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两人和好【修订】
楠枝躺在榻上，面容痛苦，她感到自己的小腹如同灌注了铅水一般，疼痛难耐。
不过楠枝无计可施，只能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小腹，把头深深地埋在厚实的被褥中，好让自己好受些。
门外的仆人轻轻地敲起门，说道：“楠枝小姐，诸葛参军求见。”
“诸葛参军？”楠枝吃力地爬起身来，嘟哝道，“让他在内堂等我，我稍后就来。”说着她伸手抓起丢在地上的斗篷，裹在自己身上，便急急忙忙向内堂走去。
实话实说，楠枝现在痛苦不堪，并不想走动，不过她自觉有些亏欠了诸葛离，所以还是坚持去见他。
楠枝走到内堂，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诸葛参军，看来你升职了……恭喜。”
“将军千金言过了，”诸葛离行礼拜见，“参军之职只是幕府参谋，倒也称不上升职。”
楠枝席地而坐在一副几案前，勉强掩盖着自己难受的表情，问道：“诸葛参军，这时找我有何要事？”
诸葛离揭开身边的一个篮子，里面放着一个水壶和一个空碗。
他把碗放在几案上，然后拎起水壶倒满，推到楠枝面前，说道：“之前听闻将军千金身体不适，我去烧了一壶姜水，可趁热喝下，会好受很多。”
楠枝端起姜水，闻了闻，露出疑惑的表情：“这是药吗？”
“呃……这算不得药。”诸葛离笑笑，说着，“恕我冒昧，今日我观楠枝小姐面色苍白，又常常捂腹隐忍，猜测可是月信葵水之事？”
“葵水？”楠枝还是愣愣地不明所以，不过她似乎以前听过。
“葵水乃至阴至邪之物，楠枝小姐可以自查。女子初现葵水之后，方能行生儿育女之责。这乃是天下所有女子的常事，每三旬便会缠身一次，下身现血，常人多腹中疼痛，如同坠铅，只有少数女子没有痛楚。此时女子畏寒，像是楠枝小姐今日这样出入寒冷，恐怕才会加深痛楚……”诸葛离解释道。
楠枝这时才猛然想起来，当年初入听雨阁就是徐夫人要给自己灌忘忧汤，最后蝶子姐借自己还未有葵水给拒绝了。女子来了葵水，便是可以与男子媾和生育了。原来之前下身出的血就是葵水吗？
不过此等私密闺事应是女子羞于启齿的事情，没想到那个诸葛离一板一眼，泰然自若地对自己讲解起来，让楠枝面容通红，害羞难当。
她猛地一伸手，惊叫道：“好了！我知道了！诸葛参军不要再说了！”
“嗯？”诸葛离摸摸后脑勺，略有疑惑地问道：“楠枝小姐贵为将军府千金，养尊处优，难道不知道此事吗？为什么你亲娘不告诉你呢？”
楠枝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手指微微抽动，神色忧伤起来：“我……我没见过我的娘……”
诸葛离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不再追问，自己也喃喃道：“在下也未尝见过我的娘亲，她生我的时候死了，我爹也从来不提她的事情。”
楠枝有些愣了，轻声问道：“那诸葛参军，你想你的娘吗？”
“不想啊。”诸葛离倒是很痛快地回答，“我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天下之中的某一个陌生人一样。再说了，我一样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想念她呢？”
楠枝沉默无言，只是轻叹一口气。
“快点喝了这姜水吧……冷了就会效用大减。”诸葛离提醒道。
楠枝回过神来，点点头，然后“咕嘟咕嘟”一饮而尽，温热的姜水确实让自己好了一些。她放下碗，“谢谢诸葛参军，我感觉好些了……”
然后她望着诸葛离，淡然一笑，说道：“我一开始遇到你的时候总觉得你是我的仇雠一般，不知怎么的，对你冷淡凶恶。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你并不是什么坏人。”
说着楠枝微微弯腰像是在给诸葛离道歉，说道：“之前在刑场的时候，人们都要你死，然而他们却不知道救他们的人就是你。即使这样你也不怨恨，更让我觉得你是一位义士。”
“为什么要怨恨他们呢？圣人云，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的想法他们未必能理解，他们不理解我又何必去解释呢？有些事情解释反而是徒劳的，如果一个人想要把自己的想法让每一个人理解，那么恐怕穷尽一生也不能讲完一个最微小的道理！”
诸葛离长叹一口气，然后露出欣慰的面容来，“不过最后楠枝小姐不也救了我吗？”
楠枝摇摇头：“这本就是我的过错，不值得诸葛参军言谢。而且我年幼之时，亲眼所见忠良遭害，如今我可不想错杀好人。”
诸葛离看了看楠枝，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打断说道：“之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这里有一张我写的药方，姜水只是治表之法，不能治里。要是将军千金仍是腹痛，就让仆人为你照此抓药煎服。”
楠枝将信将疑接过纸来，上面写着：白芍、涵归尾、丹根各一两，山栀子、白芥子各半两，柴胡、香附、川郁金、黄芩、生甘草各一两之中取五之一。日服四次。
“你会医术？”楠枝有些惊奇，说道，“我还以为你会的是用兵杀人之法，没想到你居然也会行医救人之术。”
“我家自有家训，不为良相即为良医。我家没什么威望，想要位极人臣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我爹一直逼我学医，小时候可吃了不少苦。”诸葛离坦然回答。
“你真是个异人。”楠枝呼哧一笑。
诸葛离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看楠枝小姐也不像常人，其他女子都身居深闺，学习女红织绣之法。倒是楠枝小姐像男子那样抛头露面，钻研行军用兵之道。这真是奇怪的很！我倒是想知道缘故。”
楠枝沉默片刻，却转开话题，问道：“诸葛参军，你觉得这天下世道如何？”
“唔……”诸葛离面露难色，坦诚地回答道，“我自小居于北地边陲，鲜与外人接触，对于天下万事早就不知，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过，我知道明君在世，天下大治，上苍必降下祥瑞。而如今天地异常，灾害四起，民不聊生，想必这天下早已破败不堪！”
楠枝目光低垂，有些愤然地说道：“诸葛参军所言不假，如今这世上奸佞当道，忠臣遭害！这天下本经历三国之乱，理应重享太平，但是小人贼臣觊觎帝位，争权夺利，现在权倾天下的贼子司马越更是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楠枝言辞激烈，说道：“我学习用兵之法就是想要攘除奸佞，打败司马越！”
诸葛离听闻之后，也沉默片刻，然后他抬起手指指向自己，正色道：“如果是要打倒司马氏的话，在下诸葛离愿意效劳！”
楠枝的心微微一颤，她紧要薄唇，下定决心，低头拜在诸葛离面前，请求道：“枝过去自学兵法，总是得不到精髓。诸葛参军精通用兵之道，请参军教授我决胜于千里之术！”
“这……”诸葛离面露难色，苦笑说道：“实际上，在下未曾读过百家兵法，只是医治之法与用兵之术皆是讲求取势之道，我也只是自己领悟罢了，恐怕谬误重重，实在不敢做楠枝小姐的师父哪！”
“不要紧，诸葛参军的医术也好，兵法也好，楠枝都学！”楠枝还是拜倒在地不肯起来。
诸葛离长吁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答应道：“那好吧……”
楠枝欣喜万分，早已忘记自己的腹痛，再行礼说道：“诸葛先生，以后请多指教！”
“诸葛先生？”诸葛离一脸茫然，连连摆手，说道，“先生之名不敢当哪……”
楠枝盈盈一笑，说道：“既然为师，称先生没有不妥，另外先生也不要再叫我将军千金，叫我楠娘子就行了。”
看着楠枝的笑容，原本一向无拘无束的诸葛离有些不自在起来，他生硬地拱手行礼，“好吧……要是楠娘子执意如此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