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绪论
一 选题的意义
欧洲联盟简称欧盟,是当今世界最大的地区一体化组织。1991年12月,欧洲共同体马斯特里赫特首脑会议通过《欧洲联盟条约》,也称《马斯特里赫特条约》(简称《马约》)。1993年11月1日,《马约》正式生效,欧洲联盟正式诞生。欧盟是西欧一体化发展的必然产物,欧盟的前身是欧共体,欧共体是从最初的欧洲煤钢共同体逐步演化而来的。从欧盟的发展历史看,一体化的深化与成员国的增多一直就紧密联系在一起;欧盟的扩大与深化互相促进,成员国的增多本身也是一体化在空间上的深化。1973年,欧盟第一次扩大,英国、爱尔兰和丹麦三个国家加入;1981年,第二次扩大,南欧的希腊加入;1986年第三次扩大,对象是西班牙和葡萄牙;1995年,欧盟第四次扩大,也是冷战后的第一次扩大,对象是芬兰、瑞典和奥地利。2004年5月1日,欧盟第五次扩大,中东欧的波兰、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拉脱维亚,爱沙尼亚、立陶宛、斯洛文尼亚,加上地中海的塞浦路斯和马耳他,共10个国家一起加入欧洲联盟。这是欧盟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扩大。[1]
第五次扩大的规模与对象同前几次相比有自己的独特性。这次规模最大,有10个国家同时加入欧盟,这是史无前例的。欧盟以后还会扩大,但规模不可能超过这次,最多能有三五个国家同时加入。从扩大的对象来看,这次主要是中东欧的新民主国家,它们的共同特点是:属于原苏联社会主义阵营的东欧国家,除波兰外都是经济落后的小国,且大多处于向政治民主化、多元化和经济市场化、私有化转型过程中。这与1995年的扩大不同,虽然两次扩大都发生在冷战结束之后。1995年扩大的对象主要是中欧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没有超出冷战时期的东西方分界线,还停留在“铁幕”的西部地区。而2004年扩大的对象主要是地缘政治意义上具有特殊历史经历的原东欧社会主义国家。欧盟一体化首次从西欧地区向中东欧地区扩展,故2004年5月的欧盟第五次扩大被称为“欧盟东扩”。
2004年以后,欧盟还会继续扩大,但从一定程度上讲,都是2004年欧盟扩大的继续。欧盟东扩,因为其扩大的规模大和对象特殊,影响极为深远,具有代表性。2007年1月1日,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加入欧盟,标志着欧盟第五次扩大的完成。[2]而塞浦路斯和马耳他两个地处欧洲南部的地中海小国加入欧盟,有利于巩固欧盟南翼安全和地中海的利益,但由于其影响和分量不够,不是我们分析的重点。
同时应该说明的是,由于欧盟东扩进程从冷战结束之后欧盟与中东欧国家签订“欧洲协定”确立联系国家地位开始,到2004年5月入盟,历时14年之久,而且还在继续进行当中;东扩的对象有十几个国家,东扩对每一个国家的影响既有相同的地方,也存在一些差异。所以,写作对象看起来庞大复杂,不太好把握。但是,当我们把“欧盟东扩”看作欧盟实施的一项长期的对外政策或对外战略,并截取其中具有代表性的2004年东扩为对象,或者说把研究对象锁定在2004年东扩这个时间节点上,问题就简化了,我们可以从总体上解析这种政策或战略的动机、过程及其实施的后果。
欧盟东扩对欧洲与世界都具有重大的历史和现实意义。它标志着欧洲结束了二战后东西欧分裂的局面,也是欧洲统一的初步实现。扩大后的欧盟拥有25个成员国,共4.5亿人口,面积增加了34%,国内生产总值和贸易额分别占世界的30%,综合实力和国际影响力同步增加。再者,东扩的对象主要是原属于苏联势力范围的社会主义国家。从地缘政治的角度讲,是西方战胜东方,西风压倒东风。因此,东扩具有特殊的政治和战略意义。欧盟东扩是值得国际社会关注的一件大事。
欧盟东扩作为欧盟的一项对外战略,不仅对欧洲的地缘政治格局变动产生重大的影响,而且会对整个欧亚大陆乃至世界的地缘政治格局产生深远的影响。欧盟的泛欧洲属性和欧盟本身的强大,对于建立一个多极化的世界至关重要。中国,无论是作为欧亚大陆的“战略棋手”,还是作为具有世界影响的发展中大国或多极化世界中的一极,以及发展与欧盟的战略伙伴关系,都需要对欧盟的发展动向予以高度关注。人们大多从对外政策和欧洲一体化的角度看欧盟东扩,注重其经济与政治意义,而从安全角度分析欧盟东扩的,到目前为止,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还没有专门的论著,而多是在谈欧盟东扩的诸多挑战时提及。人们已经意识到欧盟东扩有其安全方面的考量,也常常提到东扩的安全意义和安全挑战,但却没有专门系统的分析。因此,从安全角度来看待和分析欧盟东扩战略是对当前欧盟东扩研究的一个有益补充。它有助于进一步了解欧盟在新世纪的总体战略部署和在世界舞台上的政治诉求,也有助于了解欧盟深化和扩大存在的问题及其对策。
欧盟是欧洲一体化组织之一,也是当今世界上众多区域一体化发展的最成功的典范。它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化解法国与德国之间的世仇,为了解决民族国家间的“安全困境”。安全是其首要的目的。通过经济一体化,即通过经济的超国家调节和经济的相互依赖来实现政治的合作和共同安全。从1951年欧洲煤钢共同体创立到1993年欧洲联盟成立,从最初的6国,到1995年的15国,欧盟,主要是通过一体化和部分主权的让渡实现了半个多世纪的和平与繁荣。一体化是对主权国家体系的超越,也是对无政府状态下的“安全困境”的克服。过去的60余年,欧盟的尝试或试验是成功的。通过集体安全和地区安全实现了国家安全和个人的安全,通过多边主义的制度机制创建了一个“和平、繁荣、自由”的安全区。
但2004年的欧盟东扩,10个经济落后、历史背景复杂,且民族主义意识和主权观念强烈的小国家加入,新成员新问题,25/27国的大欧盟还能通过一体化方式实现繁荣与和平吗?新成员就有新邻居。面对动荡的伊斯兰世界和所谓的“邪恶轴心国”,以及与俄罗斯直接接壤而带来的安全关系挑战,等等,“超级”欧盟能同时实现内部安全与外部(周边)安全吗?欧盟东扩带来的诸多安全问题是值得学界探讨和深思的。这对我国努力谋求的东亚区域一体化也实现具有借鉴意义。
欧盟是欧洲一体化发展的最高和最新的组织形式。扩大和深化是一体化发展的两个向度。如果扩大的对象太多,联盟的疆域太大,联盟控制和管理的难度就将加大。换句话说,欧盟东扩,10国甚至更多国家加入,规模太大对欧盟本身是存在风险的。因为深化就必然更多地触及国家主权让渡这个敏感的核心问题。现在说欧盟东扩是成功的,还为时过早。欧盟东扩对老成员国和新成员国的安全利得是不一样的,对西欧核心国德国和法国也存在差异。欧盟东扩带来的安全利益和风险的分配是不均衡的。而且欧盟新老成员国的历史和传统也存在差别,比如,新成员国的亲美政策和仇俄心理,等等,这些对欧盟一体化事业来说都是新安全隐患,要完全克服实属不易。
有人质疑“把欧盟东扩与安全问题联系起来”,认为这不合适。这大概是人们习惯把欧盟看成一个经济政治组织,而把北约看成军事安全组织的缘故。其实,不但没有不合适的地方,而且非常有必要。欧盟是一个经济政治组织,但也是欧洲最重要的安全组织。欧盟不仅发挥着欧洲人所称的“软安全”作用,即维护经济、政治、社会稳定的作用,也发挥着国际维和、人道主义救援等“新安全”作用,甚至在西欧联盟纳入欧盟框架和其共同安全与防务政策的形成发展过程中也发挥着武装干涉的“硬安全”作用。与北约相比,欧盟的军事色彩淡一些,但其“军事臂膀”在建设之中,可以肯定,欧盟已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准安全组织。所以,把欧盟东扩与安全问题联系起来,或从新综合安全角度来看待和分析欧盟东扩,是非常有必要的,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
二 国内外研究现状
(一)国外研究现状
欧盟东扩是欧洲的大事,也是世界政治中的大事。欧盟东扩进程及其后效是国际政治关注的热点之一。欧美关于欧盟东扩的研究主要有三种情况。第一类是官方的。欧盟官员的报告和讲话,比如,2003年12月欧盟外交与安全高级代表索拉纳的安全战略报告“A Secure Europe in a Better World-European Security Strategy”,2006年5月30日欧盟对外关系与欧洲邻居政策委员费雷罗-瓦尔德纳(Ferrero-Waldner)在布鲁塞尔“Protecting Europe: Policies for Enhancing Security in the European Union”论坛上的讲话《欧盟在保护欧洲安全方面的作用》; 2006年11月8日欧盟委员会评估西巴尔干的官方报告“Enlargement Strategy and Main Challenges 2006-2007”[3],迪·本迪尔(Samantha de Bendern)和弗朗斯·卡麦隆(Fraser Cameron)的“欧盟与俄罗斯关系的前景”[4]等。第二类,半官方性的,把东扩作为一项对外战略做总体评估,从经济、政治和安全角度分析欧盟东扩的机遇与挑战。比如:荷兰前首相库克(Wim Kok)2003年3月底呈给欧盟委员会的报告“Enlarging the European Union-Achievements and Challenges”,2003年10月在欧盟网站发表的“More Unity and More Diversity-The European Union's Biggest Enlargement”[5],2006年3月欧盟信息沟通委员会发表的“The Future of Europe”[6]等。英国的欧洲改革研究中心(Center for European Reform,简称“CER”),虽然是独立的研究机构,但其研究主要是为欧盟服务的,而且该机构所持的观点与欧盟官方很接近,所以笔者也把它归为半官方性的研究。第三类非官方或学术界的,这类学者从不同的角度研究欧盟东扩。有研究欧俄安全关系的,比如,卡婷卡·布莱斯克(Katinka Barysch)的“The EU and Russia-Strategic Partner or Squabbling Neighbours? ”;赫兹·梯摩尔马(Heinz Timmermann)的“European-Russian Partnership: What Future? ”[7]等;有的研究欧盟与土耳其关系,如戴维德·巴尔查德(David Barchard)的“Turkey and the European Union”,嘎孟泽·阿夫茨(Gamze Avci)的“Putting the Turkish EU Candidacy into Context”[8]等;有研究波罗的海三国的,如Peter Van Elsuwegr的“The Baltic States on the Road to EU Accession:Opportunities and Challenges”[9]等;有研究东南欧巴尔干的,如 Eric Philippart的“The Euro-Mediterranean Partnership: A Critical Evaluation of an Ambitions”[10]等。应该说,欧盟东扩面临的安全问题,除了巴尔干和波罗的海三国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俄罗斯和土耳其。
从东扩后的安全议题分类。研究欧洲新安全的有:艾米儿·克尔奇纳(Emil Kirchner)和詹姆士·斯皮尔林(James Sperling)的“The New Security Threats in Europe: Theory and Evidence”[11]等;研究中东欧新安全的有:克里斯蒂安·哈尔普富尔(Christian Haerpfer)、策扎日·米咯斯克(Cezary Milosinski)和克莱尔·华莱士(Claire Wallace)的“Old and New Security Issues in Post-Communist Eastern Europe: Results of an 11 Nation Study”[12],理孟·特色尔(Lynm M.Tesser)的“East-central Europe's New Security Concern: Foreign Land Ownership”[13],杰兹·揭德利克(Jerzy Jedlicki)的“Historical Memory as a Source of Conflicts in Eastern Europe”[14],等等。研究巴尔干安全的有:科林·劳森(Colin Lawson)和道格拉斯·萨尔马尔舍(Douglas Saltmarshe)的“Security and Economic Transition:Evidence from North Albania”[15],义欧特·图兰(Ilter Turan)和迪勒克·巴尔拉斯( Dilek Barlas)的“Turkish-Greek Balance: A Key to Peace and Cooperation in the Balkans”[16],等等。分析东扩后的移民问题的有:彼得·霍摩尔司切(Peter Vermeersch: "EU Enlargement and Immigration Policy in Poland and Slovakia"[17],乔尼安·范塞尔门(Joanne van Selm)的“Safe Third Countries.Extending the EU Asylum and Immigration Policies to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18]等。
此外,还有研究中东欧国家的民族主义、宗教、种族矛盾和冲突等问题的,比如,罗森·瓦斯勒夫(Rossen Vassilev)的“Bulgaria's Ethnic Problems”[19],格扎·杰斯珍斯茨克(Geza Jeszenszky)的“More Bosnias? National and Ethnic Tensions in the Post-Communist World”[20],阿勒萨德鲁·杜图(Alexandru Dutu)的“National Identity and Tensional Factors in South Eastern Europe”[21],等等。
从欧美学者研究欧盟东扩的视角来看,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
1.从一体化的角度看欧盟东扩
按照哈斯的定义,一体化是“说服若干不同国家的政治领导人将忠诚、期望和政治活动转向一个新中心的过程”。一体化是在自愿平等的基础上通过主权让渡而实现的在一定领域内的共同调节和管理,并由此产生了新的行动体或组织的过程。一体化发展的收益以及其内在的发展逻辑使得一体化没有回头路可走。欧盟东扩是欧洲一体化运动和思想发展的必然要求,也是西欧一体化在地理上的“外溢”。冷战结束为东扩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遇。回顾欧洲统一或一体化的发展历程——从“欧洲运动”到“欧洲建设”,再到“欧洲组织起来”;从西欧大陆一体化到西欧一体化,再到欧洲大陆的一体化;从部门一体化到经济一体化,再到政治一体化和“欧洲联盟”的建立;从解决西欧经济复兴和德国问题,到抵御苏联侵略和避免被美苏交易出卖的厄运,再到后冷战多极化时期谋求成为世界格局中的独立一极——可以看出,欧洲,尤其是西欧,始终朝着欧洲统一的目标前进。欧盟东扩是西欧为实现欧洲大陆的统一而采取的最重要的对外政策。它是欧盟扩大发展的新阶段,既是欧洲统一或“欧洲合众国”思想发展的必然要求,也是在冷战结束的特定历史条件下,在欧洲一体化的动力和中东欧国家“回归欧洲”战略的双重作用下,由欧盟实施的一项重大地区战略。欧盟东扩对欧盟现存的机制和政策将形成挑战,中东欧错综复杂的种族、宗教和边界矛盾,以及转轨时期的经济、政治、社会的动荡和冲突也会对欧盟安全形成挑战,但与欧盟东扩的地缘政治经济收益相比,这些困难是完全可以克服的或微不足道的。法国学者法布里斯·拉哈的新著《欧洲一体化史(1945~2004)》就持这种观点。作者打破东西界限,从欧洲一体化的角度论述欧盟东扩,认为“新成员加入欧盟将使欧盟具有货真价实的欧洲范畴”,“伴随着一次次扩大,欧盟的欧洲色彩越来越浓,并且似乎代表着整个欧洲大陆的未来”,[22]即走向泛欧建构。但诸如欧盟的最后边界、欧洲公民的认同、土耳其的欧洲特性等问题也会对欧盟的一体化事业构成严重挑战。
2.从现实主义角度看欧盟东扩
传统的现实主义认为,国家追求权力;新现实主义认为,国家追求安全,权力是其手段。但它们都认为,实力就是权力,实力愈大权力愈大,权力越大越安全。通过2004年的东扩(第五次扩大),欧洲联盟作为多极化世界的重要一极,其综合实力大增,成员国由15个跃升至25个;人口增加近1/3,由3.7亿升至4.8亿,超过俄美两国人口之和;面积扩大了34%,从320万增至430万平方公里;经济总量增加了5000多亿欧元。欧盟东扩使欧盟成为了世界经济政治的强大一极,从而会加快摆脱对美国依附的步伐,成为更加独立自信的世界政治力量,会更大胆地表达和谋求自己的战略利益,大欧盟自身也变得更加安全了。“新欧洲”再亲美也要受欧盟宪法和欧盟共同利益的制约,不可能走得太远。欧美最终会建立“平等的伙伴关系”。在与俄罗斯的安全竞争中,欧盟也越来越居于有利地位:通过东扩对俄构成挤压之势,并且构筑了广阔的战略纵深和缓冲地带以防俄再度崛起。
当然,也有持悲观态度的,比如肯尼思·沃尔兹,他认为欧盟东扩难以成功,因为不能摆脱主权国家体系的结构性制约。在1993年的《形成中的国际政治结构》一文中,他指出,欧盟“因为它已经走得那么远,以致它不可能走得更远”,经济一体化与政治一体化是两码事,前者容易,后者难,对欧洲一体化表示了高度怀疑的态度。[23]有研究指出,在欧盟东扩前夕美国报刊已开始散布欧盟东扩可能导致欧盟终结的悲观论调。[24]美国新保守主义代表人物罗伯特·卡根则认为,欧洲的成功(从霍布斯世界走向康德的永久和平世界)是美国的功劳,是美国帮助欧洲人解决了康德悖论,维护了世界秩序并从外部提供安全保护。令美国人难以接受的是,欧盟东扩却是冲着自己来的,“欧洲一体化的目的就在于遏制‘霸权野心’,特别是单个国家的霸权野心”。[25]因此,东扩战略可能使欧盟走向一个“超级大国”,挑战美国的单极霸权。
3.从自由主义角度看欧盟东扩
苏联垮台和冷战的结束,以及中东欧国家的改制转轨,在西方看来,就是西方和平演变的胜利,是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制度和自由民主价值观对社会主义制度和价值观的胜利。欧盟东扩就是自由主义对极权专制主义,市场经济对计划经济的胜利。美国前国家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指出,“欧洲的东扩将巩固20世纪90年代民主的胜利”。[26]欧盟东扩和中东欧国家选择西方,代表资本主义在与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的政治和意识形态斗争中获得了最终的胜利。用欧盟扩大网站的卷首语说,欧盟扩大是欧盟和平民主的胜利。
美国著名的欧洲问题专家戴维·卡莱欧也认为东扩是欧盟和平力量的发展和民主的胜利。但同时他列举和分析了欧盟东扩中存在的种种威胁和挑战,对东扩持矛盾心态。他认为,“欧盟根本的职责所在是稳固西欧,这一点做不到就不可能有一个称心如意的泛欧洲。打起一个似乎并不可信的成员扩大的旗号,不仅是拿欧盟来之不易的凝聚力冒险,而且还存在妨碍建立进一步的泛欧洲机构的危险”。[27]显然,卡莱欧是为美国的全球战略利益服务的,他并不希望欧盟东扩和欧洲统一,更不希望欧盟东扩对北约东扩构成竞争和威胁。他一再提醒美国,一定要和欧盟合作,共构欧亚大陆的安全秩序,即美欧合作领导世界。他建议构建三极泛欧洲模式,以便把过于庞大的美国、欧盟和俄罗斯包容其中。北约和欧盟仍然是西方性质,但通过和平伙伴关系和泛欧洲经济安排把俄罗斯逐渐融入其中。欧安组织仍然要发挥作用,让俄罗斯有伸展的空间而变得温和开明,否则就是制造了新的冷战和对抗,会带来更大的不安定因素。
4.从地缘政治角度看欧盟东扩
欧盟东扩是欧盟挤压俄罗斯战略空间,填补冷战后中东欧权力真空,夺取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欧亚大陆心脏地带之门户的行动。东欧是历史上许多欧洲政治家想通过战争夺取而不得的战略要地。如今欧盟通过和平的方式实现了他们的梦想。这对欧盟来说是了不起的胜利。欧盟东扩是欧盟对整个欧洲乃至欧亚大陆实施的一项具有深远地缘战略意义的对外政策,对欧洲和欧亚大陆的安全格局会产生重大影响。欧盟东扩后,整个欧洲的地缘政治生态发生了巨变,其重心向东北方向转移,波罗的海成为欧盟的内海。而随着2007年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的正式入盟,以及未来东南欧巴尔干国家和土耳其成为欧盟成员国,再加上欧盟的“新邻居政策”的实施,欧盟就基本上控制了泛黑海经济区和欧亚能源走廊。欧盟将获得三重战略稳定,即增加自身的战略纵深,可以有效地预防大中东对大西洋沿岸的冲击,提高了欧洲能源供应的安全系数。[28]总之,通过东扩,欧盟从西欧扩张到中东欧,基本上已经占领了欧亚大陆心脏地带的西端,其疆域延伸到了欧亚大陆的纵深地,触摸到欧亚非三大洲结合部的敏感神经,欧盟的综合实力和对外影响力得到了空前增强。随着欧盟东扩的发展,现有的国际关系体系和地区组织,以及行为规则都有可能对欧盟的发展和所持的理念做出调适和反映,特别是美国和俄罗斯等大国都密切关注欧盟东扩动向,并随时准备应对之策。俄罗斯不断调整对外政策,欧盟或欧洲是其外交的“重中之重”,力求与欧盟建立“欧洲统一经济空间”,借重欧盟平衡美国的压力。而美国则积极推动北约东扩,炮制所谓的“新欧洲”离间欧盟新老成员国的关系。俄美对欧盟东扩的态度、立场和政策大相径庭,反映了它们不同的国力和战略诉求。
也有人担心欧盟东扩会削弱欧盟的凝聚力,成员国的增加和多样性的存在,会导致欧盟的离心力增大,以及决策效率降低,尤其是共同的外交和安全政策会受到挑战。欧盟始终存在布鲁塞尔主义和国家民族主义,或超国家主义和国家主义的矛盾,也存在亲欧派和疑欧派的斗争。而英国著名地缘政治学者杰弗里·帕克在《地缘政治学:过去、现在和未来》一书中则提出了一种新的地缘政治解释,与传统或标准的以权力维护为中心的地缘政治不同,“替代地缘政治过程是小国或弱国在既要维护独立又要建立整体秩序时通过联合的方式把权力从主权国家转移到一个超国家实体中去”。“这种共同体扩展与超级大国的领土扩张完全不同,前者是和平自愿的方式,后者一般是武力或强制方式。”[29]这样就对欧洲一体化和欧盟东扩做了一个自由主义性质的地缘政治解释。
5.从建构主义角度看欧盟东扩
在建构主义者看来,国际结构不仅是物质的,而且是文化的。由于建构主义重视过程,认为国际体系结构和行为体的身份是在不断的互动过程中实现的,即可以建构也可以解构,因此国际政治本质具有可变性。在温特看来,国际结构或文化的变化主要是通过文化选择来进行的,即行为体原有的身份可以经由模仿和社会习得得到重新建构,而新的行为体身份导致行为体共有知识或文化的变异,进而完成结构的变迁。欧盟东扩既是中东欧国家认同欧洲文明和欧盟身份的结果,又是欧盟或西欧认同和接纳中东欧国家历史、文化、宗教以及政治经济制度的结果。著名的法国学者埃德加·莫兰在他的《反思欧洲》一书中,从文化的角度探讨了欧洲由命运共同体和利益共同体过渡到文化和文明的认同,最后导致欧洲观念的形成和东西欧的融合和统一的过程。换句话说,欧盟东扩是西欧和中东欧共同建构“大欧盟、新欧洲”的过程。英国著名的安全问题专家巴瑞·布赞和丹麦年轻学者奥利·维夫以及迪·怀尔德共同主编的《新安全论》一书中提出了“主体间性”的社会建构主义安全观,也从广义安全观角度对欧洲统一和欧盟扩大做出了一种建构主义的诠释。[30]他们认为,东西欧的融合,除了共同的历史、文化、宗教之外,还在于冷战后东西欧经济、文化的交流和互动,并在此之上建立起互信和共同的认同,从而使得欧盟愿意接纳中东欧,而中东欧国家愿意将部分主权让渡给超国家性质的欧盟。这也是那些信奉伊斯兰教的国家和斯拉夫民族国家申请加入欧盟“难”的原因。
6.从地区主义看欧盟东扩
全球化形势下,世界市场的激烈竞争使得地理上邻近的国家逐渐走上联合的道路,通过区域内的分工合作增强集体的竞争力。欧洲要在世界政治中发挥重要作用,就必须联合起来,作为一个整体让世界听到自己的声音。单个欧洲国家不再具备影响世界的实力。这是二战以来,欧洲各国,尤其是德、法、英三个大国在冷战时期得出的最重要的经验和教训。所以,法德轴心积极推动欧洲一体化发展和欧盟东扩。而中东欧的若干小国,夹在大国之间,为了生存和发展,在历史上就有结盟的传统。摆脱苏联的控制之后就必须找到新的依靠,否则就有可能陷入动荡不安的权力真空状态。而从文明、文化和历史联系,以及政治经济转轨的社会改制的性质来看,“回归欧洲”,不仅是文明的认同,也是政治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选择欧盟,不仅有利于中东欧国家的安全归属,也有利于这些国家的经济发展和政治转向。因此,欧盟东扩是东西欧两厢情愿的事。德国著名的国际关系学家奥托·岑皮尔在《变革中的世界政治:东西方冲突结束后的国际体系》一书中表达了类似的观点。他着眼于冷战结束对国际格局的深远影响,认为冷战的结束导致世界政治发生的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变化是,区域化世界、社会世界和经济世界,而不再是国家世界。[31]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和平与发展代替战争与对抗成为了时代的主题。为适应新世界的变化和竞争,欧洲必须走联合自强的区域化道路,发展经济,实现和平。
另有一种拉丁学派的观点,它从社会结构主义的角度分析欧盟东扩问题,认为欧盟扩大会在欧盟内部产生“中心”或“中心地带”与“外围”的格局。实际上,在欧盟存在的欧元区核心国、非欧元区老成员国、新成员国、候选国和联系国,客观上制造了一种类似于世界政治经济体系的结构性等级体系。特别是新入盟的中东欧国家都是一些经济文化比较落后的国家,这些国家加入欧盟,一方面会增加欧盟的经济负担;另一方面却为欧盟的投资和经济发展提供了广阔的潜在市场,为欧盟经济的长足发展提供了巨大动力。欧盟内部发达与落后的界限泾渭分明,自然会产生所谓的“依附问题”,而要缩小东西欧差距尚需时日,在此过程中免不了会有诸多矛盾和斗争。美国的“新欧洲战略”就意在利用新成员国的不满制造欧盟内部的分裂。与此同时,东扩导致的贸易转移和贸易创造效应,也会对俄罗斯及其他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外贸经济产生负面影响,从而影响欧盟与亚非拉发展中国家的政治关系。
以上这些文献从不同的角度探究了欧盟东扩的安全问题,为本课题研究提供了丰富的外文资料,也有助于启发思维,使笔者能在一个更全面的框架内进一步探讨和分析欧盟东扩的安全动机以及由此带来的安全问题。
(二)国内研究现状
从1995年以来,尤其是2003年之后,国内学者对欧盟东扩的研究逐渐增多。从检索的情况来看,直接研究欧盟东扩的论文有几十篇,相关的文章有百余篇。但基本上是对欧盟的某项政策或一体化的研究。对欧盟东扩的研究也各有侧重,有关于动力的,有关于机制的,也有关于原因和影响的,更有关于欧盟东扩与北约东扩的比较研究。这些研究都非常有价值。从出版的专著来看,最具有代表性的是:郑秉文主编的《欧洲发展报告:欧元与欧洲改革》(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郑秉文主编的《欧洲发展报告:欧盟东扩》(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中国欧洲学会编的《大欧盟 新欧洲:2004~2005欧洲发展报告》(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陆齐华的《俄罗斯与欧洲安全》(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朱立群的《欧洲安全组织与安全结构》(世界知识出版社,2002),吴志成的《治理创新:欧洲治理的历史、理论与实践》(天津人民出版社,2003),童世骏、曹卫东编的《老欧洲新欧洲》(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朱晓中的《中东欧与欧洲一体化》(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陈志敏、古斯塔夫·盖拉茨合著的《欧洲联盟对外政策一体化——不可能的使命?》(时事出版社,2003)等。其中,对欧盟东扩进行了专题研究的只有三本书,即郑秉文主编的《欧洲发展报告:欧盟东扩》,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中国欧洲学会编的《大欧盟 新欧洲:2004~2005欧洲发展报告》以及朱晓中的《中东欧与欧洲一体化》;但前两本书又多是资料性的介绍,缺少系统性的理论分析,只有朱晓中博士的《中东欧与欧洲一体化》一书对欧盟东扩的历史进程及其政策做了较为全面的介绍,并对欧盟东扩对中东欧国家的安全影响做了初步的分析,但其分析的侧重点是欧盟东扩的政策及其对中东欧国家的影响。由于写作时间是2002年,而中东欧国家在2004年5月1日才正式入盟,因此该著作无法涉及欧盟东扩的最新发展情况及其影响。金鑫、辛伟主编的《世界热点问题报告》(浙江人民出版社,2004)也专辟一章谈论欧盟东扩问题,指出“东扩对欧盟和中东欧国家而言,既是机遇,也是挑战”,“而且,只有融入欧洲,东欧国家才能取得安全保障”。观点客观中肯,提示我们可以更多地从安全角度思考欧盟东扩问题。而今,欧盟启动东扩已经近十年,有必要也有条件对欧盟东扩的安全问题做进一步的跟踪研究。
而研究所采用的理论方法和工具也呈多样化的发展趋势,有历史方法、经济学方法和政治学方法;有用一体化理论的,也有用地缘政治理论和大国关系理论的,等等。总之,欧盟东扩的研究有了一定的积极成果。
从广义安全观看,安全不仅包括传统的军事安全,即领土安全和主权安全,也包括经济安全、环境安全、政治安全、社会安全等。[32]而无论东方还是西方,安全的一般含义是指稳定、完整,不存在威胁和危险。[33]因此,欧盟东扩所面临的问题和挑战,从广义的安全观看,都可以视为轻重不一的安全问题,因为挑战就是对既有的稳定、完整和秩序的威胁。近年来国内学界对欧盟东扩问题的相关研究成果,归纳起来主要有如下几个方面的内容。
1.欧盟东扩的安全动因研究
欧盟东扩作为欧洲一体化发展的重大战略,既是欧盟自身发展和实现“统一欧洲”之梦的必然选择,也与国际形势变化和两极格局终结提供的历史机遇有关。有人认为,地缘政治的安全需求是欧盟东扩的内在动力。也有人在总结欧盟东扩及其历次扩大背景的基础上,认为东扩的安全意义在于:第一,实现了欧盟对整个欧洲大陆的统一,初步完成了欧洲先贤的“欧洲合众国”之梦;第二,东扩强大了欧盟,确立了欧盟在欧洲大陆的泛欧洲组织的主导地位;[34]第三,欧盟强大的世界意义是,在多极化发展的世界政治格局中欧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一极,这对制约美国单极霸权和维护世界和平具有深远意义。[35]罗志刚教授则简要概括了欧盟东扩的安全动机和目标。首先,促进中东欧国家实现政治经济稳定,并将它们完全纳入西方体系加以控制。其次,企图全面加强欧盟实力,以提高其在欧洲安全机构中的地位和影响,主导欧洲安全事务。这实际上就是制衡美国或与以美国为首的北约竞争安全主导权。最后,降低俄罗斯对西欧的军事威胁,加强防范德国破坏欧洲安全的可能性。[36]
2.欧盟东扩的历程及其安全政策研究
欧盟东扩历程或欧盟与中东欧国家关系的发展一般可以分为四个阶段。①1989~1993年为初始阶段,其特点是以经济关系为主。在这一阶段,欧盟启动了对中东欧国家进行财政援助的“法尔计划”,每年拨款金额大约33亿欧元,主要用于支持中东欧国家提高体制建设能力。②1993~1997年为确立入盟标准和发展战略阶段。其间,欧盟与10个中东欧国家签订了联系国协定,并加强了对支持中东欧国家的各项计划的协调。③1998~2002年为谈判和准备入盟阶段。欧盟于1998年3月31日开始与候选国进行谈判,并于2002年底结束入盟谈判。不同的学者对此的划分有所差别,但大同小异。④2002~2004年为最后加入阶段。2004年5月,10个候选国正式加入欧盟。[37]20世纪90年代初期以来,欧盟及中东欧国家均为东扩的顺利实现采取过一系列有力的政策及措施。欧盟方面,为了从外部影响和促进中东欧国家的政治与经济转轨,先后启动了“24国援助计划”及“法尔计划”,出台了“哥本哈根入盟标准”,并与中东欧国家签订了“联系国协定”,通过经济措施实现其影响转轨国家的政治目的。西方的援助不仅对减缓中东欧国家经济转轨中出现的困难,规范中东欧国家的政治、经济和行政行为具有重要意义,更重要的是“间接地对中东欧联系国发挥政治影响,培养它们接受西方的价值观、政治和经济行为准则的意识和习惯,为最终融入西欧的政治和经济体系做准备”。因此,“‘欧洲协定’是一种特殊形式的联系国协定”,它的签订“标志着欧共体同中东欧国家的经济关系的主要内容从以援助为主转向以贸易为主,从而构成了欧共体同中东欧国家长期和有序的经济和政治关系”。[38]这些政策确保了中东欧国家转轨的有序进行,也确保了欧盟边界的和平与稳定。
3.欧盟东扩对欧洲一体化事业的挑战
从宏观来说,欧盟东扩是欧盟主导下在空间上实现欧洲统一的地区战略,是欧洲一体化发展的必然要求。同时,欧盟东扩也是冷战结束后中东欧国家改革转轨中“回归欧洲”战略的必然选择。[39]欧盟东扩对欧洲一体化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对欧盟机构和决策方式的改革必然造成欧盟的运作机制,即“共同体方式”发生相应变化。第二,东扩还将改变欧盟一体化的模式,使其在未来实行更灵活的一体化方式。所谓一体化,乃指“将原来相互分离的单位转变为一个紧密系统的结合体”。[40]另外,欧盟东扩也会对欧盟一体化后续发展构成一定的威胁。其主要原因是中东欧国家的民族主义情绪和亲美倾向,以及经济落后和对欧盟运作方式的陌生等。欧盟面临一个更加多样性和差异性的挑战。伊拉克战争中反映出来的“新欧洲”问题就是对欧盟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的挑战。欧洲在世界上要用一个声音说话还有困难。[41]欧盟为此增设欧盟共同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有助于化解这一难题,但短期内要磨合东西欧国家的利益分歧和差异还有困难。
4.北约东扩对欧盟东扩的挑战
欧盟和北约都是在冷战时期产生的,但它们的功能不同。欧盟是一个政治经济组织,由西欧的大国法德主导;而北约是由美国主导的军事组织。冷战结束后,北约由军事性组织向军事政治组织转型,功能由防御性变为进攻性,由抵御华约变为控制欧洲,变成美国实现全球霸权的一个工具。而与此同时,欧盟也逐渐发展自身的安全与防务特性。尽管二者都处在转型之中,但二者存在竞争却是不争的事实。北约东扩的目的是“遏制俄罗斯”和“制约西欧”,而欧盟东扩的目的是“实现完整意义上的欧洲大一统”和“抗衡美国”。[42]因此,欧盟东扩和北约东扩在挤压俄罗斯上有共同的利益;但二者存在潜在的对抗性矛盾,即控制与反控制的矛盾。另一方面,欧盟东扩与北约东扩也是欧、美争夺欧洲安全主导权的战略行为,这对欧洲的安全结构会产生极大影响。有学者认为,“随着北约、欧盟新一轮东扩的即将启动,欧洲新的安全结构愈益凸显出来。这个新结构完全不同于欧洲历史上的均势或两极结构,而是一种复合中心圆结构。它是以北约和欧盟为核心的两个交叠但不重合的中心圆,北约中心圆发挥的作用以军事安全为主,欧盟中心圆作为‘安全锚地’发挥‘软安全’作用”,并且这种“复合中心圆结构对欧亚大陆自西向东构成三种压力:力量压力、制度压力和文化压力”。[43]但这种功能上的互补性会因为北约的硬安全优势和美国的霸权强势,以及中东欧国家中的亲美力量,使东扩稀释欧盟的安全自主性或欧盟软安全功能凝固化。这与欧盟建立“欧洲人的欧洲”的理想相悖。
5.中东欧对欧盟东扩的挑战
处于转型中的中东欧国家需要寻找国家的发展方向和制定国家的发展战略。为了摆脱俄罗斯的控制,这些国家必须寻找支持,加入北约可以解决其眼前的安全问题,加入欧盟可以获得政治经济发展和国家转轨的支持。因此,“回归欧洲”成了大多数中东欧国家的战略选择。欧盟东扩意味着欧盟向中东欧国家敞开大门,接纳符合“哥本哈根入盟标准”的国家。中东欧国家只有按照入盟标准,实现政治民主化,经济市场化、私有化,才能加入欧盟。这也为这些国家的转型确定了明确的目标和方向。[44]显然,欧盟东扩及其入盟标准的确立,有助于巩固中东欧国家的多党制,人权改善,及其亲欧的执政民主党的地位。这是积极的一面。但随着欧盟东扩的发展,这些国家的亲欧党和疑欧党会因为入盟的得失算计而发生一定的争斗。[45]而且,欧盟东扩或中东国家入盟也不全是有利的,也有不少弊端和挑战。第一,入盟使中东欧国家对本国经济的自主权和控制力下降。加入欧盟就意味着部分主权的让渡,使中东欧国家农业、海关、财政、货币等多项经济政策受到欧盟标准的限制。第二,入盟使中东欧国内市场面临西欧企业的冲击。第三,入盟会使中东欧各国物价上涨,短期内实际生活水平下降。第四,中东欧国家在经济、社会、科技等方面与西欧发达国家的巨大差距短时间内无法根本改变,甚至会因为市场竞争力弱而变大。从长期看,中东欧国家“加入欧盟利大于弊”;但短期内,中东欧国家的政治、经济、社会发展的不确定性,尤其容易激发这些国家的激进民族主义势力的抬头,会对欧盟的统一和安全构成一定的威胁。[46]
6.俄罗斯对欧盟东扩的挑战
欧盟东扩对俄罗斯的影响及俄罗斯对欧盟东扩的态度与对策是我国学界关心的重点之一。欧盟通过东扩抢占俄罗斯传统的势力范围,并对俄罗斯构成挤压之势。这是对俄罗斯不利的一面。俄罗斯也不会完全退出中东欧,会采取一些补救措施加强与这个地区国家的关系。欧俄之间会有一番角逐。俄罗斯加强与波兰等中东欧国家之间的关系就是佐证。俄罗斯还有一张牌,就是与这些国家传统的经济联系密切,尤其是能源优势是欧盟无法替代的。从一定意义上讲,中东欧国家修好与俄罗斯的关系也有其深远的战略考虑。[47]但是,与北约东扩相比,欧盟东扩没有北约东扩那样的攻击性。而俄罗斯欲分化欧美,借重欧盟抗衡和缓解来自美国的压力,所以俄罗斯对北约和欧盟东扩采取不同的政策,反对前者而支持后者。[48]而且从全球多极化的眼光看,欧俄在反对美国单极霸权上有共同的利益和立场。欧俄接近是美国单极霸权主义行径的结果。俄罗斯已经非正式地提出了加入欧盟的要求,并要借建立“一个共同的欧洲家园”,建立“统一的经济空间”等措施,化解欧盟东扩的负面影响。[49]
但从俄罗斯加里宁格勒飞地问题的解决情况看,欧俄既合作又竞争,既斗争又妥协。俄罗斯仍然是一个军事核大国,欧盟不想过分激怒俄罗斯,俄罗斯也懂得在妥协中尽量维护民族利益。总体态势是欧攻俄守。俄罗斯要重振大国雄风,在资金、技术上有求于欧盟。俄罗斯对欧盟最大的挑战是:欧盟接不接纳俄罗斯入盟?对于俄罗斯加入欧盟,我国学者普遍不持乐观态度。第一,欧盟对俄的未来不放心。认为俄罗斯有帝国扩张传统和强烈的民族主义情结,一旦再度崛起将构成极大威胁。第二,欧盟认为俄罗斯文明不属于西方。欧盟是一个价值共同体,而俄罗斯文明是欧亚文明的会合,且东方特性明显。第三,欧盟无法消化入盟后的俄罗斯。俄罗斯太大了,其领土人口数量超过了法德两国之和。[50]所以,即使俄罗斯加入欧盟,那也是遥远的事。但不接纳俄罗斯,欧盟的泛欧洲特性就不足,代表性就不够。
7.美国对欧盟东扩的挑战
美国对欧盟东扩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在欧洲与欧盟争夺欧洲安全主导权,阻碍欧盟建立“欧洲人的欧洲”。[51]在美国看来,欧盟东扩本可以与北约东扩相补充,北约主导安全事务,欧盟主导政治经济事务。但欧盟要发展独立的欧洲安全与防务,那就是挑战北约的地位。所以对不断发展安全与防务特性的欧盟及其东扩,美国极为警惕。美国是坚决反对欧盟发展独立的安全防务力量的,认为没必要,是一种重复建设,浪费资源,也是对以美国为首的北约的挑战,不利于跨大西洋联盟的团结。美国前国务卿奥尔布赖特关于“三D”(Delinkage:欧洲对美战略脱钩;Duplication:欧洲发展独立防务是对北约的重复建设;Discrimination:对非欧盟成员的北约成员国和中立国的歧视) 的说法反映了这种疑虑和担心。[52]在反对无效的情况下,就积极谋划,对欧盟安全防务建设和东扩设限:利用土耳其这张牌,通过北约与欧盟有关安全防务合作分工的“柏林及其附加协定”制约欧盟的安全与防务发展;对欧盟东扩设置障碍,借伊拉克战争之机推出了分化欧盟的“新欧洲”战略,可谓用心良苦。[53]这样就在欧盟内部制造了亲美派和反美派,造成了极大离心力,对欧盟一体化的发展构成了极大威胁。
总之,欧盟东扩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必然有不少来自内部和外部的挑战与安全问题。[54]概括起来主要有下面几个。第一,经济安全。经济上,东扩将进一步造成欧盟财政上的困难和加剧各国的利益纠纷和经济矛盾。为了帮助中东欧国家顺利转轨和向欧盟标准靠拢,欧盟国家已经向中东欧国家提供了大量经济援助和支持。但目前中东欧国家只有斯洛文尼亚一个国家符合欧元区标准。经济一体化可能停滞不前。第二,东扩将使欧盟的决策机制面临更大的考验。在未东扩之前,欧盟就存在决策程序太复杂、决策效率低下、决策欠透明、议而不决、决策不灵的状况。东扩使更多国家参与到欧盟的决策中来,这将使决策问题更为突出。欧盟必须在东扩之前进行机构改革。这是东扩带来的政治安全问题。第三,中东欧国家转型中的政治社会问题会带入欧盟。欧盟自身存在一些诸如失业率较高等社会问题,中东欧国家的转轨也派生了一些社会问题,如犯罪率上升、失业问题严重、贫困人口增加、贫富分化加大和走私贩毒猖獗等,二者叠加交错从而影响到大欧盟的稳定和繁荣。第四,欧盟的共同外交和防务政策将随着中东欧国家的加入而更加难以制定和执行。中东欧国家的与美关系的特殊性,会影响欧盟“用一个声音说话”。[55]第五,东扩后新老成员国之间的磨合和利益协调,力量重心东移以及权力分配不均等问题都会产生矛盾。[56]第六,东扩后还存在社会安全问题,即认同问题。对欧盟的新的政治认同还有待考验。特别是中东欧国家,刚刚从苏联的阴影中走出来,有的还是独立不久的新国家,民族主义和国家主义都很强烈。这对欧盟的政治忠诚造成极大负面影响。[57]尤其是那些具有不同宗教信仰和传统的专制国家的加入,对欧盟更是一个挑战。[58]第七,欧盟东扩使欧盟直接与巴尔干、原苏联地区接壤,与中东靠近,面临新的地缘安全挑战。总之,东扩给欧盟带来了政治、经济、社会以及地缘安全问题。这些都有待进一步观察和研究。
有如此多的挑战,那么欧盟东扩的前景如何?对此,欧洲学者普遍持乐观态度,但中国学者一般持谨慎态度。欧盟东扩的前景问题,涉及四个方面。第一,如何定义欧洲,是地理意义上的欧洲,还是政治或文化价值共同体?这取决于欧盟的定位和最终的奋斗目标。第二,欧盟本身的整合和接纳新成员国的能力如何?这取决于欧盟机构的运作效率和法、德等大国的意愿。第三,欧盟如何看待和评估申请入盟国家?比如,2006年初乌克兰总统就提出了加入欧盟的战略目标。这不仅取决于申请国的政治经济制度、历史传统、文化状况,也取决于欧盟的意愿及双方谈判的结果。第四,欧盟东扩的最终边界在哪?这是前面三个问题的延伸,即欧盟最终会发展成一个怎样的国际组织。对于欧洲的定义,从欧盟本身来说,欧盟显然是一个政治共同体,从一定意义上讲,更是一个价值共同体,而不是地理上的欧洲共同体。东扩是多方面因素起作用的结果,具有许多的不确定性,[59]不过,从欧洲的政治或价值定义的角度看东扩的前景,就不会偏离太远。从全球化和全球治理的角度看,欧盟治理是否有从欧洲治理向世界治理逐渐过渡的雄心壮志,还是仅仅停留在欧洲范围内而为其他地区治理提供参照模式?欧盟发展安全防务特性,北约增加政治功能,它们想做什么?联合国的地位和作用会不会被边缘化?这些也都有待观察和跟踪研究。
研究中存在的主要问题。①从体系层次和地区层次对欧盟东扩的大背景研究不够。冷战的结束,多极化格局的发展,以及美俄在欧盟东扩中的影响都有待深入探讨。②对欧盟东扩对中东欧个别国家的影响关注不够,仅有关于欧盟东扩对波兰和匈牙利影响的少量文献。中东欧国家都是社会转型国家,探讨它们在接受欧盟共同成果(政治经济价值观)的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对中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很有借鉴意义。③对欧盟东扩对欧亚大陆的地缘政治经济和世界地缘格局的影响的关注也不够。欧亚大陆始终是世界政治经济的中心,而欧盟东扩对欧亚大陆的地缘政治经济格局将会产生深远的影响。④对欧盟东扩的安全问题关注不够,没有从安全角度对欧盟东扩进行系统分析。
三 研究方法与创新
本书拟从安全的角度对欧盟东扩进行整体的系统分析,探讨欧盟东扩的各种安全问题及其对欧洲乃至世界安全格局的影响。主要的创新之处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对欧盟扩大与欧盟东扩做出学理上的区分。
欧盟东扩是特指冷战后欧盟向中东欧国家的扩展。有三个标准:时空上是冷战后发生的向东扩大,对象主要是原处于华约集团的中东欧社会主义国家,而且必须是由欧盟主导的。从这个定义出发,欧盟东扩不包括第四次欧盟扩大,目前只有第五次扩大是欧盟东扩的研究范围。从时空和对象来说,西德对东德的扩张属于欧盟东扩的内容,但是,西德与东德的统一是在西德主导下进行的,而不是由欧盟主导的,所以,它基本上还是属于一个民族国家恢复统一的内部问题,而不是本书要探讨的欧盟东扩问题。不过应该指出,欧盟东扩是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从2004年开始,它还会陆续接纳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土耳其、马其顿、克罗地亚等东南欧国家。但近期内不可能扩大到原苏联的加盟共和国。若干年后会不会?只能等若干年后再看,因为不确定的因素太多。
第二,系统分析归纳欧盟的综合安全观。
通过对欧盟的安全战略和安全政策的分析,并结合欧洲大国的安全观和欧洲学界的观点,力争提出反映欧洲实际的安全观,即欧盟安全观,并解析其主要的内涵和特征,突出欧盟安全的特殊性,即安全悖论,在霍布斯的无序世界中享受康德的和平生活。应该肯定,欧盟安全观是二战后的欧洲安全环境变化的反映,也是欧盟在欧洲安全实践的基础上形成的,与美国安全观有较大区别的一种新综合安全观。这种安全观在不排除军事领土安全的前提下,重视经济、政治、环境和社会安全,重视用非军事手段解决国际冲突,重视发掘安全的根源并力求通过经济发展和政治民主来预防冲突和实现安全。欧盟东扩作为一个重要的安全战略和工具,是欧盟安全观的实践和尝试,即通过经济援助和推动政治民主化改革实现安全与稳定,通过扩展欧盟一体化的范围,把周边落后的不稳定国家和地区纳入欧盟,用欧盟的超国家机构和一体化机制化解民族国家间的冲突。欧盟安全观是一种新的综合安全观,也是一种合作安全和共同安全观。
第三,采用综合分析方法,特别是层次结构比较分析方法。
坚持辩证历史唯物主义的根本方法,从实际出发,分析欧盟东扩的安全关系,区分老成员国与新成员国的安全动机和安全利得,充分运用矛盾分析法分析问题。在具体分析方法上,将巴瑞·布赞提出的层次分析和领域分析结合起来,把欧盟东扩的安全问题分为内部安全与外部安全,从而使得空间或地理的分析方法,可以涵盖传统的领域分析法和层次分析法的内容。因为内部安全中有经济安全、环境安全等领域分析方法的内容,也有国家安全、人的安全等层次分析法的内容,外部安全也一样。所以,空间分析法是一种较为简便而实用的包容性强的分析方法。由此对欧盟东扩进行纵横两个向度的综合分析,从微观到宏观逐步展开,在把握一般的前提下突出重点,将整体分析和个案分析有机结合在一起。既考虑欧盟东扩对欧盟整体安全的影响,又顾及西欧和东欧的安全利益差别;既考虑传统的安全,又着重分析冷战后东扩引发的新安全问题,特别是东西欧国家和人民普遍关心的安全问题。运用国际政治学、历史学和经济学理论综合分析安全问题,也是本研究的一个特色。另外,为行文的方便,把积极的安全影响称为“正安全”,把消极的安全影响称为“负安全”。
第四,以中国的视角看欧盟东扩。
把欧盟东扩放在欧亚大陆以及全球秩序的大视野中,分析其对欧洲、欧亚大陆乃至整个世界安全秩序的冲击和影响。结合全球化和多极化理论,以及区域一体化理论,对欧盟东扩展开进一步的分析和预测,凸显中国视角。在自己独立思考的基础上,大量收集运用第一手的原始资料,对欧美有关欧盟东扩的各种观点有选择地加以运用,努力得出自己的结论。总的结论是,东扩在总体上会使欧盟变得更加安全,但由于东扩导致欧盟内部的安全利得不同或安全利益的分配不均,尤其是世界性的无政府状态没有根本改变,欧盟的安全风险一时是难以避免和消除的。欧盟东扩获得了一定的成功,但潜在的风险和挑战还有很多,路还很长。
此外,有一个用语上的解释。
研究欧盟及其扩大的安全问题,需要把对象严格地界定在“欧盟”身上,但“伴随着一次次扩大,欧盟的欧洲色彩越来越浓,并且似乎代表着整个欧洲大陆的未来。有一种观点已经在西方国家的日常用语中得到认可,即‘欧洲’一词用作主语时,通常是作为‘欧盟’的同义词来指称欧盟”。[60]所以,虽然笔者时时注意用词,把欧盟与欧洲区别开来,但所引用的文献却常常存在欧洲与欧盟不分的问题。对此,只有期待细心的读者依据具体的语境做出辨别。而且,欧盟作为西欧一体化发展的产物,是从欧洲煤钢共同体演变过来的,所以欧盟诞生以后,其前身欧共体笔者有时也称欧盟。
当然,本书的写作也有些困难需要克服。由于国内外没有人专门研究过欧盟东扩的安全问题,没有可直接参考的文献,只有在阅读大量的原始资料的基础之上再行取舍,难免挂一漏万。另外,“安全化”(按奥利·维夫的定义是指把某问题当做安全议题看待)的边界难以把握,或者说安全问题的界定是存在困难的,很容易导致安全问题泛化,所以写作过程中需要做出一般的取舍和梳理。而研究方法或理论工具,任何单个国际关系理论都无法对欧盟东扩的安全问题做出完全的解释,所以需要对各种安全观进行比较分析,提出一种综合的更具适应性和解释力的安全观。而且欧盟东扩所引起的安全问题范围极广。从空间看,有新老成员国之间的安全关系,也有东扩之后欧盟与新邻居的安全关系。从性质与内容看,有传统的安全问题,也有非传统安全问题;有政治安全,也有经济、社会和文化安全问题等。因此,在写作中就存在一个内容广泛和突出重点的矛盾需要解决。笔者将尽力克服这些困难。
四 主要内容与基本框架
从一定意义上讲,欧盟东扩就是欧盟实施的一项重要的地区安全战略。本书从综合安全观角度剖析了欧盟和中东欧候选国对东扩的安全动机,东扩后欧盟新旧成员国面临的内部和外部安全问题,以及欧盟在新安全观指导下所采取的一系列安全政策。
除了绪论,全书共分六章。
第一章主要回答了为什么要从安全角度研究欧盟东扩的问题。与经济等其他因素相比,安全因素是欧盟东扩的最主要的动机,欧盟东扩的目的在于维护欧盟周边安全,避免欧洲重新陷入分裂。欧盟的安全观是在冷战结束和全球化发展的新安全环境下形成的新综合安全观,它不排斥传统的军事、领土安全,但以非传统安全为主,包括经济安全、社会安全、环境安全等。本书简要回顾和梳理了欧盟成立以来历次扩大的安全动因。
第二章具体分析欧盟新老成员国推动欧盟东扩的安全动因。老成员国推动东扩,一是要实现欧盟周边安全和欧洲的统一,二是要借此制衡统一后的德国,三是要抗衡美国,四是要挤压俄罗斯的势力范围,最终实现欧洲大陆的和平。新成员国处于社会转型期,从经济、政治、社会等综合安全出发,极需要欧盟的援助和支持,加入欧盟,不仅可以实现融入欧洲的梦想,也可以彻底摆脱再度落入俄罗斯控制的梦魇。
第三章解析东扩后欧盟新老成员国面临的内部安全问题。老成员国担心移民、跨国犯罪、环境安全等新问题,也担心东扩利益分配不均会激起新民族主义;新成员国担心“土地外国人所有权”,东部移民,以及传统的民族种族纠纷等安全威胁。新老成员国面临的共同安全问题是边界安全、欧盟整合能力等新问题。
第四章探讨东扩后欧盟面临的外部安全问题。东扩后的欧盟面临一个全新的周边安全环境,安全形势总体良好,但邻近欧亚大陆的“动荡的弧形地带”,有不少安全挑战。本书对来自俄罗斯、土耳其以及西巴尔干的安全挑战分别做了详细分析。
第五章简要介绍了欧盟为应对内部安全和外部安全挑战所采取的一系列安全政策。比如,司法与警务合作、共同外交与安全、“新邻居政策”等。
第六章是结语性的。欧盟已经存在一种独特的安全模式,其本质是一体化,通过地区主义超越民族国家安全困境,实现共同安全。在对欧盟安全模式及其实施效果做了一番评估之后,本书展望了东扩后的欧盟安全前景。欧盟东扩总体上有助于改善欧盟的内外安全环境,但根深蒂固的民族主义以及国际政治的无政府状态会从内外两个方面对欧盟安全模式产生持久的冲击,其前景存在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