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宗教社会学范式转型：对多层次范式内涵的分析及对范式转型概念的阐释

内容提要

范式转型问题是宗教社会学近十几年来讨论的热点之一。随着理性选择（rational choice）范式的兴起，学者们开始探讨一种新的研究范式（paradigm）对于宗教社会学这一社会学分支学科的影响。但是，纵观现有的关于宗教社会学范式转型或者范式转换问题的讨论，不同学者更多的是从自己特有的学术训练和学术取向出发来进行阐释的，这种多样化的阐释本身带来了学科内部不同研究者对范式转型问题的多重理解。因此，到目前为止，什么是宗教社会学的范式转型这一问题在理论层面上来看并没有得到很清晰的界定。同样，我们至今还没有相关的研究来综合考察并整合不同学者对范式转型问题的思考。正是在这个背景下，从方法论的角度对宗教社会学学科内部范式转型问题的讨论就显得尤为重要。

具体而言，在本部分的研究中，笔者希望能够回答以下三个问题。

第一，针对目前宗教社会学领域内范式转型概念的混乱局面，本研究希望寻找一个基本的分析平台和框架（framework）将论述范式转型的不同理论主张予以评价和整合，并以此寻求对宗教社会学范式转型含义相对准确的界定。

第二，在完成第一步分析的基础之上，立足于范式这一概念的某一特定面向，笔者进一步探讨新范式和旧范式的具体内容分别是什么。这个问题可以帮助宗教社会学的研究者进一步认清不同（或者新旧）范式之间的区别。

第三，立足于对第二个问题的分析，本研究进一步从方法论的角度探讨在宗教社会学领域中，新范式和旧范式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新范式是对旧范式的“完全替代”、一定程度的“整合”还是仅仅在旧范式的基础上“增添了分析视角的多样化程度”。这些新旧范式之间的关系本身是和目前宗教社会学领域内范式转型的争论直接相关的。厘清这些问题无疑会为宗教社会学研究者以及社会学其他分支学科的研究者带来借鉴。

针对上面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本部分的讨论借鉴了托马斯·库恩（Thomas Kuhn）、玛格丽特·马斯特曼（Margaret Masterman）的范式方法论学说，分析了斯蒂夫·沃纳（Steve Warner）、劳伦斯·依阿纳康奈（Laurence R. Iannaccone）以及华人社会学家杨凤岗等人提出的三种具有代表性的范式转型思想，并将他们的分析分别纳入构造范式（artifact paradigm）、社会学范式（sociological paradigm）以及哲学元范式（meta-paradigm）三种层面的范式之中。由此，本研究对宗教社会学的范式转型的不同思想进行了归纳，并赋予了其相对准确的层次定位。

针对上面提出的第二个问题，本部分主要关注社会学理论范式层面上范式转型的具体过程。在社会学理论范式的层面上，依阿纳康奈指出新范式更多的是一种理性选择范式，但是他并没有进一步指明旧范式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因此，为了更好地理解范式转型的具体含义，本研究归纳了宗教社会学旧范式的具体内容及其特征。通过总结已有的传统范式下的研究，笔者抽象出了结构/制度范式和诠释学范式这两大传统范式，并以此作为理性选择范式之前的旧范式的代表。综上所述，对于第二个问题，本部分的分析指出了社会学理论范式层面上的范式转型主要是指从结构/制度范式和诠释学范式转向理性选择范式的过程。

针对上面提出的第三个问题，这一部分的研究希望能够进一步分析新旧范式之间的关系，即新范式和旧范式之间呈现什么样的关联。这个问题的本质也就是探索所谓的范式转型究竟具体意味着什么。本部分提出了三种新旧范式之间可能的关系：多样化、整合性与替代。其分别意味着新范式和旧范式的关系是：并列、整合但不完全吸纳、完全吸纳。在这一部分的讨论中，理性选择范式的强势地位决定了多样化假设本身是不成立的。而在整合性方面，本研究分别从理性选择范式的结构特点和逻辑推论过程两个方面分析了理性选择范式对结构/制度范式以及诠释学范式所具有的整合性。但是，由于整合性的结果会引起重复论证（tautology）的谬误，因此整合性并不能够进一步发展成为一种完全替代的关系。换句话说，理性选择范式对于旧范式保持着一种整合性趋势，却难以将旧范式完全吸纳进来。至此，笔者得出结论：所谓的宗教社会学范式转型是指一种新范式对旧范式所具有的整合性“趋势”，而非完全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