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道“北伐”之经过
一、向济南进军
1927年国共合作的北伐由于蒋介石的背叛而夭折，蒋本人也在一片反对声中下野东渡。1928年初，蒋介石东山再起，联合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组成了四大集团军，号称80万众，于4月9日，向北洋军阀发出了总攻击令，浩浩荡荡，杀奔山东，开始了他的所谓第二次北伐。当时我任蒋介石的第一集团军第四军团三十四军军长。我们第四军团由江苏砀山出发，经由单县、金乡，向济宁进攻。攻克济宁以后，第二集团军和第一集团军的第三、第四军团，于济宁联合举行军事会议，由蒋介石所派的负责一、二集团军联络工作的高级参谋熊式辉主持。参加会议的有：第二集团军第一方面军总指挥孙良诚，第一集团军第四军团的方振武、鲍刚、阮玄武等。会议研究并决定了向济南进攻的作战计划。方振武指挥的第四军团原是直鲁联军的老底子，在山东驻防时间较长，对山东的情况比较熟悉，因此在这次进兵山东的战役中，蒋介石对我们期望较大。会后，第四军团即从汶上、宁阳向北挺进，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到了崮山才和敌人发生接触；但当我军向敌人发起猛攻后，敌人即行溃逃。4月底，我军迅速推进到了济南近郊。5月1日，第一集团的缪培南的第四军、我的三十四军、鲍刚的四十一军、贺耀组的四十军，以及第二集团军孙良诚的部队，先后攻占济南，其他各军也分别进驻济南近郊。三十四军军部和我所指挥的第八十八师（师长王日新）、八十九师（师长余亚农）、九十师（师长徐衍昆）等全部驻在济南西郊的辛庄营房。我本人带了几个参谋、副官进驻济南商埠南端原张宗昌部军长方永昌的楼房。当时跟随我的卫队只有一个特务营。这时，张宗昌、孙传芳、褚玉璞的北洋军如惊弓之鸟，纷纷循黄河桥向北逸去。
二、珍珠泉军事会议
5月2日上午，蒋介石到达济南，总司令部行营设在济南城内珍珠泉张宗昌的原督办公署。
这次北伐军进兵山东，旗开得胜，迅速攻占了山东省省会济南，蒋介石大喜过望。为表彰攻占济南各部队的战功，并借以为下一步继续向北京、天津进攻打下思想基础，蒋介石在抵达济南的当天，即5月2日下午，在珍珠泉督办公署大厅召集军事会议，驻济各军的军长以上高级将领参加。到会的有：第一集团军第一军团总指挥刘峙及其所属第四军军长缪培南、第九军军长顾祝同；第二军团总指挥陈调元及其所属第二十六军军长陈焯；第三军团总指挥贺耀组；第四军团总指挥方振武及其所属第三十四军军长阮玄武、第四十一军军长鲍刚；第二集团军第一方面军总指挥孙良诚，以及其他在济的各军军长以上人员和蒋介石的高级幕僚。
在这次会议上，蒋介石对各军发扬蹈厉迅速攻占济南大加赞许，他和到会各将领一一握手，表示慰问和谢忱。当蒋介石和方振武见面握手时，说：“叔平兄，您辛苦了！”方振武在回谢蒋介石的问候时却以“介石同志”呼之，而没有称之曰“总司令”。在大庭广众之下，方振武如此不恭，使蒋介石大为不快。当时我在旁看到蒋的脸色立变，蒋的嫡系将领如刘峙、熊式辉等也很惊讶，并怒目而视，方却不以为意。蒋介石听取各军团总指挥的报告之后，说：“这一次，孙传芳及其主力又加强向鱼台进攻，冲破第三军团防线，打垮了张克瑶的三十三军和夏斗寅的第二十七军，张、夏全线溃退，一直被追到江苏沛县以南。贺耀组的第四十军伤亡也很重，师长龚宪阵亡。而第四军团却不受牵动，仍在晋县一带作战，不顾后方危险，坚持战斗，在革命史上开辟了新的一页，这实在是个奇迹！”
方振武1926年在张宗昌部任师长，对山东的情况比较熟悉，因此他认为这次攻占山东后，省主席一职“非我莫属”。可是在这次会议上蒋介石却别有用心地对方说：“因为二集团军方面要孙良诚担任山东省主席，所以只好先发表你为卫戍司令。”蒋介石这样说显然是企图挑拨冯玉祥和方振武的关系，但冯玉祥想把山东抓住也确是事实。方振武听蒋介石这样说，也无可奈何，只好勉强先就济南卫戍司令一职了。
三、“五三”惨案的发生
北伐军攻占济南后，我的三十四军军部驻扎在济南西郊辛庄营房，当时跟随军部驻防的部队只有一个特务营，计有工兵连、手枪连、骑兵连、辎重连。鲍刚的四十一军之九十一师驻城内，九十二师、九十三师则与贺耀组的四十军第三师同驻商埠。其他各军部队则分别驻于济南近郊。
5月3日清晨，四十一军军长鲍刚打电话约我到浴池洗澡，我急忙穿衣起床准备赴约。这时忽然响起了枪声，一会儿工夫，枪声四起，响成一片。虽说当我们进军济南时，已经知道日军进驻济南商埠，名为保侨，实系企图阻止北伐军的北进，但对此时四处响起的枪声却还是没明白过来。我正在疑虑中，卫兵气喘吁吁地跑来向我报告，日军在商埠一带到处向我军进攻，鲍刚的军队被迫还击。这时日军的铁甲车已经开到我的大门以外，堵住我们不让出入，而且四面都有日军举枪瞄准监视着我们。只要我们楼上的瞭望哨兵一探头出去，日军就向我们开枪。幸亏这时电话尚未被切断，经我们通过电话向各方探询，始知日军已向我们北伐军发动了进攻。这时也接到了蒋介石不准我们还击的命令，我当即将此令转饬所属。尽管如此，我的特务营还是对日军的挑衅进行了还击。尤其是工兵连，他们拒不撤兵，拒绝接受蒋介石不抵抗的命令，和日军激烈交火。
四十一军军长鲍刚3日一早到浴池洗澡，因为日军封锁了街道，他被困在浴室，到晚上才被接出来。鲍刚对日军的无理挑衅怒不可遏，他的九十二师和九十三师对日军的进攻都进行了有力的还击，战斗相当激烈。特别是九十二师冯华堂部，因为该师是济南的卫戍部队，职责攸关，预先作了战斗准备。在“五三”事件中，跟日本军队打得最激烈的中国军队就是这个师。当然，损失也最为惨重。
四、党家庄会议和绕道“北伐”
济南的“五三”事件和日军最终对济南的全部占领，给北伐军的继续向北方进军制造了障碍。蒋介石于5月6日在济南西南郊30里的党家庄召开了高级将领会议，商讨对策。其实蒋介石于4日晚在珍珠泉督办公署早已和他的高级幕僚杨杰、熊式辉、朱培德等商定绕道北伐。5日在党家庄再开这个规模较大的会议，不过是要让一、二两集团军的与会人员认可这个决定，使之合法化。当时与会者有蒋介石、冯玉祥，各军团总指挥、各军军长，以及黄郛、熊式辉、蒋作宾、杨杰、张群等蒋的高级幕僚。会上冯玉祥和方振武坚决主张抵抗。贺耀组起初也主张抵抗，但当他看到蒋的嫡系将领刘峙等闷声不响，不支持冯、方的意见时，贺就唯唯诺诺了。蒋介石听了冯、方等发表意见之后，冷冷地说：“我们再研究研究，好好考虑考虑！”众将领面面相觑，冷场了很久。最后还是蒋介石说了一阵“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能因为日本帝国主义者的捣乱而忘记了北伐统一中国的远大目标”一类冠冕堂皇的话，并且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五三’之大耻，我们将来一定是要洗雪的！”最后他作出决定：越过济南，分道渡过黄河，绕道北伐。
（崔力明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