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翻山越岭去推销，一饭之恩在湛江
第二天，王超就把彭东升给茶水费的事情打电话说给陈萍听了。
陈萍听了后说没拿就没拿，随他们去。只是让杨育辉高价进了这批配件，确实感到有点不好意思。现在解决的办法一是在确保质量的前提下，再找其它的供货渠道提供给杨育辉；再就要王超辛苦一点，在湛江多帮杨育辉跑跑市场，尽快使红五星公司的业务在粤西地区开展起来。
王超也赞成陈萍的想法，其实即使陈萍不说，王超也会按这思路走下去的。在王超看来，陈萍是出于帮他才把配件业务介绍给金三角公司，没想到不想吃羊肉都还惹了一身臊，既然这样，自己就应责无旁贷行动起来，否则一对不起陈萍二对不起王育辉。
于是他对杨育辉说道：“杨经理，离元旦还有一个多月，这段时间我就帮你跑跑市场，你看从哪里跑开始好？”
“哎呀，不要那么辛苦，我哪里好意思叫你亲自跑，你只要在我公司坐镇就行，客户来了一看到厂家在这，谁会说我是流嘢？你啊，只要守在我门面喝茶，不说话都是我的金字招牌。”说完杨育辉哈哈大笑起来。
“不要客气，跑生意跑生意，生意是跑出来的，坐在家里那行。”
“唉，说起来不好意思，我以前是修摩托的，对湛江的装载机市场真不熟，我还真不知道如何下手、怎么去跑？”
“没关系，我这里有些客户名单，我带上你的小舅子一起先跑跑吧。”
“那就谢谢你了。”
说干就干，王超就带着杨育辉的小舅子开始跑市场了。
通过参加了三峡库区工程机械的理事会，王超多少受到了一点行业上的启蒙教育，跑市场的思路也就拓宽了不少。他以前作为一个厂家推销员在上门推销产品时，是一心一意的向用户推销自己产品，但现在他觉得，如果要帮助一个代理商，除了通过该代理商的平台推销自己的产品外，是否尝试一下帮代理商推销与本厂不发生冲突的产品呢？如果只是耗费了一点口水让代理商挣钱了，代理商不就更会死心塌地帮你卖设备吗？
抱着这个想法，王超带着杨育辉的小舅子跑了湛江港务局、中建八局、草苏搬运站等一些需要装载机的单位。
跑了一些单位后，王超了解到，因为靠近广西的缘故，这里买ZL40、ZL50的客户大都喜欢购买柳工装载机，厦工的看见的倒不多；ZL20、ZL30基本上是宜工的。再顺便问了下用户的购买渠道，都说是从珠江农机购买的，所以说代理商的作用真是举足轻重。
但这里还有一个叫衡工的装载机，以前王超在广州那边听得不多，可在湛江这地方，却有不少的市场份额。它们的型号也是ZL20、ZL30的两款，因此是宜工的主要竞争对手。
于是王超碰到新老客户或潜在客户，都从服务入手，在介绍湛江有宜工销售服务点的前提下，不卑不亢又舌吐莲花的把个宜工说得如何如何的好，那架势，好像要使买了其它品牌装载机的竞品客户后悔当初干嘛没买宜工！
如果碰到不买装载机的客户，王超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花三个小时的时间与客户见上面，然后客户一句我们不买装载机就三分钟打发走。王超现在有招了，他针对客户单位的性质，本着不要白跑一趟的思想开始说道：“我们在湛江的代理商，是一家专业代理工程机械的代理商，他除了装载机，还有压路机、推土机、叉车……如果你们装载机不要，那推土机买了吗？你看红旗的怎样？”
如此这般，东方不亮西方亮的跑了一段时间后，竟然帮杨育辉买了一台宜工ZL30、一台长起的QY8。
长起八吨吊车自然是从余春那里拿的货。
当时余春高兴坏了，在电话里一再感谢王超够意思。
王超笑道：“我吃了你的重庆火锅，不帮你做点事多不好意思。”
谁知余春说道：“兄弟，这重庆火锅算什么，你知道吗？你帮我买了吊车，我就更有资本向我的乔老爷申请去外面跑销售啊。你想想，我坐在家里都可以买产品，这么好的销售员，乔老爷还有什么理由不让我去？所以说，你这回帮了我大忙啊。”
“是吗？如果你真的能出来跑了，那不是还要请我吃重庆火锅？”
“兄弟，这不算事！”余春最后说道。
而杨育辉的小舅子，自从跟着王超跑了一些地方后，不管是对产品的了解还是与客户的沟通，都学到了不少，因此他对王超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有回两人在麻章一个大排档喝酒，小舅子酒酣耳热一激动，竟然说道：“王哥，你如果是我姐夫该多好啊？”
王超听了笑道：“你几个姐姐？”
“就一个啊。”
“去你的，看我不跟你姐夫告状去。”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杨育辉，不但整机卖了，而且配件也销了不少。
有厂家代表帮红五星公司站台，即使配件贵了一点，用户也不放在心上。何况杨育辉还按着王超支的招：凡是在红五星公司买配件一年达到三万的，到年底还给百分之十的返点。
当然杨育辉也不吝啬，事后也会不顾王超的左退右挡，给个两三千的茶水费让王超笑纳。
就这样王超在湛江有滋有味的过着，他觉得比在广州舒心多了，最起码不用看朱光新的那张脸。只是每每想到黄中英，想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王超的心情才会黯淡一些。
有一天陈萍给王超电话，说高州有个叫石鼓的地方，有家煤矿来信要买装载机，要王超有时间去拜访一下。
对推销员来说，信息就是命令，王超立即带上资料和要帮杨育辉散发的名片，跟杨育辉打声招呼后，就独自一人前往高州了。
高州那地方，盛产香蕉、荔枝、龙眼。历史上有两个名人，一个叫冼夫人，一个叫高力士。冼夫人王超不认识，但高力士听陈萍说过，是给李白脱靴子的，据说高州还有高力士的遗迹。
王超不喜欢发思古之幽情，自然不会去寻古，何况他到达高州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那有时间去做些赏风弄月的事，还是赶紧找到那个要装载机的煤矿要紧。
到了高州，再转石鼓，一问路，人家说那煤矿还在乡下，要做摩托车下去。
于是王超就搭了个摩托，颠颠簸簸十多公里以后停在路边，摩托车司机指着远方几座山说道：“煤矿就在那里，你顺着河边沙子路走上去就行。”
王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心里一凉：“这得走多长时间啊？”
待他回头想问一下司机有回程车没有？那司机拿了车费后早没影了。
王超于是背着包包，以急行军的速度，大步向山那边走去。
这回王超才知道“望山跑死马”的含义，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山脚下，然后再走上一条仅供一辆大车走的山路，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后，王超侧后看看山脚的村庄时，那村庄却像一个个火柴盒大小，正冒着缕缕炊烟，这炊烟让王超身边飘来的山雾时而弥盖，时而显现着……当王超再往前方看时，我的天，几朵云彩遮住了路的尽头……
都说山里有神仙，这山里有神仙吗？还说神仙羡慕人间客，可为什么羡慕人间客呢？王超想不明白？只是随着一步一步往山上走，一种孤独感又从心中涌来。
都快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没家没业的，每天就像一个兔子样东奔西跑的居无定所，这样的生活何时是个头？
人家陈萍老婆有了，孩子也有了，而自己还是王老五一个，妈的，是不是是我姓王姓错了？
推销员也是吃青春饭的，如果再跑几年还一事无成，这辈子可就虚度了，到时候真的会像费翔所唱的那样：“我曾经豪情万丈，回来时却空空的行囊……”
由此王超又想到黄中英，想到黄中英要帮他开公司的事，心中有了随黄中英的意——辞职吧，回广州开公司。要不然，背着空空的行囊，怎么好意思去娶人家。
想到这里王超感到活在世上真累，还不如到这山上当个神仙快活，可问题是，这山上的神仙却还还羡慕人间客，真是见鬼！
王超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终于走到他看了一眼心中就拔凉拔凉的煤矿。
这那是煤矿啊？几个简易的工棚搭建的也叫煤矿，煤窑还差不多！这场面，买得起装载机吗？
接待王超的是一个四十多岁、脸上让煤灰搞得像非洲人一样男子，那男子自我介绍道他是这里的矿长。
但他拿着产品资料一听王超的报价后，憨厚的脸就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他抱歉地说道：“哎呀，真不好意思，我们看你们在《南方日报》做的广告，以为这东西只要几万块钱，你这价钱我们买不起啊。真不好意思，让你跑那么远。”
王超心里有点失望，这失望主要是来自辛辛苦苦走了那么远的山路，但他嘴上却说道：“没事，等你们煤矿发展了，再买也不迟。那我……就先回去了。”
矿长见王超要走，就热情的说道：“现在天黑了，这里没有下山的车，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在我工棚睡一晚吧？”
王超听了觉得只有这样了，就答应了矿长的建议。
矿长还觉得过意不去，为了厚待一下远方来的客人，吃晚饭时，他除了请王超喝散装白酒，还叫几个矿工摸黑在山间的小溪里抓了几条小鱼做个王超吃。
这样一来，搞得王超又不好意思起来，连说别客气别客气。
矿长感叹地说道：“你真能吃苦耐劳，我们还写了信给其它厂家，就你们来人了。你们单位有这种推销员，一定会发达的。”
听到矿长这样表扬自己，王超忽然心念电转起来：“他这小煤窑装载机买不起，难道放炮打眼的风镐也买不起吗？这风镐可是挖煤的必需装备啊。”
于是王超说道：“老板，你挖煤的风镐买了吗？”
“买了买了。”
“哦，那杆钎呢？如果你们以后需要的话，找这个老板吧。他那里物美价廉。”说着王超把王育辉的名片递给了矿长。
其实王育辉此时根本没有经营风动工具，但王超想到宜乡有家有军代表常驻的宜乡风动厂，那里有他的战友，回去给王育辉牵下线，不就行了吗。
矿长边收好王育辉的名片边说道：“行，以后我就他这里买杆钎。来，喝酒。”
尽管这晚王超和矿主喝了很多白酒，也听了他很多故事，但睡到半夜，躺在地铺上的王超还是被什么东西闹醒，睁眼一看，透着草棚流泻下的月光，原来一只老鼠在他脸边瞪着他……
第二天一早，矿主就叫了辆喇叭不响一声都响，还没挂牌照的自卸送王超下山了。
到了石鼓，再转去湛江的车到了湛江车站。
看看已到吃中午饭的时间，王超想着踩到饭点去杨育辉那里不好意思，就在车站附近一个快餐店吃快餐。
谁想一摸荷包——钱包没了，王超想半天也想不出钱包是在哪里遗失的？想来想去应该是在车上睡着时被小偷盯上了……
唉，为了卖装载机空跑一趟，现在钱包又没了，这是怎么回事？王超开始满脸愁容，因为他身上只有吃一碗饭的零钱。
昨晚喝酒没吃饭，今早赶路又没吃饭，本想来个饿虎下山，猛吃几碗的，可现在……
当王超吃完碗里最后一粒米饭时，忽然让人添了一勺米饭，他抬头一看，竟然是快餐店里的老板娘，这老板娘和王超母亲的年纪差不多，慈眉善目的对王超问道：“吃吧，吃吧，我看你像个外地人，你是来这里出差的吧？”
王超点点头，说道：“是的。”
“好辛苦吧？唉，我那儿子也像你这个年纪，现在也在外面跑啊……”
“阿姨，谢谢你。”
“谢什么，不够再添。我看你总翻口袋，心想你……”
“我钱包掉了。”
“可怜啊，出门在外要小心啊，孩子。”
望着老板娘转去的背影，王超的眼泪开始婆娑起来……
从此以后王超无论去了哪里，只要一想到湛江，他就会想起那个曾给过他一饭之恩的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