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现实刀刃,迎难而上
酒店里的男人像女人,酒店里的女人像男人。酒店可以把女人变成男人,也可以把男人变成女人。
面对一封封辞职信,夏晴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至少展望并没有递交辞职信,让她感觉是绝境中的一丝希望,还不至于满盘皆输。
首先发难的还是杨铭贞:“董事长,这次生意失败,已经让我们对香榭丽舍的未来产生怀疑,所以我们也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
夏晴低头看着一叠辞职信,沉声说:“是在威胁我吧?”
展望抬头,这个女孩还是太年轻,不够圆滑。
杨铭贞微笑着:“随董事长怎么想吧,总之,我们也要生活、要养家是不是?不能跟着一个没有future(前途)的公司,如果这一次欧鲁克先生闹上媒体,香榭丽舍可是雪上加霜了。”
“既然知道是雪上加霜,难道我们该做的不是雪中送炭吗?”
夏晴侧首,只见展望玩弄着手中的笔,淡淡说。
杨铭贞脸色瞬间阴郁,瞪住展望:“展总真是大公无私、高风亮节,只可惜,只怕到最后也是跟错了人。”
展望终于抬起头,扫视在座每一位面目不清的高管:“经济危机之年,有份工作已经是万幸,香榭丽舍受到的影响应该不是很大,离开香榭丽舍各位能保证有更好的出路吗?呵,未必吧?董事长上位没有多久,总要有熟悉的过程,况且……关于欧鲁克的接待,在座的你我,有没有好好配合过董事长,都心里有数。”
此话一出,逼退了许多高扬的目光。
展望心里冷笑,面无表情:“我想各位应该同我一样,对香榭丽舍有着深厚的感情,香榭丽舍的今天也有你我太多的心血,难道看到它遇到困难,就要弃它而去了吗?陆总尸骨未寒,在天之灵,我想也会寒心吧。”
更多的目光深深低垂,发出微微叹息的声音。
夏晴看着展望,他一席话虽然只是平常的劝导,可自他冷静的口吻中说出,平静中却也掷地有声。
杨铭贞靠倒在椅背上,垂下眼睫:“呵,可是至少要让我们看到香榭丽舍是有未来的才行。”
“是啊。我们需要的是看到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坐在杨铭贞身边的女人接口,夏晴看向她,她一身干练的白色套装,半长的直发,颇有气质的装扮,夏晴知道,她是酒店的DOM(市场销售部总监)刘玉寒,来自香港的女人,今年大概四十岁左右,至今未婚,住在酒店里,以工作为毕生最大追求。
展望看着她:“是,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安抚欧鲁克先生,就算生意不成,也不要将此事闹上媒体,而不是在这里自相残杀、自我耗损。”
刘玉寒不语,整间会议厅因为展望的一席话而沉默。
夏晴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只是看着他,看着展望从容不迫地面对这次极大的危机,只好像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而已。
她突然想到那天展望对她说起的话——在这个行业,没有什么比工作经验更加重要,即使是博士生,也要先从FO(前台)做起,积累各种应急经验。
若说自己是假装的镇静自若,实则慌乱不堪,那么展望,就是真正的气定神闲、处乱不惊。
也许,这就是他所说的应急经验。
忽然感到羞愧,自己,果真还没有资格坐在这个位子上。
这个位子,不是她坚强、不屈、镇静就能坐住的。
要坐稳这个位子,需要的是经验、是能力!
就像……展望一般!
对他的厌恶感消减了大半,至少,肯定他不是敌人了,是不是?
“展总,我相信你,可是……”这时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如果是展总继续领导我们,我们自然心甘情愿与酒店同甘共苦,至少,我们可以看到希望。”
说话的男人,是精明刻薄的DOF(财务部总监),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是针对夏晴。
他的一句话,令杨铭贞抓住了机会:“是啊,这次接待中,董事长多次的一意孤行、经验不足,是导致这次生意失败的直接原因,展总不否认吧?”
“接待客户、预想到一切可能的后果并做出应急预案,应该是身为RM的杨总直接负责的,杨总也不否认吧?”
展望突然收起温情脉脉的劝说,眼神肃然沉厉。
杨铭贞脸色大变,顿时涨红了脸颊。
她惊讶地望着展望,显然没有想到展望会如此直接地针对自己,双手紧握,却一时无语。
展望一句,也是说给在座的每一个人听的,身为董事长的夏晴本来就不需要所有事都亲力亲为,在酒店这个行业,分工明确,各司其职,这次的生意失败若是逐个追究下来,只怕要牵连上许多人。
展望的眼光一一扫视,心里多少已经有底:“好了,这次的辞职风波我看就告一段落吧,至于欧鲁克,我会与杨总一起想办法安抚他,不要闹到媒体上去。”
说着,眼神侧向脸色红涨的杨铭贞:“是不是,杨总?”
杨铭贞急促地喘息,盯着展望一成不变的脸色,他这是在干什么?显然一切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夏晴看着两人对望的眼神,再想到那日楼梯门口的情形,忽然有种复杂的感觉。
也许这件事,并不是表面上看去的那样简单!
展望,他与杨铭贞,也似乎并不是GM与RM的关系,如此而已!
杨铭贞看他的眼神,有浓重的怨恨!
“谢谢你。”办公室中,夏晴将展望找来,诚恳地看着他。
展望一身黑色西装,冷峻的脸,仍旧毫无表情:“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香榭丽舍。”
“我知道。”夏晴坐下来,坐在他的对面,“说服欧鲁克……你有把握吗?”
展望抬起眼睛,薄唇轻轻一挑:“你说呢?”
她说?
夏晴一怔,展望的脸上依然丝毫看不见友好的神情,展望笑笑,站起身来:“董事长,现在高管们只是暂时被压下而已,他们还并没有撤回辞职请求。”
夏晴随着站起来:“所以我才问你有把握吗?”
展望冷嘲地笑了:“夏董事长,你现在要做的不是问我有没有把握,而是……你怎样才能在香榭丽舍立稳脚跟,不要以为继承了辉哥的位子,就继承了他的威信,在酒店这个行业,任何人都是靠打拼而上的,包括辉哥!”
“你的意思是……”夏晴明白他可恶的嘴脸下,是真诚的劝说。
“要你从头做起不现实,可是作为一个酒店的董事长,你至少……要学会一个词……”展望看着她,目光无半分波动,“Handle(处理)。”
处理!
也就是应急是吗?
不用他说,夏晴也早已意识到,从前,她并不曾目睹陆辉办公的样子,可是,不可否认,今天展望的处乱不惊,的确令她刮目相看、自惭形秽。
展望转身欲去,夏晴叫住他:“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展望没有回答。
Handle!
夏晴想,她需要的不仅仅是在酒店学会这个单词,在家里也同样如此。
辞职风波在展望的唇舌下暂时平息,今晚,她约了陆泽磊与陆忧璇谈判,酒店的事情,已经令她焦头烂额,她不能让两个孩子再这样堕落下去,那样,自己就实在太对不起陆辉了。
果然,两个孩子很老实地坐在沙发上,家里的灯光柔和,却照不亮他们的眼睛,可是,银行卡的威胁却看来十分有效。
夏晴虽然也只有二十三岁,但是自从到香榭丽舍上班,穿着打扮,干练了许多。
清秀的女孩,那双明湖似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适度地微笑:“你们第一次这么听我的话。”
陆忧璇欲言,却被陆泽磊拉住:“有话快说。”
夏晴点头:“好,是这样的,从前陆辉没有时间照顾你们,所以你们的银行卡是没有限额的,不够的时候,陆辉自然会打进去,但是……这些钱不是要你们拿着去放纵、炫耀、夜不归宿、酗酒成性的。”
“你什么意思?谁酗酒成性、谁放纵炫耀?”陆忧璇挣脱开陆泽磊,站起身来,“你说我吗?我花了怎么样?我炫耀了又怎么样?那都是我爸爸的,我花得光明正大,我得天经地义,哼,你呢?贱人!”
“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将你们的银行卡冻结。”说着,拿出两张另外的卡放在桌上,“今天开始,你们用这两张卡,我每个月往卡上打1000块……”
“1000?”陆忧璇惊讶地跨上一步,“你打发要饭的吗?你凭什么?你凭什么限制我们,我爸爸都没有这样过,你这个贱人、杀人凶手,凭什么?”
“就凭她是我们的法定监护人。”夏晴尚没有言语,陆泽磊便拿过桌上的卡,站起身来,“我同意,还有别的事吗?”
“哥!”陆忧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泽磊,陆泽磊却转过身:“没事我上楼了。”
夏晴也出乎意料,这似乎比想象的顺利了许多,陆泽磊,他表现得过于平静,怎么反而令她感到不安。
正在出神,陆忧璇抄起桌上的卡,甩在夏晴脸上:“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哥吃了迷药了吗?我告诉你,你趁早解冻我们的卡,否则……”
“否则怎样?”夏晴站起身,明湖般的眼波澜万千,“陆忧璇,在你大学毕业之前,你没有资格和我说否则!”
低眼看着地上的银行卡:“要是1000块你不喜欢要,也好,放学就回家,也省得别人担心。反正你们的学费都会另交。”
陆忧璇怔忪,夏晴的目光威凛,毫无漏洞可寻,对视之中,更是分毫不让。
陆忧璇急促地喘气,紧紧咬唇,却慢慢低垂下眼睛。
的确,夏晴说得没有错,在大学毕业之前,自己没有资格和她说什么否则!
低身拾起银行卡,跑上楼去,嘴上却不软:“夏晴,你等着。”
夏晴松下口气,至少以后,该不会担心她夜不归宿,过于放纵了吧?
内忧外患,令她头疼。
她坐在沙发上,轻轻按着额头。
“听说你最近搞砸了不少事情。”
夏晴猛地抬头,只见才上楼的陆泽磊慢慢走下楼来,斜倚在如瀑布流泻的旋转楼梯旁,一身深紫色长款睡袍,修长的身材,眼神冷淡,荡在眉前的发略略遮住眼睛,不羁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如陆辉一样。
“你的消息很灵通啊。”夏晴平静地回答他。
陆泽磊坐在楼梯台阶上,看着她:“希望在我接手酒店之前,你不要将香榭丽舍搞垮!”
夏晴一怔,随即笑道:“呵,你今天的表现很好啊,学乖了吗?”
陆泽磊一哼:“我是为了我妹妹。”
为了陆忧璇?
夏晴稍一惊,随即释然,重新打量起眼前的男孩,从前就听陆辉很骄傲地说过,陆泽磊品学兼优,又是校篮球队的队长,英俊的长相、酷酷的个性,在校园里颇受欢迎。
看来,他果然是懂事的孩子,虽然他依旧讨厌她、排斥她、痛恨她。
可是,他至少还算冷静,他知道,他要做的究竟是什么!
为了陆忧璇!
不错,如果依旧给他们过多的钱,让陆忧璇不知节制地在外面乱花,那么也许这个孩子就从此这样毁了。
“那么,你就多关心她,多劝劝她吧。”夏晴起身上楼,途经陆泽磊身边。陆泽磊突地道:“我爸爸……真的不是你害死的?”
他微微低着眼睛并不看夏晴,夏晴一怔,看向陆泽磊,陆泽磊倚靠着楼梯扶手,英俊的侧脸,忧郁也犹豫。
“不是!”此时此刻,夏晴反而无言。
酸楚在心里萦回,她转身上楼,陆泽磊依然坐在楼梯上,一动不动。
十一月末,天气越发冷了。
香榭丽舍奢靡华贵依旧,矗立在J市中心,大门前的喷泉干涸,十一月份,多少有几分萧索。
第二天,大家依旧上班,再平常不过的一个早上。
不同的是,一身红色工服的女礼宾,第一个站在富丽堂皇的大堂之中,所有员工都面面相觑,他们知道,这个女人,就是香榭丽舍现任董事长夏晴!
“你干什么?”展望来得算早,看到夏晴,将她拉到一边。
夏晴若无其事,笑着说:“你说过,就算是博士生也要从FO做起,要学会应急技巧,是最基本的,我在做。”
“可是我也说过,现在让你从头做起不现实!别忘了你的身份,你要其他员工怎么自在地工作?”
展望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表情。
“酒店本身就不是自在的行业,经验丰富的展总应该知道,我在实习的时候就学会了要给客人尊贵的感觉,必要时要放下个人尊严,更何况,我在这里,他们也许会表现得更好!”
展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他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出此一招。
还是自己老了?不适应这种年轻人跳跃的思维?
“小丫头,这里不是学校,没有时间让你这么糟蹋。”展望拉她向电梯走去,不悦道。
夏晴却甩开他:“Handle,你说的,我要是连处理问题的能力都没有,每一次都要靠你来摆平,那么以后的日子,我要用什么来服众,这种高管集体辞职的壮举又会不会成为经常上演的戏码?而你……又是不是每一次都能摆平,况且……我也不确定,你能帮我到什么时候!”
展望的眼光弱下,却毫无退避:“我会教你。”
“那不是同样的纸上谈兵?而且,你也说了,高管们的辞职信还没有撤回。”夏晴亦低了声音,眼神也低落在米黄色柔和的地板上。
奇怪,这样柔和的颜色,怎么会令眼眶生疼?
辞职信,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
也不错,如果这样多的高管同时离开,那么香榭丽舍岂不是就仅仅剩下一个空壳
许久,展望没有言语,他缓步走近夏晴,忽地一声嗤笑:“呵,你对我说的话,倒是记得很清楚。”
这话没错,可是……他的口吻却为什么这样暧昧?
夏晴抬头看着他,脸上莫名一热:“你说得对,我自然要记得。”
展望盯着她,大厅柔暖的灯光与外面凛冽的寒气似乎都在他的眼中变换,他深沉的眼光,迷魅而摄人心魄。
夏晴惊讶,长久的对视,先低下头的竟然是自己。
“你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夏晴向大堂走去,“还有……”
微微一顿,说:“欧鲁克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说完,便去了。
展望望着她的背影,微微迷惑。
这样自找苦吃的人,他也并不多见。
也许,陆辉算是一个!夏晴……是另一个!
董事长在concierge(礼宾部)“实习”,几乎震惊整个香榭丽舍。
Concierge,众所周知,要为客人提供所有服务,要满足客人所有要求,甚至是帮客人买安全套,虽然基层,却是酒店最重要的部门之一。
礼宾部主管是落落大方的男子周萧,与他的职业一般,面对任何情况都保持和善的笑容。
夏晴在大堂中与其他礼宾一样热情接待客人,她知道,礼宾的微笑就是招牌。
第一天.似乎一切顺利,尽管她笑得双颊麻木,仍然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她一整天看到展望上下忙碌,并不见他出去过一会儿,那么欧鲁克的事情谁去摆平?
“今天很忙吗?我看你一直上下地跑?”夏晴偷空在前台轻声询问展望。
展望看着她,嘲讽地一笑:“董事长难道以为酒店的GM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吗?”
这个人,为什么就不可以好好说话,说出的话总是让人感觉心里别扭。
夏晴板起脸孔,不悦道:“那么,欧鲁克的事情……”
“我既然说我会摆平,董事长就不必过多过问了。”展望将手中查看的资料递回给前台小姐,正要转身离去,礼宾部主管周萧便站在了身后,他向来微笑的脸,微有涩然,依然保持着职业的毕恭毕敬:“展总。”
他叫了展望,却没有叫夏晴,看着夏晴的眼神有些郑重:“有些事,可是我不知要怎样向您汇报,当您是董事长,还是……礼宾。”
夏晴一怔,展望亦停下了脚步,似乎有浓厚兴趣。
“我现在在Concierge,自然是后者。”夏晴面色有些许忐忑,笑得僵硬的脸,终于可以敛住。
周萧点头:“好,刚才您被客人投诉,说笑容僵硬、语气不佳、谈吐生涩。”
展望看向她,夏晴白皙的面容微微晕红,却用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周萧。
周萧阅人无数,自然懂得这样的眼神,他微微一笑,转身迎上一名正进酒店的女士。
“您好,欢迎入住香榭丽舍。”周萧的笑容亲切,恰到好处,略微低着的头,承接着客人居高临下的目光。
“这里环境还不错。”女士表情冷淡,周萧却用力地点头:“谢谢您的肯定,您的这身套裙真好看。”
“是吗?”女士依旧冷漠,淡淡地说,“可是,这很常见啊,随便大街上我都能看见撞衫,我今天随便穿的。”
“话虽这么说,可是,能把这套裙子穿得这么好看高贵的却并不多。”周萧的回答毫不犹豫,甚至没有一点思考的时间。
那女士面色微动,随即绽开欢悦的笑容:“呵,是吗?我也是这样想的,你很有眼光。”
掏出了什么递在周萧手里,周萧微笑目送她走进电梯,转身走回到夏晴身边,手里拿着粉红色的人民币。夏晴愣在当地,周萧严肃地说:“要用您的眼睛观察顾客,迅速判断他们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甚至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可不是简单的微笑,和随意的谈话,就能给客人宾至如归甚至无比尊贵的感觉!”
宾至如归、无比尊贵!
夏晴知道,这是所有高星级酒店的训诫!
可是这八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非常难。
光是微笑,她就已经感觉力不从心。
她低头叹气,似乎有些受伤。
展望却笑了:“能和周萧学,是你的福气。”
拍拍夏晴的肩,转身而去。
夏晴抬头,周萧的脸上又挂上了亲切的微笑,就好像刚才从不曾对自己严肃过。
忽然,似乎明白了一些,看来自己要学的还太多。
“那……通常这种投诉要怎么处理?”夏晴迅速振作,就如展望所说,自己有机会和这样有经验的人学习是荣幸。
“准备一些礼品、果篮、巧克力什么的送到客人房间,表示歉意。”周萧说着就向身边的人吩咐,转向夏晴时,依旧笑容满面,“不论什么时候,记住,微笑不是僵笑,用恭敬、恭维甚至……卑微来满足客人的尊贵感觉!”
周萧说起这些来,从容不迫,他转身离开,夏晴看着他,来往穿梭的大堂,行色匆匆的各色男女,想要准确判断出他们喜欢听或是不喜欢听的话,谈何容易?
用微笑、恭敬、恭维甚至卑微来满足客人的尊贵感觉!
在书本上统统都学过,可是,实践中却往往被抛之脑后,而周萧,这位有着10年礼宾经验的礼宾主管,微笑、恭敬和奉承大概已经成为了身体的本能吧!
临近七点,夏晴准备离开,毕竟,她除了“实习”还要回去看很多陆辉留下的资料。
“董事长要走了吗?”周萧问道。
夏晴点头:“是,晚上还要看一些酒店的资料,我明天会准时来。”
周萧看着她,微笑,不语。
不知为什么,看到周萧的微笑,夏晴已不觉得他是在笑,他的笑,也许并不是表示认同。
“嗯……我……又被投诉了吗?”夏晴小心翼翼地审视着周萧脸上的表情,周萧摇头:“不,不!只是董事长,如果您是来学习经验的,那么……我想告诉您,当夜班才是真正的大开眼界!”
夏晴一怔,周萧转身去了,毕竟董事长的行动,他只能建议,却无权干涉。
夏晴想了想,展望的话映入脑海,跟着周萧学是荣幸!
走回更衣间,换回礼宾服,大开眼界,她倒真想见识见识。
夜晚,夏晴却难免有些失望,与她一起当夜班的并没有周萧,听说他很少晚上不在,只有今天回去得早。
夏晴不明白,既然如此,他却为什么要暗示她今晚留下!
临近十一点有个入住小高峰,客人大多是应酬才结束,或才下飞机的。
夏晴将两名男客送上10楼,这一天下来,经历了投诉与学习,至少恰当的微笑已经成为了本能。
客房楼道内的设计以红色砖墙为主,用柔和的米色小灯打照,微黄的石砖地,便与红色交融,配了少许的金色装饰和几幅高雅的壁画。
火热、舒爽、典雅、尊贵相得益彰。
安顿好两位客人,夏晴刚要离开,其中一名操着一些口音的男人却拉住了她:“哎,多少钱一晚?”
夏晴一惊,回头看他:“什么?”
那男子嘲讽地笑笑,身子贴向夏晴的身体:“新来的不懂吗?我说,你,多少钱一晚?”
他的表情垂涎,好似盯着一盘美味佳肴,眼神一点点放肆,仿佛已经在心里勾勒出一幅欲望的图画。
他身边便是一张高雅的庄园画,却与他眼里的欲望之图格格不入。
夏晴再笨,也该懂了,身子一僵,心中顿时大慌。
“先……先生……我……”企图挣脱被他握住的手腕,却被他越握越紧。
这个男人,中等个头,略微发胖,猥琐的神情、好色的眼神,盯得她周身止不住寒战。
怎么办?这个时候,要怎么办?
这是公开的调戏、公开的骚扰,可是她知道,酒店不一样,在酒店,客人至上!
宾至如归、无比尊贵!
要时时刻刻记在心里。
可是……
白皙的脸愈显苍白,几乎无计可施之际,身后却传来一个柔和的男子声音:“您好,发生什么事情吗?”
是同为礼宾的郑斌,夏晴好像看见了万丈光芒,竟忘记了要保持冷静,疾呼道:“郑斌。”
郑斌的眼睛却不看她,眼里带笑地看着客人,男客抓紧夏晴的手,抬到胸口:“没事,只是要这个小姐陪我们聊聊。”
郑斌依然笑容满面:“先生,找她聊好贵的,不划算,不如我帮先生找位更划算的,好不好?”
在这里消费的人,大多有头有脸,不会轻易闹事,只是希望要求能够得到满足。
男客放开夏晴的手,不屑地瞄她一眼:“好,要个胸更大些的。”
另一位男子此时也道:“两位。”
郑斌依然礼貌地微笑:“好的,请二位先洗个澡,稍候。”
两名男宾终于进屋,夏晴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
此时郑斌才转眼看向夏晴,白净的男孩,目光殷切:“董事长,您没事吧?”
夏晴摇头:“没,可是……可是……”
郑斌明白夏晴的意思,他笑笑:“董事长,这种事是常有的。”
常有的!
夏晴不禁心里一顿,难道,这就是周萧所谓的大开眼界吗?
心里难免有些怨气:“你要去为他们找小姐吗?”
“是的,董事长。”郑斌毕恭毕敬,纵使此刻的董事长与他穿着几乎同样的礼宾制服。
“那是犯法的。”夏晴停住脚步看着他。
郑斌笑笑:“犯不犯法,就看保安部今年的工作有没有做到了。”
“保安部?”夏晴不解。
郑斌点头:“是啊,如果林总今年和公安局关系良好,那么就没问题啊。”
林总,林志华,保安部经理。
辞职信中也有他的。
夏晴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大开眼界,果然是大开眼界。
自己真是见识了!
夏晴说累了,要回去了,郑斌便忙着去帮那两名客人去找物美价廉的小姐。
这一天下来,夏晴便似乎看尽了人间百态。
有无理取闹的、有猥琐不堪的!
难怪老师曾经讲,礼宾部至关重要。
她曾以为,满足客人的所有要求,顶多就是买安全套或是无条件地称赞他们,已经是极限,却想不到,连生理要求也要为他们满足!
夏晴有个习惯,思考的时候,喜欢走路。
她一层层地走下楼去,走到五楼,已经不是客房区,这里的楼道,要庄重简洁了许多,只用米色的墙壁配以棕色装饰细柱,没有挂壁画,灯光有些昏暗。
她正欲再下一层,却发现一个办公室的灯似乎始终亮着,十分突兀。
她走近两步,门牌上写着:executive office(行政办公室)
这里,应该是展望和杨铭贞的办公室。
他们还没有走吗?
走到门前,屋内只透出昏弱的灯光,门上长方形玻璃可以依稀看见里面的状况。
这就是所谓的办公透明化吗?
夏晴好奇地向里望去,似乎没人,刚刚要走,却听见里面传来“砰”的一声,似乎是什么掉在地上的声音。
夏晴一惊,心,不禁揪紧,偌大的五层,灯光暗淡,并不似客房楼层明亮,屋内的光线若隐若现,夏晴缓缓回头,身子不觉得颤抖起来。
里面有人吗?
她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却发现房门并没有锁,中间留着一条极小的缝隙,细弱的光打在手背上,令她倒抽一口凉气。
一闭眼,轻轻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冷风令她一抖,原来有一扇窗没有关,紧挨着窗的桌子上物品凌乱,刚才一定是有一阵风吹过,吹掉了桌上的资料。
夏晴才松口气,并不欲走进去,却听见办公室的内间中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
这声音不大,伴随着声声娇喘。
夏晴身子一麻,那声音——
缠绵、暧昧又似乎极度兴奋!
那是……
污秽不堪的场面瞬间浮现眼前。
夏晴不敢想,她看着内间,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男子的一声闷哼,却令她心尖儿一颤,下定决心,决定过去,这更肯定了某些猜测,是不是?
她将脚步尽量放到最轻,凑在内间门前,那里面的声音便愈发清晰。
女子一浪高过一浪的呻吟声,令夏晴脸颊骤然烧热。
是谁?
是谁竟敢在酒店办公室中如此公然地做出这等事!
内间处有一小道门缝,当夏晴透过门缝看见里面的情境时,却大惊失色!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微微张口,自可想象此时自己脸上的惊讶表情。
里面的男女,衣衫不整,激情拥吻,男子坐在转椅上,女子跨坐在他的腿上,起伏、火热、激烈!
男子双目迷离,女子火辣激情,她吻着男人的胸膛、嘴唇,挑拨着他已高烧的欲望。
微卷的长发荡漾,依稀看见她细白的脸颊。
女人的呻吟、男人的低哼,协奏在一起,不堪入耳!
夏晴心尖儿猛跳,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间办公室的两个主人。
GM与RM,也就是……展望与杨铭贞!
震惊!
只有这两个字可以形容,夏晴小心地退出EO(行政办公室简称),几乎用逃跑的速度冲进电梯,心跳骤然加快,她努力安抚着自己,那不堪的一幕却依旧袭来她的眼前!
拥在一起的男女、激吻、热烈、高昂!
她闭眼,依旧挥不去展望深皱的双眉、浓重的欲望。
他的眼,明明是深不见底的幽潭,可那一刻,在杨铭贞热烈的激吻下,却变得那样浅薄,只需要一眼便可看到尽头。
他的眼里,只剩下情欲!
她走出电梯,胸中怒火不明而起,双拳紧紧握住!
展望,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时而冷漠、时而深沉、时而忧心忡忡、时而放浪不堪!
不知为什么加快脚步,不知为什么,眼泪夺眶而出!
她,竟然有被欺骗的感觉!
原本,她以为,她可以相信展望,可以完完全全相信他,至少……他应该不会害他!
可是适才的一幕,又令她将这一切推翻,他与杨铭贞,会上还是针锋相对,可是夜深人静之时,却可以如此情意交融!
难道,身边真的没有可信之人吗?
真的……没有吗?
回到家,张阿姨打开门,夏晴的情绪明显低落,一脸疲惫。
她仰倒在沙发上,闭眼叹气。
随即,又烦乱地睁开双眼,她发现,只要她闭上眼睛,展望劝诫时的诚恳与EO中的放浪便会交缠在眼底。
自己该怎么办?
继续信任展望吗?可是,不信任他,却又似乎没有办法。
欧鲁克先生明天就会离开,一切,明天就会见分晓。
“你的麻烦摆平没有?”
正低头沉思,陆泽磊的声音却低低地响起,夏晴抬头,他依然坐在与自己不远不近的楼梯上,就如他们的关系,不亲不疏。
夏晴已明显感觉,陆泽磊对她的敌意已消减大半,至少,他已会主动和她讲话。
夏晴不语,只是看着他。
陆泽磊偏过头去:“看我干吗?我在问你话。”
夏晴这才说:“没有,展总说,他会摆平欧鲁克……”
想了想,欲言又止。
陆泽磊看着她的表情,笑笑:“怎么?你不相信展叔叔?”
夏晴看他,她知道,陆家与展望的关系非比寻常,陆泽磊与陆忧璇对他十分依赖。
“你没有必要怀疑展叔叔,你有这个时间,倒不如把功夫下在学习经验上。”
陆泽磊一副老成的口吻,夏晴看着他,反倒觉得有些好笑:“呵,说得就跟你很有经验一样。”
陆泽磊站起身,走向沙发:“我没有经验,可比你了解展叔叔,展叔叔与爸爸是过命的交情,这一点不用怀疑,他不会害香榭丽舍,而且……”
陆泽磊坐在沙发上,眼神忽地凝住:“是他一直在劝说我和忧璇,要我们冷静,给我们分析你其实……是无辜的。”
陆泽磊目光低下去,不再看着夏晴,夏晴一怔,陆泽磊的话,显然不在她意料之中。
难怪,难怪陆泽磊会有所转变,难怪他的目光里再没有了凶恶。
“他说了什么?”夏晴对那个人,越来越不了解,他冷峻的脸,也在心里愈发模糊。
陆泽磊道:“他说,如果是你害死了爸爸,首先你不会悲伤过度,其次更不会对我们严加管教,我们越是放纵,你才该越高兴,我们考不上大学,你才能得到更多,甚至一切。”
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吗?
夏晴微微凝眉,陆泽磊只被这样简单的理由就说服了?
“只是这样?”夏晴追问。
陆泽磊点头:“只是这样。”
他并不看夏晴,一直低头玩弄睡衣的带子,她抬头看看忧璇的房间:“那么……忧璇呢?”
陆泽磊一怔,随即道:“她也迟早会明白。”
果然,一直情绪激动的陆忧璇不会被这样两句话就说服。
“那么泽磊,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夏晴目光直视,陆泽磊也抬起头,零散的发在明亮的眼前荡着,他的眸光不清,却安静,倒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清朗。
“杨铭贞你认识吗?她与你们展叔叔是什么关系?”夏晴的一句话,令陆泽磊眸色一顿,飘忽的光影,竟令他眼光愈发清明,他看了夏晴一会儿,竟笑了:“她和展叔叔?你怎么会这么问?”
陆泽磊敛住笑,又道:“如果你问她和爸爸,我还能理解,你竟然问她和展叔叔?”
杨铭贞和陆辉?
夏晴大惊,一脸错愕不解地看着陆泽磊。
陆泽磊隔了一会儿才道:“杨铭贞,说实在的你各方面都不如她,没有她那么高贵,也没有她对酒店那么多的经验,唯一可能就是你比她要年轻,可是爸爸选择了你,你说,她该不该恨你?呵,我也听展叔叔说了,她针对你。”
转眼望望别墅简洁素雅却气派的装潢,陆泽磊摇头道:“原本,可能她才是陆太太,甚至爸爸已经把她带到家里,让我和忧璇见过,可是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你,而现在,这万贯家财,也成了你的,我要是她,不想吃了你才怪。”
这是她从来不知道的。
夏晴惊讶地看着陆泽磊,她不曾想过,会有这样一层关系隔阂在其中,那么,自己是不是无意之中做了第三者?
“我想爸爸是真的喜欢你吧。”陆泽磊口吻忽地悲伤,眼神望着夏晴白皙的颈部,夏晴随着看去,她的脖子上戴的是陆辉送她的水晶链子,虽然并不十分名贵,可是陆辉说过,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条。
“这链子……是我妈的……”陆泽磊语声哽咽,更震惊了夏晴:“什么?”
陆泽磊的眼光一点点低下去,原本清明的深黑双眸,被灯光的暗淡染上一层黯然,他幽幽说:“那是我爸送给妈的第一份礼物,妈妈在临死前还给了爸爸,妈妈说,让爸爸一定不要孤单,找一个真正喜欢的人,把这个送给她。那个时候我六岁,站在旁边,还什么都不懂,却记住了这段话。”
夏晴抚摸着那条链子,水晶的清凉早被体温暖热,晶莹剔透的光泽,不因岁月而消磨了,反而愈加明透闪烁。
“我记得,有次,杨铭贞无意中动了它,爸爸都大发雷霆,可是爸爸却把它送给你。”
陆泽磊目光幽凉,眼神萧瑟,俊朗的面容被忧伤浸染得忧郁万分。
夏晴苦笑,她忽然明白,也许陆泽磊的突然转变,并不仅仅因为展望的两句话,更多的是因为这条她才舍得拿出戴的链子吧?
“你爸爸常常夸奖你,经常跟我说你有多优秀、有多英俊,在学校里,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你,又有多少生意上的伙伴巴不得现在就把女儿嫁给你,每次提到你他都很骄傲。”
陆泽磊笑笑:“是吗?可是爸爸从不在我面前夸奖我。”
夏晴一惊,陆泽磊脸上的忧伤淡去了许多:“对了,你不是问杨铭贞和展叔叔?“
似乎不再想回忆起伤痛的往事,陆泽磊转移话题。
夏晴点头:“不错。他们关系如何?”
陆泽磊却摇摇头:“很不好。”
“不好?”
更加令夏晴惊讶的答案,令她竟站起了身来。
她低头看着泽磊,迷惑不解。
办公实里的激情戏码再次浮现,她不能相信。
陆泽磊却肯定地点头:“是啊,而且是很不好。你想,一个是GM,一个是RM,杨铭贞想升职必然要越过展叔叔,可是凭爸爸和展叔叔的关系,这不可能,于是杨铭贞想靠嫁给爸爸上位,结果爸爸却娶了你,展叔叔一直很鄙视她,你想他们的关系会好吗?宴会上,爸爸想要他们一起跳支舞缓解关系,他们都没有跳,这种表面的文章都不肯做,你觉得,他们能是什么关系?”
陆泽磊说话一副大人口吻,倒好像她是个聆听的孩子。
陆泽磊仰望的眼睛漾着真实,这是他与展望的不同,展望的眼神里,永远隔着一层雾气,迷蒙不清。
原来,一切竟是这样复杂,自己……全都不知道。
夏晴缓缓坐下身来,呆呆出神。
如果一切真如陆泽磊所说,那么……她今天看到的一幕又是为什么?
“怎么了?”陆泽磊见她神情凝滞,不禁犹疑。
夏晴看他一眼,俊朗的少年,褪去了伪装的强硬与冰冷,显得清爽而阳光,他的目光透彻,幽弱的灯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廓,挺直的鼻翼,线条柔和。
夏晴移开目光,这样近的距离,只发觉他与陆辉越发相像,她摇摇头,心事忽然重重:“没什么,你去睡吧。”
带着种种疑问,整夜难安,梳理着这错综复杂的关系。
杨铭贞与陆辉,陆辉与自己,展望与杨铭贞!
太复杂了。
因为难以入睡,索性早起,夏晴换了衣服站在大堂之上,此时大堂的客人还不多,她始终凝思,无法集中精神。
“董事长。”一个人的声音令她回神,她看去,那清脆柔和的声音熟悉,正是昨晚帮她解围的郑斌。
她礼貌地回笑:“你好,还没下夜班吗?”
郑斌笑着:“要走了,可是我看董事长您的脸色不太好呢。”
夏晴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自己的确没有睡好:“是吗?是不是影响礼宾形象?”
郑斌连忙摇头:“哪里哪里,董事长这么年轻漂亮,哪里会啊?只是董事长所有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一定休息不好了,可要多注意休息,女人啊,要注意保养自己。”
夏晴这才仔细打量他,郑斌长得十分干净,白净的脸,精致的五官,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语气温和柔细,若是穿上女装大概能以假乱真吧?
“董事长,您不如用用自制的面膜试试啊,外面卖的啊,全都有化学成分,不好的,您有空的时候我可以教您。”
自制面膜!
夏晴看着郑斌,她长这么大都没自己动手做过面膜,他一个男人……
还未言语,住在酒店的DOM香港女人刘玉寒走过前台,只淡淡看了夏晴一眼。
夏晴听说,她工作起来,完全把生死置之度外,大有英勇就义的架势。
由于年龄,身材并不算太好,却总是穿得很隆重高贵,
“董事长,您可千万不要像刘总似的,你看把自己熬的,女人不像女人的。”
郑斌依然自顾自地说着:“还有啊,像您这样的身份,以后还是不要当夜班了,昨天我要不是正好路过,就麻烦了。”
酒店里永远少不了献媚的人,夏晴看他一眼,知道他在变相表彰着自己的能力和功勋。
不错的,昨天郑斌的处理得体冷静,她竟然看不出他是这样一个女气献媚的人。
她虽不喜欢郑斌,却并不否认郑斌的职业素质。
夏晴礼貌地笑笑:“嗯,昨天的事,还要多谢你。”
“不用不用。”郑斌还想说什么,却抬眼看见了周萧,连忙住口,换上极职业的微笑。
夏晴看着他,再想想刚刚走开的刘玉寒。
这两个人,一个雷厉风行,不苟言笑;一个行事优雅,大谈面膜护肤经验,倒真真应了那句话——
酒店里的男人像女人,酒店里的女人像男人,酒店可以把女人变成男人,也可以把男人变成女人。
想起来,心里凉凉的,自己不会哪一天也变成人见人怕的“男人”吧?
不会,不会,想想杨铭贞,虽然也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了,不也是风情万种、女人味十足的?
不然……
怎么连那个面目冷酷的展望都拜倒在她的裙下!
问题重新侵占脑海,她皱紧双眉,表情生硬下来。
“董事长,注意表情。”周萧笑声提醒,走向另一边。
夏晴回过神,一个客人停在眼前:“你好,能帮我订一张机票吗?要中午一点到两点都可以。到杭州。”
是一位西装革履的先生,夏晴忙笑道:“好的,先生,请您将您的个人信息交给我。”
男人将写好的字条递给夏晴:“我先去签个单。”
夏晴点头,微笑着送客人离开。
周萧早已走到别处去,夏晴捏着纸条正欲拿起电话,转身之间,一个身影突地走入视线。
她一惊,那人一身运动校服,长发紧束,背着大大的名牌书包,却一脸怨怒地向电梯走去,那是……
陆忧璇!
夏晴将纸条揣进口袋,连忙跟上她,这个时候,她不是该在学校才对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香榭丽舍?