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多种选择

下午的时候，小丽时刻注意着墙上挂表的时间。她跟爷爷说，高老师来找过她，让她下午去参加学校的会考。高老师和护士打过招呼了，她们到时会照应爷爷的。正在打着点滴的爷爷没说话。小丽心里变得有些犹豫。她看着时针一点点儿指向会考的时间，她还是走出了病房，走到医护室。小丽跟两个正在说笑的护士说，自己现在就去学校参加考试，希望姐姐能帮自己照应一下输液的爷爷。两个护士继续说笑着，没有理她。背对着小丽的护士回过头看了小丽一眼没说话，又扭过头去继续和另一个护士说笑起来。小丽一下感觉凉到了心底。她明白了她们根本不会帮自己照应输液的爷爷。而爷爷的沉默也表示出他不同意小丽去参加会考，虽然他没说出来。失望的小丽慢慢走回了病房，她感觉自己的希望在一点点儿消失。看到病床上的爷爷，她想哭又哭不出来。爷爷好像知道，护士是不会帮这忙的，对于小丽回来并不奇怪。小丽看着时针一点点的过去，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下去，她到底没能去参加会考。

小丽由最开始想跑到学校的冲动变成了无奈，她还是在医院里伺候着爷爷。直到在一个星期后，医生检查说，恢复的不错，可以办出院手续了，爷爷也可以自己下床稍微走动走动。小丽就去窗口办出院手续，手续办好，押金退回来。她跟爷爷说，咱们打个面包车回去吧。要不还有水壶，床单其他好多东西没法拿，而且爷爷也不能受风。爷爷听话的都让小丽去安排。小丽去医院门口找趴活儿的面包车去，刚好看到了同村的人，价钱说好后，小丽搀着爷爷上了车，自己则在后面骑车回家。

爷爷到家时，二伯已经来到家门口。小丽是看车开走后，给二伯打的电话。二伯把爷爷搀扶下来，帮着把车上的东西都拿下来。等小丽回来，车已经走了。二伯已经把爷爷搀到床上休息去了。小丽跟二伯说了说爷爷在医院时的情形。二伯说了些安慰的话就走了。小丽知道自己要跟老师请长假，甚至是辍学。可她实在不愿跟老师说，自己不上学了。她现在进退两难，真的想去上学，可是谁照顾生病的爷爷呢。二叔在部队，家里的经济来源现在主要靠他。三叔在山东上大学，他不想上，可是又不得不听老姑的话。所以爷爷只能由自己照顾，总不能扔下爷爷一人在家不管吧。他现在还不能活动量太大，所以吃喝拉撒都离不开人。小丽不光要做一天三顿饭，还要洗衣，给爷爷端屎倒尿。爷爷至少要恢复一个月的时间。

小丽想了又想，还是先把课本拿回来，跟老师说声请个长假吧。第二天，小丽跟爷爷说，她去学校把书本拿回来，跟老师说声不上学了。爷爷看到小丽终于想明白，很是欣慰地说，那你去吧，跟老师讲清楚。小丽忍住泪点点头。

她骑车出了门，深吸一口气。小丽现在有些害怕走进那个校门，不光是因为上次自己没有勇气离开医院去参加会考。更多的是以前是去上学，带着兴奋和紧张。而现在是不光彩的退学，自己感到很丢人，到底是坚持不下来了吗？自己无声的问自己。

到了学校，小丽跟门卫说明情况，这天是周二的上午十点左右，同学们都在上着课。小丽硬着头皮走进高老师的办公室，还好高老师在那里，没去上课。他听到小丽说要退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严肃地说，要不这样吧，你先把书本拿回去，你是贫困生，现在家里又有这个情况。我跟校长反应一下，保留一年学籍应该没问题，明年再来上。小丽愣住了，她被高老师的话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眼泪顺着眼角顿时流了下来，高老师没说话，带着她去教室拿课本。小丽在教室外等着，高老师跟正在上课的语文老师打了声招呼，是霞帮着小丽把课本整理了一下抱了出来。霞把书本递给小丽，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小丽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明白这个宿舍也只有霞肯帮忙了，她心里不仅懊恼自己犯下的错误。

走出校门，小丽沉重的心情变成了想大哭一场，可是在大街上在这么多人面前，自己不可以落泪。

回到家，爷爷的便盆已经该倒了，小丽放下东西开始忙活，倒便盆，收拾屋子，开始做午饭。没事的时候，小丽就在自己的屋里看书，这是以前叔叔的房间。他们上学走了以后，小丽就搬到了这屋。屋里的东西对小丽来说已经失去了神秘感。那些书，小丽已经看了不下十遍。现在看到书皮就能想起书里的内容。她现在认真复习着高一的课本，希望爷爷能照顾自己或者叔叔能想办法让别人照顾爷爷，那自己就能重返校园了。

小丽就这样一天天的照顾着爷爷，直到爷爷可以下地走动，那时正好也放了暑假。小丽正在家看书，半开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小丽走出来一看，“小红，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小丽很是惊讶，小红和她是初中同班同学，两人都是因为成绩好被招进博林中学的。她在二班，小丽在三班。两人虽然初中同班可是不同村而且在初中时两人关系一般，并不怎么说话。在高中放学时也从没同路回过家。她今天怎么会找来家里，小丽想。小红第一次来小丽家，她站到院子里看到小丽家的条件真是艰苦，房子比土坯房略好一点儿，还只是不大的两间房，屋里桌椅都是破旧的，环境如此艰苦。可是在她进来时还看到小丽在学习，她立刻把数学老师和物理老师托她带给小丽卷子递给了小丽。小红拉着小丽地手说，小丽，我真的没想到你在这么艰苦的条件还在努力学习，你放心在家照顾爷爷。高老师说了，校长同意给你保留一年学籍，你别放弃看书，我们等你回来。小丽感激的点点头。送走老同学，小丽空闲时更加努力地去看书。

过了几天，二叔从部队放假回来，带着爷爷去复查。小丽也跟着去了，检查完，医生说爷爷的身体恢复的没问题。二叔想去县城大集上买些水果，小丽跟着二叔一块去了，二叔带着小丽转到了博林中学的门口，突然说，小丽，你还要去上学吗。小丽说，高老师为我保留了学籍，我还是要去的。你看家里这种情况，你去上学了，谁来照顾爷爷？要不我陪你进去给老师说一声，咱们不去上学了，行吗？二叔说。小丽没吭声，过了会儿说，还是算了，二叔，我现在没有勇气走进去。如果不去上就不去吧，让时间慢慢过去就好了，我不想进去很高老师说。二叔没再说什么，他以为小丽已经打消了去上学的念头。他扭头看到博林中学斜对面开了一家超市，说，那新开的超市吧，还挺大，我进去看看，走吧，你也来吧。小丽说，还是算了，二叔你去吧。我在外面等着就行。小丽从没主动跟二叔要过东西，她知道自己和二叔之间的关系，这种既没血缘又是半路杀出来的“亲人”，自己怎么好张嘴要这要那呢。更何况这也不是自己的性格。家里爷爷的事，二叔已经出力不少，自己都感觉这就像个无底洞，二叔也是刚挣钱能有多少工资，他一直想买台电脑都没买，考研也没考。老姑也已经供不起。二叔对这个家做的够多了。

二叔买了好多吃的拎在手上，我们打个车吧。说完他打了辆面包车，去医院接上爷爷后回家了。

爷爷现在可以下地活动，天气很热，他早上就早早起来，自己倒尿盆，在不大的院子里走圈。小丽借宿在二伯家，二伯和现在的媳妇儿是二婚，二妈带着女儿嫁过来的，之后又生的儿子，女儿很小的时候来的，可能不记得什么，一家人关系很好。二妈人不错，心眼也好。爷爷跟她说，小丽要在这借宿，她二话没说，收拾出了一间偏屋。为此二叔还特意送了二妈家闺女一支包装精美的钢笔。小丽在叔叔来家时就天天晚上吃了饭过去，早上天蒙蒙亮就回来。

这天下午，爷爷在午睡。小丽坐在以前奶奶常坐的椅子上看着书，二叔走了进来，他看小丽还在复习着高中课本。便说，抬起头来，让二叔看看。小丽不明白二叔的意思，她抬起了头迷惑的看着二叔。二叔用手轻抬她的下巴，看了又看。白嫩的鸭蛋脸，一双明媚的双眸，虽然架着副眼镜也没挡住那双眼睛的神采。高挺的鼻梁，只是鼻头有些肉肉的，使俏美的脸上显出几分可爱。二叔说，在学校有很喜欢你的男生吗？小丽想了想，在初二下半年时，有个个性怪异的男孩坐在自己前排，他每次上课都靠墙测坐着盯了自己一个学期吧，可是自己太拘谨了，太自卑了。最后彼此什么都没说，以尴尬收场。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男孩对自己表示好感，他们大多是躲得远远的。小丽摇摇头，二叔说不能呀，长得挺漂亮的，怎么没人追呢。站起来我看看，二叔打量着小丽，她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身高一米六吧。二叔纳闷地说，这个年龄身高也可以呀。怎么会没人喜欢，如果有特别喜欢你的帮帮你也行啊。小丽略略明白了二叔的意思，自己还是单纯木讷，怎么能想到并做到为了上学找一个长期“饭票”呢。自己苦笑了一下。二叔又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二叔认定小丽已经放弃上学。小丽想了想摇摇头，她心里还是想的等爷爷病好的可以照顾自己了，她还要去博林中学上学。高老师还跟自己提过，可以帮自己找份在饭店洗盘子的工作来挣生活费，到那时一切都不是问题。只是这一切在二叔这却说不出口了。更多的是，她知道说了也是白说。

二叔看小丽似乎很茫然，在江苏工作的二叔接着说，要不等你爷爷百年以后二叔带着你去江苏吧，那里做服装生意的很多，你到那儿就学做生意多好。小丽低着头没说话。二叔也就不再继续说了。

二叔在家没待几天，就有事去同学家了，要过些天才能回来。

爷爷或许听到了那天的对话，他有意无意地对小丽说，别听你二叔的，不能跟他去江苏。先找个班上吧，不管挣钱多少，这样家里也有些收入。小丽沉默着没说话。

过了几天，大老姑来家里看望出院的爷爷，拎着很多营养品，陪爷爷坐着聊天。小丽在自己屋里看书。过了好一会儿，大老姑走到小丽这屋，看到屋里乱糟糟的东西放在床上和沙发上。她把沙发上的衣服拿开，找个空地坐了下来，问小丽以后怎么想的。小丽低着头没说话。老姑可能是听爷爷说过什么，她接着说，你爷爷这情况也活不了几年了，你也大了，得有自己的打算。上学是不可能了，你也别想着跟你爸爸走，四川那大山沟里你知道有多穷吗，回去你就回不来了。你伺候着你爷爷上着班，等没了他，我就在市郊给你寻个好婆家，女的一辈子不都这样吗，离我近，我也有个照应。小丽听得很想反驳，却又反驳不得，爷爷不是自己照顾，又能让谁照顾呢。女孩大了不上学了，不嫁人还能怎样。小丽张了张嘴还是沉默了。

小丽上学的希望一点点儿破灭，但是在她心里还在算着一年学籍的时间。她决定先找个班上，挣些钱，在还能上学的期限内想办法找人照顾爷爷。她还是对二叔抱着一丝希望的，希望他能在照顾爷爷上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