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二十年前往事
淫雨霏霏，冷冷敲打着身上每一寸如刀割动，南方冻雨终归如此伤人。
紫瑶失神的抱膝坐在地板之上，眼神空洞，尽是悲伤。
傩榃带着无疆进入密室吩咐不许人靠近，包括自己。已经连续六日，毫无反应，每每走近都是失望而归。
从冷潇清晨到寒意入夜，再到初冬灰蒙黎明，周而复始的等待最为损耗心力，这些年，自己一直执着过去，从来不曾想过有朝一日无疆会离开。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紫瑶下意识回头，眼神一黯而后还是漾着欢喜，“倾姨！”
江倾青衣布衫，娴静温婉，柔和的眉眼还带着几分病态，温和笑着。
紫瑶自觉这些时日压抑终于有了倾泻，靠在江倾肩头埋首低声抽泣。江倾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略叹息道：“你们为我访南疆去十万大山，倾姨不知何报？日后见了你们师父，定要为你们说上一番。”
紫瑶退了一步，凄然片刻，定定望着江倾哽咽道：“师父，师父去了。”江倾双眸瞪大，抓着紫瑶急切道：“去了？瑶瑶，什么去了？你在说什么？”
“我说，师父逝世了。在滁州绿潭下。”紫瑶一字一句，江倾脸色瞬间煞白，牵动之前伤势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清泪不住淌落，“他是当年中原五侠之一啊！仅次于云夜的斩神剑主人，怎么会死，怎么会死？”
紫瑶扶住江倾坐下，暂压内心悲凄劝慰道：“师父在天上也不愿您如此难受。”江倾苦涩一笑满脸泪水，“他怎么会在乎？二十年了，他何曾在乎？”
“师父在乎。不然不会见到那张写着绿潭的纸条就急忙奔赴，去救您。”紫瑶急切补充，江倾依然苦涩笑着，“他永远这般对我只有愧疚。如今他就这样走了，了无牵挂，留下我带着这些如何走下去！”
想到绿潭，本来紫瑶要继续追问，奈何江倾情绪崩溃厉害，不敢触动。
“是何人所杀？”
江倾突然发问，让紫瑶一怔而后轻声道：“是西域的人唤作耶雷。”江倾一直温和的眼眸闪烁着冷意冷声道：“是他！那便让他一偿血债。”
紫瑶还要继续详问，门外来了弟子拜礼道：“夜使让姑娘前去。”想到无疆，紫瑶顾不了太多匆匆出去，身后的江倾卸下冷寒仰头合眸，两行清泪落下，手指扣进掌心，点点殷红汇聚成片，压抑的低泣，“元哥哥......。”
来到密室门口，傩榃正侯着，白衣衬得整个人空灵的很，看似是元灵散失的很快。
紫瑶踌躇片刻终于小心翼翼发问，“他？”傩榃淡淡一笑，“暂时无碍，只是需要在这里待上一些时候。”走了几步险些倒下，紫瑶连忙扶着心有愧疚，“这次真的是无以为报，而且红莲和碧隼也没救回。”
“红莲，她会无碍的。至于你说的无以为报，日后会有这个机缘。”傩榃又浅笑抽出手臂，由弟子扶着离去。紫瑶心底莫名升起一丝不安，看了看石门安下心转身回去。
冷月洒下清辉，冰凉的寒雨打湿栏杆。
傩榃跪坐在地上，双掌伸向远处的明月。祭神楼虽然是二楼，也是很高，明月似乎近在眼前。
片刻后，傩榃痛苦的倒在地上翻滚，身体密密麻麻攀爬起玄黑的线条，整张脸也开始分裂，血水涌出。
“我说过，你这是自作自受！”栏杆跃来一人，亦是白衣不过透着几分邪气，面具遮脸，一双漆黑眼眸似乎可以吸纳所有。
傩榃看见来人，挣扎着要移动，奈何还是动弹不了嘴里含糊道：“教主！”乘遇冷笑着负手而立，“傩榃，你从来不似红莲碧隼听话，是最不好控制的。可你明白吗，你如何翻腾还是我的提线木偶。”
“是......”傩榃承受着身体支离痛苦，嘶吼都渐渐淡下去。乘遇抬手，薄纱般轻雾不住逸出，丝丝缕缕笼罩着傩榃，口里念念有词，整个月色尽数照耀在傩榃身上。
半柱香后，乘遇放下左手，冷眼瞧着地上的傩榃，“你早已不算人，却还有那些东西。”
傩榃爬起，伏地一拜，乘遇冷声，“此番险些赔上红莲碧隼，你能成为夜使也可以不是。”
“下次的事情，你可要安排好了。”乘遇有些不满而后又缓和一些道：“密室内东西不够，就去采购，你如今元气大伤正是需要时候。”傩榃直起半身淡淡道：“多谢教主”
乘遇见到这番模样的傩榃还是生出一丝厌恶，冷冷拂袖踏着月色离去。
傩榃缓缓起身，明亮眸子此刻尽是戾气，转身也下了楼，隐没身影。白衣在黑暗中分外醒目，一路来到另外一间密室，而后里面传来激烈惨叫最后淡了下去。
这声惨叫似乎激烈了些，紫瑶被惊醒翻身下榻握住黄泉，小心推门出去，门外一片漆黑，偌大的祭神楼空荡而冷清。
见无恙，紫瑶也退了回来，掩住门躺在榻上，却如何都无法入睡。
清晨凉风，透着窗棂挤进来，丝丝寒意让睡意朦胧的紫瑶下意识去拉被，却无意碰到熟悉手掌。
床榻侧，白衣不染一尘，俊逸容颜虽还是憔悴，但清亮眸子盛满了自己影子，温暖包裹。
紫瑶眼眶微红伸手紧紧抱住眼前之人，害怕如云烟转瞬即逝。
“让你担心了。”无疆回抱住，温柔轻抚紫瑶发丝，“我想到你还在等我，便如何也睡不着了。”
“我，我真的害怕你就这般死了。”紫瑶哽咽道，然后定定望向无疆，“没有下次了对吗？”无疆温柔摇摇头，轻轻咳嗽一声，将紫瑶抱在怀内，“现在我可以确信我在你心内位置了。”笑笑俯首在紫瑶额上轻吻一下，然后紧紧抱住。
“你身体如今如何了？”紫瑶摸摸脸上的红晕，小声道。无疆看在眼里含笑，“无大碍了，瑶瑶，我头一次见你脸红。”
紫瑶更加羞赫，推开无疆，见无疆吃痛又担心查看，得知无疆是假装正要气恼被一把搂住。被一吻封住薄唇，缠绵深入探寻深处，温热气息萦绕齿颊间，身体渐渐温软在无疆怀中。
“教使！”
傩榃搁置下手中的竹简，抬眼相视跪在跟前的红莲已经躺在地上断了一臂的碧隼。
“碧隼可是最擅制毒，右手无，教主想必容纳不下了。”傩榃云淡风轻说着端起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红莲眼底深处闪过痛楚隐忍，而后叩首一拜，“是。”傩榃走下去绕着碧隼走了一圈淡淡道：“如果我可以让他成为从前碧隼，你当如何？”
“任凭差遣，无所不从。”
傩榃笑意加深，俯身盯着红莲，“好。”
“倾姨。”
江倾回首，见到紫瑶身侧的无疆，灰暗的眸子有了一丝光彩，“你无事终是太好了。”
不过一日未见，江倾发丝白了大半，神情委顿颓败，紫瑶不由生出心疼，“倾姨，你要保重自己。”
“无妨了，你们是想知道当年的事吗？”江倾叹息道，无疆坐到紫瑶一旁，“不止。您可知，李筱姑娘的事。”
本以为江倾会讶然，谁知只是淡然一笑，“我从西域收养的她，如何不知你们所说青凌镇之事。”
幽幽缕缕，缓缓道来昔年往事，那些被遗忘在江湖烟雨中的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