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张西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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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纪念张西曼教授座谈会上的讲话

朱学范

为纪念张西曼教授诞辰九十周年,我们今天在这里举行座谈。许多西曼的生前友好、门生故旧,都很希望有这样一个机会,缅怀他对我国民主革命的贡献。

西曼早在青少年时代,就怀着救国救民的大志,置身于民主革命的行列。他是老同盟会员、老国民党员,亲身参加过反对封建帝制和北洋军阀的斗争。他早岁留学俄国,精通俄语。在十月革命前后,他几度到苏俄,接触到普列汉诺夫、列宁的著作,交结了一些俄国革命党人。他同情十月革命,赞成社会主义,写过一些有关俄语和十月革命的著作,翻译了联共党纲和苏联宪法,是我国最早介绍苏联情况、推广俄语教学的一位前辈。当孙中山先生在陈炯明叛变后隐居上海思考和研究中国革命出路的时候,西曼到上海向中山先生进言,欲求中国革命之成功,必须联俄、联共。他常对朋友们说,中山先生的三大政策是他献议的,并引为自豪。

国民革命军从广东兴师北伐,打到长江流域,攻克武汉。西曼从北洋军阀统治下的北京,星夜南下,参加了武汉革命政府的工作,任国民政府政治顾问和中山大学法学院院长。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之后,汪精卫也于“七一五”清共,宁汉合流,西曼积极营救被捕学生。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失败了。西曼在失望之余,一度回到书斋,潜心于边疆和民族问题的研究。

但是,为时不久,日本帝国主义打了进来,祖国危急,国难当头,在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感召下,西曼又从宁静的书斋和学府中走出来,满腔热情地投身于救亡运动。他支持救国会,声援七君子的爱国斗争,援助绥远抗战,发起中苏文化协会,为团结抗日做了大量的工作。

西曼是中国共产党的老朋友,早在1919年,他在北大图书馆任编目员时就与李大钊先生共事。他非常钦慕李大钊的为人,并受其影响,创立了社会主义研究会、新俄罗斯研究会等组织,研究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经验,以资中国革命的借鉴。1937年8月间,周恩来同志到了南京,由于西曼的组织和推动,在国民党立法院秘书长梁寒操的家里,举行了一次茶话会,沈钧儒、黄炎培、千家驹等同志,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恩来同志。

抗战八年,在战时首都重庆,是西曼一生中最为光辉的一个时期。中国共产党提出“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的政治主张。西曼不仅坚决拥护,而且身体力行。他与周恩来、董必武、林伯渠、吴玉章等中共同志保持经常的联系。他与民主党派和民主运动中的朋友,工作上密切配合。他在中共机关报《新华日报》上,发表过大量诗文。新华日报社被炸时,他亲自去信慰问。另一方面,他严词申斥散布叛国投敌言论的汪精卫是“秦桧第二”。他指责当权的孔祥熙等豪门不顾人民死活,甚至把其攻击的矛头直指国民党的最高一人。有些不了解西曼的人,说他是“大炮”,反动分子甚至在背后给他起了个“西曼诺夫”的诨号。但是,他这个“大炮”,始终是向着反动派放的,从来不曾向着中国共产党和一切进步势力。各种威胁利诱和流言蜚语,都不能使他后退半步,真正做到了“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

抗日战争胜利之后,西曼就积极投入反内战、反独裁的斗争。他创办《民主与科学》杂志,发起组织中国民主宪政促进会,推动国民党蒋介石遵守政治协商会议决议,促进民主宪政的真正实施。这个组织不仅有文化教育界的进步人士,而且包括了中共代表团的同志。西曼被推选为理事长,我是理事之一。他当年为和平民主而到处奔走、席不暇暖的情景,至今思之仍然历历如在眼前。由于多年来颠沛流离,西曼积劳成疾,终于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前夕,因肺癌不治逝世,终年只有54岁。当时识与不识者,都深为惋惜。根据他的生前遗嘱,遗体送协和医院作病理解剖后,安葬在万安公墓,与李大钊等先烈墓为邻,周恩来总理亲笔题写了墓碑,这对西曼同志也可以说是死而无憾了。

一切为人民事业做过好事的人,人民是不会忘记的。西曼同志一生追求真理,向往光明,他的亮节高风,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1985年6月29日)

原载全国政协《文史资料选辑》第九辑(总一〇九)22—2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