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分离
上小学的时候，村里发生过一件特别怪异的事情：
儿子，老婆同时跟父亲，老公断绝关系，而且村里人都支持母子俩。
事情是这样的：儿子大了，有人给介绍了一个女朋友，两个人谈了一段时间，双方都觉得挺合适的，就见过父母，商量婚事，两家都很开心，顺顺利利订婚，定了结婚的日子，两家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嫁娶。
就在结婚的头天晚上，父亲跟儿子说：“你不能在我家里结婚，这房子是我的，我不同意！”
儿子五雷轰顶：“爸？为什么？我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为什么你突然不同意了？为什么我不能在这房子里结婚？我装修房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明天就结婚了，新娘子明天就进门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父亲一口否定：“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反正这房子是我的，我不同意给你结婚用。”
儿子说尽了好话，当爹的就是不松口，就是说不行，就是不同意。
当妈的也在旁边劝，他就是不答应。
最后，儿子说：“爸，要不这样，这房子给我住三天，三天后我搬出去。”
当妈的一听：“你搬去哪里住啊？现在谁家也没房啊！”
九十年代初，都穷，盖不起新房子，一家人挤挤巴巴的住着，谁家也没房子出租或借给别人住。
当爹的一听，来劲了：“一天都不行！别说三天！”不由分说，把娘俩赶出去，锁门，出去了。
娘俩彻底傻眼。
儿子：“妈，爸这是怎么了？干嘛突然这样？之前不一直好好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妈：“他发神经！他一直不想你结婚，说你有了老婆，就会忘了爹。以后有了孩子，更不会管他死活。我说了很多好话，才同意你们结婚。原来想，等你们结了婚，慢慢商量。我都答应了他，你们结婚后，过两年再要孩子，让你们好好孝顺他，等他想开了，就好了。谁知道，他突然发起了神经。”
儿子：“那，现在怎么办？明天新娘子就进门了！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了。怎么办啊？”
妈：“要不，咱们让邻居们帮忙劝劝！要不，你去找找村长，求他拿个主意？”
邻居们四散而去，帮忙把当爹的找了回来。
儿子把村长请过来了。
当爹的理直气壮，不等村长开口，就把自己的想法，做法说了一遍。
村长苦口婆心：“儿子结婚，这是多好的事，结了婚，多一个人孝顺你，不是更好？你这是闹的什么？你的房子不给你儿子媳妇住，你要给谁住？别像小孩子似的，说一出，做一出。先让孩子把婚结了，其它的事，以后再商量。你实在不乐意，等他们回门后，让孩子们搬去公房（村里办红白喜事的地方，有客堂，厨房，临时住房，方便远地方的亲戚）住一段时间，等你想通了，再让她们搬回来孝顺你，好吧？”
当爹的油盐不进，一口咬定：“谁说都不听！这房子是我的，我就不想给他住，怎么了？不需要别人同意！我自己说了算！他有本事，自己盖个新房子，想怎么住怎么住！我一句话都不说！”
村长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说了半天，人家一个字听不进去。
邻居们跟着劝了半天，他就是那句话：“谁说都不听！这房子是我的，我就不想给他住，怎么了？不需要别人同意！我自己说了算！他有本事，自己盖个新房子，想怎么住怎么住！我一句话都不说！”
好吧！
没办法说！
村长让人请来了乡长。
乡长弄明白了事情以后，也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的口干舌燥，结果还是一样，他就是那句话：“谁说都不听！这房子是我的，我就不想给他住，怎么了？不需要别人同意！我自己说了算！他有本事，自己盖个新房子，想怎么住怎么住！我一句话都不说！”
死梗着脖子，不松口。
说到后来，他还不耐烦了，冲别人发脾气：“你们什么意思？都帮着他说话？他不住你们的房子，你们就说的这么好听！你们这么会说，又这么讲道理，怎么不让他去你们家住？把你的房子给他结婚？这么没本事的儿子，我不稀罕！你们谁稀罕？谁带回家去！”
大家一听，全都傻眼了：“这还是一个正常人吗？能说出这样的话？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说不要就不要，什么意思？房子比儿子金贵？一点道理都不讲！简直就是个混球！”
他混，大家可不能混。
没办法，还得继续劝。
结果，他生气了，把人们往外赶：“都走，都走！别呆我家里！来我家干嘛？我可没请你们来，赶快走！”把门一锁，躲屋里了。
大家隔着门，还是苦口婆心的劝。
他不但不松口，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开始骂人，并且发誓发誓说，不要这个儿子了，谁要谁带走。
后来实在没办法，乡长、村长征求娘俩的意见，说这事他们没办法，碰上一个混人，油盐不进。
当妈的鼻涕一把泪两行：“这可怎么办啊！这个不讲理的！您两位给我们娘俩拿个主意吧！孩子明天就结婚了！”
儿子憋着一口气：“妈，你别哭！他不是不要我了吗？不要就算了！我不求他了！”
当妈的一听，摇头：“你可不能这样啊！好好求求他，兴许他回心转意了，咱们明天高高兴兴的结婚！不能说气话！他是个混人，你不是！”
儿子眼睛通红：“是他口口声声，赌咒发誓的说不要我！把我赶出来！我不是人吗？我不会难受吗？不要就不要！断绝关系，从此他是他，我是我，各过各的！”
当妈的愣住了，周围的人也愣住了。
村长和乡长互相看了看，悄悄商量：“这当爹的实在不成样子！哪有这样混蛮不讲理的闹孩子！儿子明天结婚，多好的喜事，非要作！这下好了，人家也是有脾气，有志气的。怎么办？我看着也来气！没有一点当爹的样子！把孩子硬生生逼成这样？脑子不知道想的什么！再看看，要是娘俩打定主意了，咱就主持一回公道。要是这次任他拿捏，以后这些混球，一个个有样学样，这风气可就败坏了。”
当妈的终于不哭了，看着儿子：“你真是这么想的？真打算这么做？”
儿子梗着脖子：“就是这么想的，也打算这么做！”
好吧，周围人一看，这是脾气上来了。
当妈的叹气：“你想清楚了，你要真是打定主意了，我就跟着你，让他自己一个人过去。我也不想受罪了。”
儿子眼中含泪：“妈，咱娘俩以后好好过！我和媳妇一定好好孝顺你。”
当妈的点头：“好，就听你的！”
儿子回头：“村长，乡长，你们都看着呢！我们娘俩可是被赶出来的！现在得麻烦你们，帮我们做个见证。”
两人互相看了看，乡长点头，村长也跟着点头。
邻居们互相眼神交流：一早就知道，迟早得有这么一天！
这当爹的不讲理，一天到晚不是打老婆就是骂儿子，自己没本事，外面受了气，回家冲老婆儿子撒气，还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一个男人，不想办法好好赚钱养家，成天做黄粱美梦，想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东游西荡的不干正事。
一个农民，不好好种田，整天跟一帮狐朋狗友东奔西跑，又没干出什么成绩来。
家里农忙，让他回来收粮食，还得好酒好菜伺候着，他不吃的吗？
别人都回来了，他老婆孩子还在田里忙，怕下雨，辛苦种的粮食被水冲走了，吃什么？
村里人看不过去，帮忙收回来，他躺在床上睡大觉，还说什么，你看看，硬要把我叫回来，这么点粮食，忍着一泡尿都能收回来，没用！
现在好了，儿子要结婚，他居然发这样的神经，闹这么一出，活了这么多年了，也算是开了眼界。
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口口声声不要儿子，没有他们娘俩，你吃吃个屁！没有良心！没有一点人样！
这么多年，娘俩受了多少罪，这下好了，人家不乐意了！看他以后吃什么！
村长和乡长看看娘俩，又看看周围的人。
邻居们七嘴八舌：“领导，孩子说的对，没有人这样当爹的，动不动就说不要孩子，不要就不要，省得遭罪，一点道理不讲，好像别人都欠他的。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也不管孩子伤不伤心，难不难受。太自私了！我们看了这么多年了，娘俩真是活受罪。”
领导又商量一下，又征求娘俩的意见，见娘俩态度越来越坚定，邻居们又支持，都说让领导做主，让娘俩好好过日子，就不再强求。
村长抱着最后的希望，隔着门跟他商量：“你不要闹了，你看看，现在娘俩不跟你过了，你赶紧的把门打开，让娘俩进去，好好商量，让孩子明天好好结婚，结了婚以后，让儿子赚钱做房子，搬出去住，都可以，你再这么闹下去，就要成孤家寡人了！
你看看，邻居们都支持他娘俩，你到底是闹什么？这么大人了，别不懂事。
听到没？开了门，好好商量？
你一个当爹的口口声声说不要孩子，孩子会伤心的啊！
你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真要断绝关系了，你可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快开门！好好说话！”
结果他把门打开，怒气冲冲，劈头盖脸一顿骂：“小的威胁老的，你这个村长拉偏架，我就不怕你们！
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没有这两个累赘，老子过得更好！
一个儿子怎么了？
就可以吓唬老子了吗？
老子不稀罕！
今天你们都在，可是眼睁睁看着的，儿子不把老子当回事，敢威胁我？
来来，现在就断绝关系，谁怕谁？！
马上写！
我签字！
老子还怕了你们不成？”
手指着娘俩：“你们两个都是我的累赘！要不是你们连累我，老子过得多潇洒！还敢跟老子断绝关系？不想活了？
我告诉你，没有老子，你们两个就等着饿死了！
老子一个屁都不会给你们！
想要老子的房子！
还这么理直气壮？
你结婚关我屁事！
老子又不结婚！”
一帮人被他噎的，上气不接下气，个个心里暗骂：“这个混球！不讲道理就算了！好话坏话也不会听！亲疏远近也分不清！”
娘俩一听，彻底死心了：“原来，娘俩不过是人家的累赘！好好，从今往后，各过各的！”
大家伙安慰娘俩：“别跟这混球置气！他话说到这份上，你们自己拿主意，要分要合，想清楚了，我们都支持你！日子都是自己过得，想过什么样日子，只有自己真的。”
娘俩轻声商量后，决定断绝关系，以后娘俩相依为命，再也不受他气。
乡长说：“这是大事，你们娘俩不能赌气，能在一起过日子，也是个缘分，能过就不要分开……”
结果，娘俩还没说话呢，他倒忍不住了：“狗屁的缘分，两个成天只会吃，像猪一样，赶紧写好，死的远远的，老子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快点，我困了，要睡觉了！”
大家商量一下，好吧，写！
写好了，房子不要，田地分成三份，娘俩的东西自己收拾走，新房准备结婚的东西，搬出来，以后各走各的，老死不相往来。
他潇洒的很，签字，盖章，钥匙往桌上一丢，回屋睡觉。
当妈的回屋收拾东西，大家帮着儿子把东西搬到公房安置好，准备明天结婚的东西。
又让亲戚连夜跑到亲家去商量，亲家听完了，领导正准备劝，亲家说：“结婚！明天结婚！孩子是个好孩子！不蒸馒头争口气！让他看看，没有他，没有房子，照样结婚，照样过日子！”
领导很感动，拍拍亲家的手：“准备了一大堆劝你的话，没想到，没想到，亲家这么支持我们……”
亲家看着领导：“爹不像样，儿子像样！”
婚后，两人没急着要孩子，花了几年时间，拼命赚钱，攒钱，跟村里同一批申请盖房的递交了盖房申请，经过领导商量，村里人同意，给他们批了一块地皮，做房子。
搬到新房子和，还完了债，才要孩子，一儿一女，
当爹的自始至终一个人，成天邋里邋遢的，像个讨饭的，自己不种田，把田租给别人种，成天不见人。
刚开始，过年过节的时候，他们会给他送吃的，水果，点心，零食，衣服，被他直接扔出来，说什么：“贼心不死！还想着算计我的房子！不想了，有点远滚多远！”
时间久了，谁也受不了，就不再来往了。
当妈的也没再找，年纪大了，就在家里帮忙带孩子，一家人和乐融融的过日子。
记得当时听到的时候，感觉很不可思议，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那时候，村里人都在说，这就不是个人！所以一直记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