然温宗政承诺他会替莫晓冉付学费,那自己便继续学习下去,也算是保持着和温宗政的一点联系。
可是天不遂人愿,温宗政的学费似乎并没有到账,在一个月后,第三学期初始,莫晓冉被学校赶了出去。
可笑,她明明在期末考试上考了第一名,却还是被赶了出去。
而在这之前,她已经签下了一家经济公司,并在做出道准备了。
自己的梦想不能就这么断了!
莫晓冉是第一次这样急迫起来。她疯狂地行走于各大经纪公司,参加面试,终于在她的努力下,得到了第一个话剧出演的机会。
但就在这时,老天和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老家传来了父亲病逝的消息。
那个常常僵着一张脸,面对她时却总是面带笑容的男人,离开了。
莫晓冉一个人躲在偌大的别墅里,悲痛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她搜刮尽自己的所有财产,却连一张回家的机票都买不起。
身无分文,她走投无路地想要找到温宗政。可是当她找到了经纪公司,找到了温宗政的经纪人sunny姐时,这些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什么脏东西一样。明明她只是想借钱而已,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不明分说地都拒绝她呢?她只是想回家而已啊!
可无论她怎么哭喊,这个偌大的S市,这个富有的S市里,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手帮她。
整整340多公里的路,莫晓冉是靠着双脚,一步一步走回去的。
离开大山时她信心满满,回到大山时她心如死灰。
回到了久违的家乡,没有亲人的呵护与关心,也没有家庭的温暖。
母亲早在三年前就离世了,听说父亲在这几年也多次尝试着联系自己,却最终都没有结果。原因?原因很简单,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联系过家里,没有给过父亲和母亲自己的住址,也没有联系方式。
“你这几年都去哪里了呀?”姑姑带着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莫晓冉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可是自己却已经没有力气解释了。
不孝女,自己就是个不孝女!
莫晓冉几乎想要跟随着父母亲一起离开了。
自己爱的人走了,梦碎了,伤痕累累地回家,却发现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温暖的家也消失了。
这么大的世界上,这么广阔的天地中,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那种近乎绝望的孤独感,让莫晓冉几乎崩溃!
将她从自责的深渊中拉出来的,是莫子辉。
当时的莫子辉还不了解父母双亡是一个怎样残酷的事实,一个六岁的孩童紧盯着自家的姐姐,忽然鼻子一皱,就哭了起来。
那嘹亮的充满了生机的哭泣声,犹如一道充满了温暖的光辉,直直地射进了莫晓冉充满了绝望的精神世界。
莫晓冉知道自己要振作,只有自己振作了,莫子辉才能活下去。
处理好父亲的后事,莫晓冉回到了S市。她收起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靠着之前的一丁点薄弱的人际关系,在节目组谋了一个小选管的职位。
也是在那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所经受的这一切,都是那个叫做莫彩芯的女孩子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