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节 近代文学的孕育与古代文学的衰落
以诗歌和戏剧(泰国的戏剧也是诗剧)为主体的泰国古代文学,自泰可泰王朝的兰甘亨碑文算起,经过500多年曲曲折折的发展,到了曼谷王朝二世王、三世王时期,已经达到了顶点,之后便走了下坡路。
新文学取代旧文学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作为文学根基的社会生活本身已经发生了变化。
泰国的新文学从19世纪末(五世王时期)孕育到20世纪20年代末(七世王时期)诞生,其间用去大约40余年的时间。
新文学取代旧文学的过程就是古代文学向现代文学过渡的过程,这一过渡时期的文学便是近代文学。旧中有新,新中有旧;有的被继承,有的被扬弃;文学形态的过渡性、思想内容的复杂多样性是泰国近代文学的基本特征。
在泰国,文学研究界从未将近代文学作为一个阶段划分出来,而只将它包容在现代文学之中。然而考虑到近代文学既不同于古代又有别于现代文学的特征,应该将其作为一个阶段进行研究,这不但对于揭示这一时期文学发展所受的影响和形成的某些规律有意义,而且对现代文学、当代文学的研究也是有意义的,因为泰国现代文学的某些特点在近代文学就能找到其“遗传基因”。
第一节 西方殖民者的东来和泰国社会的变迁
19世纪,西方殖民者大批东来。为了资本的利益,他们需要稳定的原料来源和商品市场;为了便于掠夺,他们要征服东方,把亚洲这块曾经有过灿烂的古代文明的大陆一一变为他们的殖民地。于是商人、传教士成了先锋,外交官则接踵而至,但作为后盾的永远是装上了蒸汽机的炮舰、装备了新式武器的军队。印度已经成为英国的殖民地,被西班牙统治了400年的菲律宾正准备换成美国的星条旗,爪哇等南太平洋诸岛变成了荷属东印度,东南亚成了英法两国盘中的肥肉,中国在鸦片战争中一败涂地,正在忙于割地赔款。
早在1824年英国人已对泰国的邻国缅甸发动了第一次殖民战争。为了诱使泰国落入圈套,英国人许诺将把缅甸的某些领土“让给”泰国,以换取它在泰国的“贸易自由权”。第一次英缅战争以缅甸割地赔款而告终。英国人的“敲山震虎”不能不引起泰国王室的极大惊慌。1826年,在武力威胁下,泰国政府不得不与英国外交官伯尼大尉签订条约,这就是俗称的“伯尼条约”。虽然泰国政府在条约中还有保留,不同意将鸦片输入泰国,皇家垄断的大米等商品英国商人一时还无法染指,但事实上泰国的大门已被打开,英国商人的“贸易自由权”已经到手。
1855年4月英国驻香港总督鲍林(John Bowring,1792-1872)乘坐炮舰,开进湄南河口,为他“护航”的就是打赢了鸦片战争的“格雷欣”号。他们以武力相威胁,在曼谷于4月18日签订了不平等的“英暹条约”(那时的泰国尚称暹罗)。条约的重要内容为:①英国人在暹罗有居住自由和贸易自由权;②英国在暹罗享有领事裁判权;③英货的输入不受限制,规定其进口税率不超过3%;④允许英国军舰进入湄南河口,在北榄要塞停泊。第二年春又签订12条特别协定作为该条约的补充,其中一条为允许英国人从欧洲和亚洲的任何地区进入暹罗。此后相继效尤的有美国(1856年)、法国、丹麦和意大利(1858年)、葡萄牙(1859年)、荷兰(1860年)等13个国家纷纷与暹罗签订不平等条约,内容大同小异。这些不平等条约甚至规定向暹罗输入鸦片不但是合法的,而且是免税的。泰国的独立和主权已经被洋人拿走了很大一部分。
五世王时期,泰国的独立受到更大的威胁,不得不把领土多次割让给英国和法国。泰国之所以没有成为殖民地,还保持着形式上的独立,并不是西方殖民者发了善心,也不是他们没有吞并泰国的能力。就是和泰国人签订通商条约的那个英国大尉伯尼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暹罗在同像英国这样一个海上强国的关系中是极其脆弱的。只要(我们)同马来人一起使一点儿劲,就可以割取下暹罗……从典那沙冷出动的军队可以通过任何山隘进入暹罗的心脏……只要两个英国军官,率领一支运输车队和一艘装载步兵团的轮船,就能够突袭首都。”[1]这当然是殖民者骄横的大话,但当时的泰国远不是英国的对手也是实情。
其实,英法两国各自都想独霸东南亚,但是另一方也绝不会允许对方独占。在镇压殖民地人民反抗的问题上他们是联合的、一致的,但在各自的利益上他们又时时提防着对方,矛盾相当尖锐,为了避免因利益冲突而翻脸,划分一下东南亚的势力范围是必要的。1889年英国外交大臣索尔兹贝莱勋爵曾说:“法国大使今天找我,提出让暹罗中立化的建议……他们想达成一个协议,使大不列颠领土和法国在印度支那半岛的领土之间有一个固定屏障。这种协议对双方都是有利的,它可以防止两国之间倘不如此就可能发生的那些麻烦。”[2]经过多次的讨价还价,1896年1月15日,英法签订了一个“协议”,规定湄公河以东地区属法国,缅甸和马来亚属英国。规定双方应保障暹罗的“独立”,“并不得在该国谋求独占的地位”。时间过去8年,为了再次协调两国的殖民利益,1904年4月8日英法又在伦敦订立“协约”,协约的第三部分规定了以湄南河为界,暹罗的西部为英国的势力范围,东部为法国的势力范围。这是又一次瓜分泰国的强盗之间的“君子协定”,它们要把泰国作为一个矛盾的缓冲国,又是利益均沾、不可独占的一块肥肉,总之一句话,保持泰国的半独立对它们有利。
面对生存和独立所受到的威胁,泰国有一个向何处去的问题。
看到邻国缅甸的例子,又亲身感受了列强的蛮横无理,三世王已预感到自己的国家是下一个被宰割的目标,晚年的三世王已把列强当作心腹大患。
四世王是一位学识渊博、眼界开阔的人,又懂英文,在守旧与维新两条出路中,他选择了后者。四世王主张仿效欧洲,向西方开放,对政治、经济和军事都进行了改革。比如在政府机构内雇用外籍官员;在商业上取消封建垄断制,取消了大米出口的禁令和食糖收购的垄断;创立新式陆军。他一辈子做着富国强兵的梦,但恰恰在他执政期间,泰国却沦为半殖民地。1867年四世王在写给暹罗驻法使节披耶素里旺·瓦耶瓦达那的信中说:“像我们这样一个不大的国家,两三面都被列强包围,有什么办法呢?假如说,我们在国内发现了金矿,使我们有几百万斤金子,足够买几百艘军舰。但是即使有金子我们也不能抵挡他们,因为我们必须向他们购买这些军舰和装备,目前我们不能自己制造这些东西。即使我们有足够购买这些东西的钱,这些国家一了解我们武装起来是为了反对他们,他们就随时可以停止出售。我们现在唯一有的而将来也可以使用的武器,是我们的一张嘴和我们充满健全思想与智慧的一颗心,只有这些东西能保护我们。”四世王显然已从事实的教育中明白落后一定挨打的常理,但是他对列强统治世界的“公理”和“正义”还存有幻想。
五世王幼年在宫廷里就学了英文,接受西方教育,因此西方资本主义的政治思想和社会制度不能不对他产生影响。他登基时年仅15岁,由昭披耶西素里雅翁(创·本纳)代为摄政五年。这期间他游历了新加坡、爪哇和印度。执政以后在政治和经济上进行了一系列重要改革,如改革国家管理机构,设立10个部,成为泰国近代行政制度的雏形;抑制封建割据,整顿财政,修筑铁路,兴办教育,改革法律,废除奴隶制度等,加速了暹罗实现近代化国家的进程。在封建帝王之中,应该说他是个目光远大、励精图治的人。他一生广交西方朋友,周旋于英法之间,希图摆脱民族的厄运,但英法也没饶过他:1893年被迫签订《法暹曼谷条约》,割让湄公河左岸领土及河中若干小岛给法国。1909年3月又订新约,即《英暹曼谷条约》。
东方各国的近代化是以殖民地化作为代价的,泰国也不例外。和西方不同,泰国的近代化不是国家的经济和政治的自然发展,而是被迫纳入世界资本主义经济体系的。西方世界需要泰国扮演的不是经济上的竞争对手,而是被剥削、被榨取的对象,是他们的原料产地和产品的销售市场,所以泰国建立起来的工业也不过是原料初级加工工业,而原料和制成品之间又是不等价交换的。另外,主权的部分丧失,殖民者治外法权的获取,又使殖民者变成了主子,泰国人变成了二等公民。
对东方各国说来,近代化的过程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但是事情也有另外一面: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于封建主义的生产方式毕竟是一个巨大的社会进步,它的入侵破坏了泰国原有的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生产与市场发生了更多的联系,这就使商品生产和流通扩大,如1875年泰国仅出口大米23.3万吨,到了1893年就出口了77.6万吨。土地进一步商品化,很大一部分集中在大地主手里。破产的农民变成了雇佣劳动者,为他们进入城市成为无产阶级准备了条件。碾米、制糖等初级加工工业的诞生又使泰国出现了产业工人和华人民族资本家。
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形成和发展,破坏了泰国原有的封建生产关系,四世王、特别是五世王的改革不但反映了这种新的生产关系的出现,又加速了它的发展。到20世纪初,暹罗已经成了一个半封建、半资本主义、半殖民地的国家。
第二节 西方文化的入侵和泰国文化的退守:五世王时期的文学
西方文化对泰国的渗透和入侵早在曼谷王朝三世王时期即已开始,其先锋便是一些传教士,他们起了军队和炮舰起不到的作用。
据历史记载,法国天主教传教士巴勒格瓦于1828年到了泰国,他在泰国全国开设了七所基督教堂和四所小礼拜堂,设立了一个圣经讲习班,在这个班里受训的学员有30名本地居民。他还办了四所天主教修道院和几所教会学校,把上帝送给了泰国人,短短几年入基督教的暹罗人和老挝人就达8000人。
耶稣教的新教传教士也不甘落后,现仅举一例:也是在1828年,传教士居茨拉夫由普鲁士来到曼谷,他挨家挨户传经布道,散发材料,积极活动,引起了泰国政府的警惕。只是由于有势力人物英国商人亨特的庇护,他才免于被逐。在曼谷,他把《新约》译成泰文,在新加坡出版。1929年他曾前往新加坡。1830年回到暹罗,从事《圣经》的老挝文和柬埔寨文的翻译。居茨拉夫还请来了美国浸礼教徒于19世纪30年代在暹罗创立了传教士团。1840年长老会信徒开办了传教士团。1850年第三个新教传教士团也出现了。
传教士的大肆活动已威胁到泰国的安全和稳定,1848年三世王不得不下令取缔全国所有的基督教堂、小礼拜堂和修道院,但是,这道命令却没能付诸实施。
传教士们自己也承认,他们向暹罗人脑子里灌输的是这样一种思想:“暹罗人民注定永远落后,如果他们不改信基督教,不接受基督教国家保护的话。”[3]可见传教不过是一种手段,为殖民统治开路才是真正目的。法国人在这方面更有“创造性”,除了传教士、外交官之外,他们还组织了考察队,打着科学、文化考察的旗号,实际上是为法国的扩张,为打开印支与中国的军事通道做了准备。
但是,说西方的传教士一点功劳也没有也是不实事求是的。像自然界的鸟儿一样,为了自身的温饱和发展,它们啄食了自然界的果实,种子却从粪便中排出,在异地长出了新的植物,它们充当了播种者和传播者,虽然这并不是他们当初的本意。西方传教士办教会学校、印《圣经》、出报纸杂志,客观上也送来了西方文化。
四世王在登基之前出家之时就从传教士那里学通了英语,他执政之后在宫廷里又请了传教士的夫人做太子的老师。四世王和五世王之所以能在执政期间进行一系列改革,国际环境的逼迫、留学生的劝谏和压力是主要的,但也和他们对外界比较了解、思想比较开明不无关系,也可以说,他们从西方式的教育中获益匪浅。执政以后,大力兴办教育,是五世王改革的重要一环。
泰国的古代并非没有教育,但是却没有学校。寺院就是学校,有学问的和尚就是老师。孩子想学一点读写知识,就要去当庙童。教材也是随心所欲、因人而异的。大城王朝时期出现的一个课本《金达玛尼》,一用就是几百年,而且这其中也没有一点自然科学知识。那时候所谓“有学问”,就是能看、能诵、能讲佛经。能读巴利文的和尚已经是大学者。至于诗词歌赋等作品那就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而几乎成了宫廷的专利。这种教育、这种学问和物质生产几乎是没多大联系的,所以老百姓也基本不识字。
五世王所建立的是以西方为样板的新式学校,他对教育十分重视。曾说:“自古代起,人们即已十分尊重和推崇书本知识,认为它是至高无上的,上至帝王伟人,下至平民百姓都应该而且必须知晓,因为学会和牢记这些知识,可以促使诸事成功,可以使人迅速聪明起来……此刻书本知识正是急需之时……因此,朕决定在全国举办教育,以使国家迅速昌盛。”[4]
当时的泰国,旧有的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已经遭到破坏,新的资本主义的雇佣劳动已经十分普遍,近代工业生产已在泰国出现,现实社会所需要的是具有近代科学知识的人才,五世王所说的“此刻书本知识正是急需之时”倒是一语中的。西方传教士所办的教会学校不计,泰国人自己于1877年办的第一所学校是皇宫学校,皇家文牍厅副厅长被任命为校长,学生是王子、王亲、贵族高官的子弟。教学也与古代不同,有了教室和固定的课程。后来五世王又命令在王宫建立教授英文的学校,以便皇家子弟在学习泰文之后能再学英文,日后可以从事涉外工作。1881年在王宫的玫瑰园里又建立一所学校叫“近卫军学校”,或者叫作“玫瑰园皇宫学校”,隶属于近卫军厅。最初的宗旨是培养军事人才,但后来五世王命令扩大培养范围,把它变成了官员学校。1884年以后,五世王又敕令在首都和外埠的各个寺庙里建立平民学校。第一所平民学校是“玛寒帕兰寺院学校”。当教育扩展开来以后,学校事务从近卫军厅分出来,建立了教育厅,职责是掌管平民学校事物。1912年教育厅又改为教育部,从那时起泰国的教育才真正扩展到民间。
由于泰国的新式教育是取法西方的,也就不能不大量引进西方文化、近代科学,资产阶级的政治思想、道德观念和价值观念的传播也就不会仅仅局限在课堂之中,而英语教育的出现和发展以及留学生的派遣,更为泰国在思想、文化的变革加快了进程。
四世王、五世王都倡导向西方学习。从传教士那里学英文当时已很普遍,这就使派遣留学生成为可能。四世王时期选派了皇亲三人去欧洲,斗·本纳、素猜·本纳去英国,品·本纳去法国,这三人归国后都在五世王时期做了高官。五世王比四世王更加提倡学习英文,他还挑选了王公贵族和官吏20人到国外留学,第一批2人去英国,第二批10人,大部分去的英国,在专科学校和一些有名的大学如牛津大学、剑桥大学、爱丁堡大学和曼彻斯特大学学习。第一、二批皇家留学生毕业后,五世王很满意,于是把王子也派了出去。此后王子的年龄一到,都会送到国外留学,这似乎成了传统,后来的六世王、七世王、八世王,直到现在的九世王没有一个人是没有留过学的。五世王时期为鼓励留学,还设立了皇家奖学金,每年举行考试,以便选拔优秀人才。自那以后获得皇家奖学金的和自费的留学生数量逐年增大。他们归国之后身居高位,有的则成了翻译家和作家,成了泰国与西方之间关系的桥梁。
印刷业和报业也发展起来。19世纪以前,泰国没有印刷业。书籍的传播靠的是手抄本。泰文印刷机和铅字是在1816年在缅甸出现的,发明者是安·加德森(Ann Judson)和印刷匠豪(Hough),后来于1826年永久安装在印度加尔各答白迪斯特教会印刷厂里。1818年这架印刷机印刷了詹姆斯·娄(Jams Low)上尉的语法参考书,以后一个名叫罗伯特·本(Robert Burn)的传教士和托姆森买了这架印刷机安装在新加坡,承印泰文书籍。一个传教士团从伦敦传教士会(London Missionary Society)那里又把它买来,给了丹·比奇·伯拉雷(Dan Beech Bradley),于1835年运来曼谷,并于1836年开始启用。
三世王帕难格劳国王在位期间印刷业还不发达,大部分印刷的是传教士的基督教教义。此时帕宗格劳还在出家,他看到印刷书籍的用处,便让人把印刷机安装在宝文尼维威翰寺院里,这算是泰国第一座印刷厂,印刷的大部分是佛教书籍。在四世王帕宗格劳在位期间印刷业有了很大发展,皇宫建立了印刷厂,称作“皇家印刷所”,或称“铅印印刷所”。1858年第一次开始印刷国家文件。此外泰国人、中国人、日本人和欧洲人的私人印刷厂也相继出现。
四世王在位期间泰国已有消遣性文艺书籍印刷出售。伯拉雷印刷所出版了泰国的书和从中文翻译的书,如《三国》,大家十分爱读。在五世王帕尊拉宗格劳在位期间,印制消遣性文艺书籍的大印刷所有两个,一个是在邦銮河的伯拉雷印刷所,印制散文书籍,一个是史密斯印刷所(Samuel John Smith)出版诗歌。以后才有其他印刷所,比如在市场河口的乃贴印刷所印制中国书,在瓦皋珊喷、沙盘含一带印刷帝王将相的书,等等。[5]
由于印刷业的建立和工业化的生产,加之社会生活的变化和五世王时期识字人数的增加,人们对知识和书籍的渴求旺盛起来。据统计,1868~1910年五世王在位期间出版的泰文报刊就达54种之多,其中报纸14种,周刊杂志14种(包括英文杂志6种),半月刊杂志7种,月刊杂志19种。[6]
从上面的叙述中我们不难看出,西方文化自五世王时期始通过各种渠道汹涌而至,这种资本主义文化对泰国人说来其资质和色彩都是全新的,泰国的古老文化是难于抵挡其锋芒的。反映在文学上是泰国古代文学的影响逐渐缩小,随之而来的是翻译的兴盛,西方文学地盘的逐步增大。
五世王前期,文学变化不大,读者最喜爱的作品有两类,一类是从中文翻译过来的中国历史演义故事,另一类是故事诗,被称为娱乐性故事或“加加翁翁”故事。
中国历史演义故事传入泰国,受到泰国人的喜爱,从王公、高官到普通老百姓,各个阶层的人都从这类文学作品中得到了极大的乐趣。在印刷还不普及的时代,人们读的是从原文翻译过来的手抄本,后来印刷业发展起来,便把它印成书来销售。中国历史演义故事热一直持续到六世王时代。有些故事过去曾印刷成书,但已脱销,有些故事是新译的,也有些故事是泰国作家模仿中国历史故事自己创作的。
“加加翁翁”故事是长篇叙事诗故事,从古代起人们就喜欢读,喜欢听,它的特点是故事的主人公的名字常有“加”或“翁”的字样,如:加告、拉沙纳翁、素婉娜翁莎、帕文翁、帕素立翁等。有些这类故事主角的名字中没有“加”或“翁”的字,但有表明高尚的字眼作为替代,诸如:素婉娜宏、桑通、帕玛尼皮才、帕平沙万、素婉娜贤、杜卡塔佩、皮昆通等。情节则不外乎战斗与爱情。男主人公常是俊美的王子,长大之后到别的国家学艺学武,学成之后归国途中定会在森林或险境中跋涉,他会遇到诸如猛兽、妖怪、魔鬼等各种障碍和危险。在战斗中男主人公将有机会表现其勇猛、顽强,最后取得胜利,其间必有法术符咒等超越自然的东西出现。男主人公又一定会遇到德、才、貌兼备的少女,故事总是以男女主人公的幸福结合为其结局的。
“加加翁翁”故事情节大部分是雷同的,有的也只是改换一下人物的姓名和某些事情,但还是受到了读者的长期喜爱。有些书中人物的名字有所不同,但情节并无差异,如:帕喜绍、帕卡维等,但数量很少。有关普提萨的内容有人也喜欢把它编成诗歌,供人赏读,因为也是“加加翁翁”一类的有关帝王将相的故事,如帕沙姆扣冬、帕普里塔和帕纳宛等。
此外,在同一时代还有其他消遣性的诗歌故事,但作者写作的目的与“加加翁翁”之类的寻求兴味的故事不同,比如从外文翻译过来的古代故事,如《暖突故事》、《十二角》(伊朗国王故事),写作的目的是表明某种见解、给人以启示的。取材于中国历史故事的笑话,如《封神榜诗歌》和《应鼎鹤》是为了取乐的。帕尊拉宗告的作品《天王之族》是模仿“加加翁翁”之类的故事和那个时代其他人作品的戏作。
在五世王时期这类消遣性读物的手抄本很盛行,大家互相传阅,一直到六世王。当印刷技术推广以后有人把它印出来,以每册大约15~25士丁的价格出售。印刷“加加翁翁”之类故事的印刷厂从五世王到六世王期间有许多,比如邦口连地区的施密特教员印刷厂、河岸巴友郎沙瓦地方的曼谷巴西提干空巴尼离米戴印刷厂、邦銮河口苏南塔来学校前面的乃贴印刷厂、曼谷邦兰浦朗乃信印刷厂、拉则棱(岛寺)印刷厂等。每个印刷厂竞相出售书籍,千方百计招徕顾客,比如拉则棱印刷厂写了一首招揽顾客买书的诗,是这样的:
顾客先生请知道,二十五士丁价钱不算高。书店本名叫瓦高,请您到此来瞧瞧。买到书后您便知,故事奇特刚印好。读后转忧为喜趣味妙,您读此书生财会有道,一切顺利无忧无虑了。[7]
从这则广告中人们也可以看出,这类作品在当时销路是不错的。
但是,到了五世王帕尊拉宗格劳的末期,泰国文作品发生了从诗歌到散文,从喜爱中国历史故事和“加加翁翁”之类故事到喜欢西方翻译文学作品和新创作的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的转变。西方式的文艺类散文登在发行很普遍的报纸上。开始登些故事、传奇或赏玩文章,后来就登了从西方文字翻译过来的作品。最初是短篇小说,后来是翻译长篇小说,最后出现了以西方文学为榜样而创作的泰国长篇小说。在五世王时代登载散文文学作品的报纸和杂志有《都诺瓦》《瓦奇拉奄维塞》《瓦奇拉奄》《腊维特亚》《特洛维特亚》和《特威班亚》。此外还有一些翻译小说印刷成册出售,如1900年迈宛(披耶素林特拉察)翻译的《仇敌》等。
1900年6月,昭披耶塔玛沙门德里(沙难哈沙丁·纳阿育他亚)在《腊维特亚》杂志创刊号的《前言》中所说的话是这一变化的明证:
……我们几乎可以这样说,“加加翁翁”之类的长诗故事已经是无人问津的东西了。在我们看来,如果把这种故事写成诗大多是索然无味的。能写成诗的故事也只是读其诗,而不是想读它的内容,因为这些故事刚读它的头,就几乎已经知道了它的尾:一个年轻人杀死了妖怪,然后娶妖女为妻,后又娶一妻,生一子长大以后杀死妖怪,又像父亲一样娶妖女为妻,如此这般不一而足。我自己也喜欢这些长诗。虽然如此,但事实总是个见证,现在已经无人对上述长诗加以注意了……
从以诗歌为主到以散文为主,这是泰国文学一次革命性的剧变。单一的诗歌体裁而对纷繁复杂的社会生活,它已无法承载,已显得苍白无力。文学要跨入近代,散文文学必须有一个大发展。“加加翁翁”之类的长诗故事的无人问津,归根结底是时代变化了,人的思想变了,欣赏趣味必然随之改变。读者经过比较,必然较多地选择西方文学,因为它在形式和内容上都具有新鲜感,都与变化了的生活更贴近。反过来,西方文学作品又影响了人们的思想,也培养了读者的口味。读者的选择其实就是时代的选择,一个文学的新时代已经开始孕育了。
第三节 泰国近代文学的基本形态和泰国近代文学的特征
上述两节已较详细地论述了泰国社会经济、政治、文化上的变化。显而易见,近代泰国已不是古代的泰国,也不同于西方资本主义的近代。西方主要的资本主义国家绝大多数都经历了小生产者的自发分化而产生资本主义经济。在发展进程中又用较为彻底的革命方式摧毁了封建制度,扫清了发展障碍,而大机器工业的发展又巩固了资本主义的统治地位。东方的近代社会则是“西方的战神强奸了东方文明的公主而生下来的私生子”(瞿秋白语),它没有经历西方国家资本主义的发展阶段,却被强迫纳入了世界资本主义体系,造成了一种过渡的半封建、半资本主义、半殖民地的特殊形态。泰国社会及其文化与资本主义近代社会比较,笔者认为它有三大特征:
一是它的过渡性,也就是它的不稳定性。在这一过渡时期中经济、政治、文化包括文学上的新与旧的斗争和交替,虽然从总趋势上说是不可调和和不可逆转的,但是新旧并存,甚至新中有旧、旧中有新这种复杂交织的局面却是这一过渡形式的基本特征,文学上也是如此。
二是发育上的不完全,经济、政治、社会、文化、文学都是如此。这里有两大原因,一个是东方各国包括泰国在近代发展的滞后,与西方国家在经济和社会方面造成了巨大的差异。经济基础的落后,必然反映在上层建筑上,在短时间内它们无法达到西方各国的发展水平;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变成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的东方各国在政治上受压迫,在经济受盘剥,没有哪一个殖民者乐于看到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和宗主国并驾齐驱。在政治上他们绝不会给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以宗主国拥有的资产阶级民主;在经济上则造成了便于他们榨取的畸形发展,在文学上的表现则是不成熟与不完备。
三是社会革命的不彻底性。西方列强对泰国的压迫和掠夺导致了民族独立问题的尖锐,但当英法转而把泰国作为缓冲国而奉行维持泰国表面上的独立的政策以后,这个矛盾又趋向缓和。帝国主义为了自身的利益,必然勾结封建主义。封建官僚攫掠财富发展为官僚资本。他们沆瀣一气,成为泰国人民的压迫者。在艰难困苦中发展起来的民族资本,在“性格”上具有软弱性和两面性,所以他们领导的“维新”“革命”都不是彻底的,最终都以妥协、调和而告终,这就导致了政治上和思想上的混沌不清。而它首先表现在文学上,是取法西方文学的不当,造成了泰国消遣文学的畸形发展,形成了近代文学的大宗。而消遣文学中爱情小说和家庭生活小说又是主流,与民族和人民息息相关的旗帜鲜明的文学作品不但发育很迟,数量也很少。其次是缺乏理论上的研究和指导,对古代文学所做的取其精华弃其糟粕的工作也不多。另外,社会革命的不彻底也导致了文学思想内容上的肤浅。反封建的作品也只停留在对民主、自由、平等的向往和对婚姻自主等个性解放的追求上,在泰国近代文学史上,还没有产生彻底反封建的力作。
总之,泰国的近代文学是泰国古代文学的延续和发展,但它不是直接的延续和发展,而是在西方资本主义的冲击下,借鉴西方文学,变外来为内在,才进入近代文学领域的。
但是,新文学取代旧文学是一场曲折复杂的斗争。新文学形成的过程就是对外来的营养吸收消化的过程,也可以说是西方文学形式泰国民族化的过程,这是一个复杂渐进的过程。了解了这些特点,也就从总体上把握了泰国的近代文学。
第二节 泰国近代文学的历程
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描述泰国近代文学,也可以说它是泰国古代文学向现代文学转变的一个过渡时期,然而,过渡需要条件,它要借鉴新的,才能改造旧的;它要扬弃旧的,也才能接受新的;西方文学也不都是精华,在生吞活剥之后才学会了选择;外来的化成了内在的,才变成了营养。泰国的近代文学从五世王时期发端到20世纪20年代完成向现代文学的转变,它大体经历了四个阶段,即:①翻译时期(1884~1910年);②改头换面时期(1910~1925年);③融合时期(1925~1928年);④独立创作时期(1928年以后)。
这里将泰国的近代文学划分成四个阶段,又标定了年代,但不可以机械地去理解,以为这四个阶段是截然分开的。这里讲的不过是主流,并不意味着翻译时期没有创作,改头换面时期没有融合。
第一节 从送来到拿来:翻译的兴盛
西方文化,一开始是西方人送来的。基督教和天主教“送给”泰国人的是上帝;传教士办的教会学校传播的是西方意识形态和文化;报纸杂志也是首先由传教士办起来的,后来泰国人才学着办。四世王时期破天荒地创办了8种刊物,其中英文的占了6种,泰文的仅有2种,一种还是皇家办的《政府公报》,其实是规章法典文件政令的汇编而已,其余都是传教士的。五世王时报纸杂志发展到64种[8],其中刊物有47种,报纸17种。六世王时期报纸杂志又增加到149种,其中刊物127种,报纸22种,还首次出现了中文刊物。
翻译:时代的需要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和知识传播的桥梁。西方传教士中也有人学会了泰语,但他们在泰国推广英法文的愿望比他们自己学“土语”的愿望更强烈。四世王时期以前泰国人懂西方语言的极少,随着新式学校的兴办,外语教学的兴起,留学生的派遣,懂西方语言主要是英文的逐渐多起来。这些人中的佼佼者便成了吸纳西方文化的先锋,有人又成了西方文化的“搬运工”。
一个变动的大时代,必然带来一次大的思想启蒙。
五世王的那个时代,危机感已代替了东方人的自豪感,受欺凌的东方人都在寻找出路,做着富国强兵的梦。富足的、先进的西方自然成了东方人羡慕的对象,西方社会也成了东方效法的榜样。介绍西方的情况,翻译西方的作品,成了一时之盛。
五世王帕尊拉宗告就鼓励创作和翻译,他说:
……在所有的泰文书籍中,称得上是学术知识的书籍为数甚少,因为识字的和写书的人很少,而且不熟悉别的国家,不能把外国的经典与学问变为自己的东西,因此,作为学习工具的书籍对于只懂我国语言的学习者说来可以说没有。但我们坚信,当我们的学生学问多起来,恐怕会有足够的知识和能力写出比过去更为有用的书来,而且,从国外学习回来的人也会努力把外国的学问、著作翻译成泰文,以利于学习和传播……[9]
此外,他还设立文学艺术荣誉标志,把它颁发给了文学俱乐部,并且设金刚奖章,以促进创作和翻译。
短篇作品的翻译
最初对翻译做出较大贡献的杂志是《瓦奇拉奄维塞》(1884~1894年),它是一本得到五世王支持的皇家图书馆办的刊物,刊登创作和翻译,作者和译者都是皇家图书馆的委员,委员会的主任是当时的名作家、翻译家功姆銮皮期巴里察贯。刊物向委员约稿,或由委员轮流供稿。《瓦奇拉奄维塞》刊登的多为篇幅较短、情节亦不很复杂的翻译故事,如《伊索寓言》,取自《嘉言集》的故事等。
《瓦奇拉奄维塞》周刊于1894年停刊,但是短篇作品反而更加流行,因为皇家图书馆出版了《瓦奇拉奄报》作为替代,作者、译者反而比过去更多。
《瓦奇拉奄报》将其内容分为8个部分,即:前言、外交、事务、欣赏、杂务、古代故事、律诗和通讯。除去古代故事外都是编辑部成员的新作。“欣赏”一栏刊登散文文艺作品,有的是新作,有的则是从外文翻译的,大部分来自于英文和法文。比如《法学家的故事》《用吞毒来抗争》《复仇结婚》等。内容大多数是关于各种案件和法律及法学家的故事,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那个时代的作者、译者、办报刊的人大多数是在国外学过法律的,所以对这类作品特别感兴趣。但是,不论是创作的或是翻译的,篇幅都比先前要长得多,常常是30页以上,有些作品要分几段连载。此外,对话也多起来。行文紧凑,近似于现在的语言。人物的描写细致、鲜明,以至于可以想象出一幅图景。作品中与事件相关的人物也使读者感到与事件联系紧密。所有这些特点,使得《瓦奇拉奄》时代以及以后时代的短篇小说比过去更加真实。作者用曲折的情节吸引读者,使人手不释卷,而不能一下子猜到故事的结局。新式小说大受欢迎,以至那个时代以及后来出版的杂志,如《腊维特亚》《特威班亚》《特洛维特亚》等杂志都要固定登载这类作品。
《瓦奇拉奄报》的作者和译者主要是皇家图书馆的委员,都是曾在《瓦奇拉奄维塞》杂志上发表过作品和译文的。著名的、作品为大家所熟知的有:功姆帕纳拉堤巴潘蓬、功姆帕松玛科拉潘、功姆披耶丹隆拉察奴帕、功姆銮皮期巴里察贯、乍民喜顺拉(屏)、困玛哈维猜(占)和銮巴硕阿顺尼(拍)等。
五世王在位的末期是短篇小说大受欢迎的时代,报纸杂志业也跟着繁荣起来,模仿国外期刊的杂志纷纷出现,比如昭披耶塔玛沙门德里(沙南·贴哈沙丁纳阿育他亚)在1900年创办的《腊维特亚》(1900~1902年)。在同一年,銮威腊巴里瓦(连·云突帕拉洪纳困)创办了《特洛维特亚》(1900~1905年)。1904年,当时还是太子的帕蒙固告创办了《特威班亚》(1904~1907年)。这三份杂志目的相似,即为了增加月刊杂志的数量,促进写作和翻译,增加泰文的文艺读物,这样就给新老作家的写作和翻译,特别是文艺读物的写作和翻译,提供了场所。而杂志的创办者为了使自己的刊物命运长久,就登些篇幅越来越长的有趣的作品,分段连载,以便使人追踪不舍,而不像从前那样登些一期就完的短篇小说或只有两三段的作品。于是外国长篇小说的翻译便应运而生。
长篇小说的翻译
在上面提到的月刊杂志中,对泰国长篇小说的诞生起了最大作用的是《腊维特亚》,它是第一个刊登长篇翻译小说的杂志。1900年,披耶素林特拉察(1875~1942)用“迈宛”的笔名,把英国女作家玛丽·考勒莉(Marei Corelli)的长篇小说《宛德达》(Vandetta)翻译成泰文,取名为《仇敌》,这是在泰国出现的第一部新式小说。到1901年4月整部作品刊登完了以后,立刻结集成册。《仇敌》的翻译出版在读者中造成了极大的轰动。虽然玛丽·考勒莉在英国算不上名作家,她的《宛德达》也难以在文学史中占有一席之地,但在泰国却起了样板的作用。此后翻译的长篇小说如雨后春笋,泰国人自己写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不久也问世了。
那时的西方翻译小说按照受欢迎的程度,次序分别是英国、法国和美国。翻译家翻译英国作品比对其他国家的作品更感兴趣,那是因为最早的翻译家大部分接受的是英国的教育,比起对其他国家来更熟悉英国的作品。从1900年到20年代最受欢迎的西方作家,并且其作品已翻成泰文的,按其姓氏字母顺序排列如下:
弗朗西斯·威廉·本(Francis William Bain)
詹姆斯·巴里(James Barie)
阿诺德·本内特(Arnold Bennet)
埃德沃德·弗雷德利克·本森(Edward Frederic Benson)
盖·布斯比(Guy Boothby)
玛丽·考勒莉(Marie Corelli)
阿瑟·柯南道尔(Arthur Conan Doyle)
亚历山大·杜玛斯(Alexandre Dumas)
伊迈尔·加布鲁(Emile Gaboriau)
查尔斯·加维斯(Charles Garvice)
埃里诺·格林(Elinor Glyn)
阿奇保德·凯沃林·甘特(Archibald Clavering Gunter)
安东尼·豪伯·霍金斯(Anthony Hope Hawkins)
海顿·赫尔(Hedon Hill)
D.哈姆富雷斯(D.Humphres)
威廉·魏玛克·雅克(William Wymary Jacob)
豪尔·科恩(Hall Kane)
莫里斯·里伯兰克(Maurice Leblanc)
赖斯顿·洛陆(Gaston Leroux)
A.W.玛琪孟特(A.W.Marchmout)
理查德·玛斯(Richord Marz)
塞格斯·罗莫(Sax Rhomer)
特姆伯尔·托斯顿(Temple Therston)
图米尔·史密斯(Thoumill Smith)
路易斯·特来西(Louis Tracy)
赫尔伯特·乔治·威尔斯(Herbert George Wells)
从上面的名单中我们也可以看出初期的泰国翻译家的审美取向:他们选择的只是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而不管其作品的文学价值如何。他们选择的作家和选择的作品也很少是一流的,所以泰国一位评论家朱拉加格拉蓬称这些早期的翻译作品“都是些应该扔到字纸篓里的东西”。
一个大潮袭来,一窝蜂是不可避免的,这在各国文学历史上都曾发生过,程度不同而已,所以初期在翻译上有点“滥”,情有可原。以笔者看来,这可能出自三方面的原因。一是初期的翻译家几乎没有学文学的,懂文学的也不多,对文学多是门外汉,趣味不高,看文学不过是看热闹;二是这些翻译家多是留学生,是些王公贵族高官子弟,如果这些人的观点不加以改变,也难以赞赏西方文学珍品中对贵族的嘲笑以及反封建的深刻思想锋芒;三是泰国的读者是“加加翁翁”作品培育出来的,他们喜欢轻轻松松粉饰太平而不喜欢描写严酷现实的作品,要他们接受这些作品还需要有个适应的过程。
笔者曾谈到最早的西方文学是传教士们送来的,那么泰国有了自己的翻译家以后该是自己拿来的了吧?问题正出在这里,六世王以后,情况稍有改善,但没有彻底解决问题:拿来的并不是精华。取法的不当造成了后来的泰国现代文学先天不足和后天营养不良,这是后话。
当时长篇翻译小说的印装也有特点。它们通常是先在杂志和报纸上分段连载,然后结集出售,这个习惯今天的泰国文学界仍然保持着。但当时大部分是装订成许多小本,很少是一本书印成一册,这和今天已经不同。也没有译好以后不经过报纸杂志连载而立刻出售的。
这些翻译小说,按其内容,可以分成六大类,即生活小说、冒险小说、侦探小说、历史惊险小说、诙谐小说和科学小说。
生活小说
生活小说是描写人们生活的某一侧面,如爱情、痛苦、欢乐和仇恨的小说,而写爱情的又占了最大的分量。爱情小说又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爱情喜剧,另一种是爱情悲剧。爱情小说最先被译成泰文,其中最受欢迎的作家是玛丽·考勒莉、查尔斯·加维斯、玛丽·莫里森。对泰国长篇小说的创作产生了巨大影响的作家是玛丽·考勒莉和查尔斯·加维斯。
最早翻译的玛丽·考勒莉的生活小说,是那些表现主人公的激烈感情、关于爱情和仇恨,而且常常有引人入胜的情节的作品,除《仇敌》之外,还有1911年中暹文字印刷厂出版的、未注明出处和译者的《爱情的能力》,蒙昭赢·素卡西沙莫·格森西和蒙昭·盘西格森·格森西合译的《典尔玛》(Thelma),译者用的笔名是绍劳。蒙昭赢·素卡西沙莫翻译的极受欢迎的另一部小说是《艾伯盛斯》(Absinth),銮乃维占从Treasure of Heavens翻译过来的《天国宝物》,用的笔名是西素旺。
玛丽·考勒莉很受泰国翻译家赞誉,她被认为是个能洞察人心、在描写大自然景物上有高超技巧的人。
查尔斯·加维斯的小说的情节是灰姑娘式的,就是说,男主角是高官豪门子弟,爱的却是一个美丽、穷困的姑娘,所以不能不是非迭起、障碍丛生,但是后来姑娘却成了一笔巨额遗产的继承者。或者反过来,女主角是名门望族闺秀,荣华富贵,爱的却是一个出身低微、贫寒的青年男子。但后来男主角却一跃而为巨商、体面之人,于是故事便以男婚女嫁幸福而终。如占姆朱莉(讪塔娜·探沙南)从Love the Tyrant翻译过来的《叶高顿》,陶道骚从Beauty the Season翻译过来的《战果》,玛杜里翻译的《李奥阿丹》。这种情节的长篇小说在泰国读者中间大受欢迎,以至成了泰国最初的爱情小说的范本。
当时翻译的爱情小说数量很大,但大多数却没有注明原作书名和作者,这很可能是出于对自己翻译的忠实程度和质量没有信心。还有一个现象是喜剧故事多于悲剧故事。那时的读者也很喜欢惊险故事,所以翻译的爱情喜剧小说常常要耸人听闻和夹杂冒险故事,读者才能为在危难中的主人公担忧,才能随着书中主人公的如愿以偿而心满意足。
冒险小说
冒险小说的内容写的是主人公在各地的险遇。故事引人入胜,有时夹杂着一些神秘情事,却又是无法验证的。这类作品中很受读者欢迎的作家有亨利·策德尔·海卡德、威廉·洛克、盖·布斯比、路易斯·特来西、罗尔夫·本内特、劳伦斯·克拉克、罗文·托马斯等。对泰国初期长篇小说的写作影响最大的是亨利·策德尔·海卡德。
最早翻译过来的这类作品是《两千岁少女》,是銮威腊沙巴里瓦用诺奴里的笔名从She翻译过来的,刊登在1901~1905年的《暹罗拳》上。同一个译者翻译的另一部作品是《所罗门国王的宝窟》,原名为King Solomon's Mines。在同一时期,海卡德的其他长篇小说,被其他译者翻译的还有《索莱达》,是披耶安奴曼拉查吞用沙田哥塞的笔名,从The Virgin of the Sun翻译过来的。《阿沙塔梯威》是炮洛黑从Allan Quarterman翻译过来登载在《快乐的泰国》(1924~1935年)杂志上的。《布帕梯威》是从Allan and the Holy Flower翻译过来登在《文苑》上的,等等。
写作此类小说的著名作家除亨利·策德尔·海卡德之外,就是威廉·洛克,他被那个时代的读者和翻译家称为“神秘圣手”。翻译他的小说的人有:銮奇从The Czar's Spy翻译的《沙皇间谍》,诺·巴金帕雅译的《谁是这个女人的赐予者》,卡君译的《女人是祸水》,顺岸译的《奇怪的女子》。此外,在《军事教育与科学普及》杂志上也有许多这类作品。突出的有由米德军官学校学生从The Lost Million翻译的《埃亚库珀的财产》,诺·巴金帕雅上尉从Rasputin Minister of Evil译的《拉斯普金——罪恶的使臣》,等等。
翻译其他作家的长篇小说有丘比特(拉默·希本良)从盖·布斯比原作翻译的《皇帝的挚友》,保·加加巴(北·本亚拉达潘)翻译的《勇敢的威力》,讪通(銮本雅玛诺帕尼)译的《古老的财产》,西甘加纳从威廉·彭斯的小说翻译的《动物戏剧的主人》。
除了上述提到的作品外,还有关于海的冒险小说多部,计有昆东(銮阿格森帕萨)翻译的《大海的秘密》,从罗尔夫·本内特的长篇小说翻译的《埃劳莱斯船长的行为》;六世王帕蒙固告国王用“潘连”的笔名翻译的劳伦斯·克拉克的小说《条约之光》;吞挪翻译的劳维尔·托马斯(Lowell Thomas)的小说《海魔》(The Sea Devil),等等。
侦探小说
侦探小说是以侦察破案为内容的小说。破案必须寻找确凿的证据,因此需要观察、推理、判断。这类小说因为有打斗、冒险和各种神秘情节,很能引起读者的兴趣。作品最早被翻译成泰文的这类作家有阿瑟·柯南道尔、莫里斯·里伯兰克、塞格斯·罗莫、罗伯特·莫雷。对泰国侦探小说的创作影响最大的是阿瑟·柯南道尔、莫里斯·里伯兰克。
侦探小说第一位翻译家是銮本雅玛诺帕尼,他在1912年用讪通的笔名翻译了《女侦探家》登在《暹罗拳》杂志上,但没有注明原文出处和作者。译者在谈到翻译这部小说的动机时说:“那时《腊维特亚》杂志已停刊很久,之后《暹罗拳》作为月刊出版,大受欢迎。该刊的所有者每日邮报印刷所愿意以每页一铢的价钱付给稿酬,于是我便译了《女侦探家》送给他们。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用散文写作,不久,印刷所便登了出来……”[10]
同一年,銮乃维占第一次翻译了阿瑟·柯南道尔的《歇洛克·福尔摩斯》,第一篇作品是从The Adventure of Sherlock Holmes翻译的、取名为《第二个侦探》,这是The Adventure of Sherlock Holmes的一段,登在1912年的《帕冬维特亚》杂志上,用的笔名是“西素旺”。后来其他翻译家翻译了其他段落,诸如,銮沙拉奴巴潘翻译了《歇洛克·福尔摩斯》,接着銮乃维占翻译的一段,开头的一段题目译为《旷野的秘密》,译自 The Hound of Raskervills,登在1915年的《泰厄》杂志上。后来各种故事汇集为 The Adven-ture of Sherlock Holmes一册,登载在各种杂志上,如《军事教育与科学普及》《喜格隆》之上。这些段落都有其专名,如《金眼镜》《法国间谍》《歇洛克·福尔摩斯最后的事业》《荒屋》《红头发公司》和《红圈》等。后来翻译了一部长篇作品,名叫《灾难的峡谷》,译自The Valley of Fear,銮乃维占校对,首都印刷厂出版发行。
《歇洛克·福尔摩斯》一书中别的故事,《侦探中坚》译自A Study in Scarlet,《四个签名》译自The Sign of Four,但未透露译者的姓名。《惊人的提醒》是索·安德里加诺从Memoirs of Sherlock Holmes中节译的一段。《歇洛克·福尔摩斯》最后短篇故事集是The Reminiscence of Sherlock Holmes,或者叫His Last Bow,所收的8篇故事都曾以《歇洛克·福尔摩斯生平》在《喜格隆》《沙姆善》杂志上登载过。
侦探家歇洛克·福尔摩斯的故事可以说是泰国早期侦探小说的样板。
人们喜欢翻译的另一组侦探故事《阿赛路邦》,是莫里斯·里伯兰克的作品,第一个把它翻成泰文的銮拉查甘古旬,用的笔名是“邦昆蓬宏”,发表在1915年的《喜格隆》杂志上。
1915~1917年所翻译的侦探小说比其他任何小说都多,有登在报纸、杂志上的,也有印制成书的,比如1915年瑙瑙翻译的《匿名信》;1916年珊弗劳沃尔翻译的《家族的坏遗产》;素昆吞露翻译的《四寸金湖》;天通翻译的《波尔担医生》。1917年翻译的有拉帕武里(春·纳邦冒)翻译的《英国的灾难》;珊弗劳沃尔翻译的《丹艾尔丝的首饰》和朝·扎卡皮隆翻译的《诈骗协会》等。
在杂志上发表的作品有丘比特翻译的《傻瓜鲍里斯》,登在1912年的《帕冬维特亚》杂志上;昆冬翻译的《侦破三个贼窝》刊登在《喜格隆》杂志上;邦昆蓬宏翻译的《外国府尹》等。
1920年以后,好几位翻译家转而翻译威廉·洛克的作品,比如1921年六世王帕蒙固告国王以“兰吉滴”的笔名,从Mystery of the Great Cities翻译的《大城市的神秘案件》;三等御侍官培·蓬巴里查翻译的《坏心的女人》和《神秘人》,登在1923年《快乐的泰国》杂志上;以及1918年胡瓦南翻译的《一只左手套的秘密》等。此外,帕蒙固告国王还以“兰吉滴”的笔名翻译了赛格斯·罗莫的长篇小说。
历史惊险小说
这种小说常以历史或传说作为依据,以打斗为故事的主要情节,内容较吸引人。男主人公通常为勇士,或者是格斗的能手,他勇敢无敌,视荣誉重于生命。而女主人公则必是沉鱼落雁的大家闺秀,贤淑文静。情节中总有激动人心的故事发生,而故事又总以幸福为其结局。这种作品,依其受欢迎的程度以这样的顺序排位:亚历山大·杜玛斯(大仲马)、阿瑟·柯南道尔和安东尼·豪伯·豪金斯。
用刀剑打斗的故事是翻译家一开始就很感兴趣的,从1904年起就有人翻译这类短篇小说登在《特威班亚》杂志上,比如《断桥》,译者用的是西洋帕阿拍的隐名。第一部这类翻译小说是《拿破仑皇帝之军》,或者叫《艾丁涅格拉德》,是銮乃维占从阿瑟·柯南道尔的The Exploit and Adventure of Brigadier Gerard翻译的,登在1913年的《帕冬维特亚》杂志上。从那以后这套书的其他段落被陆续翻译过来,登在《喜格隆》杂志上,比如《拿破仑皇帝士兵和野牛》于1913年译出,《救援》和《即将得到殖民地》于1916年译出。在同一时间,也有其他人重译这部小说,发表在别的杂志上,其中也有印刷成单行本的。
亚历山大·杜玛斯(大仲马)的小说虽然翻译得比阿瑟·柯南道尔的作品迟,但也同样受到了极大的欢迎,对泰国小说的创作发生了重大影响。泰国翻译他的第一部作品是銮本雅玛诺帕尼用“讪通”的笔名翻译的《玛连娜》,登在1915年的《喜格隆》杂志上,这是一个中篇小说。以后翻译的一部是大家所熟知的《三剑客》[11],1916年出版,未署译者姓名。西伊沙拉翻译的《弗拉维娅公主》和《大帝的女儿》,分别登在1915年和1916年的《百汇》上。
其他作家的作品,除了上面提到的以外,还有讪通译的《考安东尼奥》;从安东尼·豪伯·霍金斯的作品翻译的《帕加玛斯的心情》和《女运动家》;1910年瑙冒绍译的《承继王位》,1917年翻译的《玛丽·安东尼公主》和《亚历山大王的末日》,1920年潘安译的《仇恨的灰烬》,等等。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翻译小说的名字常常用些“剑”啊,“枪”啊,“夺”啊的字眼,比如绍·本沙诺译的《刀剑夺爱》,迈松吉译的《刀剑荡平叛逆》《抢皇后》,克立卡翟译的《用剑通名报姓》,帕冬吉译的《剑的威力》,等等。正因为此,新创作的泰国小说也颇受影响,取的名字也与此大同小异。
诙谐小说
这类作品一般被称为滑稽故事,写作的目的是使读者轻松,并不是要表达多少思想见解,而且大部分是用一套人物联系起来的短篇。作品被翻译成泰文的这类作家有威廉·魏玛克·雅克和E.F.本森等。在泰国翻译家中最受欢迎的是威廉·魏玛克·雅克,大家最熟知的名字也是W.W.雅克。
雅克小说的特点是,故事都发生在海上或者是有关于海的,小说中的人物大部分是水手,故事的展开总是通过岸上船坞里亲身经历过此事的人的看法来表现的,或者通过船上人的讲述而展开的。雅克所制造的笑料常被泰国作家改头换面用到了自己的创作上。雅克作品的译者和改编者有查瓦黎·赛塔卜(古曼买)、銮沙拉奴巴潘和銮乃维占。另一部对泰国作家的写作有重大影响的作品是英国作家查尔斯·狄更斯的《匹克威克外传》(The Pickwick Papers)。
科学小说
这类小说要求作者把科学知识和道理贯穿到惊险的故事中去。泰国这类小说的译文大部分出自于赫尔伯特·乔治·威尔斯和詹姆斯·白壁的作品。威尔斯的小说翻译得不多,但是他的丰富想象力却给后来的写这类小说的泰国作家以启发。封·乍朗威将詹姆斯·白壁的小说Peeps at the Heavens译成泰文,取名《游天堂》,很受读者的欢迎。但是这类小说数量不大,因为即使在其本国这类小说的数量也不可能是很多的。
总体来说,在泰国近代文学的早期和中期,翻译的数量极大,而且十分芜杂。阅读翻译的西方作品,对读者说来是开阔眼界,熟悉异域,扩大知识,也是培养新的鉴赏口味和能力。对译者和作者来说,则是借鉴、实习,是创作上的一个准备,研究透了这些翻译作品,也就了解了泰国近代文学的早期创作,因为从这些创作中都能找到外国文学作品的影子。
翻译,作为一个文学门类,始终是不可缺少的。20世纪20年代以后,泰国现代文学诞生,它肩负的重任已经减轻。作家摆脱了模仿别人的窘境,再去欣赏外国文学,他便自信和自由多了。
第二节 泰国第一篇短篇小说和第一部长篇小说的诞生
《沙奴的回忆》的诞生以及它所引起的风波
第一份泰国人自己办的、普及到人民中去的报纸是一份名叫《都诺瓦》的周报,创刊于五世王在位的第六年,即1874年7月7日,所有者、主编、发行人都是一个人——卡塞善索帕王子,第二年终刊。这份周报除了登些新闻、记事、文章之外,还登些用非韵文写的娱乐性作品,比如故事和传奇。但这些故事情节简单,写法单一,内容也不大新鲜。10年之后《瓦奇拉奄》(月刊后改为周刊,1884~1895年)和《瓦奇拉奄维塞》(1886~1896年)相继问世,这两个刊物最初所刊登的故事与《都诺瓦》所刊登的故事具有同样的性质,但从外文翻译过来的居多。
五世王帕尊拉宗格劳时代的后期,散文类作品开始摆脱故事、传说、传奇的特点而向西方式短篇小说转化。内容虽然依然是平铺直叙的,但它已不像古代故事那样,读了开头就知道了结尾,因而更能吸引读者。作品也常常渗透着作者对那个时代所发生的某些事情的观点,因而更能引起关注。叙述的方法也打破了故事的模式而把故事的叙述与人物的对话穿插起来,人物显得像活人,背景又以社会为依托,这就使读者感到真实,增加了兴味。
最初的重要的短篇小说作家有功姆帕纳拉堤巴潘蓬、颂德功姆披耶丹隆拉察奴帕和功姆銮皮期巴里察贯等。这三位短篇小说作家都在《瓦奇拉奄维塞》杂志上发表作品,他们有各自的风格。大部分作品是反映那个时代思想和社会情况的,此外还喜欢在内容和对话中加上一点噱头。那时最著名的短篇小说是功姆銮皮期巴里察贯的《沙奴的回忆》,功姆帕纳拉堤巴潘蓬的《慢慢吞吞》《鱼目混珠》《为什么我会变成老处女》,颂德功姆披耶丹隆拉察奴帕的《咄咄怪事》《田螺》《骑象捉蚱蜢》等。其中《沙奴的回忆》发表于1886年,最早,因而被视为泰国短篇小说的源头而载入史册。
《沙奴的回忆》是功姆銮皮期巴里察贯模仿他所熟悉的英国短篇小说写成的,小说一开头就写到宝文尼维寺,在僧舍之前,凯姆、沙普、陵和松汶等四个年轻和尚在谈论出夏节快到了,还俗之后各人有什么打算。凯姆、沙普和陵都没什么问题,因为他们都早已有了工作。沙普在警察厅,凯姆当文书,陵是中国人的子弟,很富有,吃穿不愁。但松汶没有工作,也没有亲戚帮助,只有一个富婆寡妇媚茵接济他一点,同为指望他和自己的女儿媚占结婚,做她的养老女婿,但松汶主意未定,还不知道将来怎样才好。凯姆建议他认真学点本事,不愁将来没有用,而且要学,就得学好。小说还没写松汶究竟做何打算,可见是个未完稿。小说的最后也注明“未完、待续”。可能作者是真会“续”的,可后来所发生的预料不到的情况,便使这篇小说永远无法再“续”了。
作品选择了曼谷一座有名寺院宝文尼维寺院作为背景,因为作者曾在那里出家,十分熟悉那里的地理环境。作品发表以后,读者都以为是件真事,舆论大哗,致使那座寺院的方丈颂德功姆帕巴哇雷沙哇叻雅隆功大为光火。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瓦奇拉奄维塞》杂志的编委会不得不发表帕翁昭顺班狄的一则启事,予以澄清:
读贵刊《瓦奇拉奄维塞》第323页所载《沙奴的回忆》一文,我深感遗憾。此文将一座十分受人尊敬的寺院——宝文尼维寺院的名字写进赏玩故事之中而并无半点事实根据,此种做法极为不妥,不知底细之人会产生许多误解,以至损害此寺院的声誉。倘编辑主任能予以澄清,不至由于《沙奴的回忆》一文使大家信以为真,那将是一件好事。
但“澄清”并未平息此事,风波反而越闹越大。那时的“文学界”圈子还十分狭小,争执的双方又都是皇族中的显赫之人,好像是皇族自家之事,这便惊动了五世王。五世王怪罪《沙奴的回忆》的作者功姆銮皮期巴里察贯,这就使宝文尼维寺院的方丈也不得不请罪,并上书五世王,反而为《沙奴的回忆》作者求起情来。五世王在给宝文尼维寺院方丈殿下的手谕中说:
那周之《瓦奇拉奄》杂志,朕因于挽巴因勾留日久,返曼谷前并未读过,如已拜读,是可以早一点说话的。获悉你为此文而忧虑,朕甚焦急。你年事已高,心情不快,朕甚不安。你在佛教界倍受尊敬,在皇族中亦复如是,所以大家对功姆銮皮期颇为不满。
据朕所知,功姆銮写此文之目的,正如成千上万之西方小说一样,是供读者欣赏而创作的。但说到底,写此类小说当须与今人有某种相似之处,但不是样样行为都如真的一样,而只取其模特儿,有所增减变异,才能发人深思。功姆銮皮期写此文时把宝文尼维寺院名字写出,朕相信目的不在于讲述现今之真事。倘说是冒犯的话,那我本人也未想到会对宝文尼维寺院造成诋毁,因为我已读过此文。但并未读过英国小说之绝大多数人,大概会以为作者所说,是取自真事或借他人之口诋毁别人,而不理解作者之本意并不是让人相信其为真事,而只是让读者感到乐趣而已。所以,朕曾嘱功姆銮皮期消除下述几点误解:文中所谈是否为真事,倘不是真事那又为什么用宝文尼维寺院之名?功姆銮皮期还没有解答这个质疑,向你赔礼道歉。你不欲朕处罚功姆銮皮期,朕当予以赦免。然朕十分遗憾的是,功姆銮不是别人,而是在宝文尼维寺出过家的,又被推崇为长辈亲王,而竟处事不周,使得不明真相之人诋毁这座寺院,这是很不应该的。现在你已知晓他之错误,且此错误已公之于众,看来此举已给寺院洗去污点,亦给应受指责之作者加上了过错,已是“罪有应得”,这你亦当满意了。此事即当完结。
泰国第一篇短篇小说出世所引起的戏剧性风波,是相当耐人寻味的,它至少反映了下列事实:①证明新小说是有生命力的,虽然它是模仿之作,今天看来又是十分幼稚的,但还是比过去的故事真实,人们都以为功姆銮皮期写的是真事就是证明;②人们对新的文学形式还很不熟悉,更谈不上对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的理解与分辨;③五世王对这个“案子”断得很高明。他懂英文,对文学很内行,在“手谕”当中又初步接触到了文学的真实性问题,而且给功姆銮皮期出题,让他解答“文中所谈是否为真事,倘不是真事,那又为什么用宝文尼维寺之名”。倘泰国翻译家和作家循此钻研一下文艺理论问题,那对泰国文学的发展将是莫大幸事,可惜有心人不多,失去了一次难得的为文艺理论奠基的机会。
《并非仇敌》的诞生
泰国第一篇短篇小说问世30余年之后,泰国出版了泰国人自己写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并非仇敌》,作者为銮维腊沙巴里瓦(克鲁连),这是对《仇敌》的反其意的戏作。可见,没有第一部翻译长篇小说《仇敌》,也就没有这部泰国人自己写的长篇小说。《并非仇敌》描写了一个多妻的男子,妻子与别人有染,他又娶新妻。结局是不忠的妻子回心转意,与新婚的妻子和睦幸福地与丈夫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从文学形式和体裁上去评价,它具有开创的意义,不容抹杀。但从作品的内容上去审评,则完全是封建意识和封建趣味的流露,缺乏近代意识。看来,泰国第一部长篇小说本身就是新旧的结合体。
这部长篇小说的确切出版时间不详,19世纪80年代以前还只知有这部作品,却没有找到原作。可是约在1915年出版的该作者翻译的书籍的插页里,却有此书的广告,上面写道:
《并非仇敌》能够打动泰国读者,能够成为泰国作者习作的范本。善恶故事牵动人心,可以相信!不拾洋人牙慧,故事有趣,语言华丽。七百三十页,附有照片注释,装帧精美,比《仇敌》长,但售价相等,分为两册。[12]
从这则广告可以推断,这部长篇小说出世当然会在《仇敌》面世之后,也就是1900年以后,否则怎样去“反其意”,去“戏作”呢?另外,广告的时间约在1915年,那么也就是说小说出版当在此之前。但一般来说,登广告总是在新书出版之际或出版不久,总不会隔的年代太久而为旧书去做广告,所以可以推断,泰国第一部长篇小说《并非仇敌》很可能出版于1913或1914年左右。
第三节 模仿:生吞活剥与改头换面
泰国近代早期小说可以说绝大部分是模仿之作,把西方小说当样品,依样画葫芦。
五世王时期西方思潮和文化已大量涌进泰国,但文学上出现显著的变化是在五世王在位的后期,那时已有了日报和周刊,出现了翻译的、改编的西方文学作品,体裁则有短篇、中篇、长篇小说、记叙文、电影说明书和各种戏剧,但最流行的是短篇小说和西方电影的说明书——人们还是喜欢篇幅较短的作品。翻译和写作长篇小说那是在1900年出现第一部翻译小说《仇敌》之后。那时翻译的、写的主要是三方面的内容:侦察破案故事、生活故事和冒险故事。熟悉西方文学的能译能写的作家还不多,主要的有帕昭包隆翁特功姆门披特雅隆功、帕翁昭拉查尼俭乍拉(瑙冒绍)、披耶素林特拉察(迈宛)、銮威腊沙巴里瓦(乃讪兰—诺奴里),以及后来的六世王帕蒙固告(攀连、乃告—乃宽)等等。作品数量不多,读者也不多,因为那时能看书的人很少,只是一部分受到良好教育、家境较好、社会地位较高的人,或者是政府官吏。
《通因的故事》:模仿的实例
这一时期写的长篇小说,现在能够找到的只有两种,即侦探小说《通因的故事》,是后来继承王位的六世王帕蒙固告的作品,他用了“乃告—乃宽”的名字,从1904年4月开始在《特威班亚》杂志上分段连载。还有冒险加爱情的小说《达拉婉》,它是帕昭帕纳拉堤巴潘蓬以巴硕阿卡顺的笔名创作的,1908年出版。那时,纯粹的爱情小说是没有的,因为读者和作者对它都不大感兴趣。
我们以脱胎于《福尔摩斯探案集》的《通因的故事》为例,探讨一下那时的作家是怎样模仿西方作品的。
《通因的故事》可以称为长篇小说,但实际上是众多短篇连缀,和现在的电视连续剧相似,《福尔摩斯探案集》原书采用的也是这种结构。《通因的故事》是一部侦察破案小说,主人公是个五世王帕尊拉宗告时期的官方密探,名叫通因(称乃通因亦无不可,因为较正式)。他有一个助手,名叫乃瓦,职业是律师,这个名字听起来也很像《福尔摩斯探集》里的华生医生,而且同样是小说中讲故事的人。《通因的故事》有两集,共15段,上集11段,下集4段。每一段有专门题目而且自成故事,有始有终。《通因的故事》十五段的情节是这样的:
上集
第一段 帕卡侬的第二个女鬼娘娜
通因和他的同伴捉住了一个鬼,人们传说这个女鬼是帕卡侬地方的区长潘措的妻子,乃通因侦察后得知原来是区长的儿子装神弄鬼欺骗父亲,使他不敢续娶。
第二段 乃素万被盗
通因侦察素万的珠宝店被盗的案件,素万诬告说是店里的伙计乃功干的。但通因终于侦察清楚,店主素万因为赌博输光了钱而把自己店里的珠宝变卖,制造了假证据陷害乃功。
第三段 土地的秘密
通因寻找公务员偷偷印刷卖给洋人的巴拉吞查隆的书籍,他用计化装潜入坏人家里搜出了赃物。
第四段 沙瓦杀父
印刷厂的老板比连的儿子沙瓦被诬告杀了自己的父亲,通因侦察的结果是比连为逃避贩卖假币的罪责而自杀。
第五段 邦卡罗骏马中毒记
马场的主人金乙给自己最好的名叫邦卡罗的马喂了一种药,让它在赛马时跑输了,可他反诬这是他弟弟干的。通因侦察的结果证明金乙给自己的马投药是为了在别的马身上下赌注。
第六段 八千铢的项链
老头乃台刚刚还俗,和一个名叫璀的少女结了婚,乃台十分宠爱妻子,甚至买了价值八千铢的宝石项链给她戴,后来璀死了,而且那个项链也没有了。通因侦察后得出结论,璀把那个项链给了别的男人而买了个假的自己戴着。
第七段 串花针
乃本死得很蹊跷,通因侦察后得知是乃本的妻子用花的芒刺把丈夫扎死的。
第八段 寄自百拉城的信
通因因为能够识别他们通信的暗号而侦破了向掸邦叛乱分子提供武器的案件。
第九段 区长控制育奇村
通因在沙拉武里府捉住了坏蛋之中的一个重要分子铁手艾曼,艾曼逃跑了,通因捉住了区长,得到了坏蛋的证据。
第十段 铁手艾曼
接上段。捉到了铁手艾曼后,通因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十一段 危及亲朋
通因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未回来,通因的亲朋好友被诬指为小偷,通因的朋友乃瓦帮助破了这个案子。
下集
第一段 塔光县长
塔光县长正把自己怎样从铁手艾曼那里逃出来的事讲给通因的好朋友乃瓦听,而通因依然音讯全无。
第二段 邦困朋人命案
通因侦察这件邦困朋杀人案,其结果是,案犯却是一个没有栓好的凶恶的猴子,因为饥饿而杀了人。
第三段 百万富翁乍伦
通因侦察乃乍伦的杀人案,乃乍伦的弟弟被控为作案者。通因侦察的结果表明,乃乍伦为岳父所杀,目的是抢夺遗产。
第四段 乞丐王子
通因侦访常常外出的从欧洲留学回来的乃翁,结果发现乃翁假扮乞丐到处游荡讨钱。
熟悉福尔摩斯探案故事的人读完六世王的《通因的故事》,他立刻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通因的故事》虽然把故事的发生地、人物、侦探和他的助手都变成了泰国和泰国人,但整个作品的构思、情节、人物的设计、叙述方式等都模仿了阿瑟·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许多段落是十分明显的,比如铁手艾曼一段,通因匿迹的构思是来自The Final Problem一书;《串花针》《邦困朋人命案》等是从The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的短篇故事中吸收其情节的。
聪明的模仿:改头换面;笨拙的模仿:生吞活剥
六世王帕蒙固告执政的初年,外国文学作品开始普通受到欢迎,各种娱乐性作品几乎登载在那个时代出版的每份杂志上,而且还印成单行本出售。所有这些表明泰国的文学创作在这一时期比前一时期繁荣许多,正如1915年《喜格隆》月刊上一位作者所说的那样:
这一时期,写作比十年前要繁荣几百倍。如果谁想考察一下的话,不必去看别的而浪费时间,只消注意一下过去不曾出现而今则堂堂正正地印在书页上的奇奇怪怪的词汇,就可以一目了然。[13]
外国文学作品受欢迎,有其客观原因,当时的文化界名人、《炮维特亚》的编者萧佛成就指出:
通常,西方作家所创作的文艺作品,不管是哪一部,都是要以事实作为基础的,比如当引证历史,文学人物或者地理等的时候,大概不会出现常识性错误和与典籍相悖谬的事情。这类书籍常常有些新思想,可以在不知不觉之中把人们的精神引向小说所主张的善良、忠诚、纯洁和勇敢的境界,这当然比老百姓曾经读过的“加加翁翁”之类的故事对读者更有益处。[14]
当时流行的文学作品除了翻译作品和长篇小说之外,还有歌剧剧本和电影说明书,因为看歌剧和看电影已经成为时尚,其实歌剧剧本何尝不是外国作品,电影说明书也是编译而成。长篇小说因为是刚刚在泰国人中间流行的一种新的文学形式,作家还很少,而且缺少生活经历,他们绝大部分是先前的翻译家,因此这一时期所写的小说大部分仍具有模仿西方小说或加以改头换面的特点。这一时期著名的作家有銮威腊沙巴里瓦、銮阿格森帕萨、琪·布拉塔和包·干乍纳兰等。内容则是两大类:爱情小说和侦探小说。爱情小说大部分是大团圆式的,写爱情悲剧的也有一些作者,但读者不爱看,侦探小说虽然大受欢迎,翻译得也很多,但泰国作家创作出来的却很少,因为作者需要有生活经历,需要研究案件和专门知识,写好不易。
1911~1919年出版的,现在能找到的长篇小说如下:
爱情小说
《情侣之爱》,探玛拉沙米·高·劳,1913。
《举止适度的暹罗人》,昆冬,1914。
《歧途》,苗考,1915。
《我是个薄命女》,苗考,1915。
《男人的心》,苗考,1915。
《小夫人》,阔苏达,1915。
《爱情的危难》,金友京,1915。
《爱情的滋味》,西发—绍,1917。
《两对情侣》,佚名,1917。
《作家的愚蠢》,发枚,1919。
侦探小说
《地下的秘密》,绍瑙,1915。
《椰瓢追踪》,乃参蓝,1915。
《私人侦探家》,瑙冒绍,1915。
《特殊侦探家乃查劳》,诺奈,1915。
《匿名信》,瑙瑙,1915。
《女人之魔力》,瑙瑙,1915。
《堂披耶》,包·干乍纳兰,1915。
《侦探家的秘密》,包·干乍纳兰,1915。
这时期的长篇小说情节比较简单,有点像短篇小说和中篇小说。表达的主题思想也较单一,人物的数量取决于故事,少则三个,多则十余个。长篇小说中90%是青年男女的爱情故事,而爱情故事又可以分为两类,即爱情喜剧和爱情悲剧。但不论是哪一种爱情,在写法上都相差无几。常见的情节是,男女主人公的互相爱慕钟情总是经历同样的阶段:首先,以书传情,逐渐亲密。后来就面对面地倾诉衷肠,作者便要叙述一通,使读者明白,男主人公为向女方求爱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而女方如果也情同此心则必定羞涩忸怩,或者故意沉默以对,秘而不宣。如果爱情失意或者遇到障碍,失意者便要苦痛烦恼,甚至于生病和企图以死殉情,如此等等。这类故事不很真实,与现在的小说有明显的不同。如果是爱情喜剧则常常穿插一点诙谐,男女间的障碍也不大,不过有一点不理解或误会而造成一方失意,结局总是雪化冰消,终成眷属,如发枚的《作家的愚蠢》的故事情节就是这样的:男主人公想当作家,朋友就为他找到一个在写作上很有才能的美丽姑娘为他修改作品。后来男主人公深深爱上了这位姑娘,朋友答应从中帮忙,但却食言背叛,自己和姑娘结了婚。当姑娘得知真情,十分怜悯作家,于是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他。男主人公终于转而爱上了妹妹,但当一求爱,又一次大失所望,因为妹妹故意装作不接受他的爱情。男主人公柔肠欲断以致病倒,女主人公前来探望,解除了其中误会,作家和妹妹终成眷属。
假如是爱情悲剧,那就是男女之间遇到了极大的障碍,不能如愿以偿,比如一方(大多为男子)爱情上的欺骗和不忠、长辈的嫌弃、门第的差别以及预料不到的事情和死亡等,使得男女主人公分离,如苗考写的《歧途》:一个孤苦伶仃的美丽的农村少女和老伯父相依为命,由于听信了一个衣着华丽、富有的京城青年男子的花言巧语,和他一起私奔到曼谷,享受幸福的时光不长就被遗弃,受到了种种蹂躏折磨。她带着心灵上的巨大伤痛决定回老家,而此时她的老伯父也已奄奄一息,可他并不愿意原谅她的过错,丧事办完之后,她便终身削发为尼。
前面已经说过,六世王时代的初期和中期的长篇小说,包括六世王本人的作品都是模仿西方作品写成的,但这时的模仿已比五世王时期“进步”许多,“聪明”许多。整本整本的、近乎翻译的“模仿”已经不多,特别是爱情小说。有的取其情节,有的取其立意,有的模仿男女主人公或反面人物的塑造,有的模仿叙述方法和表现方法。高明一点的则不拘泥于一部作品,而像蜜蜂采蜜一样,东取一点,西取一点,加上自己的“拌”在一起。所以模仿也有程度上的差异,也有高低之分、优劣之别。有的作品一看就知道是“抄”来的,因为它不符合国情和民情。有的大概是“抄”得太匆忙,太马虎,连自己的国家终年如夏、老百姓根本无缘见到雪都忘了。比如《歧途》中有这样一段景物的描写:
……月亮把它柔和、皎洁、冰冷的清辉投射到海滩的沙砾上,好像把一些珠宝涂上了金光。冰冷的雪丝轻轻散落下来抚弄着树叶。美丽的草叶闪烁耀眼。风儿筑起海上的波浪,又推动着它拍打海岸发出哗哗声响,然后碎成闪光的泡沫,真是好看极了。[15]
类似的破绽并不难找。
模仿:将外在的化为自己的一个必经的过程
鲁迅先生在《门外文谈》一文中说:“旧文学衰颓时,因为摄取民间文学或外国文学而起一个新的转变,这例子是常见于文学史的。”东方各国文学从古代文学到现代文学的转变,都经历过师法西方的过渡时期,开始不免幼稚。谁都知道独创比模仿好,但当作家还没有读过几部长篇小说,自己也没写过小说的时候,就要求他“独创”,这无异于要他一步登天,在空中造出楼阁。模仿当然是一种无奈的选择,但也是一种革新的起步,是一种实习,是把外在的化为自己的一个必经的过程,不必为此而难为情,但有主见的作家、艺术家都不会止于模仿,因为模仿毕竟不是艺术,超越模仿,才能达到独创的彼岸。
第四节 从借鉴到融合:文学的必由之路
六世王帕蒙固告在位的后期,国家的经济有了发展,公路和铁路的修建使交通大为方便;泰国有了第一所大学;新式建筑拔地而起。这一时期泰国人的生活,特别是在曼谷,比较舒适方便。但七世王帕朴告昭国王登基以后,国家的经济形势却发生了逆转,由于六世王时期开支过大,导致七世王国库空虚。世界经济萧条又波及泰国,国家财政入不敷出,对人民生活造成了很大影响,为了寻求财政收支的平衡,帕朴告昭国王从削减自身的开支到裁减官吏千方百计寻找解决办法,但未能奏效,人们把这件事叫“平衡”,文学作品写到这一时期,没有不谈“平衡”的。但经济的凋敝却没影响文学创作。总的来说,这一时期文学进一步得到了发展,文学作品有了较多自己的东西,对西方文学作品,从生吞活剥、改头换面渐渐走向了融合。
读者口味的“逆转”
这一时期的最初几年读者仍然喜欢翻译小说,但1921年中国历史演义小说热重又回潮,《泰文》杂志主编曾在该刊1921年9月号的《编后记》中说:“此刻,正是读书人的世界对中国小说着迷的时候,因此,《泰文》也想投合一下这个世界的胃口。”但是这种回潮的中国小说热维持得并不长久,很快就衰落了。《军事教育与科学普及》杂志指出了其中原因。
……由于风行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们决定不再登载中国故事,因为登载中国故事使读者和编辑人员感到厌烦,其原因是:
一、要连载几个月之久,读者感到不过瘾。
二、新的中国式小说消遣性多,启示性少。
三、登载这类稿子润色工作使人筋疲力尽。[16]
读者对中国小说兴趣减少,翻译小说和新创作的泰国小说便大受欢迎。模仿小说数量增加,即使是从西方文学翻译过来的长篇小说,作品中西洋人的名字也尽量让它“洋气”一些,以便让读者意识到这是从西方语言翻译过来的作品。那一时期享有盛誉的翻译家、作家和报人,在谈到此事的时候说:
一般地说,这个时期的作家不是从泰国人的思想出发而去独立写作,更多的是满足于翻译外国作品。解决这一矛盾有点困难,因为大部分读者执意认为西洋作品总比泰国作品好,泰国人便战战兢兢,不敢写泰国作品,即使故事的构思怎样新奇和紧凑也仍然无济于事。这一点使有些作家不满,他们责怪读者喜欢西洋小说有点过分。而要写真正的泰国小说,也要借助诸如迪克、鲍勃、菲利浦等的洋名字,把它硬塞到故事人物的身上,使它变成西洋故事,如此这般,他的书就会畅销。[17]
但1922年以后,作家和读者却转而喜爱泰国式的文学作品了。銮沙拉奴巴潘有这样一段记述:
这个时代是世界正发生变迁的时代,人们的思想和兴趣莫不依着世界的运转而发生变异。七八年以来,你大概记得,我们是多么爱读译成泰文的西方作品,而不喜欢真正的泰国作品,以至有些人创作的泰国作品男女主人公竟要取个西方的名字,借以蒙蔽读者。但现在呢,事情恰恰走到了反面,我们喜欢泰国作品反而甚于西方作品,所以现在的各种月刊便纷纷调转指针以投读者之好,即胡乱地找些泰国作品来登,……可是找到真正的泰国作品却不是件易事……
1925年《沙拉奴功》杂志编辑部对于读者的爱好做了一次调查,结果表明,大多数读者喜欢真正的泰国文艺作品,即故事中的人物、背景和事件都是泰国的。
读者的这种喜好说明泰国小说渐渐有了自己的特点,同时又反过来促进了泰国小说的创作,使它比先前有价值,内容更加充实和更加接近于真实生活。因此有些长篇小说的出版者便在征文中做了文字规定,比如长篇小说《情敌》的出版者就规定,陆续出版的文艺作品应有如下特点,即内容应该是合乎情理的;符合时代精神的;不冒犯任何人;真实和富于教益的。这正符合了当时社会和读者的客观需要。
各类小说创作的特点
这一时期小说创作的数量很大,按其内容可以划分为这样五类:爱情小说、侦探小说、冒险小说、历史小说和诙谐小说。前三类小说是先前就有了的,而后两类是这个时期刚刚出现的。现分述如下。
爱情小说
以爱情为内容的散文文艺作品从泰国长篇小说创作的第二个时期起就在读者之中受到了广泛的欢迎,在这一时期更加繁荣。这一时期的最初阶段,以爱情为题材的作品,不论是长篇还是短篇,都是罗曼蒂克式的作品,大部分受了查尔斯·加维斯爱情小说的影响。从现在所能找到的原作看,内容可分为两类,即爱情悲剧和爱情喜剧。爱情悲剧作品比爱情喜剧作品更受读者欢迎,所以作者颇多。1923~1924年前后是这类小说最繁荣的时期。作家们喜欢结成团体,如“写作联合会”“翻译协会”“写作合作会”等,团体内的作家常把同人的作品结集成册销售。
写爱情悲剧小说最受推崇的作家是朝诺,真名是卡信·内德拉云,他在1923年写了《北方人的血》,是取材于历史的爱情小说。深受读者欢迎的作品还有纳卡雷(文·纳昆塔)的《奉送的命运》,差·良信的《我走了》,操包道的《舅母的心》和马来·楚皮尼用笔名迈阿侬写的《美人战》,等等。现举差·良信的《我走了》为例,看看这类小说情节上的特点。
男女主人公自幼相爱,在男主人公即将出走留学的时候互相发誓永不相忘。后来女方为父所逼,让她和另一个男人成婚。父亲欺骗她,说男主人公已结婚,她不得不怀着极大的伤感遵从父命。但婚后不久丈夫就变了心,千方百计折磨她,并且告诉了她男主人公的真实情况。心灵上的重压,使她决定投河自尽。此时,男主人公已回国,闻讯前来搭救,但为时已晚,于是他也开枪自杀了。
这一时期爱情喜剧小说不如爱情悲剧小说多,最受欢迎的作品如西瓦查拉和素金达的《海军中尉的心》,培拉的《情敌》或称《不妒之果》和瑙绍的《爱情的生命》。比如《爱情的生命》就是一个小康之家的年轻警察和富翁女儿的爱情故事。男主人公由于搭救了被人拐骗的女主人公而与她偶然相识,女主人公很感激男主人公的恩惠,二人很快亲密起来,并未受到女方父亲的阻挠。一天,男主人公和他的朋友们到女主人公家里赴宴,被一个早就垂涎女主角的年轻人诬指为杀人犯,说他杀死了一个要来赴宴的客人。男主人公的朋友们为他作证,澄清了事实。其实事实刚好相反,诬指者才是杀人犯。后来,男主人公毕业要担任公职,不得不离开女主人公。可是发生了不幸事件,女主人公及其父亲神秘失踪,于是男主人公便有机会表现其勇敢,他不顾个人安危前去搭救,终于抓住了坏人,证明了自己对爱情的忠诚。他的高尚品格赢得了女方父亲的心,消除了由于地位差别所造成的障碍,最后终于结了婚。
侦探小说
銮沙拉奴巴潘讲到写作这类小说所遇到的障碍和问题时曾说:
写真正的泰国侦探小说,我在先前的杂志上说过,那是万难之事。难在情节的构思,难在人物的描绘,难在背景的叙写,难在给故事中人物取名字……我很坦率地承认,在写《黑绸蒙面人》这部作品时心理上的负担很重,因为除了情节和对话不能与政府、宗教和国家的法律相抵触之外,还必须对故事和人物的姓名小心翼翼……[18]
銮沙拉奴巴潘是写侦探小说的一位极其重要的作家,他在1922年写的《黑绸蒙面人》几乎影响了一个时代,以至于那个时期的侦探小说中的坏人都蒙起面来作案,分析一下他的创作历程,完全可以看出泰国侦探小说在吸收外来营养中所走过的道路。《黑绸蒙面人》是模仿西方惊险影片《家庭劫难》写出来的。
其实,外国影片对泰国早期小说创作的影响并不下于翻译小说。自从电影进入泰国以后人们就对它产生了极大兴趣,以至可以说六世王时期人们爱看电影、歌剧和话剧甚于读书。
日本是把电影带到泰国来放映的第一个国家,时间大约是在1904年。后来首都出现了好几家电影院,订购西方影片前来泰国放映。其中法国的百代公司和美国的环球制片公司的影片最多。20世纪20年代泰国的电影院在首都已有十几家,而且发展到了外府。但1926年以前这些影片还都是默片。为了看懂影片和增加兴味,在影片放映之前都要出售影片说明书,这些影片说明书大部分是专业作家和翻译家撰写的,其内容一般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有关片名、长度、出品的公司、作者姓名和印刷单位以及影片中人物的姓名、导演、编剧的姓名,第二部分才是影片的情节,和小说一样,里面也夹着一些描写和对话。这些说明书慢慢变成了一种读物,很受观众的欢迎,影响越来越大。
《黑绸蒙面人》出版于电影《家庭劫难》放映后的第五年。我们把二者的情节和人物做一比较就可弄清它们之间的关系。
在影片《家庭劫难》中,案件是发生在一个富翁的家里,当时他正与亲友聚会,以便宣布自己的女儿(女主人公)将成为他遗产的继承人,而大家预料她将和她的一个表亲结婚。那天夜里,坏人蒙着面孔混入屋子加害于她,并杀死了她的父亲。以后的事情就是警察(男主人公)审理案件,缉查仍旧蹂躏和拐骗女主人公的坏人。最后男主角终于将坏人逮捕归案,原来这个坏人是和女主人公的家庭关系密切、交往很久的人,而且查明女主人公的未婚夫的亲戚也参与了这件坏事,而到头来却被坏人杀掉,因为凶犯误认为他已叛变。坏人在临死之前坦白了所有事情,结尾男女主人公结成了夫妻。
侦探小说《黑绸蒙面人》的故事是在一个豪富的退休高官家里开始的。他仅有一个儿子,但也赡养了已过世的至交的女儿,把她从小养大,并且已决定让她和自己的儿子结婚,她便是故事的女主人公。当坏人蒙着面孔闯进来加害女主人公的时候,令人震惊的事情便开始了。这使得警察(男主人公)与此事发生了关系。最后坏人在房子的主人——退休高官的儿子的帮助下得以把女主人公拐走,于是男主角和坏人发生了搏斗,最后男主人公取得了胜利,并且查出那个坏人是长期以来和女主人公的家庭和高官都有瓜葛但以后成了冤家而来报仇的人,在临死之前,坏人即蒙面者把房间的主人——始终帮助他的高官的儿子杀了,因为误认为他是叛徒。当诸事圆满解决以后,男主人公与女主人公便结了婚。
请看,两部作品都是侦察破案故事,坏人蒙面作案。作案的方法,男主人公与坏人搏斗所用的武器和各种计谋;坏人的结局和故事的结尾都是相同的。
再看人物。
电影《家庭劫难》和侦探小说《黑绸蒙面人》人物数量相近,人物的关系也大致相同,也就是说大部分人物是亲人或是亲密的朋友这种关系。此外,故事中的主要人物和坏人,特点也一样。为使这种相似看得更清楚起见,我们把电影和小说的人物名单拿来进行一下比较。
电影《家庭劫难》有8个人物:
温特罗伯·瓦尔顿 百万富翁;
芬·瓦尔顿 女儿(女主角);
埃斯特拉·瓦尔顿 瓦尔顿之弟;
海内司·瓦尔顿 侄子(坏人的合作者,女主角的未婚夫);
诺密·瓦尔顿 侄女;
哈尔维·格雷海姆 侦察员(男主角);
达沃德·赫利克 侦察员(男主角的朋友);
蒙面人 坏人。
侦探小说《黑绸蒙面人》有7个人物:
披耶康奴吞沙 富有的高官;
巴云·占芬小姐 家长亲密朋友的女儿(女主人公);
巴永·占芬 女主角的姐姐;
乃巴顿·塞特翁 高官的男孩(坏人的合作者,女主角的未婚夫);
占农·维拉朋中尉 警官(男主角);
乍仑·巴柏中尉 警官(男主角的朋友);
黑绸蒙面人 坏人。
电影《家庭劫难》和侦探小说《黑绸蒙面人》在情节和人物上的相似当然不会是偶然发生的,而是出自一方的影响。在这个事情上当然是电影和电影剧本《家庭劫难》给了銮沙拉奴巴潘以启示,使他写出了《黑绸蒙面人》。因为是影片出现在先,而且在那时大受欢迎。
因为侦探小说大受欢迎,銮沙拉奴巴潘后来又写了不少作品,其中重要的有《黑绸蒙面人》第二部、《厉鬼之面》和《血与铁》,此时他已走出了模仿,开始将外来的营养化为己有,融会贯通,开始了独立创作。在《厉鬼之面》完成之时,銮沙拉奴巴潘曾说:“这部小说是真正的泰国作品,它是独立写作而全然没有翻译、改编或模仿放映的电影以及任何小说之处。”[19]这既是对《黑绸蒙面人》模仿的确认,也是他摒弃模仿的一个声明。
同时代的其他作家所写的侦探小说还有许多,其中最著名的有焦·罗加纳潘于1924年写的《不祥的镯子》,鲍·胡瓦诺于1926年写的《白布蒙面人》,等等。
历史小说
这类小说1924年才出现。昆吞吉维占用笔名阿延寇写了《魔剑》,登载在《快乐泰国》月刊之上。这部小说被推崇为泰国第一部历史小说和最好的小说之一,它内容生动有趣,文笔优美,比喻贴切,成了后来的历史小说如潘安(蒙昭朋路加·路加维差)的《奥帕坦搭提功》,库鲁帕或喜瓦亚诺(帕温威皮喜)所写的《大帝勇士》(1925年),沃·炮玛尼所写的《近卫军奥昆》,喜瓦西亚诺写的《吞武里王朝皇家军》,拉帕武里(冲·纳邦昌)写的《未留名的勇士》(1926年)等的典范。
历史小说常常用素可泰王朝到大城王朝的时代作为背景,截取历史的某一段或历史故事,对人物加以重新塑造,使其具有时代作用。这类小说中经常出现的事情不外乎搏斗和战争,这给男主角表现其勇敢、战场上的才能和高超的武艺提供了机会,从而得到大家的认可,胜利之后又和所爱的女人完婚。现仅举阿延寇所写的《魔剑》为例,以见这一时期历史小说情节之一斑。
这是一个帕纳来宣大帝在位时期大城王朝的名将乃姆宽的战斗生活和英雄行为的故事。乃姆宽到塔怀城去接任官职,遇见女主人公。她正在受难,乃姆宽救出了她,但并不知道她是隐姓埋名的府尹的女儿。后来乃姆宽受命去和缅甸打仗。他夜袭敌寨,英勇善战,功勋卓著。凯旋以后,晋升高官,并且和女主人公结为夫妻。
考察这类小说的内容及其一般特点,和从西方语言翻译过来的同类作品进行一下比较,就不难发现情节上和语言风格上的近似。因此可以断定,泰国这类充满了惊险事件和搏杀的历史长篇小说是受了同类西方翻译作品的影响,特别是受了銮乃维占翻译成泰文的阿瑟·柯南道尔的小说《拿破仑皇军》的影响。
冒险小说
这时期的冒险小说,情节上有两类,即在自然界的冒险和对于某些神秘的、超自然的事情的冒险。
写冒大自然之险的小说常常需有科学的原理和知识来辅助,比如素金达的《沧海小岛》:一艘船遇风暴而沉没,男女主人公幸免于难,两个人孤零零地滞留在一座荒岛上。他们利用科学知识在那个岛上活下来,比如用阳光引火;做日晷和用一些植物的种子充饥;等等。在岛上遇到了各种来自大自然的危险,如巨型章鱼;要和抢夺女主人公的海盗作战;眼看不能力敌之际,海军寻找沉船的遇难者的舰艇救了他们。回到祖国以后,男女主角结了婚,并且由于在岛上发现了海盗藏在洞穴里的财产而成为富翁。
写神秘事件的冒险小说常常是在过去神秘国土上的遇险故事,或者是让人回溯过去的故事,例如潘安的《加姬岛》:故事发生在大城王朝的都城第二次沦陷的时候,男主角是一个乘船逃出敌人重围的军官,遇到了一种神奇的力量,船被毁,于是他登上了一个岛。岛上人很凶蛮,都在娘加姬的管辖之下,她因为洗过圣水而有魔法并且长生不老。娘加姬见到男主角知道是昆坦转世,用尽了礼遇和计谋,以便把男主人公从同行的未婚妻那里夺过来。男主角和他的军队滞留在岛上相当长的时间,后来由于娘加姬的势力衰落,才从那个岛上逃出来。
从内容就可以看出,《加姬岛》模仿了海卡德的《两千岁少女》和《抑差女皇》。另外还有一个证据,就是娘加姬和故事中的男主公奥帕因吞德之间的对话,说到娘加姬等了奥帕因吞德或昆坦两千年之久,这和帕娘阿沙玛等自己的爱人一模一样:
“我等你已经很久了,你漂亮的身影和那时我的昆坦分毫不差,我的心肝!我真心爱着你,我心满意足了。”
我惶惑了,但时过不久,我便说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一点儿也不明白,你为什么把我和昆坦相比?”她回答道:“那是因为你就是昆坦呀!我的记忆虽然已过去了两千年的时间,但它并没有被抹掉,我记得很清楚,你就是昆坦——我的统帅丈夫,噢,我的宝贝心肝,你真的把妻子忘得一干二净了吗?”[20]
诙谐小说
这些滑稽轻松的读物在六世王时期即已出现,銮乃维占,笔名是西素旺,写些小段的滑稽故事,模仿W.W.雅克的作品,改写成泰国的诙谐故事,比如《坠子》《将计就计》《魔鬼乃波隆》等。后来,这类作品的作者多了起来,如提梅·纳巴南(昆顺吞帕喜)、讪通(銮本雅玛诺帕尼)、銮善塔阿卡顺善和沙姆宏(本潘·胡来)等。上面所提到的作家所写的滑稽故事也是不尽相同的,提梅·纳巴南写互不相连的小段滑稽故事,讪通写《坤特·西卡吞故事集》,是一段段的诙谐故事,但坤特这个人物每段都在其中。而銮善塔阿卡顺善和沙姆宏则模仿中国历史故事。
值得一提的诙谐故事是《坤特·西卡吞故事集》[21]和模仿中国历史故事的作品,他们的区别如下:《坤特·西卡吞故事集》的作者銮本雅玛诺帕尼受了查尔斯·狄更斯诙谐小说《匹克威克外传》的影响,但是经过改造,使其在情节、人物和对话上具有了泰国的特点。上半段取名为《巴塔坤特》,登在1923年的《泰文》杂志上。后半部名为《赛马赌》,1934年登在《冲农贴西林》杂志上。1929年第一次出版单行本,作者在1934年第一次合订为一册的时候,在前言中解释了这部诙谐作品的来历,他说:
现在,我把以乃特·西卡吞、乃查·班加甚困、昆怵顿尤迪功和昆素万纳诺顿为主人公,散见于各种杂志上的16篇作品汇编成一册了……这部书的许多篇来自于查尔斯·狄更斯的《匹克威克外传》。这部作品主要人物的个性和我任何一位友人都无共同之处。乃特·西卡吞是摹彷Mr.Tupman,昆索万模仿Mr.Snodgrand,后来又出现一个阿朋,那是模仿Samuel Weller塞进来的。当我把西方的作品改编成泰国的,很快完成了五六篇之后,就想在这四个故事中罢手。但是不少杂志的主编坚持说公众需要这类作品,于是就挤我写这类东西,不时登在被称为重要的杂志之上。于是我就不得不把自己变成一个浪漫诗人,随心所欲地信笔写来,把耳闻目睹、在英文书上看到的一些笑料搜集起来,移花接木,写成可以交差的短篇、长篇、以偿还他们对我的恩德,而从各种杂志所得到的一两笔钱也微乎其微。这样一共写了16篇,如果时间从1923年8月登载在《泰文》上的第一篇《巴塔坤特》算起,直到1934年12月登载在《冲农贴西林》的最后一篇《赛马赌》为止,那么可以看到,在长达11年的时间里,我写这种东西仅仅16篇而已。[22]
另一类诙谐故事是模仿中国的历史故事来开玩笑,这类作品用情节、语言和书名来戏谑,鼻祖是銮善塔阿卡顺善,写过《国货》登在1921年的《泰文》杂志上。另一个写这类作品的是沙姆宏,作品有《糟了》《好极了》《哎呀》《无用》《宪帝之军》等。[23]语言上可笑的例子在这类作品中随处可见,现把銮善塔阿卡顺善的《国货》录下译出一段:
很久以前,那时还没有我们这个世界,而且玉皇大帝也没生出来。在天堂,也没进入到文明阶段。油条佛祖统治着天堂,众仙女和魔鬼并无处所,总是飘浮在空中。到了夜里,就躲在云丝里,权当睡处。身上也并无衣裳饰物,众仙只能用头发把小片云彩串穿起来,做成筒幔,缠在腰间,用来遮盖……[24]
另一个例子是沙姆宏写的《好极了》:
……于是,红毛花娘子便用甜蜜婉转的歌喉唱起了优美的歌。她并未掩盖从父亲那里所学来的技艺,比如说,到了高亢的地方就放开喉咙犹如猿叫,到了该低的地方就压低嗓门好如蛙鸣,一边时紧时慢地打着手鼓,合着节拍,更加好听……她一张鸭蛋脸,油光光的红头发很像干枯的树叶整齐地卷着,上面插着珊瑚玉簪,末端镶着像鸟蛋那样大的一块宝石。弯弯的眉毛好像一勾新月,细长的眼睛,眼梢差不多连到了耳朵,像锅底一样黑的圆圆的眼睛好像宝石一样闪着清澈的光,小小的高鼻子好像擅长丹青的高手画出来的。小嘴红红的,像黄姜和灰一样颜色不可调和。圆圆的脖颈好似玉砌,胳膊如同象牙一样白皙,柔弱无力地摆动着。在她击鼓的时候看起来很匀称,细腰多姿。脚缠得小得如同大拇指。[25]
第三节 泰国近代文学的重要作家
如果将泰国近代作家和古代作家做一比较,那么可以发现以下三个区别和特点:①近代作家在单位时间里产生的数量比古代作家多得多。这证明学校培养人才的优势是寺庙无法比拟的。教育的兴办不但培养了读者,也造就了作家;印刷机的传入又使文学作品的传播发生了一场革命。报纸杂志把作家和读者连在了一起,书籍市场的形成又极大地促进了创作。②泰国的近代文化是由旧到新、新旧交织的一种过渡文化,反映在文学上,泰国近代作家是既起到了由“旧”过渡到“新”的桥梁作用,他们自身的思想上和作品里在向往新的同时,往往存在恋旧的烙印。这种现象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是递减的,但又应该说,在整个近代文学这个阶段,它并没有消失。③泰国作家由“半创作”走向了“全创作”。我们在古代文学中已经讲过,泰国古代文学作品的绝大多数的内容是取材于印度的两大史诗、本生经故事、爪哇故事或民间故事。作家在立意、构思、情节、人物方面可以几乎不用动什么脑筋,花费什么大力气,他们只是在诗的表现形式上争高下,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成了传统。所以笔者将其称为“半创作”。但近代文学时期“加加翁翁”故事渐渐退出历史舞台,走老路已不可能,这时作家的思想、眼界、识见、对生活的感受,情节的构思,人物的设置已成为作品成败的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不进入“全创作”已不可能,这也是泰国文学的新与旧的重大差别。
第一节 五世王时期的重要作家
五世王帕尊拉宗告(1853~1910,在位时间:1868~1910)
五世王除了是一位有眼光有作为的君主外,他还是一位不错的作家,其作品有:诗歌,其中包括克隆六种、律律体译诗一种、禅一种、卡普一种、格仑三种,散文七种,戏剧两种。
其中较为的重要作品有:
1.《皇家礼仪十二月》
这部作品相当详细地介绍了从当年12月到第二年10月(未提11月)的一年当中皇家的各种庆典、礼仪,表达了对婆罗门教和佛教的虔诚信仰,是一本具有史料价值、民俗学价值的一部作品,对老百姓的祭祀活动也有参考价值。它笔调生动、有趣,不时流露出幽默之笔,1914年被文学俱乐部评为记事文的典范之作。
2.《远离家门》
1906年,五世王第二次游历欧洲,在旅行期间,他给当时正担任宫廷文牍总管的尼帕纳帕顿王子写了43封私人信件。这些信件相当详细地记录了五世王在欧洲的所见所闻以及一些感受。归国之后,他将这些信件加以汇总,取书名为《远离家门》,刊印出来。丹隆亲王赞扬这部作品“通达晓畅,动人心弦……描写了欧洲绮丽的国土和奇异的风俗习惯,加上恰到好处的评论,使人手不释卷,其乐无穷”。
《远离家门》也是一本较早记述欧洲各国情况的书,对于研究泰国和西方的关系以及五世王本人的思想,也是有价值的。
3.律律梦醒诗
这是五世王1879年的作品,是他在新年之际献给皇族的一份礼物。作品的内容取自Arabian Night Entertainment(《一千零一夜》)的“The Sleeper Awalcen”故事编译而成。故事的内容是这样的:阿布哈桑由于交上了酒肉朋友而弄得倾家荡产,但是他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而重新恢复了元气。和从前不一样的是这回请人吃饭他都经过了精心挑选,而且恰巧遇见了走入民间微服私访的国王阿里,哈桑告诉国王说他将要惩罚贪赃枉法之人,于是国王便帮助他实现了这个愿望。阿里国王在哈桑的酒杯里下了蒙汗药,之后便把他弄到了宫中,嘱咐官员与左右之人必须异口同声认定哈桑就是阿里,以至哈桑自己也毫不怀疑,他惩治了贪官污吏,如愿以偿。这时,阿里国王又往哈桑的酒杯里下了药,把他弄回了老家,哈桑仍然以为自己是国王阿里,邻居都认为他发了疯,因而吃尽了苦头。这时候阿里国王又来了,又往他的杯子里下了蒙汗药,把他又弄回宫中,但这回哈桑说什么也不信了,这时阿里才表明身份,并且让哈桑与王后的婢女诺沙多尔成婚。婚后他们过了一段好日子,但由于过于奢侈,便又穷了下来,于是他心生一计,与妻子合谋,夫妻二人轮流装死,然后去国王那里求助,再到王后那里讨钱,阿里国王虽然识破了这个诡计,可也没有惩罚他们。
这部故事诗写出以后很受欢迎,有人曾将这个故事的梗概写成唱词,当国王理发之时演唱给他听,也有人把它改编成话剧,演出给国王观看。
4.剧本《马来土著小黑人》
1906年五世王病后初愈,休息8天,赋闲之时写了此剧。五世王写此剧的起因是,昭披耶瑶莫拉献给五世王一个十一二岁的马来土著小黑人,名叫卡朗,五世王从他的嘴里知道了一些马来土著黑人的事,甚至还学会了几句马来土话。此时他正有时间,于是以马来的地域、风俗为依托,凭着想象虚构了这个戏。作者在此剧的《前言》中说:
我写此剧本并不是想上演这个剧,而且也不知道好不好,因为这个剧是以极其贫困的山民为主角的,我把一切文绉绉的高雅词句都去掉了,凭我的想象写了出来,但也混有一些真实的事……这个剧本没有想写得符合事实,也没有遵从什么样板,我心里怎么想的也就怎样写了出来……辞章和写法对于现在的人说来也都相当陈旧,想读它的人大概也都是想读奇文的人。
从剧情和作者的说明中我们不难看出,这是一部消闲作品。
总的来说,五世王诗歌和散文作品都有较高的造诣,特别是散文记事作品。笔调轻松,思想活跃,不时流露出诙谐之笔。
帕昭銮皮期巴里察贯(1846~1913)
四世王帕宗格劳昭与王妃所生之子,原名卡朗尤顿王子。他是五世王治国的得力助手,在五世王的改革中出过大力。做过皇家图书馆委员会主任,最后的职务是公正部部长。
銮皮期是泰国第一篇短篇小说《沙奴的回忆》的作者(参看本编第二章第二节),也是第一批将西方小说“搬”到泰国来的人,他的诗与文大都篇幅短小,登载在《瓦奇拉奄》和《瓦奇拉奄维塞》杂志之上,后来这些作品又被收入《帕昭銮皮期巴里察贯作品集》之中。
披耶素林特拉察(诺勇·维塞恭)
帕因吞拉察与坤普姆之子,曾到英国留学,归国后做过教师,后调内政部任职,他是泰国第一部翻译西方长篇小说《仇敌》的译者,所用的笔名为“迈宛”。《仇敌》的情节是这样的:考纳特·法比奥·罗马尼是意大利人。他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名叫宁娜,有一个好朋友叫基多。法比奥对自己的生活很满足,乐天而知命。后来城里流行霍乱,他被传染病击倒,昏迷过去。当他恢复知觉以后却发现自己被装在棺材里抬到了家族的墓地。在他寻找逃出来的通道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一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价值连城的珠宝。他断定这是哪一个强盗得手后把赃物埋在墓地,年代已经很久。当法比奥离开墓地之时,他发现自己的面貌变了,头发也已完全变白。但给他打击最大的倒不是面容的改变而是他发现自己的妻子宁娜和自己的好朋友基多通奸已经多时,但他却从未警惕。他深为后悔,怒火中烧。他用计谋稳住二人,还让他们以为自己死了,尸首仍在祖坟之中。然后法比奥乔装成老绅士,结交宁娜和基多,终于如愿以偿,让这两位破坏了他的声名和荣誉的人用生命赔偿了他的损失。
《仇敌》刊出后,成了泰国新小说的范本,译者迈宛也被载入了泰国文学史册之中。
帕昭纳拉堤巴潘蓬
四世王与钱妃所生之子,原名沃拉宛纳恭王子,做过皇家图书馆委员会主任,最后的最高职务是皇家国库财政部副部长。他的作品极多,诗歌、散文、小说、戏剧都有较高的造诣。他先在《瓦奇拉奄》杂志上发表作品,后来又创办了《慰心》杂志,用巴硕阿卡顺的笔名写作。他的一大功绩是倡导了在泰国的第一次歌剧演出。乃沙迪·社玛宁说帕昭纳拉堤巴潘蓬所写的剧本不下于400部,但散佚的很多,留下来的只有48部。
这里介绍他三部作品:
1.《拉鲁贝尔闻见录》
公元1687年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派莫西奥尔·德·拉鲁贝尔出使泰国,当时泰国正值大城王朝的帕纳莱时期。拉鲁贝尔归国之后,用法文写成此书,后来又有人将它译成英文。纳拉堤巴潘蓬将它编译为泰文,在他认为需要的地方做了一些分析和评论。
《拉鲁贝尔闻见录》全书共分25章,以写泰国的地理开头,记录了泰国人和在泰国的外国人的生活情况、民宅建筑、风俗习惯等。最后以佛教的介绍结束。
2.歌剧《科华少女》
纳拉堤巴潘蓬所写的歌剧《科华少女》,内容出自于法国作家约翰·路特尔松写的小说《巴特弗莱夫人》,吉科莫·普其尼将其写成戏剧,纳拉堤巴潘蓬于1909年又将其改编成歌剧,演出引起轰动,巡回剧团又将其推向外府,同样受到了欢迎。
3.爱情冒险小说《达拉婉》
这是纳拉堤巴潘蓬用巴硕阿卡顺的笔名于1908年写的泰国第一部半是爱情半是冒险的小说,小说的情节比较完整,但许多的情节也“借鉴”了西方文艺作品。小说写的是一个门第高贵、声名显赫的泰国人的冒险和爱情故事。他讨厌曼谷,于是就买下了靠近马来半岛的一个小岛,但当他动身去该岛的时候却受到了预谋的伤害,而且被土人赶了出来。因为他是岛上的合法主人,所以他坚持斗争,把岛上人的土司的侄女达拉婉抓到做了俘虏。女主角的未婚夫沙来曼是故事中的一个反面角色,岛上人的一方以他为首还在继续作战。由于男主人公的优秀品格使达拉婉对他深表同情并且愿意站在他这一边。在被岛上人包围的时刻,男主人公得知了岛上的一切秘密。最后英国殖民地的巴杭地方的土司来救,但土司被岛上人所杀。男主公和达拉婉以及他的随从乘船逃走,并且得到了泰国战舰的帮助,最后平安地回到了曼谷。
颂德功姆披耶丹隆拉察奴帕(1862~1943)
四世王与楚王妃之子,原名迪宣古曼王子。他在很小的时候父王已经去世,童年在宫中接受泰语和英语教育,在五、六、七世王期间担任过各种高级政府职务,八世王执政期间去世。
丹隆亲王是一位大学者,是贡献巨大的历史学和古典文学的专家,有“历史之父”的美誉。他对泰国古典文学如《帕罗长诗》《昆昌昆平》《伊瑙》《帕阿派玛尼》以及从中国翻译过去的《三国》都有开拓性的考证和研究,直到今天仍有指导意义。在其他领域他也很有成就,比如他写过《僧家轶事》《佛像轶事》《钱币考》《前宫考》《乐器考》《佛城记游》等有价值的著作。
现介绍其两部著作:
1.《我们与缅甸战争的历史故事》(《缅泰战争的历史故事》)
这其实是一部历史文学著作,写的是历史,但也有文学意义。
这本书的来历是这样的:一位官员,懂缅甸语,他得到一本名叫《宝馆版伟大王朝》的缅甸出版的书,丹隆亲王便和这位官员一起把这本书译成了泰文,该书大部分又是缅泰战争的叙述,许多地方与泰国的记载不同,于是丹隆亲王便综合泰缅两国的历史记载写成《历史故事第六集》,后来丹隆亲王又发现一些古代资料和外国记载的资料,于是他又将《历史故事第六集》推倒重写,并做了补充,取名为《我们与缅甸战争的历史故事》,后来又改名为《缅泰战争的历史故事》,重新收入《历史故事第六集》中。
这本书叙述了泰缅之间总共发生的44次战事,其中大城王朝期间24次,吞武里王朝期间10次,曼谷王朝期间10次。这本书资料丰富,来源多样,是一本有价值的著作。
2.《佛城记游》
这是一本诗歌、散文游记,记述了作者1924年游历柬埔寨吴哥窟的经历和感受,同时也介绍了柬埔寨的地理古迹、文化、社会等情况。这部作品写法特别,前部是26首格仑诗,后面却是散文。这部游记内容丰富,行文流畅,融知识与趣味于一体,很受推崇。
颂德昭华功姆披耶纳里沙朗奴瓦迪翁(1863~1947)
四世王与潘纳莱王妃所生之子,原名吉泽隆王子。幼年和其他王子一样,学习泰文、柬埔寨文和英文。由于他的年龄和丹隆亲王相仿,幼年是一起玩耍的伙伴,成年之后仍然十分亲密,他们互致的信件付印之后成了很有价值的文学著作,他们俩都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其诞生百年纪念的1962年与1963年推举为世界文化名人。
颂德昭华功姆披耶纳里曾任高官,如工程管理厅厅长、工程管理部部长、财政部长、内务部部长等职,还做过艺术厅主任助理、七世王顾问委员会特别部长。1933年在七世王退位前出国期间任摄政王。
颂德昭华功姆披耶纳里知识渊博,是一位泰国艺术专家,在艺术、建筑、造型艺术、文学、音乐、歌舞艺术方面有很深的造诣,他设计过寺院,改革过泰国民族音乐和传统剧,创作过歌曲,在文学方面他有如下作品:
(1)歌曲与戏剧:传统剧如《金海螺》《伊瑙》《桑信猜》《拉马坚》等。
(2)诗歌:如克隆、船歌等。
(3)游记:《1889年缅甸游记》《马来角游记》等。
(4)传记:《披耶西普里巴里查(卡穆·沙拉)传》等。
(5)散文:《拉查提腊》《颂德帕马尼翁》等。
(6)评论:评《丹隆亲王整理之唱词》。
(7)书信、记事:如《关于顺吞蒲之帕阿派玛尼之书信》《传统戏剧集》等。
昭披耶探马沙门德里(沙难·台波哈沙廷纳阿尤塔亚,1876~1943)
披耶猜亚素林之子。在宝皮皮穆学校毕业后入师范学校,结业后做了教师。1892年五世王第一次游历欧洲,他与另外18位留学生随驾去欧洲学习,他去了英国。归国以后在教育部任职,在政体改变之前他最高的职务做到了教育部长,君主立宪以后做过议会主席、公正部部长。
昭披耶探马沙门德里作品极丰,有短篇小说、诗歌、话剧等,常用笔名“科鲁贴”和“乔宛”。现在体育比赛所用的《加油歌》的作者就是科鲁贴。他的作品都收入在两部集子中,一部是《科鲁贴诗歌集》,另一部是《科鲁贴散文作品集》。
科鲁贴是一位思想家、作家、诗人和教育家。他实际是泰国新诗的鼻祖。他写短诗,通俗易懂,把内容看得比形式更重要,对旧诗,这显然是一场革命。诗歌中著名的作品有《虽然乌云还在蓝天边上》《运动员》《我很辛苦》《教鞭》等。他的散文作品多数都能阐发一方面的观点和看法,对人极有启发。
他从五世王时期起发表作品,创作活动走过了六世王、七世王两个时期,八世王时才逝世。他是一位相当重要的作家,特别是在诗歌的创作上。
高绍劳古腊(1834~1913)
高绍劳古腊生于三世王时期,自幼学习泰文和柬埔寨文。做沙弥的时候,波拉玛奴期期诺洛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凯沙洛沙弥,后来他就把这个名字的泰文缩写字母加在了自己原名古腊的前面,变成了高绍劳古腊。还俗之后,从法国主教那里学了拉丁文、英文和法文。后来做了洋行的文书,有机会游历了新加坡、苏门答腊、印度、香港和欧洲。
高绍劳古腊于1897年创办了一家月刊《暹罗美言杂志》,出版了7年后停刊。这家刊物很会招徕读者,订户达到两千多,而且开放栏目,读者可以自由提问。如果用诗歌提问,那么高绍劳古腊也会用同样的诗体去回答。他还批评社会,批评滥用语言,评论泰国古典文学作品,介绍名人生平、历史、文学知识,但后来有人指责高绍劳古腊所写的文章和所回答的问题假话多于真话,人们对这本刊物的兴趣便逐渐减少,最后不得不停刊。
作为泰国早期的报人,在传播新思想、新知识方面都做了不少事情,但说假话,做假文章,也坐过牢,损害了他的名声。
刀沃绍宛纳普(天宛,1842~1915)
原名乃天·布罗天,天宛是笔名。据说原名叫天,后来将天改为宛,所以笔名就用了“天宛”,至于“宛纳普”可能是他剃度出家时的法名。
天宛曾在帕彻都蓬寺学习,在拉查巴迪寺出家,和洋人一道工作过,后来做律师,1900年曾创办半月刊《文字天秤》杂志,1906年停刊。1908年他又出版《吉里帕加纳帕》杂志,一年后又倒闭了。
天宛是泰国具有民主思想的早期思想家、报人、律师、作家,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思想对他产生过重大影响。他攻击君主专制制度,主张实行民主政体,要求废除奴隶制、赌博、一夫多妻等陈规陋习。40岁时向五世王呈了奏章,被治重罪,一生坐牢达17年之久,但他始终不屈服。出狱后虽已高龄,但还建立了律师事务所,为穷人打官司,出版杂志,宣传自己的主张。《文字天秤》和《吉里帕加纳帕》这两份杂志具有重要价值。他的诗是泰国新诗的开创性的作品。他还是泰国最早的评论家。五世王时期就评论过叙事故事长诗《帕阿派玛尼》,泰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西巫拉帕称他为“平民之圣”。
第二节 六世王时期的重要作家
六世王帕蒙固告(1880~1925,在位时间1910~1925)
曼谷王朝六世王帕蒙固告是一位多才多艺的作家、诗人、戏剧家和翻译家。五世王第二十九子。12岁赴英留学,1903年毕业后回国,1910年继位,在位15年辞世。在文学艺术方面,他主张大力介绍和效法西方作品,同时也要弘扬民族文化。他建立了精校古籍的机构,出版古典文学作品,为保存民族文学遗产做出了贡献。1914年他倡议成立的“泰国文学俱乐部”,成了古典文学作品最高的学术评价权威机构,陆续评选出一批泰国优秀文学作品。
六世王的创作和翻译数量惊人,其中绝大多数作品是翻译,现在已经发现的就有1000多篇(部),其中有散文、诗歌、戏剧;分别用泰文、英文、法文写成,署名有御名的缩写以及笔名如阿萨瓦帕虎、洛克迪、西阿尤塔亚、诺拉、帕坎佩、潘连、南告芒本等。他写的话剧《战士的心》于1914年被泰国文学俱乐部评为最佳话剧剧本。其另一诗话剧《玫瑰的传说》(《玛塔娜帕塔》)于1924年又被选为优秀剧作。除此之外,其主要作品还有《觉醒吧,泰国!》《帕暖》《那罗廷那十世》《拉马坚溯源》《誓言之光》《海神的婚配》等。
现介绍其有代表性的作品三部:
1.律律体诗歌《那罗延那十世》
此诗作于1922年,主要由莱丹和克隆丹体诗歌构成。六世王写此诗的目的是献给因吞沙迪沙吉王后的,因为她很喜欢读那罗延那转世的故事。
《那罗延那十世》转世故事帕昭功姆銮巴廷吞拍善索蓬曾印过一次,但故事颇为简略,未说明出处,也不符合婆罗门教教规。所以六世王便以Hindu Mythology by I.N.Nilkins一书为依据,描述了那罗延那为了消除人间的灾祸十次下凡。他已投胎转世九次,包括《拉马坚》中叙述的转世为帕拉姆,之后还有一次转世,共十次。
那罗延那第二次转世,以龟相出现。图拉瓦教士把天堂花丛之中飘起的一个花环献给了因陀罗,因陀罗接过去,把它放在了象颈之上,浓烈的香气使象有些迷乱,于是它便用鼻子将花环拂到地上,踩得稀烂,教士认为这是大不敬,很生气,于是便咒骂天堂之神的软弱,竟然败给了阿修罗。因陀罗将此事禀报给那罗延那,建议用须弥山搅乳海制成甘霖给众仙喝,以使他们长生不老,能够打败阿修罗。众仙正搅乳海之时,那罗延那变成一只大龟,驮起了须弥山。龙王用身子缠绕着须弥山腰,众仙一起扯起龙尾,须弥山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这次搅乳海搅出了月亮、吉祥仙女和如意树,也搅出了许多有毒的东西。富有慈悲之心的湿婆神怕人类遭殃,便自己吞食了这些东西,由于毒气浸淫身体使他全身变得青黑。
得到了甘霖以后,众仙分食,仙女却没喝,自那以后,天神和过去一样可以战胜阿修罗了。
《龟相往生篇》銮巴廷吞柏善索蓬的版本十分简略,没有讲到搅乳海,六世王的新作不但内容比较充实,文笔也比较优美。
2.三幕话剧《战士之心》
“野虎团”“童子军”都是六世王为激发泰国人民热爱祖国的热情而建立的准军事和儿童组织,这出话剧也是为此目的而写的。剧情是泰国人轰轰烈烈纷纷参加“野虎团”,年轻人踊跃投身“童子军”之时,帕皮隆沃拉慕却讨厌这些举措,不让小儿子参加童子军,让大儿子逃兵役。他宠爱的是软弱的老二,其实这二儿子正和自己的小老婆媚内通奸。媚内有个哥哥叫顺平,他常常鼓励帕皮隆沃拉慕干这干那。后来真的发生了战争,帕皮隆亲眼看到了野虎团和童子军的作为,大儿子投笔从戎,死在疆场,小儿子接替哥哥战斗,帕皮隆的思想发生了变化,从帮助军队找医生到自己也拿起枪去和敌人战斗。敌人的势力很大,占领了他的家。当帕皮隆端着枪的时候敌人捉住了他,帕皮隆受到了盘问。敌人拼命想从他的嘴里得到军事秘密,帕皮隆宁死不屈,后来敌人撤退,泰军收复了土地。帕皮隆终于参加了“野虎团”。
这出话剧除了情节比较简单、人物较少外,已和现代话剧相差无几,特别是语言方面。
3.诗话剧《玫瑰的传说》
发表于1923年。这部诗剧取材于一个古老的传说,塑造了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仙女玛塔娜的美丽形象。
天上有位大仙,名素贴,爱上了美貌的仙女玛塔娜,但玛塔娜并不爱他。素贴的车夫找到许多美女,画下像来献给素贴,素贴都不满意,因为觉得谁也代替不了玛塔娜。车夫于是找来了法力无边的巫师玛亚温,让他用魔法使玛塔娜回心转意。巫师问明了大仙的意图,掐指一算,立刻明白了玛塔娜不爱素贴的原因。原来在前世,素贴是班占国的国王,玛塔娜是素拉国的公主,素贴曾派使臣到素拉国求婚,但素拉国国王却不愿将女儿许配给他。素贴大怒,发兵踏平了素拉国,捉住了国王,要把他处死。玛塔娜上前为父王求情,并表示愿意顺从素贴的意志,做他的宫女,素拉国国王这才免于一死,但是论真情,玛塔娜并不爱他。所以在素贴把她带到寝宫的时候,她便直言相告,自己曾立下誓言,在爱情上绝不屈从任何人。她之所以甘愿做素贴的一名宫女,目的完全是为了救父王一命。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她情愿一死。说完突然拔剑自刎,死在素贴的面前。死后的玛塔娜上了天堂,而过完了人世间的生活,素贴也随即进入天国。他们异地相见,素贴依旧旧事难忘,而玛塔娜却因前世仇怨,依然不爱他。
素贴听完巫师的讲述,半信半疑。他想再试试玛塔娜到底爱不爱他,于是让巫师作法,让玛塔娜像梦游人一样来到素贴面前,素贴虽百般调戏,玛塔娜却冷若冰霜,素贴终于弄清楚:玛塔娜不爱他。但要改变一个人的真心,巫师也无能为力。素贴大怒,把她贬到人间,等她胸中升起爱他之心的时候才能回到天庭。玛塔娜并不后悔,她只求生为一朵玫瑰,而那时人间还没有这种花。
素贴同意了玛塔娜的请求,并且规定每月十五月圆之时她才能变成美女一天一夜,什么时候她爱上了一个男人,才能变成人。但即使产生了爱情,她也要遭受失去爱的磨难。说罢素贴大施淫威,一个霹雳闪电把玛塔娜打到了人间,变成一朵雍容华贵的玫瑰。
有一道士,名叫甘拉坦信,见这棵玫瑰艳丽无比,便把它移栽到庙里,每逢十五月圆之时,玛塔娜都要变做人形,细心服侍道士,就像女儿服侍父亲。
一天,哈沙迪纳国国王猜沙内出游打猎,得遇玛塔娜,双方一见钟情。猜沙内向道士表白了心意,请求和玛塔娜结婚,道士慨然应允。猜沙内国王把玛塔娜带回宫中,王后占娣见玛塔娜有倾城之貌,妒火中烧,心生一计,一面请求父亲玛昆前来攻打哈沙迪纳国,一面诬陷玛塔娜与国王近身武士素旁有奸,猜沙内国王闻之大怒,命大臣将二人推出斩首,自己重回战场。事后不久,女巫晋见国王,揭露了王后的奸计,猜沙内国王欲杀王后,也为自己处死无辜的玛塔娜和忠心耿耿的素旁深为悔恨。大臣南堤宛塔纳见国王已经醒悟,便禀告说,深知此事有冤,所以接到国王命令时并未执行。玛塔娜已到森林暂避,素旁则战死疆场以示忠心。
战争结束,玛昆被擒,猜沙内将玛昆头设祭,将占娣王后逐出国门,为素旁举行隆重葬礼,事毕去森林接玛塔娜回京。
森林中的玛塔娜困苦不堪,便向上天祈祷。素贴得知后下到人间接她。素贴希望她回到天堂仍做他的宫女,但又被玛塔娜拒绝,因为她不想成为两个人的妻子。玛塔娜请求素贴让猜沙内回心转意接她回去。素贴听后大怒,认为她恩将仇报,是非颠倒,降下御旨,把玛塔娜永远贬为一朵玫瑰,再也不能转化为人。当猜沙内来到之时,他只能拾起这朵玫瑰,无限珍爱地捧着她。
《玫瑰的传说》全剧情节起伏跌宕,律诗音韵和谐,华丽流畅,是六世王戏剧创作的一部代表作。
銮探马皮门(特·吉洛特,1858~1928)
生于尖竹汶府,幼年移居曼谷。伯父披耶探马巴里查教会了他读书写字。后在布帕拉寺出家当沙弥与和尚。1884年还俗之后做了公务员,在教育厅当文书,那时正好是丹隆亲王做厅长。当他的职务晋升为一所学校的校长之后开始了写作。他的散文作品、诗歌被《瓦奇拉奄维塞》采用。后来因病请假回到故里尖竹汶,病愈之后在尖竹汶做过一段不长的工作,即回已改名为教育部的教材处。因工作成绩突出,六世王赐姓,主管皇家图书馆泰文书籍,1927退休,次年逝世。
銮探马皮门曾用笔名“托莫抛来巴达”。他的作品绝大多数为诗歌,形式上是旧的,但在内容上已有新意。值得提及的作品有以下两部:
1.《洛寺记行诗》
采用克隆诗体,形式与原有的记行诗一样:记述了从洛寺到佛足印寺一路上的景物、见闻和感怀,共252首,莱体开篇一首。
2.《禅体威尼斯商人》
这是探马皮门在教育厅任职时所作。内容出自英国伟大戏剧家莎士比亚的戏剧《威尼斯商人》,是丹隆亲王所提供的故事情节,但探马皮门不是把它写成了戏剧而是写成了故事。《禅体威尼斯商人》讲的是威尼斯商人安东尼奥慷慨大方,贷款与人从不收取利息,他的好友巴萨尼奥成婚,急需3000块钱,但安东尼奥手头一时缺乏现金,只得向犹太高利贷者夏洛克转借现金。夏洛克早与安东尼奥有隙,但是却愿意借钱给他,并且不要一点利息,唯一的条件是到公证人那儿签一借约,上面写明,如安东尼奥不能到期归还,夏洛克可以从他身上割下一磅肉。巴萨尼奥感到夏洛克不怀好意,安东尼奥却觉得条件不过是句戏言,于是签了借约。但是后来安东尼奥破产,不能按期归还借款,夏洛克告上法庭,真的欲取安东尼奥身上的肉以报私仇。巴萨尼奥的未婚妻假扮律师出现在法庭上,“他”允许夏洛克从安东尼奥身上割下一磅肉,但不可出一滴血,因为契约上没有关于血的条款,夏洛克终于败诉。
銮探马皮门用古老的诗歌形式,介绍了世界名著,做了普及工作,还是有意义的。
帕拉查沃拉翁特·功门皮特亚隆功(瑙冒绍,1876~1945)
王公之子。原名帕翁昭拉查尼佥乍拉,就学于玫瑰园学校,后来学习英文,1896年五世王游历欧洲,他随驾去英国大学学习,由于国内需要,提前于1899年归国,一直担任公职,直到1933年辞职,最后的职务是翰林。
瑙冒绍在青年时代即向《瓦奇拉奄》《腊威特亚》《特威班亚》等刊物投稿,“瑙冒绍”的笔名渐为世人所知,1934年创办《巴莫玛》和《巴莫善》周刊,1935年创办《巴莫宛》日报。“二战”末,他的印刷厂被盟军燃烧弹所毁,8年的报刊资料全部烧光。1944年完成《三朝之都》,这是他最后的作品,被文学界称为“史诗”。
现介绍他以下两部作品:
1.《黄金城》
这是一部故事诗,用六言格仑诗写成,而一般的故事诗都是用八言格仑诗写的。在作者所写的前言中透露,这部作品1915年开写,写写停停,1922年才完成。《黄金城》的故事雏形可能取自《故事海》,原文为梵文,有英译,瑙冒绍是根据英译本改编的。
《黄金城》讲述的是在天堂上因陀罗的乐手乾达婆有个小首领,名叫卡门密,他虔诚地膜拜湿婆神,为的是想找到一个眼睛像湿婆神脖子那样漆黑的美女为妻,湿婆神满足了他的心愿。当卡门密膜拜完湿婆神回去走到一座花园之时,就看见一位美女安奴沙云妮荡舟于园林的小湖之中。自从得到安奴沙云妮之后,卡门密就到处吹嘘自己的妻子如何美丽,结果引起争议,于是争执双方打起赌来:如果安奴沙云妮真的美得倾国倾城,它一定会搅乱禅定的婆罗门教士的心,结果卡门密赌输,于是丈夫和妻子被咒,转世人间,受尽分离之苦,何时自相残杀,才能解咒。卡门密转世叫帕阿玛拉星,阿奴沙云妮叫卡诺卡雷卡,他们相爱相聚又离散,依照咒语受尽了颠沛流离之苦。当咒语即将完结之时,帕阿玛拉星在林中游玩,错把卡诺卡雷卡看成老虎,一剑将她刺死,铸成大错的阿玛拉星也随之悔恨而自杀,死后夫妻双方回到天堂,湿婆神祝贺他们解咒。
2.《张旺朗书信》
这是身为父亲的张旺朗写给他在英国留学的儿子乃顺的家书集,开始是在《特威班亚》杂志上写一段登一段。《特威班亚》杂志倒闭以后,又在《军事教育与科学普及》杂志上续登。作者在本书的前言中说最初是想从英文直接翻译过来。从内容上可以判断这大概译自于美国作家George Horace Lorimer的The letters from a Self-made Merchant to His Son,但后来他却渐渐改变了主意,想使这本书具有真正的泰国特点。这本书包括七封信,表现方法是父亲对儿子的教诲、指导。在孩子还在学习即将毕业之际提到了选择配偶的问题。最后的一封信和乃顺无直接关系,而是对人之子的一般教诲。张旺朗又把他做生意赚来的钱捐献给了慈善事业。张旺朗与精神失常的男子的一段对话十分滑稽,总之,这本书在笔法上充分显示了瑙冒绍幽默、深刻和发人深思的个人风格。
瑙冒绍的作品还有故事27则以及从英文转译的印度《吠陀》的故事等。
披耶安奴曼拉查吞(永·沙田哥赛,1888~1971)
父姓李,母姓谢,中文名李光荣。在易三仓学校受教育直到17岁,英文达到了四级可以应用以后,在东方饭店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又去国家税务厅做了公务员。在此期间得到在税务厅的外国顾问的指点,读了许多外国书,语言、历史、文化知识大有长进,官职也一步步升至税务局长助理,后来又担任了艺术厅厅长、翰林院主事、字典修改委员会主席、百科全书编委会主席,另外还是几所大学的特聘教授。他和帕沙拉巴硕(德里·纳卡巴替)保持着终生的亲密友谊,二人将各自的姓“沙田哥赛—纳卡巴替”加在一起作为笔名,许多著作都是一起完成的。
沙田哥赛是泰国语源学的创始者,是研究泰国艺术、文学、历史和文化的大学者。他和纳卡巴替合作的著作有:《朋友的权利》四卷、《嘉言集》、《拉马坚》两卷、《洛尼迪德莱帕》等。佛学小说《卡姆尼》是从英译者John E.Logie的英译本The Pilgrim Kamanita转译的,原作者为德国人Kari Gillerup。
帕沙拉巴硕(德里·纳卡巴替,1889~1945)
帕沙拉巴硕是一位颇有成就的学者、作家,梵文、巴利文的造诣很深。曾任教育部教材科副科长、文牍厅厅长助理、陆军学校讲师、泰语字典编委,最后的职务是佛学教育处处长,同时在朱拉隆功大学教授梵文、巴利文,直到逝世。
他的大部分作品是和沙田哥赛合作的,自己也有一些作品,主要是有关梵文和巴利文的文学著作。
琪·布拉塔(1892~1942)
琪·布拉塔的父亲名叫巴里,是一位教巴利文的老师,琪自幼便从父亲那里学习作诗。中学毕业以后出家当沙弥6个月,还俗以后到警察局工作。但是父亲让他辞去工作,重新剃度当沙弥直到20岁正式出家当了和尚。第二次还俗以后,他做了学校的老师,但是由于沾染了吃喝游荡的毛病不适于为人师表因而辞职,后来又做了许多工作,如《屏泰报》的助编,以及在《西格隆报》和一些公司工作。
在写作上琪获得了成功,他以“埃卡春”的笔名发表了许多体裁的诗歌,许多作品发表在《新门报》上,有的直接献给了六世王,六世王对他的诗很称赞,布拉塔的姓就是六世王赐的。他的另一个笔名是“苗考”,他用这个笔名写了不少小说如《歧途》《我是一个薄命女》和《男人的心》等。诗歌著名的有《禅体团结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