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老师

朋友的孩子上小学了，天天忙的要死，接送，买菜，房东甚至给她取了个外号：八路（接送孩子一天走八趟）。

孩子刚开始上学的时候，她得意洋洋，问我们能不能算清楚，她一天接送孩子走多少趟？

迎来一片‘却’，这有什么好算的，你早上送，两趟，中午接，两趟，下午接，两趟，六趟，搞的好像我们没上过学一样，这么简单的东西，居然拿来考我们，我们可都是上过学的。

她哈哈大笑，你们可算清楚了，六趟，不是八趟！房东不愧是房东，老八路，有经验，算的一清二楚，还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外号，搞的我受宠若惊。

我们反复算了几次，就是六趟哎，哪里有八趟！胡说八道！

朋友得意，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等她笑够了，掰着手指头给我们算：早上送，回，中午去，回，下午去，回，放学去，回，算算，是不是八趟。

我们傻眼了，漏了中午的两趟，她得先去，然后接回来了，下午再送去，自己再回来。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朋友跟我打趣，怎么样？也有你算不清楚的时候。

我点头，确实，这水太深了，我是个旱鸭子。

她哈哈大笑，知道厉害了吧！以后孩子上小学了，你们就不会算错了。

我们几个翻着白眼看她。

她叹气，以后啊，把孩子管严一点，小学可不像幼儿园，太糟心了。

我们一听，这是有事情啊，都催促她，说说，怎么不一样？给我们打个预防针。

她叹气，幼儿园啊，老师就像个超级保姆，吃喝拉撒睡，衣食住行玩，比我这做父母的还紧张，比我还操心。

孩子一点点不舒服，马上打电话过来，你同意了马上送医院，全程都陪着你，帮你跑前跑后，要是孩子不舒服带了药去幼儿园吃，看你写的纸条还不放心，还打电话过来确认。

孩子衣服不管是汗湿了，还是弄脏了，都会让孩子换衣服，干干净净的回来，人家还把衣服洗干净，晒干，要是孩子衣服不够换或是忘了带，会借同学的给你穿回来。

一天到晚比我这当妈的都操心，都周到，都仔细。

小学就不一样了，什么都要家长来，搞卫生，辅导作业，班级活动，教孩子跟同学相处，有什么事，老师就打电话过来反应情况，经常是让双方父母自己沟通。

我们撇嘴，这不是正常的吗？从我们上学的时候不就是这样了？

她摇头，不是，我们上学，那是三十年前，可现在呢，时代不同了！

买一堆辅导书，老师不布置作业，你不能做，要提前做了，得擦掉重来。我们以前有吗？

两个孩子打架，吵架，老师不问原因，不管对错，一人五十大板，还罚抄课文！我们以前是这样吗？

男孩子欺负女孩子，还跑去跟老师告状，老师问都不问，直接把女孩子批评一顿，罚她写检讨！我们以前是这样吗？

我朋友的孩子，总是被男孩子欺负，急眼了，奋起反抗，用了吃奶的劲，把那男孩子揍了一顿，老师打电话过来，怎么你们家一个女孩子这么厉害，还手就不说了，还能揍男孩子，咱们班的男孩子怎么这么弱啊！

听听，女孩子挨揍是应该的，敢还手，已经是错，居然还打赢了，这还了得？写检讨！咱们以前是这样的吗？

以前我隔壁邻居，还记得吗？她们家女儿，现在上初中了，她每次提起来，就骂她老公，本来可以在这里买房子，非得回老家买，老家的房子现在租出去，一个月一千多块钱，孩子在这里申请学位，腿都跑断了不说，那个班主任，教了他们孩子两年，每天送孩子出来，脸上从来没有过笑模样，不是板着脸，就是拉着脸，成天黑着脸，好像别人欠她钱不还一样。吓得家长都不敢凑过去跟她打招呼。

你知道吗，上次还有一个朋友说，他们那个班主任，孩子给她打招呼，从来不答应，不搭理，一点反应都没有，看的你啊，小心肝一颤一颤的，要是有同事或者领导在，她就点一下头。你说，我们以前，老师会这样吗？

听着她的话，感觉心痛。

以前。

回想起自己刚去上小学的时候：

第一天上学，兴奋的很啊，坐不住，扭来扭去，跟熟悉的朋友还互相眉来眼去。

语文魏老师（班主任）上第一节课，不上课，跟我们立规矩：

第一条，同学们好好说话，不许打架，吵架，有矛盾产生，要跟她说清楚前因后果，由她来处理；

第二条，男孩子不许欺负女孩子，一旦发现，叫父母来学校；

第三条，作业全部在学校完成，否则不许放学；

第四条，女孩子不许乱骂人，否则叫家长来；

第五条，同学，同桌和平相处，不许互相打扰，影响学习，否则，叫家长来；

第六条，跟老师问好，做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第七条，上课不好好听课，讲话，打闹，不好好学习的，第二天上学让家长一起来。

听清楚了吗？

我们有气无力，听清楚了。

老师又重复了两遍，然后开始苦口婆心，今天好好学习，以后才能过好日子，以后才能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以后才能给孩子讲道理，以理服人。

然后问我们，有没有没被家长打过的？请举手。

没人举手。

老师语重心长，父母打你们，是为了你们好！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你们要记得，天下没有人能比父母更爱你们！不管他/她是打还是骂，目的只有一个，不让你们学坏。记住了没？

我们更加有气无力，记住了。

好了，现在自己跟同桌，前后的同学互相认识，交流一下，下节课开始正式上课，规矩都记清楚了？

我们快要焉了，还是条件反射的答应，记住了。

老师似乎很满意，满面笑容的点头，在讲台上看我们交头接耳，聊的热火朝天。

很快，下课铃响了。

老师说，下课了，你们自由活动，上课铃响了，就马上回来坐好。记得答应过我的规矩啊！

听到我们的回答后，带上课本，走了。

我们胡天胡地，玩到上课铃响，跑回位子坐好，盯着教室门口。

一个很年轻的男老师走进来，站在讲台上，笑眯眯的给我们打招呼，同学们好，我们盯着他看。

他看了我们一下，开始自我介绍：

我姓李，以后你们叫我李老师，教你们数学，上课好好听课，不懂的，课后过来问我。然后开始上课。

好不容易，放学了，跑回家，一边吃饭，一边跟父母告状，这个老师好凶啊，给我们立了许多规矩，这个不许，那个不让，以后你们得提醒我，要不然，你们得跟我一起去上学。

妈妈有点担心，看着爸爸。

爸爸云淡风轻，严格才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以后你就知道了。

妈妈瞪了爸爸一眼。

爸爸稳如泰山。

过了一个礼拜，老师开始任命班干部，嘱咐我们，你们是为同学们服务的，不是来当官老爷的，不许假公济私，否则换人。

一个个雄赳赳的答应，知道了。

一个月后，听到同学说，他们村的，在哪个班，跟谁谁打架，一个头破了，一个鼻子歪了，两家的家长吵的不可开交，校长都过来了。

我们惊讶，我们怎么不知道？

同学笑笑，昨天放学后，在校长室。

回家，跟妈妈说了这个事，末了，问，妈，要是别人欺负我怎么办？

妈叹气，跑啊，跑的远远的。

我不甘心，要是被抓住了呢？或是跑不掉了呢？

妈妈正准备说话。

爸爸回来了，问清楚事情，告诉我，被同学打了，如果别人不是故意的，那就不要计较，如果他是故意的，你就告诉他，再打我就还手了，如果他不肯听，还打你，那就不用客气了，直接打回去。

我怕，万一，我把他打死了呢？

爸爸笑的前仰后合，乐不可支，就你，瘦的跟个猴似的，打不打的过还两说，还敢想把人打死了，笑死我了。

我气鼓鼓的。

妈妈担心，还手，好吗？万一真的打伤了呢？都是认识的附近村子的人，伤和气。

爸爸大手一挥，还手有什么不好，我女儿是去上学的，不是去让人家欺负的，敢伸出手来打人，就得有被人打回去的准备，打伤了活该，长一双手，不好好读书，想着欺负人，打了就打了，不服气，来找我玩。

妈妈翻白眼，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吗？

爸爸叹气，咱们天天教她听话，忍让，被人欺负了，打痛了，打伤了，你不心疼？我心疼！我自己的女儿，我舍不得打，舍不得骂，你敢打，试试？！

妈妈不理他，我织毛衣去，以后惹事了，你自己跟老师说去。

爸爸哼一声，我女儿这么懂事，别人不惹她，她哪会惹别人！咱们不主动欺负人，也不能让人家欺负。

果然，时间久了，大家熟悉以后，男孩子开始调皮，欺负性格软弱的，胆小的女孩子，还给她们取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外号，没人欺负我，也没人给我取外号，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就听同学说，谁敢欺负你啊，你不欺负人，就是老天爷保佑了，你有那么多堂哥堂姐，天天跟你一起上学，还有一个哥哥天天等你放学一起走，那些男孩子又不傻。会跑来惹你？你看，他们欺负的都是没有哥哥姐姐保护的女孩子。

老师发现了这个现象，把男孩子们训了一顿，堂堂男子汉，欺负女同学算什么本事？

这是最窝囊的人才会干的事。男子汉大丈夫，保护女同学才是正经事，看见别人欺负自己的同学，要帮忙，保护女孩子，知道不？

你们几个，明天上学，把家长带过来。

几个男孩子垂头丧气的回家。

第二天，老师调课。

不知道跟家长怎么说的，反正，从那以后，他们再也不欺负女孩子，不给她们取外号，看见别的班的人欺负我们班的人，不论男女，他们都会去帮忙。

现在听到朋友的话，想起老师，才知道，我们遇上她，是多大的福气。

认识的一个阿姨（帮孩子带孙子）买菜过来，看我们焉巴巴的，问，怎么回事？

朋友大致说了一下。

阿姨叹气，现在啊，时代不同了，以前的老师负责任，敢管，敢骂，肯操心，不怕家长不讲理。

我们那时做家长的，真是省心。现在呢，一天到晚操心死个人，一会这个活动，一会那个比赛，一下又要手工，孩子不会，都是大人帮忙完成。

还要好看，哪里个个都会啊！你们说，我一个老太太，虽说识字吧，又不会玩手机，什么作业都在网上布置，我怎么办？等他们下班回来，都晚上十点钟了，做个作业，折腾死个人了。

还要家长陪着，哪有那么多时间守着他，做作业，还要检查，签名，我都不懂，急死人。

不说了，难受，现在啊，我们这帮老东西，连孩子都带不了了。得得，回家做饭去。

看着阿姨走远，我们目瞪口呆，难道这是普遍现象？

朋友叹气，我还以为，就我们是这样！看样子，都差不多。

又过来两个，笑嘻嘻的，聊什么呢！

我们问，哎，你们不是去找事做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找到合适的工作了没？

她们叹气，找个屁的事做，五天八小时，都去不了，只能干瞪眼看着。

五点半下班，你说，回来就六点，做个饭，七点，孩子吃了饭，休息一会，做作业，还不知道几点能做完。

我们又惊了一下，现在的孩子作业这么多吗？

她们叹气，作业倒不多，就是孩子磨蹭，上课不好好听，跟同学讲话，回来怎么会做作业？而且，最后一节自习课，老师不让做作业，让她们看动画片，说话，玩游戏。

我们已经不知道怎么反应了，为什么不让做作业？

她们叹气，回来家里做啊？然后让你检查呀，签字啊！

我愣，那作业不用交了？

她们笑，交，交上去了，老师打个√，写个a+。

我们彻底傻了。

她们俩乐的不得了，看看看看看，这就是小孩不上小学的人的反应。

我们叹气，愁死人了，这学怎么上啊！

他们叹气，怎么上，就这么上！现在就是这个行情，公立学校学位紧张的要命，能上公立就阿弥陀佛了，你还想怎么样？

时代不一样了，我们也成了古董了。不能再抱着以前的老思想，不合时宜啊！

正热闹，电话响了，朋友到了楼下，没见着人，以为我出去了，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

听说我们在一起聊天，马不停蹄跑过来，问，聊什么，怎么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像霜打的茄子。

听我们七嘴八舌的说完，满不在乎的说，这是干什么，不要胡思乱想，人家老师也是人，也要吃饭，也要养孩子，买房子，买车子，不要以为他们是神，人家也是个人，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说几个正能量的给你们听听，给你们打打气。

她的邻居，小孩刚上一年级，听别人老生常谈，惴惴不安。

开学没几天，不就赶上教师节。

给孩子带了张贺卡，夹了张购物卡。

结果，放学回来，孩子原物奉还。

她提心吊胆打开一看，老师什么都没要，还写了一封信放里头。

人家老师说了，教好孩子是我的本分，家长配合好就行，不用送东西，心意就心领了，咱们都各自干好自己的事，把孩子教育好，让他学有所成，学有所用，就是我们老师和家长最大的成绩。

听听，人家老师这话，提气吧！

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还有啊，我朋友的孩子，不管什么节日，给老师送花，巧克力，进口零食，这些东西，人家一概不要，跟孩子说，以后不许家长带东西过来，风气不好，你们好好的上学，家长们好好的照顾你们，老师尽职尽责的教你们，你们考个好成绩，就是对老师最大的，最好的报答。

有些家长也送购物卡，发红包或者转账，人家老师分文不取，还在家长会上，再三强调，让家长们清正廉明，给孩子们做个好榜样，不要把风气带坏了。

这些不好的做法和习惯，不能让孩子们从小就学。

怎么样，不能一杆子打死吧！

再说了，现在的学校有公立有私立，老师自然也是不一样的，不能以偏概全。

对老师不公平，对孩子也不公平。

当你们有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就不能跟老师好好相处，沟通，就会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添麻烦。

再说了，我们自己想想，人家老师不容易啊！

咱们自己带孩子，一家有一个，两个，了不得三个孩子，从早到晚哪天不是鸡飞狗跳的。

老师呢？

公立学校每个班50个孩子，私立学校每个班60、70个孩子，现在的孩子，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人家老师一个人，要上课，要批改作业，要备课，要提升，要培训，要过自己的日子！容易吗？

他们也有孩子，也要人管啊！

再说了，现在这世道，熊孩子，熊父母，满世界都是，你让老师怎么办？

不能成天跟个超人似的，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吧？

学习任务这么重，老师每天忙的要死，还要面对家长，人家不累啊？！人家不是人啊？！

都不容易，只要不是伤筋动骨，故意伤害，故意偏心，故意歪曲事实，能过去就过去吧？

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能各打五十大板了。

是不是？

我们听了轻松很多，像这样一想，确实，都不容易。

没必要揪着不放。得过且过吧！

现在，我自己的孩子也上小学了，不知道是提前有了心理，思想准备，承受能力强了，还是感觉确实是这样。

老师也是人，不要把他当神看，管好自己的孩子，配合好老师的学习计划就行，其它的不用想。

人家老师也要吃饭，过日子，养孩子。

现在的家长也不像以前，事事肯听老师的，只要为了孩子好，什么都行。

恨不得个个把孩子宠成小皇帝，好像每家里都有个皇位等着他回来继承，然后一辈子吃香喝辣，香车宝马。

做个妥妥的富二代。

错都是别人的，我们家孩子不会错，老师有偏见，不喜欢我们有钱人。

有时候，真是挺无语的。

老师遇上这样的家长，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什么事都能扯到钱上面去。不讲道理，不看事实，就一门心思护孩子。

他们家小皇帝，小皇后，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从来不惹事，从来不欺负人，从来不说脏话，不给同学取外号。

都是被别人影响的，被别人带坏了。

晕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